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湖水離著村子并不遠,走路也就是十幾分鐘。 劉凌在村邊一座看起來比較高大保存也最完整的院子前站住,特意看了看院子門口那棵很粗壯很茂盛的垂柳。垂柳下有一個石頭桌子,四周散落著幾個石頭圓凳。劉凌甚至走過去,扶起一個石頭圓凳放在桌子邊,對著湖水那邊坐下,背靠著大柳樹,感覺不錯。 劉凌笑了笑,很愜意。 在湖水的北面,有一個高坡,高坡上沒有樹,藏不住人。 觀察了地形之后,劉凌下令分出三千人馬,將全軍的戰(zhàn)馬都送到湖水北面的那個高坡后面,然后命令剩下的士兵解開隨身帶著的包裹,將一種黃色的粉末沿著官道東側灑了下去,這些粉末并不多,因為監(jiān)察院五處雖然是專門研制裝備的部門,但這次北上能攜帶來的東西實在有限。不過,已經夠用了。 接下來,劉凌命令監(jiān)察院五處的官員,從背囊中取出很多瓶子,將瓶子里的東西傾倒進湖水里。不多時,湖面上就開始有一條一條的死魚浮出水面。由此可見,這瓶子里的液體毒性有多大。幸好,湖水里的魚很大,數量卻不是特別多。這是一座死湖,能逃過一波一波難民的捕撈,剩下的都是快成精的老魚了,也算是它們倒霉,誰叫劉凌選中了這個湖。 都準備妥當了之后,東方也已經出現了魚肚白。那白色,就跟水面上翻轉過來的老魚肚子一摸一樣。 劉凌下令一夜沒有休息的士兵撤離這里,騎上戰(zhàn)馬,一直往東面走,離著湖三里左右藏身。在高坡上和那個破敗了的村子里,都留下了觀察哨,然后劉凌帶著親兵和監(jiān)察院的人也離開了這里。 將隊伍分成三批,一批兩千人由趙霸率領,埋伏在東南。一隊兩千人,由司徒征程率領埋伏在東北方向。而劉凌自己,則帶著主力人馬埋伏在正東方。 才分派出去,在微暗的晨光中,就看見遠處滄州城的方向隱隱有火光傳出。 劉凌的臉色沒有一絲改變,負手看著滄州城的方向,嘴里喃喃的說了句什么。就是離他最近的侍衛(wèi)也沒有聽清劉凌說的那三個字是什么,因為,這三個字會飄出去很遠很遠,飄蕩在滄州城的上空。希望,滄州城中面對契丹人終于到來的瘋狂進攻的人們,能夠得到祝福。 活下去。 他說。 天總是會亮的,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誰知道那第一縷福光,照耀在誰的身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垂柳下 圓凳上 ps:今天廠子里聚餐,晚上七點才到家就一刻不停的開始碼字,終于在十二點之前趕出來一章。雖然今天的更新只有一章,但是五千多字的大章節(jié),虧的字數不算太多。春節(jié)期間事情太多了,明天還要去串親戚,買菜,買rou,買酒,買鞭炮,白天的更新還是不能確定的。希望大家不要怪我,如果有怨氣了,可以用紅票狠狠的砸我....... 另:烽火大神不是說了嗎,怨氣可以促使jj的二次發(fā)育...... 滄州城那邊到底是一番什么樣的慘烈景象,監(jiān)察院的人向劉凌做了匯報,但那種慘烈是語言無法描繪出來的,更何況,監(jiān)察院的人只是給出了幾個冷冰冰的數字。 清晨,契丹人發(fā)動強攻,出動人馬十萬以上。滄州守軍不足只有八千余人,監(jiān)察院的官員從滄州趕過來傳遞消息之前,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有上千名守軍陣亡。而契丹人則在滄州城下丟下了足足五千以上的尸體。 庫存的三十萬支羽箭,僅清晨一個時辰之內,就傾瀉到城下不下三萬支。狼牙拍起落不下十幾次,契丹人拼命將狼牙拍壓住,不讓城上的守軍再收回去。很多守軍為了爭奪狼牙拍被契丹人從城上拉下來,然后落地的尸體被無數柄彎刀剁成rou泥,連一塊拳頭大的整rou都看不到。 對守軍威脅最大的是契丹人的射術,密集的狼牙箭壓制著城頭幾乎抬不起頭來。而趙大堅持讓卓青戰(zhàn)的郡兵做預備隊,戰(zhàn)死的守城士兵都是漢軍。萬不得已,漢軍裝備不多的幾架連發(fā)火弩車被架設在城頭上,壓制契丹人的弓箭手。而令人震驚的則是,契丹人擁有四架射程超過五百米的威力巨大的投石機炮,重達數百斤的巨石很快就將兩架連發(fā)火弩車砸成了碎片。 漢軍從城中百姓家里收集來的糞便,熬得guntang之后一鍋一鍋的從城墻上潑下去。又臭又燙的糞汁將契丹人澆得鬼哭狼嚎,而被這樣污穢的糞汁澆過之后,據說傷口不會愈合。還有滾油,潑下去之后被火箭依然,城下簡直成了一片火海,燒死的嗆死的契丹人士兵不計其數。正是被這樣的大火,才將契丹人的第一波攻勢壓了下去。 而波斯人控制的拋石機炮給了守軍沉重的打擊,因為劉凌來得倉促,身邊也沒有多少人馬,而花翎帶來的人馬都是騎兵,根本就沒有將拋石車帶來。遠程武器占據了優(yōu)勢,契丹人也就占據了戰(zhàn)場上的優(yōu)勢。 卓青戰(zhàn)已經開始動員城里的青壯百姓幫忙守城,但他們的戰(zhàn)斗力實在太低,不到萬不得已卓青戰(zhàn)也不敢將他們派上城頭。 聽完監(jiān)察院官員的敘述,劉凌的臉色波瀾不驚。 滄州那邊契丹人的攻勢這么猛烈,已經證明了他的推測。接著攻城的掩護,契丹人肯定調集了大量人馬出營來伏擊北上的漢軍。而毫無疑問,滄州的攻勢并不是佯攻。耶律極要得就是一條大魚來滿足他的胃口,楊業(yè)率領的北上漢軍打著劉凌的旗號,耶律極是必然不會放過漢軍的,而滄州,他也是要拿下的。 同時攻占滄州截殺漢王劉凌,這戰(zhàn)果太輝煌。輝煌到,就連那個在契丹獨一無二的耶律雄機陛下,也會為耶律極感到震驚而驕傲吧。沒錯,耶律德光在與西夏人的戰(zhàn)爭中立了很多功勞,但就算把那些功勞都加在一起再翻倍,難道能比得上殺掉漢王劉凌這樣的不世之功嗎? 要知道,耶律雄機可是將漢王劉凌視為與西夏國主嵬名曩霄一個級別的人物。 所以,這樣的誘惑耶律極是無法抗拒的。 劉凌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初生的朝陽,心中默默祈禱。 他不是祈禱滄州城里的守軍能渡過難關,能少死些人。一個經歷過無數次大戰(zhàn),無數次生死殺伐的王者,他知道生死在戰(zhàn)場上是不會因為祈禱就能減免的。戰(zhàn)爭就離不開死亡,如果連死亡都無法直面,又怎么能直面戰(zhàn)爭?這句話看起來有些啰嗦,有些顛倒,但其中的含義,或許只有那些劫后余生的人們才能體會吧。劉凌是一個冷血的人,在戰(zhàn)場上,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都足夠冷血。 他在祈禱,祈禱最好耶律極親自帶兵來伏擊北上的漢軍。 坐在石頭上的劉凌是平靜的,沉默的,就好像幾里外那片湖水一樣。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名監(jiān)察院四處的刺客從馬背上躍下來,快步跑到劉凌身前道:“稟王爺,契丹人的騎兵已經在二十里之外了!” 劉凌緩緩的點了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是他依然端坐如山,也沒有發(fā)布一條命令。在他周圍不遠處,幾十名監(jiān)察院的黑衣護衛(wèi)看似散亂的站著,實則將劉凌每一個方向都保護的十分嚴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漢軍的瞭望手窮盡眼力,盯著湖水那邊。 又過了一會兒,第二個來報信的監(jiān)察院刺客跑過來稟報:“報,啟稟王爺,契丹人的騎兵已經在十五里之外,看隊伍,最少有不下五萬騎兵。” 劉凌依然淡淡的點了點頭,視線依然看著東面已經漸漸升起的太陽。這個時間,太陽已經變得有些刺眼了。劉凌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并不在意那陽光照著眼睛有些疼。 六千名漢軍精騎已經整裝待發(fā),就等著劉凌一聲令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只是那么一瞬間,又好像是滄海桑田一般,劉凌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耶律極最終還是沒有來的,五萬騎兵,耶律極沒有這個膽魄。雖然這是劉凌和耶律極之間第一次交手,但劉凌對這個人是了解的。大漢監(jiān)察院的密諜,在幽州有很多人,大量的關于耶律極的情報傳遞回來綜合總結之后,這個人的性格已經很清晰了。耶律極還是要爭奪皇位的,或者他有更大的圖謀,所以,他不敢以身犯險。 “報!契丹人的騎兵已經在十里之外。” 劉凌站起來,舒展了一下有些坐得僵硬了的筋骨。一夜未眠,連續(xù)趕路,身子卻是有些疲乏了。但是劉凌自己卻感覺不到疲乏,因為,有一場惡戰(zhàn),正在等著他宣布開戰(zhàn)。耶律極最終還是沒有來,滄州城里犧牲的那些守軍士兵們的仇,看來只能以后再報了。 劉凌擺了擺手,指了指前方。 站在大樹頂端的瞭望手立刻揮動手中的旗幟,在幾百米之外的另一棵大樹上,一直等待著命令的另一個瞭望手也隨即舞動了旗幟。就這樣,命令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遞了出去。埋伏在湖邊的百十名劉凌的親兵,心里不由得一陣激動。湖邊大樹上的瞭望手揮動旗幟,將命令繼續(xù)傳遞了下去。埋伏在官道東側樹木上的二百多名精挑細選的戰(zhàn)士,在看到命令的那一刻,緊緊的攥住了握在手里的弓箭。 就在命令傳遞過來沒有多久之后,北方傳來一陣陣悶雷之聲。老兵們都知道,那是大隊騎兵縱馬飛馳的聲音。轟隆隆的戰(zhàn)馬踏地的聲音,就好像一聲一聲撕裂了陰霾天空的春雷。不多時,第一匹契丹人的戰(zhàn)馬出現在哎官道上,那個契丹士兵勒住戰(zhàn)馬,舉目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調轉馬頭又跑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一隊三四十人的契丹騎兵再次出現。這是一隊契丹斥候,從他們身上的衣甲裝備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其中的首領朝著附近指指點點的一番之后,留下了大部分斥候,他只帶著兩名斥候往來時的方向奔了回去。留下來的斥候縱馬闖進了官道東側的荒野中,不時朝著任意一個方向射出一支羽箭。他們的搜索范圍很大,也很快,一炷香的時間之后,確定了官道東側的草叢中沒有什么危險,其中一個斥候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北方的寂靜再次被踏破,隨著那一聲口哨聲響之后,大隊大隊的契丹狼騎出現了。很快,在那名斥候首領的指點下,一隊一隊的騎兵進入了荒野之中。數萬騎兵,進入荒野中埋伏,總是會踩處痕跡來的,不過幸好這大片的荒野中有的是野草而且都足夠茁壯,藏身在距離官道一里之外的契丹士兵,紛紛下馬,然后用專用的工具封住了戰(zhàn)馬的嘴巴。契丹狼騎的御馬之術絕對當世無雙,那些聽話的戰(zhàn)馬紛紛伏倒下來,就那么安安靜靜的趴伏在草叢中。 只用了不足一個時辰,數萬名騎兵全部進入了官道東側的野草地里。這些訓練有素的天生的優(yōu)秀騎手們,挨著自己心愛的戰(zhàn)馬蹲在地上,不斷安撫著戰(zhàn)馬。契丹人的斥候依然在搜索,最終確定官道東側五里之內沒有發(fā)現敵人。但是他們發(fā)現了一個湖,湖水雖然說不上有多透徹,但無疑是一個看起來很美的地方。在湖的東南方向,幾百米外就是一座破落了村子。在村口的大柳樹下面,有一張石頭桌子,上面還能看出已經有些模糊的縱橫十九道的棋盤痕跡。 將發(fā)現報告回去之后,契丹人的埋伏也漸漸的結束了。雖然他們的斥候搜索的已經很仔細了,但是他們沒有發(fā)現,在一些大樹茂密昌盛的枝椏里,有人在冷冷的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員身穿銀甲的契丹武將,在幾十名郎將裨將的簇擁下,那名契丹大將仔細看了看地形,隨即滿意的笑了笑。毫無疑問,劉凌幫他們挑中的這個伏擊地點,絕對是這一段路程中最適合的地方。 有一名埋伏著的契丹騎兵忽然發(fā)現腳邊的土地上有一些黃色的粉末,但他卻并沒有在意??蔹S的草葉,灰暗的大地,一些看起來和土壤的顏色沒有區(qū)別的粉末,自然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遠遠的,能看見那名契丹大將在布置著什么,不斷有他的親兵跑出去傳令。 這名大將軍,正是在契丹軍界逐漸崛起的并且成功躋身為五虎大將之一的耶律延奇。他下達了幾道命令之后,眼神有意無意的掃了掃身邊站著的一名親兵。那親兵不露痕跡的點了點頭,于是耶律延奇一聲令下,一隊約三千人的騎兵繼續(xù)沿著官道往前沖了出去。 此時,距離此處三十里之外的南面,一支看起來人數在五萬左右的漢軍隊伍,浩浩蕩蕩的往前進發(fā)著。在隊伍的中軍,有一座龐大的,用將近一百匹西域良馬拉著的的帳車,在帳車四周站著幾十名黑衣監(jiān)察衛(wèi),帳車的一側飄揚著一面寫著一個斗大劉字的火紅色大旗,在清晨的風中獵獵作響。 漢軍行軍的速度很快,沒用多久就和那支三千人的契丹狼騎碰了個對面。那些狼騎顯得很慌亂,胡亂射了幾箭之后見漢軍勢大,立刻掉頭就跑。從漢軍中分出幾千騎兵,追著那些契丹狼騎就殺了出去。同時,從帳車中走出一名金甲將軍,大聲命令全軍加速。 一名契丹斥候氣喘吁吁的跑到耶律延奇的身前說道:“報,大將軍,漢軍已經上鉤,正往這邊沖來,已經在三里之外。耶律延奇揮手示意那斥候離開,視線再次不經意的瞟向那名面貌有些陰柔俊美的親兵。兩個人點了點頭,嘴角都露出微笑。 很快,契丹人負責誘敵的狼騎就從埋伏的人視線里快速的沖了過去,在他們身后是一片喊殺一聲。耶律延奇握緊了腰畔的彎刀,猛地一揮手。所有的埋伏著的契丹狼騎,紛紛將坐騎拉了起來然后翻身上馬。他們從背后摘下彎弓,然后將箭壺推到自己伸手就能觸及的地方。 耳聽著后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所有契丹狼騎都被一種濃烈的血腥欲望籠罩了心頭。他們都是天生的戰(zhàn)士,是騎兵的王者。他們的騎射之術,天下第一。他們都堅信,只需要一個沖擊,那些孱弱的漢族人就會被趕羊一樣趕到福緣渠邊上,然后在他們的狼牙箭射擊之下紛紛落水。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尖銳的,令人意外的鳴響聲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然后,從官道東側的幾十棵大樹上,一支一支的火箭射了過來。連續(xù)的火箭不斷的名種目標,隨即,一團團火焰立刻升騰而起。那些藏身在大樹上的漢軍士兵每人射出了三支火箭之后,立刻從樹上跳下來,一路狂奔往湖水那邊逃去。 與此同時,遠處漢軍的喊殺聲驟然停了下來。在初秋的南風中,忽然大火從南面燃燒了起來。漢軍開始在南面放火了,引燃了官道東側的荒草之后,漢軍開始往來的方向撤退。 大火驟然燒了起來! 火借風勢,齊人高的野草燃燒的速度特別快。 數萬人的契丹狼騎很快就有一部分人被困在火海里! 大火越來越烈,契丹人已經無法在荒草中容身了。順著風勢,大火將官道幾乎封死。耶律延奇的眼神中都是震驚,他怎么也想不到漢軍竟然有所準備!就在他思維短暫停頓的一剎那,那個面貌陰柔的親兵大聲喊道:“官道被封死了,不能順著風跑,往東,那里有座湖!” 耶律延奇恍然,立刻大聲的下令軍隊往東方撤離。 被大火燒得哭爹喊娘的契丹狼騎,沒命似的往東方逃。毫無疑問,耶律延奇的命令是正確的。在這樣滔天的大火中,那個湖,是最好的躲避的地方。大火中,來不及逃出來的契丹狼騎連人帶馬被燒成了黑炭,人的哀嚎聲,戰(zhàn)馬的哀鳴聲,還有火燒著人身體,馬身體冒出來油的吱吱的聲音,令人心悸,令人作嘔。 大量的士兵被濃煙嗆得昏了過去,他們摔倒在地,很快就被吞吐的火焰卷了進去。野草太茂盛了,而且被監(jiān)察院的人灑了火藥?;鹨粺饋砭妥兊每刂撇蛔?,風中,火焰前進的速度比戰(zhàn)馬的奔馳的速度都不慢。 被燒的丟盔棄甲的契丹狼騎,活著,狼狽的,逃到湖邊的有不到四萬人,有一部分士兵在慌亂中沒有執(zhí)行命令,而是往滄州的方向逃了。他們順著風逃,逃不出那滾滾的濃煙,他們被迷住了眼睛,堵塞了鼻孔,然后被活活熏死。 身上的皮甲烏里麻黑的,他們的臉比皮甲還要黑。大部分人鼻孔里都塞滿了草灰,嗓子里火辣辣的疼。所以,當他們看到那個湖的時候,契丹士兵們便瘋了一般的往湖水里沖。越來越多的瘋狂的士兵圍在河邊,洗臉,河水,捧著水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水里是有毒的,正如劉凌預計的那樣,在如此慌亂不堪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注意到湖面上漂浮著的那些死魚。契丹士兵又驚又怒又恐懼,他們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也不會膽怯畏縮,但當他們面對那樣絕對無法抗衡的猛烈大火,他們生不出反抗之心,只有逃,拼命的逃。 耶律延奇被親兵們護衛(wèi)著到了湖邊,吩咐親兵去打些水來,他帶著親兵朝著那個破敗的村子走去。大火隔斷了敵我雙方,漢軍不可能攻過來,他們也沒有辦法殺回去。官道被大火封了,這個破敗的村子顯然是個不錯的落腳點。 在那棵巨大的垂柳樹下,那個面色陰柔,如今充滿了憤怒的親兵很自然的在那張靠著大樹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看到耶律延奇的臉色,那親兵頓時醒悟,立刻起身將作為讓給了耶律延奇?;蛟S是因為一把大火燒得他們慘敗的緣故,耶律延奇并沒有責難他。 耶律延奇靠著大樹在石凳上坐下來,摘下被火烤的有些發(fā)燙的頭盔??粗h處的大火,他的心格外的沉重。 “等火勢一小,立刻命令大軍反擊?” 他是統(tǒng)兵大將,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命令的語氣中卻帶著不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從垂柳上直落而下,猶如九天之上降下來的霹靂。那一刀,太快,太狠,太兇悍。那一刀,勢不可擋。 將軍司徒征程,藏身垂柳上,他善用的那柄沉重而鋒利的陌刀,在他身形墜下的全力一劈之下,竟然將耶律延奇和他屁股下面的石頭圓凳一同劈為兩半! 這一刀,無與倫比。 第四百二十九章 荒野殺戮 司徒征程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立下不世之功的機會。 他記得漢王殿下的交代,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很可惜,機會只有一次,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么一點點的猶豫,放走了一次最快解決滄州之圍的機會。漢王殿下說過,若是有人坐在那個石凳上休息,必然就是敵軍主將。一刀斬之,此戰(zhàn)即勝。 劉凌不是神仙,他推測不出耶律極竟然會扮作一名親兵跟在耶律延奇身邊。劉凌不是沒有想到過耶律極很親自率軍在伏擊北上的漢軍,但契丹人只來了五萬騎兵,而且監(jiān)察院的密諜也不可能從幾萬人中一眼就認出假扮成了士兵的大遼南面宮大王耶律極。耶律極坐在那個石凳上的時候,司徒征程差一點沒有忍住就出手了。后來看清了那個坐在石凳上的不過是個普通的契丹武士,他的動作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如果,以后司徒征程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這樣大的機遇的話,或許會后悔的吃不下飯吧。 就在司徒征程一刀劈死耶律延奇的那一刻,埋伏在湖邊的上百名劉凌的親兵開始發(fā)威,他們用的是精致輕便的神侯連弩,一次性可以連發(fā)十支弩箭。這樣的連弩,因為制作復雜且材料有限,除了監(jiān)察院的緹騎之外只有劉凌的親兵裝備。雖然只有一百多個人,一百多張神侯連弩,但是這樣驟然而來的打擊,起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劉凌的親兵站在樹上,不斷的扣動機括,弩箭帶著嗖嗖的風聲精準的擊中就在樹下休息的契丹狼騎,一個一個的契丹武士連哀呼都來不及發(fā)出就撲到在地。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契丹人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中,一把大火燒過之后的余驚還沒有散去,又驟然遇到了敵人的伏擊,這讓他們本來就懸著的心幾乎從胸腔里跳出來。 契丹狼騎的將軍們大聲的呼喊著,讓手下的士兵反擊。但是,這時他們忽然發(fā)現,湖邊引水洗臉的契丹士兵一個一個的倒下來,在地上痛哭不堪的抽搐著。湖水里的毒很強,很烈,能毒穿人的內臟和腸子。這就是所謂的穿腸毒藥吧,監(jiān)察院五處的那些個怪物對于毒物的研究成果猶在火器之上。 耶律極閃身躲開司徒征程劈過來的一刀,滾動著往一邊閃去。他的親筆快速的沖過來將司徒征程攔住,分出一部分人護著耶律極匆忙的跳上馬背,朝著北方狼狽的逃了出去。耶律極實在想不到,漢軍為什么竟然會埋伏在這里。先前那把大火已經將他的自信和驕傲燒的支離破碎,那湖邊的埋伏則將他的最后一絲矜持撕的赤條條般難堪。 從官道東側埋伏著的契丹狼騎,被大火燒死了嗆死了萬余人,還剩下的三萬多人又在湖邊被毒死了幾千人,再加上從樹上漢軍手里不斷發(fā)射出來的弩箭,將他們的心神都嚇的裂開了。 沒有斗志,沒有殺意。 契丹人此時只想著趕緊逃回大營里去。 湖邊毒死了不少人,也毒死了不少馬匹。一場火,一湖毒,百張連弩,一刀力劈,將契丹人嚇得肝膽欲裂。 慌亂的契丹士兵拉扯著慌亂的戰(zhàn)馬,費勁力氣跳上去,也不分辨方向,跟著別人逃跑的路就沖了出去。他們是驕傲的大遼宮帳軍,他們是驕傲的契丹狼騎,他們是戰(zhàn)無不勝的強大騎兵,但是驕傲的心里爆發(fā)出來的恐懼也是鋪天蓋地的。如果說,一支經常打敗仗的隊伍在遇到伏擊的時候,他們的慌亂是一種習慣的話,那一支訓練有素的常勝隊伍在驟然遇到無法抵抗的伏擊之后,他們表現出來的慌亂是如此的瘋狂。 就在契丹狼騎慌不擇路的時候,從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三隊漢軍精騎高舉著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寒光芒的橫刀,順著從東方照射過來的陽光,催動坐騎,踏地如雷,在朝陽紅色的光芒照耀下,如同天兵天將。 漢軍騎兵并不多,只有不足萬人。 而且,他們一夜未眠。 但是相對于契丹狼騎來說,這不到一萬人的漢軍騎兵就好像初生的太陽一樣,充滿了昂揚的斗志。他們就好像一群蟄伏了一夜的獅子,在機會到來之后,終于亮出了鋒利的獠牙。而最讓人心悸的,則是他們的沉默。沒有吶喊聲,沒有怒吼聲,士兵們沉默著,爆發(fā)。 三支漢軍精騎,從三個方向如同利刃一般切入契丹人的隊伍里。 司徒征程一刀將一名契丹武士從額頭劈開,沉重而鋒利的陌刀從上而下的劈落,就好像切開了一塊豆腐一樣,刀鋒從額頭進入,從胯下劈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從死去的契丹武士肚子里掉下來,血糊糊粘糊糊,看著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