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jié)
這一點讓我駭然不已,畢竟這是在一個極其陌生的環(huán)境里,如果再有其它靈魂加進來的話,必定會讓蘇倫生還的可能性銳減。 “我是誰?日本皇室公主藤迦啊?”她桀桀怪笑著。 我強抑著拔刀的沖動:“你不是藤迦,更不是蘇倫,你是——”近在咫尺之間,她的眉目之間散發(fā)出越來越強的暴戾之氣。在我腦子里正急速追憶著日本著名忍者花名冊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名字。 “女性、邪惡、非正常死亡、與皇室有關(guān)、與藤迦公主有關(guān)……這幾個排列特點結(jié)合在一起,只有一個名字最最符合,那就是傳說中的‘新月龍象派’忍者的圣女天象十兵衛(wèi),那個與天皇在‘扶桑神樹島’的‘日出天坑’一夕繾綣生下藤迦的人。” “人忍”天象十兵衛(wèi)其人,在日本忍者世界里相當有名,與“天忍”古城敖、“地忍”龍雪野子并稱為“富士山三大神”,這些歷史在日本教科書里都有提及過,更是日本劍俠小說最多被引用并推崇的對象。 “我是誰?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她的笑聲越來越詭異。 “天象十兵衛(wèi)。”我全力戒備,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她“啊”的一聲瞪圓了眼睛,隨即仰天長嘯,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響。的確,她剛剛反擊我時露出的武功,是藤迦和蘇倫都不可能具備的,而是日本柔道里最高明的手段。 白袍人一起向后退卻,雙掌連拍,不斷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脆響,借以抵消笑聲帶來的威懾力。當十七名高手一起拍掌時,與嘯聲忽高忽低地抗衡著,四面的金屬壁也仿佛被震得晃蕩起來。 她并沒有把白袍人放在眼里,轉(zhuǎn)身向著這個巨大的機械體,目光銳利得像一把精鋼冷劍,要把所有的齒輪一劍刺穿似的。 冠南五郎與葉薩克緩緩地步下金屬階梯,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他們居然還在一邊走一邊說笑,比登山旅游的漫步者更為悠閑。 “我,天象十兵衛(wèi),還活著……還活著,歷久彌新,百年不死,而且要永遠活下去,與天地永生。這個世界,是屬于我的,屬于我的……那時候,我就不再是我,而是……而是……”下面的話,淹沒在她的瘋狂笑聲里。 陡然間,她的狂笑變成了與“獅子吼”類似的聲音,“嗡嗡嗡嗡”的回聲從四面的金屬壁上反彈回來,激蕩跌宕,悠悠不絕,與穹頂上反射回來的笑聲融合為一種雄渾猛烈的交響樂。 白袍人的包圍圈已經(jīng)后撤五步,但在這種吼叫聲里,有三個人最先支持不住,向后直摔了出去,重重地跌在金屬壁下。 靈魂的傳承與寄托本來就是一個寬泛的話題,異術(shù)界對此的爭論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千多年,卻始終沒有令人信服的結(jié)果。 從邏輯關(guān)系上可以這樣推測,藤迦是一個復(fù)雜的多思想體,最先是來自于天象十兵衛(wèi)的血脈遺傳,后來添加了千年女僧、鑒真大師女弟子的思想,最后一點,才是屬于她自己的。當藤迦在楓割寺死于忍者聯(lián)盟的圍攻后,靈魂飄逸出來,被古琴收容。 此刻,并非只有一條靈魂被禁錮,而可能是兩條或者三條同時存在,現(xiàn)在,它們已經(jīng)同時進入了蘇倫的身體。 靈狐五百年成人,靈蛇一千年成仙,在持續(xù)不斷的禁錮、釋放、修煉、學(xué)習(xí)過程中,天象十兵衛(wèi)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被幕府軍閥所cao控的“人忍”,而是一個渴望自由的絕世高手。 “待得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步下金屬階梯的冠南五郎雙手合什在胸前,一個字一個字地吟誦著,飽含激情。那首吟詠菊花以言志的唐詩,向來被中日兩國文學(xué)家所欣賞,至今不衰。 他的氣定神閑與天象十兵衛(wèi)的冷漠狂暴恰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葉薩克跟在他身后五步之外,左臂挽著一把銀色的古式弦弓,右手里攥著三支銀色尾羽的長箭。 “跟我走,我能給你一切。”她不再看我,卻始終重復(fù)著這句話。 “走?你能走得了嗎?”冠南五郎接過話去,大步而來,一股鋪天蓋地的磅礴氣勢悄無聲息地涌過來,幾個白袍人不由自主地向兩邊撤開,讓出一條通道。他的表情雖然不夠凌厲、不夠肅殺,卻始終成為現(xiàn)場的主宰,任何人都無法逾越。 “我想走,誰敢攔我?”她陰森森地笑了。 “攔得住就攔,攔不住就殺。”冠南五郎淡淡地回答。 葉薩克斜拉弓步,長箭上弦,在左前方四十五度角位置瞄準她,但她是蘇倫,至少表面看來,是一個任何人眼中活著的“蘇倫”。 “憑他?憑‘食雪銀箭’?”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了。 事態(tài)已經(jīng)演化為日本忍者之爭,因為“食雪銀箭”是專門用來對付忍道高手的,箭矢從頭到尾浸透了劇毒。 “其實,我很想請你回答一個問題,忍術(shù)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當年‘富士山三大神’突然一起自殺又是為了什么?難道是在共同修煉一種更高深的絕技?你們與皇室又到底有何種秘密協(xié)議?”冠南五郎步步進逼,濃眉不住軒動著。 我站在這里,差不多算是她的一面擋箭牌,但我愿意這么做。驅(qū)逐天象十兵衛(wèi)的幽靈重要,保護蘇倫的身體也很重要,假如被“食雪銀箭”射中,先死的會是蘇倫,而非無影無形的靈魂。 “你想知道?”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想,或者可以跟你做一個等價交換,怎么樣?”冠南五郎的聲音還沒有落地,她的凌厲攻勢已然展開,我也因此而獲得自由,安然后退。 武學(xué)一道,以“求快、求狠、求準、求毒、求刁鉆”為至高境界,但她此刻的進攻將以上五條全部做到了,十指翻飛之間,瞄準的全都是冠南五郎的必救要害,分別是眼睛、太陽xue、喉結(jié)、心口。 那種猛攻之勢,就算蘇倫再練十年都達不到這種境界。換了我是冠南五郎,也只會躲閃后撤,暫且避開鋒芒再說。 冠南五郎拔地而飛,后躍十五步,在一只飛旋的齒輪上一點,再次振臂而飛。 她沒有放棄自己的目標,直追而去,雖然掠過葉薩克頭頂時給了他引弓射擊的時機,但那個間隙太短暫了,他只來得及移動雙臂上指,敵人早就從視線里消失。 “嘿,他媽的真是太邪了——”葉薩克放棄了無謂的瞄準,緩緩地松開緊繃的弓弦,無奈地吐出一句臟話。 一個白袍人迅速走近,向木盒里的古琴瞄了一眼,哈腰向著葉薩克問:“葉先生,我看毀掉這古琴才是控制局勢的關(guān)鍵,對不對?”他伸出十指粗短的雙手,把古琴抓了出來,盯著那顆朱印看個不停。 葉薩克皺著眉:“毀琴?豈不破壞了師父的大事?” 白袍人用力搖頭:“我所說的毀琴,是要破壞這顆朱印。剛才,我看到正是蘇倫小姐的鮮血滴到印上,才造成了現(xiàn)在的變化。假如,有另外的人滴血入印,勢必能引發(fā)古琴上暗藏的其它幽魂。我?guī)煾冈?jīng)說過,古琴善藏幽魂妖魄,琴聲越是矢矯多變,音韻曲折,其中深匿的魂魄便越多,千音千魂,萬聲萬魄,請葉先生下命令吧?!?/br> 葉薩克還在沉吟,白袍人已然擎出一把短刀,按在自己托琴的那只手腕上。 “摩拉里,再等等,看戰(zhàn)局變化再說。”葉薩克并不是一個能冷靜決斷的人,畢竟這場浩大的行動是由冠南五郎親自指揮的,別人根本無法作主。 “風(fēng)先生,你說呢?”白袍人摩拉里回頭望著我。 他有一對水藍色的眼珠,一看便知道是北歐最北部的種族。 “你說的很有道理?!蔽尹c點頭,雖然不知道他師父是誰,但琴韻藏妖的理論卻是我最贊同的。 “不管怎么說,我都要試一試?!彼α诵Γ缴?、腮上、下頜上的粗豪胡須亂顫著。 這一次,葉薩克并沒有堅持阻止,因為激烈追逐中的兩人情況始終沒變,一直都是冠南五郎在躲閃,她在急速追擊。有好幾次,她的指尖幾乎就抓到冠南五郎的衣服后背了,又差之毫厘地錯過。 摩拉里向左側(cè)的幾個人點了點頭:“你們?nèi)齻€,過來,滴血?!?/br> 另外三人毫不猶豫地走上來,伸出左臂。刀光一閃,淡淡的血腥氣飄了起來,摩拉里下刀的手法輕快飄忽,只是恰到好處地割開了他們的皮膚,不多不少,只滲出一滴血來。 他又一次望著我:“風(fēng)先生,你確定我的方法是正確的?” 我們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默契,如果不是還想保留最后的營救手段,或許我也會選擇將血滴在朱印上這條路。我再次點頭,用默許代替了回答。 “可以開始了?!彼吐曌哉Z,把古琴轉(zhuǎn)移到其中一個人的手腕下面。 一陣尖銳的暗器嘯風(fēng)之聲響過,我不假思索地向前掠進,雙手同時出擊,抓住了一只射向摩拉里的齒輪。它落在我手心里時,巨大的旋轉(zhuǎn)力還沒有完全消失,我只能順勢將它激發(fā)出去,射向遠處的金屬壁,發(fā)出“叮叮當當”的一陣亂響。 緊接著,又是連環(huán)七只齒輪飛過來,呼嘯聲響成一片。 她放棄了追擊冠南五郎的行動,一邊向這邊俯沖過來,一邊不斷地踢起齒輪,攻擊白袍人。當我接住第七只齒輪的時候,掌心火辣辣的,似乎已經(jīng)受了輕傷。摩拉里早就帶著白袍人后撤,把古琴緊緊地護在胸前。 他的想法的確沒錯,但正是這樣的舉動激怒了她。 “給——我?!彼湓谀锴懊?,伸出手,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十七煉氣士在真正的絕頂高手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摩拉里手中拿走古琴,不敢輕舉妄動。 “你很聰明,知道朱印才是古琴的關(guān)鍵點,所以,聰明人就得死,死得越早越好?!彼斐鲇沂郑逯妇従彴聪蚰锏念^頂。 這是葉薩克出擊的最佳時機,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毫不猶豫地彎弓搭箭,嗖的一聲將三支箭一起射了出去。兩人相距二十步,按照弓箭的射速,只需要十分之一秒便能穿透她的身體。 我無法阻擋葉薩克發(fā)箭,畢竟在她暴怒地展開殺戮時,所有人都無法幸免。此時此刻,只有不計代價地消滅她,才是保全大家的上策。假如蘇倫是這樣的情況下被射殺身亡的,真的是我們兩個的巨大悲哀。這種遭際,與半年前手術(shù)刀的死何其相似? “嘶”的一聲,銀箭還沒有觸及她的身體,去勢突然一滯,然后每支箭都被劈成四半,停留在空中。 “你,該死!”她轉(zhuǎn)身放棄了摩拉里,撲向葉薩克。 我只能出手擋在葉薩克前面:“不要殺人了,我跟你走?!泵慷嗨酪粋€人,她的罪孽就會多加一分,假如蘇倫活著,自己也會內(nèi)心不安的,畢竟是別人假蘇倫之手攫取了他人的性命。暫且不管青龍會十七煉氣士是正還是邪,我都不想他們是死在“蘇倫”手下的。 “千花之鳥”的香氣淡了,她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跟我走,真的?” 等不及我回答,她倏的扭頭向著那邊洞口方向,自言自語地反問:“什么?什么?” 我距她只有一步遠,明顯地看到她的身體急速地震顫了一次,然后又慢慢地舉起手,按在自己額頭上,再次呢喃著:“是誰?是誰在哪里?” 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我感到腳下的大地也“轟”的一聲震顫起來,似乎是一件沉重到極點的東西從高處跌落下來一樣。 冠南五郎停在機械體的最高處,遙遙俯瞰著這一切。他也不是天象十兵衛(wèi)的敵手,所以就算奮不顧身地沖下來,也無濟于事。 “放下古琴,我們走吧。”我知道,古琴對于冠南五郎要完成的大事是個關(guān)鍵,假如我犧牲了,能讓他完成調(diào)整“亞洲齒輪”的事業(yè),也算是為地球的未來做了一件大好事。 她揚手擲出古琴,葉薩克迅速躍起來,把琴接在手里。然后,她抓著我的袖子,一直向那洞口走過去。當她將后腦上的破綻暴露在我眼下以后,我并沒有起任何殺心,在我眼里,她是“蘇倫”,我不可能傷害“蘇倫”,哪怕只是一個毫無生命力的身體。 我們向前走了一百多步,她總共有十幾次露出破綻,有時候在頭頂,有時候在腰間致命處,幾乎都是一擊必殺的好機會。 “你不想殺我?”她站在洞口下面,忽然冷笑著問。 “我為什么要殺你?”我長嘆,劇變急轉(zhuǎn)直下而來,弄得我身心俱疲,剛剛找回蘇倫,轉(zhuǎn)眼間又陷入了另一個無法開解的死結(jié)。 “看得出,你很喜歡這個身體,不過,人活著也許——” 我不想再說什么,騰身躍進洞口,站在幽深的甬道里。剛才的大地震動給了我一種更深的危機感,下意識地急步前進,一直走到那塊巨大的水晶頂上。還好,這里沒什么大的變化,那些以跳躍形像存在的火焰仍舊被封印著,一動不動。在它們旁邊,那一大塊陰影也在,形狀沒有任何變化。 “那是什么?”她就站在我身后。 假如她是“蘇倫”,就該明白我們之前經(jīng)過這里時說過什么,但現(xiàn)在她是著名的日本忍者天象十兵衛(wèi)。 “那是幻像魔的影子,不過目前被封印住了?!蔽译S口回答,等到兩句話出口,才隱隱約約感覺到情形不對。她就站在我的側(cè)后方,雙眼一眨不眨地向下凝視著,神情專注而焦灼。 “我們走吧?”我發(fā)過來去抓她的袖子,但被她揮手彈開。 “風(fēng),我想帶走這塊水晶,打開它,好嗎?”她俯下身,極力地向陰影深處望著。 隱藏在我臂彎里的“逾距之刀”又開始震顫了,假如我能夠狠心出手,此刻只要一刀斬出,她便會人頭落地。 甬道里極其幽暗,只有火光映亮的這一小片地方的視線還算不錯。我開始懷疑她的又一重身份了,天象十兵衛(wèi)早就是歷史中的人物,那么她的過去又是什么樣子的?怎么會一直鍥而不舍地跟藤迦的靈魂糾葛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誰了——”盡管后背上一直在滲出絲絲涼意,但我還是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思考結(jié)果,同時后退了一大步,做出隨時都能拔刀的準備。 “我是誰?藤迦、蘇倫、天象十兵衛(wèi),你喜歡哪一個身份?”她轉(zhuǎn)過臉,被火光映得半邊臉紅半邊臉黑,像是一個奇特的組合體。 “我哪一個都不喜歡。”我在黑暗中笑了?,F(xiàn)在,我不再緊張,只有不得不最后一戰(zhàn)的巨大勇氣。勇士是不會給自己留退路的,正如古人說,狹路相逢勇者勝。 “為什么?”她直起身子逼近我。 “因為你不是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你是另外的人,另外的身份,來自另外的星球。火星人?幻像魔?這兩個地球人送給你的名字,你更喜歡哪一個?”我的聲音慢慢變得冷峻起來。在我身后,是通向阿房宮的甬道,但那已經(jīng)對我不重要了。不成功,只能死,或許這是最后一次激情戰(zhàn)斗的機會了。很可惜,我的敵人是“蘇倫”,就像上一次在土裂汗金字塔下的敵人是“手術(shù)刀”一樣。 她仰面一笑:“好名字,我喜歡的是——” 火光似乎動蕩起來,我們被映在石壁上的影子也倏的一閃,立即貼合在一起。一剎那,我抱住了她,發(fā)動全身內(nèi)力,再咬破舌尖,狂噴出一大口鮮血,將“兵解大法”的威力提升到頂點。 “天雷正我,地火焚心,冰神為魄,殺神索命,急急如律令——”那不是我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而是來自于心底深處、靈魂根源,是我畢生修行的極限,也即是煉氣士們達到最高境界時才能獲得的“三昧真火”。 一股熾烈的火焰從我丹田氣海中發(fā)出,帶著耀眼的光芒,上沖膻中,激射到百會xue,然后蓬然焚燒起來,把我們兩個籠罩在一起。整條甬道都化做了一根橫向的煙囪,目光所及之處,四面都是一片火海。 “呀——”她發(fā)出一聲怪叫,扭擺著身子企圖掙脫我,但我那一次摟抱也集中了自己學(xué)過的所有武功、所有技巧,渾身所有的關(guān)節(jié)、韌帶、肌rou、骨骼都不遺余力地參與了進攻,像一只攫取到目標的章魚,不達目的之前絕不會輕易放手。 “放手,放手,放手!”她猙獰怪叫著,露出白生生的牙齒,張嘴咬向我的喉結(jié)。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蔽覀?cè)向閃避,然后脖子一扭,緊緊貼在她的脖頸上,我們兩個成了緊緊鎖死在一起的整體。 “轟隆、喀啦”兩聲悶響過后,一道凌厲的閃電飛撲進洞,毫無遲滯地擊打在她后腦上。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閃電也是可以如此美麗的,電光亮起來時,我的心境也隨之一片明澈灑脫,再也無牽無掛,仿佛這樣的死亡方式,才是自己生命追求的極致。 “蘇倫、蘇倫,我來了,別怕,我們一起擁抱著走向死亡,一起走……”我的心底出現(xiàn)了另一種溫柔的聲音。 時間消失了,在我腦海中也出現(xiàn)了一片難言的真空。當然,我能感覺到她在拼命掙扎,要從火海中逃逸出去,但我極力鎖住她,用最后的知覺堅持著這項工作。 “鎖住、鎖住、鎖住、鎖住……”這好像是另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那樣熟悉。 “將己身生命化為萬年死鎖,以畢生之修行禁錮幽魂,鎖,是我們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假如能夠以此拯救終生,雖然化為千年水晶里的一只蟲、一顆琥珀,又有何憾?我用自己的宿命,拯救你,替代你,好讓你能夠享受這個星球的美好,弟弟,醒過來吧,醒過來吧……”他在叫我,溫柔地、慈愛地、深情地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