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問：“你是想看看他們的人，還是想看看他們生活的地方？”

    聶攝問：“有什么區(qū)別嗎？”

    劉凌點頭：“區(qū)別肯定有，如果你想看人的話，建議水師出征的時候你就跟著一塊去。若是你只想看看那個地方的話，那以后什么時候去都沒問題了。別那么看我，我不認為屠掉一個民族是什么滔天大罪。尤其是，自從我知道自己有能力那樣去做之后，就一直沒有放棄過這個打算?！?/br>
    聶攝轉(zhuǎn)過頭看向天空，過了一會兒有些悵然的問道：“非得這樣做嗎？”

    劉凌嗯了一聲，沒有解釋什么。

    正如騙了吳越王錢俶那樣，有時候臣服并不會讓人放心。一個臣服的國家，還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所以劉凌才會派水師和徐勝領大軍征伐吳越，他不怕把整個天下都搞得民不聊生，以大漢目前國力養(yǎng)不起過百萬大軍，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是必須的手段。等到天下一統(tǒng)之后，他會讓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好起來。戰(zhàn)爭離不開殺伐，受罪的永遠都是百姓。劉凌也不可能做到征戰(zhàn)四方而不傷害百姓一絲一毫，沒有錢糧如何養(yǎng)兵，所以該搶的還是要搶。

    吳越計算肯臣服，劉凌也不會同意。除非吳越國皇族離開他們的國家，然后劉凌派遣大軍進入?yún)窃絿鴥?nèi)駐扎。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會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自己對國家隊統(tǒng)治權，所以戰(zhàn)爭是一種必然的手段。

    與吳越不同的是，水師將來出來要做的，并不是消滅一個國家的皇族然后駐軍就算了的，這個時代還無法做到海外駐軍，即便劉凌也做不到。只要那個民族還存在，就算駐軍也無法完全保證他們永遠臣服下去。劉凌總是會死的，他不知道自己死去之后那個兇頑的民族會不會依然如后世那樣做出許多血腥事來。所以，既然沒把握控制后世之事，就不要讓那些事發(fā)生了吧。

    “那是個好地方，有很多溫泉?！?/br>
    劉凌忽然笑道。

    “溫泉？有什么好處？”

    “可以泡澡啊，天然的溫泉可比在大木桶里泡熱水澡舒服多了?！?/br>
    “還有別的什么好東西嗎？”

    聶攝問。

    劉凌想了想說道：“本來后世會有的，叫做av，本來是后世很多不出門只躲在家里的男人們的最愛，但估摸著以后不會有這種東西了。有時候我在想，真的屠了那個民族的話，是不是對后世的宅男們很不公平？”

    “什么叫av？”

    “一種會動的春宮圖。”

    劉凌比劃了一下，想了想對聶攝解釋道：“就好像你趴在別人家窗戶上偷看人家夫妻行房一樣真實的春宮圖，而且還是窗戶離床很近的那種?！?/br>
    天下無雙的聶公子想了想說道：“那確實是好東西?！?/br>
    劉凌偏著頭看了一眼聶攝，發(fā)現(xiàn)原來孤傲的人也不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空出來那么大地方，你打算做什么用？”

    “什么？”

    劉凌一開始沒明白聶攝的話，問完了之后才醒悟過來。

    “后世會多一塊純天然沒污染的旅游勝地吧，我不打算在那個地方做什么。留給后世的人去做吧，或許真沒準變成一塊桃花源也說不定呢?！?/br>
    聶攝道：“桃花源地？呵呵，原來你也是一個想要避世的人。總以為只有眷戀權利地位的人，才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那樣的人眷戀一切，欲望難以填平，所以才會為了成功處心積慮的去完善人他們的人生?？赡闫且粋€想要避開這個紛爭世界的人，為什么能做到今天這步？你不想殺人，但這世間只怕沒人比你殺人更多了。你不想紛爭，可這世間發(fā)動的紛爭有七成出于你手，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做那把椅子，但未來的事誰也沒有辦法確定。也許到了最后，你已經(jīng)身不由己了?！?/br>
    劉凌嘆了口氣道：“你已經(jīng)可以寫一本劉凌傳了?！?/br>
    他仰望著天空：“你說的沒錯，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搶那把椅子。就算是到了現(xiàn)在，我依然不想把自己禁錮在那把椅子上。我殺人無數(shù)，那是因為我心其實冷硬如鐵。殺人如果能解決問題，我從來不抗拒殺人。我發(fā)動紛爭，那是因為其實我也不過是糙人，總覺得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武力?！?/br>
    “我不是什么圣人，所作的一切也不是崇高的只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說來說去，我還是怕。怕自己不能生存下去，怕自己最終沒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因為怕，我從最開始的忍到現(xiàn)在的狂，其實心里自始至終還是恐懼的。當我發(fā)現(xiàn)忍不能將那些讓我害怕的因素都消除的時候，我只好選擇另一條路，那就是把讓我恐懼的東西都抹除掉?！?/br>
    “我怕死，所以才想掌控一切?！?/br>
    聶攝看著劉凌，并沒有因為劉凌的話而有什么反感。

    “可是到了現(xiàn)在，你依然無法控制全局。”

    聶攝撇了撇嘴：“就好像，你不想做皇帝，可如果到有一天你不做皇帝就控制不了一切的時候，你會不會還繼續(xù)抗拒？我想，那個時候如果有人阻止你做皇帝，你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他吧？”

    劉凌笑了笑道：“想不到你這么了解我。”

    他有些自嘲的說道：“其實說來說去，我都是一個自私的人。而且我的自私遠比一般人要嚴重的多，而且范圍也大得多。就比如我想屠了那個海外的民族，其實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好惡。”

    聶攝淡淡的說道：“這世間，沒有人不自私?！?/br>
    他笑了笑：“說到這里，我終究還是不相信，你來金陵然后進皇宮爬上房頂只是為了跟我聊天的吧？”

    劉凌笑了笑道：“我是漢王，中原最大最大的那個王，我專程千里迢迢的跑來爬到房頂上陪你無聊的看云朵，你難道還不知足？”

    “你猜我信嗎？”

    劉凌訕訕的笑了笑道：“我自己都不信。”

    他做起來，拿起聶攝的酒壺喝了一口酒，仔細的品了品這一口并不辛辣的酒漿，忽然轉(zhuǎn)頭問聶攝：“你說，我為什么總能料敵先機，戰(zhàn)無不勝？”

    “因為你有監(jiān)察院這樣變態(tài)的機構?！?/br>
    “嗯，沒錯，因為我有監(jiān)察院?！?/br>
    劉凌頓了頓：“監(jiān)察院是我一手建立的，院子里都是各方面的精英。有販夫走卒，也有達官貴人。監(jiān)察院的密諜滲入到各個階層，只要我想得到情報監(jiān)察院幾乎沒有搞不到的時候。監(jiān)察院還集結(jié)天下幾乎最強的高手，無論是四處的護衛(wèi)，還是六處的刺客都是身手高強的精銳。即便我在戰(zhàn)場上一時之間難以取勝，我也靠著監(jiān)察院的精銳刺殺敵軍的首腦，或者調(diào)集金衣直接刺殺了敵國的皇帝。”

    劉凌嘆了口氣，有些自負，又有些悵然的說道：“從某種意義上說，監(jiān)察院是一個龐大的令人恐懼的機構，龐大到任何都會害怕?！?/br>
    他看著聶攝一字一句的說道：“包括我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控制整個監(jiān)察院，你猜我會怎么樣？”

    聶攝想了想說道：“你會把那院子夷為平地?！?/br>
    劉凌嗯了一聲道：“可我又舍不得，所以就只能想盡辦法把監(jiān)察院牢牢的抓在我自己手里。但監(jiān)察院的人員組成太龐大，太復雜，總有我無法控制的地方。我是說如果，監(jiān)察院的某一個環(huán)節(jié)不在已經(jīng)不僅僅是聽我的指揮了，這個環(huán)節(jié)還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我該怎么辦？”

    聶攝瞪了劉凌一眼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陰謀權術，也不喜歡殺人?！?/br>
    劉凌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是讓你殺人，而是想交給你一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力量。我想讓你幫我這這支力量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無論監(jiān)察院的那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我都能依靠這支力量將院子重新奪回來?！?/br>
    聶攝道：“你不自信？”

    劉凌攤了攤手：“自信還是有的，院子里的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院子的底蘊也絕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我只是想讓手里的底牌更強一些，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事關我最后的抉擇，不能不謹慎。”

    “僅僅是練兵？”

    “僅僅是練兵?！?/br>
    “好吧，我答應你。”

    聶攝點了點頭道：“不過有件事必須說清楚?！?/br>
    劉凌道：“說，”

    聶攝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可以幫你訓練你的那支力量，但當我自己不會幫你去做殺人放火刨墳掘墓的事。除非你的安全受到威脅，否則我不會親自出手?！?/br>
    劉凌點了點頭道：“沒問題?！?/br>
    “這股力量，我命名為內(nèi)院。監(jiān)察院最核心的內(nèi)院，從今天開始，聶公子，你就是我監(jiān)察院內(nèi)院的院長大人了?！?/br>
    第四百九十七章 故人來訪

    “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院子里是不是有人背地里做什么針對你的事？”

    聶攝問道。

    劉凌笑了笑道：“總是有些人在越來越大的利益面前迷失了自己，而且會越陷越深難以自拔。當然，只要我還在一天，無論是誰都不敢動用院子里的人來做什么。也不會有人能動用軍隊來做什么，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日后我做選擇的時候能更有底氣一些，畢竟這仗打完之后我得給自己一個交代?！?/br>
    “至于這交代是什么，要看我選擇的人是不是足夠讓我放心。內(nèi)院的力量就是為了將來控制這個人的，所以這件事只能你來幫我?！?/br>
    劉凌微笑著說道：“如果說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讓我完全信任，就只有你了?！?/br>
    聶攝想了想問道：“你的妻子家眷呢？”

    劉凌笑著說道：“她們？她們是女人，我不可想讓我的女人們牽扯進陰謀詭計勾心斗角中來。女人一旦接觸了太多陰暗的東西，就會讓人很頭疼。戰(zhàn)場上的事，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里的，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要活的開開心心的就足夠了?！?/br>
    聶攝瞇著眼睛說道：“你是個好丈夫?！?/br>
    劉凌撇了撇嘴：“最起碼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些年南征北戰(zhàn)跟他離多聚少，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長什么樣子。不免會覺得虧欠她們很多，再等幾年吧，我會把欠她們的都補償給她們。”

    聶攝皺眉道：“我怎么感覺……在安排后事？”

    劉凌白了他一眼道：“就不能說的吉利些？”

    他拍了拍肚子說道：“餓了，去吃些東西？”

    劉凌問聶攝道：“金陵城里最大的酒樓是哪里？”

    聶攝道：“秀月樓?！?/br>
    “那就去秀月樓吃，宮里的菜看著精致漂亮其實根本不好吃，勞師動眾，我吃的不舒服，做菜的人也不舒服?！?/br>
    “你就這么出去？現(xiàn)在金陵城里認得出你的人可不少。金陵城才被你控制沒多久，難保城里沒有唐國人對你很敵視。”

    “有你在，我怕什么？”

    劉凌很無賴的笑了笑，從房頂上滑了下去。

    劉凌換了一件黑色錦袍，叫上趙大和王小牛，與聶攝一行四人往半月樓走去。這秀月樓的名字劉凌其實不陌生，倒不是因為秀月樓的名氣已經(jīng)足夠大傳到金陵之外很遠的地方去。而是因為當初姬無名在開封開酒樓的時候，就是盜用的秀月樓的名字。而且姬無名用的身份，就是金陵城秀月樓那個有名的市儈而又吝嗇的老板名字。

    雖然有聶攝在，但趙大還是不敢大意。四個人在大街上緩步朝著秀月樓走，在他們前后左右布置了大批監(jiān)察院的侍衛(wèi)。劉凌如今的身份尊貴到整個中原都無人可以比肩，出一丁點的差錯說不好都會影響中原的格局。

    每個國家都有愛國到根深蒂固的人，劉凌現(xiàn)在對于唐國來說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侵略者，誰也不敢保證唐國中就沒有想殺他。

    秀月樓占地很廣，前面是酒樓，后面則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這院子是供客人們休息的地方，當然，養(yǎng)一些眉清目秀的女子是必須的。吃喝玩一條龍服務，而且安全又周全，所以秀月樓的收費雖然高的離譜，但仍然是有錢人的首選。

    四人在秀月樓點了一座子精致的酒菜，王小牛特意找到老板，借廚房一用，給劉凌烤了些野味。

    這頓飯吃的很舒服，劉凌難得的多喝了幾杯酒。

    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劉凌發(fā)現(xiàn)百姓的適應能力其實強悍的一塌糊涂。前陣子這金陵城墻上掛著的還是唐國的旗幟，現(xiàn)在換了大漢的火龍旗，但百姓們卻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他們平靜的接受了這個改變，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不適應。大街上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引起了劉凌的主意，倒不是那個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是糖葫蘆再一次勾起了劉凌的回憶，勾起對前世那些溫馨畫面的回憶。

    忽然，一個很眼熟的身影出現(xiàn)在劉凌的視線里。那個人還是那樣的一身黑衣打扮，掏錢買了一串糖葫蘆后一邊走一邊吃，似乎很愜意的樣子。

    欒影！

    劉凌瞇著眼睛看著那個逐漸走向大街盡頭的女子，雖然對她出現(xiàn)金陵頗感意外，但劉凌卻不想去打擾那女子游覽的性質(zhì)。漢軍攻打開封的時候白蓮教的子弟居功至偉，若不是他們從城內(nèi)發(fā)動攻勢打開了城門的話，就算漢軍掌握著一條能進城的小小的密道，想要拿下開封城依然不是輕松的事。畢竟那個洞口太小了，對于攻城戰(zhàn)來說基本上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既然葉秀寧和欒影對自己表達了善意，說明這兩個女人已經(jīng)放棄了仇恨。

    劉凌本來沒打算去打擾欒影的性質(zhì)，但很快，他就想起一件事來。雖然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但難保將來不是麻煩。

    “小樹。”

    劉凌輕聲叫道。

    陳小樹從暗處走出來，站在劉凌身邊。劉凌指著欒影說道：“跟上那個女人，不要驚動她，查清楚她住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什么樣的人，立刻回來告訴我。”

    陳小樹應了一聲，出了秀月樓，遠遠的跟在欒影的后面。

    劉凌瞇著眼睛，想到若是自己的猜測如果是事實的話，那是不是又要和那個女子刀劍相向？

    趙大皺眉想了想問道：“欒影，她怎么會到金陵來?！?/br>
    劉凌笑了笑：“我交代院子里一直在查顯元小皇帝柴宗讓的下落，院子里查了這么久一直沒有什么結(jié)果。姬無名說那天是雨小樓帶人搶走顯元小皇帝，而且院子里有確切的消息，顯元小皇帝確實被雨小樓送回皇宮，但是開封城破之后顯元小皇帝卻又失蹤了，雨小樓死了，開封城里還有能力把顯元小皇帝藏起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br>
    趙大臉色一變道：“屬下這就調(diào)集人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