第297節(jié)
尚頂天看了看天上被樹木遮擋了半邊的皓月,微微笑了笑說道:“朕下令立刻返回都城,不過做做樣子給劉凌看的罷了。葛戈,朕問你……若你是漢王劉凌,看到朕率領(lǐng)大軍急急忙忙的趕回全鄴城,你會如何?” 葛戈毫不猶豫的說道:“即刻進軍,趁我軍不備從后掩殺。只要黏在我軍后面追殺,就能形成陛下以前所說的倒卷珠簾之勢。” 尚頂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枉朕教你兵法。不錯!若朕是劉凌也斷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無論那幾路漢軍是疑兵也好,是實實在在的大軍也罷,劉凌布置這一切都不是為了攻克全鄴城,而是為了擊敗朕。他設(shè)計了這些計謀,只是在等著朕回軍救援全鄴城!只要朕的大軍回師,劉凌立刻就會全軍而出傾力來攻!” 尚頂天自信的笑道:“劉凌以為自己妙算無雙,但他卻偏偏遺漏了最重要的一環(huán)!沒有人比朕更了解全鄴城的防御之堅固,而劉凌沒見過全鄴城,所以他不知道朕的都城是何其穩(wěn)固的。就算他幾路大軍同時進攻,他又如何能攻開城門?” 葛戈眼前一亮,興奮的說道:“陛下的意思是,大軍就在此處停下,一旦漢軍傾力來攻的話,陛下再率領(lǐng)大軍殺回去,這樣的話,漢軍必敗無疑!” 尚頂天點了點頭,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得意之色。 葛戈忽然想到一事,他臉色瞬間變了:“陛下,離開時為何不對臘赤言明?若是他知道陛下的安排,兩邊合力定然能得全勝!可臘赤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不知道大軍就在他的身后,若是漢軍大舉來襲,臘赤只怕兇多吉少啊!” 尚頂天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的肅然:“朕……不能告訴臘赤!若他知道朕的大軍就在他背后,他必然不會死命抗敵。劉凌久經(jīng)戰(zhàn)陣狡猾無比,若是被他看出臘赤的防御并不盡力的話,只怕立刻就會猜到朕的安排!此一戰(zhàn),事關(guān)重大,關(guān)乎朕之中山國興亡,關(guān)乎中山百姓之未來,朕不得不小心一些……臘赤……是朕負了他?!?/br> 葛戈的心里忽然間生出一股寒意,這寒意之濃,幾乎凍結(jié)了他的血脈。尚頂天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在他心里盤旋久久不曾散去,就好像一個一個的冰錐不停的戳在他心里一樣。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若是……若是留守的不是臘赤而是自己的話,下場會是什么? 尚頂天看著葛戈不停變幻的臉色,他猜到葛戈心中在想什么。嘆了口氣,尚頂天拍了拍葛戈的肩膀說道:“朕肩負一國之興衰,不得不心狠一些。你且安心,臘赤驍勇善戰(zhàn),只要他能堅持一個時辰,漢軍的攻勢一疲,朕立刻揮師而上!以藤甲軍之戰(zhàn)力,堅守一個時辰并不是什么難事!” 葛戈聽尚頂天如此說,心里的寒意并沒有減少什么。只是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么?葛戈低下頭抱拳道:“陛下神機妙算,末將……只等陛下號令,必將身先士卒一舉將漢軍擊敗!” 尚頂天知道葛戈心里不痛快,但他卻沒有再解釋什么。為了能戰(zhàn)勝漢王劉凌,莫說犧牲一個臘赤,就算是將麾下數(shù)萬人馬全都拼死,又有何妨? “傳令下去,讓士兵們暫且休息,隨時準(zhǔn)備廝殺!” 尚頂天命令道。 葛戈應(yīng)了一聲立刻轉(zhuǎn)身就走,他不是急著去傳令,而是急著離開尚頂天的身邊。他不敢在看尚頂天的眼睛,也不敢再待在尚頂天身邊,那種寒意,讓他難以忍受。他在逃避,好像不在尚頂天身邊,他心里的負罪感也會變得輕一些似的。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五里外,臘赤緊緊的攥著手中三十多斤沉重的厚背砍山刀,盯著前面幾百米外不斷涌出來的漢軍眼睛一眨不眨。漢軍來得很快,陛下的大軍才走沒多一會兒漢軍就冒了出來。臘赤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只要他的隊伍被漢軍擊敗,漢軍立刻就會追上陛下的大軍從后面掩殺,若是陛下有什么閃失的話,那自己就百死莫贖了。 “孩子們!陛下就在咱們背后,若是咱們將漢人放過去的話,陛下就危險了!告訴我,咱們藤甲軍會讓陛下遇到危險嗎!” 隨著他的一聲大喝,藤甲軍齊聲喊道:“誓死保護陛下!” 臘赤使勁點了點頭咆哮道:“不要吝惜箭矢,只要漢人進了射程就給我放箭!這個時候留著箭也沒有用處了,絕不能讓漢人闖過去!” 最前列的五百余名弓箭手齊聲應(yīng)了,隨即將手里的角弓握得更緊了些! 指揮漢軍進攻的正式小旗都司徐青竹,他奉了漢王的命令帶領(lǐng)他的小旗發(fā)動第一波攻勢。雖然防御的中山國軍隊人數(shù)是他麾下兵馬的一倍半,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將其擊潰。而且,漢王交待了藤甲軍的弱點,那些見火就著的藤甲軍根本就擋不住大漢雄兵的腳步。至于是不是會引發(fā)山火,這已經(jīng)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了。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隨著雙方主將的一聲令下,雙方的弓箭手幾乎同時松開了弓弦!唯一不同的是,漢軍的弓箭手在狼牙箭上綁了一層布,用菜油浸泡過,點火就著。頃刻間,數(shù)以千計的羽箭在半空中交叉而過,狠狠的撲向雙方士兵。 在林中放箭,殺傷力低了何止幾倍。進攻的漢軍只需閃身在大樹后面躲藏,羽箭就很難給他們造成什么傷害。而躲藏在斷木之后的藤甲軍士兵,被羽箭射中的概率更低一些。只是,漢軍那些火箭的威力似乎比藤甲軍預(yù)計的要大許多。 一名藤甲軍士兵的胸口上被一箭命中,狼牙箭上的火苗帶著嗤嗤的風(fēng)聲在他胸口上炸起一小團火球!從胸口里噴出來的血水沒有將那團火焰熄滅,而前后浸泡過四次桐油的藤甲則很快被引燃起來。 只是幾十秒鐘的事,這藤甲軍士兵就變成了一個瘋狂滾動的火球! 有同伴去救他,卻被他身上的火焰引燃了自己身上的藤甲,很快兩個人就都變成了火球,然后在他們的哀嚎聲中火苗越燒越旺。不多時,焦臭的味道就沖進了每個人的鼻子里,然后勢不可擋的又沖進腦子里。 相比于藤甲軍的整個陣線來說,那偶然被引燃的士兵只不過是星星之火。但臘赤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己方的不利,他忽然間意識到,當(dāng)初組建藤甲軍的時候,陛下是不是隱瞞了什么? “脫甲!全體脫甲!” 臘赤大聲的呼喊著。 一時間所有藤甲軍的士兵都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藤甲,他們幾乎都看到了袍澤被燒成焦炭的樣子。雖然對自己身上的藤甲有著很深的感情和依賴性,但他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嘩啦呼啦的聲音中,一件一件藤甲被士兵們們脫下來丟到了遠處。 借助藤甲軍脫甲而不能放箭的機會,徐青竹猛的從大樹后面閃出來以橫刀往前一指喊道:“殺過去!” 一個小旗的漢軍猛的提起了速度,一百步不到的距離幾乎在七八息的時間里就跑了過去。很快,雙方的士兵就開始短兵相接! 沒有了藤甲的保護,中山國的士兵雖然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但還是漸漸的被漢軍壓著往后退去。 訓(xùn)練有素的大漢正規(guī)戰(zhàn)兵在近五年中幾乎沒有遇到過對手,面對面硬撼,大漢戰(zhàn)兵不懼任何敵人。雖然場面上看起來十分的混亂不堪,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亂作一團的都是中山國的士兵。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大漢士兵以三個人為一組,就好像一臺一臺的精密的殺人機器一樣高速運轉(zhuǎn)著。一人負責(zé)身后,一人誘敵,一人殺人,三個人配合起來如行云流水一般。隋唐之前,甚至在幾年前士兵的配合還是五人一組展開梅花小陣殺敵的,但劉凌改良了這種小陣,雖然人數(shù)上減少了兩個,但殺人的威力卻一絲都沒有降低。 無論在裝備上還是訓(xùn)練上,中山國的士兵都不及漢軍。他們依仗的藤甲沒了,他們就再也不是刀槍不入的天兵天將。掄起兵器來,他們的砍山刀與大漢的制式橫刀對拼,完全處于劣勢。 徐青竹帶著幾十名親兵,大聲的招呼著逐漸組成了一支三百多人的攻擊陣型。鋒利無匹的錐形陣,以他為前鋒,后面的親兵緊緊的跟著他護住他的左右。這根殺人的大錐子狠狠的撞進流求人的防線里,頃刻間就將本來就不如何穩(wěn)固的防線狠狠的撕開了一個口子。隨著這錐子的逐漸深入,撕裂的口子也越來越大。 徐青竹一刀掃去一名流求兵的半邊腦殼,然后一腳將那搖搖晃晃的身子踹得倒飛了出去。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看了看幾十步外的那桿流求戰(zhàn)旗,還有旗子下面握著一柄巨大的砍山刀的壯漢。嘴角抿了抿,徐青竹伸刀一指那流求人的旗幟喊道:“大漢水師!隨我砍旗!” “大漢水師!殺!” 后面的漢軍狂吼一聲,以徐青竹為鋒,狠狠的朝著那流求人的戰(zhàn)旗戳了過去。 一刀將一名流求兵開膛破肚,徐青竹看都不看那流了一地的血糊糊的內(nèi)臟,腦海里只有漢王問他的那句話在腦海中不斷盤旋:“徐青竹……你怕死嗎?孤要讓你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你可有勇氣?” 徐青竹猛的一抬頭,看向那面流求旗幟,看向那個魁梧的流求主將,他的眼神中仿似有一股烈火在燃燒,心中一個聲音驟然大喊:“我不怕死!” 第五百五十五章 鋸子,咽喉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徐青竹一刀砍在一個流求兵的側(cè)腰,被鋒利橫刀豁開的口子里血好像瀑布一樣涌出來。順著橫刀流到了徐青竹的手上,黏糊糊的一片濕膩。但他的手依然穩(wěn)定的握著橫刀,仿似那血液變成了漿糊似的將他的手和刀粘在了一起。 一腳踹在那流求兵的胸口上,那斷了一半的流求兵就好像被鐮刀砍斷的野草一樣倒了下去。血糊糊的內(nèi)臟堆積在他的身邊,有些還跟他的身體保持著牽連,而有些則徹底解放于身體之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的氣味鉆進人的鼻子里久久不會散去,那是血液和大小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在臨死的時候往往會有大小便失禁的現(xiàn)象,而在戰(zhàn)場上這種事情就和流血幾乎一樣平常無奇。但這并不代表他們都是懦夫,因為這世界上能坦然面對死亡的人并不多,少的可憐。 而且,誰也不會保證也不能確認,英雄式的人物在臨死的時候就一定不會大小便失禁。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上的反應(yīng),和精神無關(guān)。 徐青竹已經(jīng)帶著進攻的錐形隊列向前突進了三十步,簡簡單單的三十步,可是在這個時候每一步都變得重如背負泰山一樣。沒前進一步,他的身前或是身后都會倒下去一具尸體。身前倒下的是那些依然死戰(zhàn)不停的流求兵,而身后倒下的則是拼盡全力護著他側(cè)翼和身后的漢軍士兵。 堅硬鋒利的橫刀在短短三十步的距離內(nèi)就崩出了無數(shù)個缺口,已經(jīng)不能輕易撕開流求人薄薄的衣衫??雌饋?,徐青竹手里的橫刀更像是一把鋸子。持刀的右臂已經(jīng)酸脹的好像骨頭里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咬一樣,每一次揚起橫刀徐青竹都要付出及其巨大的體力。他已經(jīng)疲勞,三十步的距離,至少有二十名流求兵死在他的橫刀之下。 看著只有十幾步遠外那個怒目看著自己的流求將軍,徐青竹裂開血紅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嘿嘿笑了笑,然后橫刀比劃了一個砍透的動作。 “刀來!” 徐青竹大喝一聲。 他身后的親兵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橫刀塞進徐青竹的手里,而那個親兵則隨意從地上撿起一塊有些破損的步兵盾牌擋在徐青竹的身側(cè)。一支長矛突然從一側(cè)刺了過來,這名親兵幾乎毫不猶豫的將盾牌擋在徐青竹的后腰上。長矛刺在盾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激蕩出一片火花和木屑。 一把將那流求兵的長矛攥住,徐青竹的親兵揮盾狠狠的砸在那流求兵的面門上。噗的一下,那流求兵的臉上頓時炸開了一朵凄涼的血花。正砸在鼻子上的盾牌勢大力沉,直接砸碎了這名流求兵的鼻子也將那人的兩顆眼珠子從眼窩里擠了出來。整張臉都塌陷下去的流求兵嗷的叫了一聲,痛苦的仰天倒了下去。 徐青竹的親兵咧嘴笑了笑,心里算計著殺了四個敵人是記功幾等來著?陣斬一人是冊勛一轉(zhuǎn),九轉(zhuǎn)記功一級,一級功勞就能分到二十畝好田了。而且按照大漢的獎勵制度,勛田是不需要繳納賦稅的。積累兩級功勞,就可以晉升為隊正,升到了隊正就是登記造冊的軍官了,以后家里人都算入了軍戶,入了軍戶不但免除了賦稅每年還能分得十石的糧食。 一級累計一級功勞還多了些呢,二十畝好田已經(jīng)到手了! 徐青竹的親兵嘴角勾起一抹弧線,心里很開心??墒牵驮谶@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卻凝固了下來,一柄砍山刀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不鋒利的砍山刀卡在他的脖子里,堵住了血管也堵住了咽喉,親兵的臉?biāo)查g變成了青紫色。握著砍山刀的流求兵奮力的將刀子撤出來,血水一下子噴涌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氣終于再次進入了肺里,徐青竹的親兵滿意的笑了笑隨即緩緩的倒了下去。 “刀來!” 再次崩壞了一柄橫刀的徐青竹大聲喊道,只是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一腳將一名流求兵踹飛了出去,回頭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后已經(jīng)空了一截。后面的親兵正奮力的一刀將一名流求兵砍死,聽到徐青竹的呼喊那親兵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橫刀丟了過去:“將軍!接刀!” 徐青竹伸手將那橫刀抄了,順手一刀抹了一名流求兵的脖子。血泉水一樣噴出來,濺了徐青竹一臉都是。 沒了刀的親兵死死的卡住一名流求兵的脖子,因為用力,他的眼睛和那將死的流求兵的眼睛一樣往外凸著,看起來格外的猙獰恐怖。 眼看著防線就要被漢軍撕開,臘赤猛的怒吼了一聲舉起自己那柄三十多斤重的砍山刀,從高坡上一躍而下凌空一刀劈向四五步外的徐青竹!這一刀力度太剛烈,就連空氣都承受不住狠狠的被劈開。 徐青竹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一刀,所以干脆不去接而是閃身避開,然后握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了出去,直刺臘赤的咽喉。 臘赤身后的預(yù)備隊見主將都殺了上去紛紛跟著沖了上來,千余人的預(yù)備隊一壓上來,漢軍才撕開的口子又緩緩的合了起來。漢軍本來就人少,靠著士兵善戰(zhàn)和裝備精良將流求兵壓的喘不過來氣,但藤甲軍也是流求兵中最精銳的一支,預(yù)備隊再壓上來,漢軍的壓力頃刻間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一名藏身在戰(zhàn)局之外的流求斥候迅速的轉(zhuǎn)身朝著后面跑了出去,一路疾馳到了尚頂天大軍埋伏的地方。 “報!陛下,漢軍攻勢太猛,臘赤將軍已經(jīng)帶著預(yù)備隊殺上去了。只是…….只是漢軍太過強橫,只怕臘赤將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尚頂天皺了下眉頭,揮了揮手道:“朕知道了,有漢軍突破防線再來告訴朕!” 葛戈聽到尚頂天的命令后臉色變了變,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到尚頂天身邊試探著問道:“陛下……要不末將帶五百人去支援一下臘赤?再堅持下去,末將只怕臘赤他……回不來了?!?/br> 尚頂天冷冷的看了葛戈一眼問道|:“你忘了……朕之前說的話?” 葛戈心里一震,退后一步躬身道:“末將不敢忘!” 尚頂天站起來,看了看天色道:“已經(jīng)大黑了,臘赤已經(jīng)堅守了半個多時辰,只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劉凌就會心急,只有等到劉凌全軍壓上的時候朕再帶兵突襲,才能一舉擊敗漢軍。黑夜中,漢人遠不如咱們熟悉地形,劉凌跑都跑不了!” 他看了葛戈一眼說道:“記住朕的話,在國家社稷面前,就算是犧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臘赤……若是戰(zhàn)死的話,朕會追封他為國公!” 葛戈低著頭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質(zhì)問尚頂天,人都死了,就算封他為王還能怎么樣呢? 五里外的戰(zhàn)局越來越慘烈,漢軍雖然人數(shù)上少了三成,但他們?nèi)齻€人之間互相配合的殺人戰(zhàn)術(shù)簡直就是一臺一臺無情的殺戮機器,沒有了藤甲護身的流求兵雖然也是訓(xùn)練有素,但比起殺人經(jīng)驗更豐富的漢軍戰(zhàn)兵來說還是弱了不止一籌。 一千流求兵的預(yù)備隊壓上去之后緩解了防線的壓力,漢軍被逼退了二十多步后漸漸的穩(wěn)定下來,雙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的廝殺中。 徐青竹的肩膀上被臘赤沉重的砍山刀掃了一下,雖然砍山刀并不太鋒利,但是沉重的刀身和臘赤強悍的力度還是將徐青竹精制的都司甲胄撕開了一塊,雙層皮甲都被撕開,同時被撕開的還有皮甲包裹著的肩膀。足有一尺長的口子血rou往外翻著,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骨頭。 徐青竹身子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靠著一棵大樹才勉強穩(wěn)住身子。他的體型和臘赤相比就好像一個孩子和成年人對比似的,就好像一頭蠻熊一樣的臘赤每一刀都是勢大力沉,徐青竹的橫刀上已經(jīng)被砸出來好幾個深深的缺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青竹快速的閃開了臘赤幾乎沒有停頓的第二刀。沉重的砍山刀砍在那棵大樹上,削掉了一大塊青灰色的樹皮。 知道自己在力氣上絕對不是臘赤的對手,徐青竹想起王爺之前曾經(jīng)說過的一段話。他不如你,以力壓之,兩者相當(dāng),以勇勝之,你不如他,以巧圖之。所謂的巧,就是靈活!這是徐青竹的理解,他堅信王爺?shù)脑挷粫绣e! 拖著還在流血的身子,徐青竹打起精神圍著臘赤不斷的盤旋,如果說臘赤是一頭蠻熊,徐青竹就像是一只猴子。 西游記的故事告訴我們,黑熊精是打不過孫悟空的。 終于,在徐青竹認為自己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找到了臘赤的一個破綻,他從臘赤的背后躥了上去左手摟住了臘赤的脖子,雙腿好像樹藤一樣死死的纏在臘赤粗壯的腰身上,任臘赤如何晃動,徐青竹都死死的將自己綁在臘赤的后背上。 臘赤猛的向后跳起來撞向一棵大樹,巨大的撞擊力讓徐青竹哇的突出了一大口血。血噴在臘赤的脖子里和臉上,溫?zé)岬难屌D赤微微一怔。 徐青竹咬著牙將橫刀抬起來伸到臘赤的脖子前面,崩出了幾十個缺口的橫刀就好像鋼鋸一樣在臘赤的脖子上緩緩的拉過。 鋸齒切割在骨頭上的聲音,無比清晰。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忍耐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要!” 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呼喊,聲嘶力竭。 葛戈眼睜睜的看著,就在自己身前幾十米之外,臘赤雄偉的身子就好像一座崩塌的山巒一樣緩緩的倒了下去??粗约旱呐蹪删湍敲磽u晃著摔倒在地,葛戈的眼睛瞬間充斥滿了一片血紅。平日里臘赤和葛戈的關(guān)系最好,對這個憨直的高山族漢子葛戈沒有什么部族間的敵視。 就在臘赤倒下去的那一刻,平日里的他的豪爽笑容一瞬間就塞滿了葛戈的腦海。他到底還是苦苦哀求尚頂天求來一個千人隊來支援臘赤,可惜,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他已經(jīng)拼了命的在沖,在跑,卻跑不過徐青竹手里那柄鋸齒般的橫刀。 當(dāng)臘赤雄偉的身子轟然倒地的時候,已經(jīng)筋疲力盡的徐青竹從臘赤的背后摔了下來重重的落在地上。他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喘著粗氣,就好像一個從地下才鉆出來的枯骨忽然接觸到了新鮮空氣一樣。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都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力氣,掉在一邊的橫刀靜靜的躺在主人的身邊似乎在享受著難得的休息時間。 徐青竹看到了那狂吼著沖過來的流求將軍,甚至看到了那流求人眼睛里的赤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畫面卻聽不到葛戈沙啞的能撕裂空氣的咆哮。世界安靜的就好像躺在墳?zāi)怪幸粯?,而顏色也變成了單調(diào)的白。 葛戈帶領(lǐng)的千人隊迅猛的撲了上來,就好像一群復(fù)仇而來的野獸。流求島上的人都崇尚英雄,無論是平埔族還是高山族,族里的壯士都是會受到敬仰的。臘赤號稱高山族第一勇士,所以無論是哪個部族都對他十分的尊重。 看到臘赤倒下去的時候,每一個流求人的血液里一種叫做獸性的東西都開始沸騰起來。這種東西,往往在蠻荒之地的人血液里濃稠度更加的高一些。而截然相反的是,在臘赤倒下去的那一刻,藤甲軍的士兵集體變得呆滯起來,而后,他們的士氣就開始崩潰。葛戈帶來的援軍心里充斥著報仇的想法,而失去了領(lǐng)袖的藤甲軍在這一刻卻萬念俱灰。 他們就好像一群失去了靈魂的木頭人一樣,看著葛戈仰著砍山刀帶著一群袍澤殺過來卻沒有做出什么相應(yīng)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