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jié)
“風先生,她和我之所以千辛萬苦到這里來,都是為了尋找‘潘多拉寶盒’。我們是同一種人,只不過我比她幸運一點,來得稍晚,而且遇到的是阿爾法和你。否則,我就是唐清,也會成為邪惡力量cao縱的線偶?!彼瞄_眉際被汗水濡濕的頭發(fā),決絕地一字一句地說下去,“求你放過她,看在我和老虎的面子上?!?/br> 那座殘破的小樓距離井口不到五百步,我能感覺到,唐清就隱藏在廢墟的某個角落里。 “她殺了太多的人,可那些人臨死時,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br> 在我心里,沒有仇恨的憤怒也沒有高熾的戰(zhàn)火,仍舊保持平靜如水。也許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只有看淡死亡的威脅,才能永遠的生存下去,越是焦灼、暴躁、恐懼、狂傲便越容易被死神所籠罩。 “我知道,但蜀中唐門的每一個人手上,不都沾著幾百人、幾千人的血?”唐心憂郁地笑了。 “只有你除外,老虎向我講述過你的一切。”這是事實,以老虎搜集資料的能力,即使是發(fā)生在十幾年前的一些微末小事,他都能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不過,她將來是要做唐家掌門的,連殺戒都沒開過,在江湖人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唐心嘆了口氣:“那是宿命,我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唐門弟子,但她是,未來的唐門還要靠她。我必須把屬于她的東西交還回去,風先生,無論如何求你——” 雷傲白陡然慘叫起來,打斷了我和唐心的對話。他的右手手背上正在緩緩地冒著青煙,有一道菱形的傷口開始了怵目驚心的腐爛,轉(zhuǎn)眼間便露出青色的骨骼來。 “這他媽的是什么毒蟲……我的手!我的手!”他用力甩著右臂,落在地上的鮮血全都變成灰色,像是某種植物的汁液一樣。 “那是‘銅鼎青花蝎’和‘摩訶尾’、‘赤火穿腸殺’三種蝎子雜交后的變種,一旦被蜇中,必須要剜rou斷骨,否則毒血攻心,三小時內(nèi)必死?!碧菩霓D(zhuǎn)過臉去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得出結(jié)論。 那是他握劍的手,對于畢生練劍的人來說,斷手也就等同于“斷命”了,所以司徒求是與雷傲白兩人同時神色大變。 “姑娘怎么知道?”司徒求“哧”的一聲撕下一根布條,迅速勒在雷傲白的肘彎上。 “我當然知道,但我還得告訴你們,僅僅斷臂已經(jīng)不夠了,他身上的傷口多不勝數(shù),足以斃命的不下十五處。你聞聞他呵出的口氣,是不是帶著濃烈的甜味?毒氣早就下達泥丸宮,上沖喉關(guān),左右則進入兩肋、髖骨、中指指尖。我只能說,他已經(jīng)是個能說話的死人了?!?/br> 唐心臉上,再次浮出悒郁的苦笑。 雷傲白緩緩地呵出一口氣,吹動面前的雪片,橫著飛向司徒求是的臉。 “啊——”司徒求是向后退了一大步,接連抽動著鼻子。 我相信她的話,唐心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他媽的我不能死……”從師兄的表情上,雷傲白看清了真相,連續(xù)狂叫了三聲之后,左手一晃,一柄閃亮的匕首出現(xiàn)在掌心里。 唐心緩緩地別過臉去,不想再看。 “殺了唐清,是不是毒蟲就會因失去主人而四散逃離?”我低聲問,并且同時判斷著四周的形勢,尋找可以越過毒蟲、擊殺唐清的最佳路線。 “也許會引起毒蟲間的彼此嚙噬殘殺,不過龍馭大陣的封印能力會消失一半,被圍困者能逃出來?!彼皖^看著那口深井,飛雪進去時,仿佛在瞬間就被怪物的大嘴吞噬了,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我必須要殺她。”我說了五個字,倏的彈身起來,首先沖向正西。 西方屬金,主刀兵殺戮,是浮在空中的阿爾法必救的一面,引開他至少能給司徒求是留下生存的機會。 果然不出所料,我的身子一動,頭頂驟然有一道金光灑下來,如同被烏云遮蔽住的烈日突然跳出云層一般。我俯身直沖,從蟲陣上方以之字形路線掠過。那道金光忽左忽右地落下來,都被我巧妙地閃開。 我的左腳腳尖踏上圍墻,在灰色的秦磚漢瓦上一點,旋即風車一樣霍的轉(zhuǎn)身,袖子里刀光突現(xiàn)。逾距之刀發(fā)出的光是淡灰色的,在金色劍光里毫不起眼,但殺傷力卻是澎湃難抑。一瞬間,金光一下子收斂了許多。 “風,不要做傻事,他們沖上來,地球就要遭殃?!卑柗ㄔ诒┰甑睾鸾兄?/br> 刀光劍影里,我側(cè)身北上,右臂握刀,又一次逼退了他的追擊。在我看來,阿爾法與唐清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后者是怪物的傀儡,要殺死六臂怪物幻像魔,首先要清楚掉這些為虎作倀的魑魅魍魎。 唐清果然在那座樓上,當我踏足樓頂時,她從一堵斷臂后唰的閃出來,黑袍一翻,六道綠光同時射出來?,F(xiàn)在,她身上有六條胳膊,而且每一條都能參與進攻,靈活無比,這才是幻像魔的共有特征。 那是六條蜿蜒游動的碧蛇,刀光一閃,蛇已經(jīng)被絞得粉碎,漫天飛舞,結(jié)成綠色的霧團,擋在她的前面。我們只隔著十步距離,她已經(jīng)在逾距之刀一擊必死的范圍之內(nèi)。 “你上當了——”她邪惡地仰面大笑,背后的四只手臂忽高忽低地揮舞著,如同一架古怪的千手觀音佛像,“他的劍光就在你后面,就在你身后……” “我當然知道?!币凰查g,阿爾法在唐清身后出現(xiàn)了,金劍直指天空,我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唐清的結(jié)局。 “這個世界終將是屬于我們的,屬于烈焰燃燒的星球,并且宇宙之間,也只能是烈火燒盡寒冷,這是任何一個地球人無法更改的結(jié)局,哈哈哈哈……”她的狂笑變成了一個暴躁而宏大的男聲。 我明白,她不再是唐清或者龍格女巫了,只是一個被怪物侵入身體的行尸走rou。唐小鼓死的時候,我也有同樣的感覺,現(xiàn)在終于明白,那同樣是一個幻像魔的傀儡,而不是屬于唐清所指揮的。 蜀中唐門的力量再強大、再詭異,只不過是“人”,所作所為總是有窮極邊界的,而不像是幻像魔那樣,每向前邁進一部,都會把地球推向毀滅的臨界點。 “屬于你們?”我淡淡地笑著反問。 “當然是我們——”她的胸口猛的露出了半截長劍,劍身上嵌著的晶石沾染了鮮血后,越發(fā)澄澈閃亮,直逼人的雙眼。她低頭看著劍尖,雙手一合,扣在劍身上,后背上的四只手則胡亂地打撈著,想要將阿爾法推開。 我不愿意看到殺戮和死亡,但有時間為了活下去,只能無情殺敵,拋棄任何的婦人之仁。 金劍抽了回去,唐清打了個旋,噗通一聲倒在積雪里。 “有時候,合作是必要的,但任何人都知道,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對嗎?”阿爾法凝視著唐清,她的六條胳膊還在無力地抽搐著,但卻永遠都不可能站起來了。 他抬頭望著我:“你能想明白我為什么要殺她?” 我點點頭,同時后背上掠過一陣寒意。這個外表與地球人相同的方眼武士所流露出來的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大氣勢,讓我記起了歷史上第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只有那種開天地、辟鬼神的大人物,才能在不經(jīng)意間給予別人這種感受。 “你有沒有什么要說的?”他又問,揮去劍刃上的血滴,反手插回劍鞘。 那只金光閃閃的劍鞘上鑲嵌著七彩寶石,并且本身那種黑黝黝的厚重材質(zhì),一看便知道是來自于地球上最珍奇的雪山獨角犀。 我的確有問題想問他,但卻努力控制住,沒有問出來。那個問題是——“你到底是誰?” 他可能是阿爾法,也可能是任何其他的人,名字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代號。就像我們今天看歷史,讀到的只能是一個一個枯燥單調(diào)的名字,卻無法領(lǐng)會每一段傳奇故事中的瑰麗。 《史記》記載,秦始皇死于東巡途中,尋找不死仙丹的徐福沒來得及把丹藥送回來,然后趙高弄權(quán),胡亥二世立即登基。史學家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提出疑問,秦始皇出身于群雄并起的戰(zhàn)國,身經(jīng)百戰(zhàn),智慧過人,怎么可能在奄奄一息的時候還去做什么“東巡”?他既然能進行一系列的如“焚書坑儒”、“收天下兵器鑄銅人”、“起造兵馬俑皇陵”、“派方士求不老仙丹”等不可思議的壯舉,難道連個人生死都看不明白? 所以,他的“東巡”只能是某種借口,以此來遮掩更重要的“私事”。 我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他還活著,而且將永遠活下去,成為我們地球上最與眾不同的一個‘人’,只有如此,才能配得上‘始皇帝’這一前無古人、后有來者的稱號?!?/br> “你就是——”我一時間拿捏不準該如何稱呼他。 “我是誰,重要嗎?你很聰明,能聯(lián)想到我的身份,但我現(xiàn)在只是阿爾法。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不再回想任何事,也不想別人刻意來打攪我?!彼喝卉S下小樓,大踏步走向空院。 在那邊,毒蟲陣勢大亂,放棄了逼近“地脈”的統(tǒng)一行動,彼此交錯撕咬著,根本顧不得向司徒求是他們進攻。 唐清的掙扎越來越弱,身后四條手臂在明顯地萎縮變短。 我在她身前蹲下來,聽她嘴里喃喃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楊天……金字塔……金字塔……楊天……” “你想說什么?”我搭住她的右腕脈搏,感覺她的心臟跳動頻率正在驟減之中。 第三部 鏡幻虛空 第六章 一劍斬下十九人頭 “楊天……楊天……”她努力地睜開眼。 “他在哪里?”我靠近她的臉,那張臉因急劇失血而變得蒼白如紙,不再有那副邪惡詭譎的表情。 “金字……塔里,他在金字塔里……”她看清了我,唇角忽然浮起牽強的笑容,“我……醒了,我已經(jīng)醒了,你是……他的……他的……” 我接上去:“我是他的弟弟楊風,告訴我,是哪座金字塔?哪一座?”如果牽扯到金字塔的話,必然是在埃及,這一點與土裂汗大神曾經(jīng)說過的話能夠相互印證起來。 唐清艱難地搖頭:“不……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和幻像魔……交手,一直在激烈地交手……把整座金字塔打碎了,然后……地震發(fā)生,幾百噸沙子傾瀉下來,把出口封閉住,他們……糾纏在一起,彼此鎖住……你去救他……” 她喘了口氣,無數(shù)血泡從她的傷口和嘴角一起冒出來。 “下雪……了,這個世界真是美好,而且……噩夢也醒了,我想……回家——”她的話到這里便停止了,雙眼失神地向上望著。 她死了,只留下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句話,比晦澀的預(yù)言更難懂,讓我無從連綴起一條完整的線索。阿爾法的劍鋒上蘊含著某種魔力,一旦刺入,仿佛連人的生命力都瞬間斬斷了。 我放開她的手,扯動黑袍,將她的臉慢慢蓋住。雪越下越大,轉(zhuǎn)瞬之間,黑袍變成白袍,她的身子也被純凈的白雪完整地覆蓋起來。 “大哥在金字塔里?土裂汗金字塔的附近——”我的心頭猛的一熱,突然有了撥打電話給鐵娜的沖動。假如能夠發(fā)動埃及國內(nèi)的全部軍隊,在土裂汗金字塔一百公里內(nèi)掘地搜索,是否能找到大哥的蹤影? 以鐵娜對我的熱忱,做到這一點完全有可能,但我更愿意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后,再去著手這件事。埃及擁有的正規(guī)軍隊不過幾十萬,再加上民工、無業(yè)游民,就算可以糾集一百萬人的隊伍,在那么廣袤的沙漠上,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大哥?幻像魔?難道真的如薩罕長老說的,每座金字塔里都藏匿著一個幻像魔,包括在阿爾法親手布置的封印之門山洞里?”我記起最初谷野神芝交給手術(shù)刀的那些奇怪照片,上面顯示,大哥的確在跟一個龐大的石像角力搏斗著。還有,小燕也從“51號地區(qū)”得到過同樣的資料。 可想而知,大哥的確活著,但他的處境并不妙。 我抓了一把雪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搓揉著,徹骨的寒意能讓自己的思想運轉(zhuǎn)更加敏捷。 “或許土裂汗大神能給我更多的啟迪?”我沒有刻意要幫他破除龍馭大陣,但事實上因為雷傲白的瘋狂舉動,已經(jīng)間接地促使我參與了破陣的行動,然后阿爾法與唐清的合作結(jié)束,他親手殺死唐清,蟲陣崩潰,整個“天旋地轉(zhuǎn)龍馭大陣”也出現(xiàn)了無法彌補的破綻。 站在我的方位向空院俯瞰,東南、正東、東北三個方向全是空門,正是土裂汗大神沖出地脈來的最佳時機。 唐心、司徒求是、雷傲白緩緩地走出缺口,到了我站立的小樓下面。蟲陣在慘烈的自相殘殺之后,剩余的毒蟲混亂地向正西退去,一直潰逃向阿房宮的正門,雪地上只剩下亂七八糟的黝黑肢體,但很快也被湮沒在白雪之下。 毒蟲本來受控于唐清的思想,一旦主人死了,當然也就靈性盡失,重新變成毫無意識能力的動物,不存在任何主動攻擊性了。 雪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可以掩蓋住任何最怵目驚心的東西,直到讓大地全部化為蒼茫冷肅的一片純白。 “風先生,我有話要說——”唐心振臂一躍,落在我身邊,一眼看到白雪下覆蓋的尸體,肩頭一陣劇烈顫抖,“她終究還是死了,宿命終究還是……來了?!?/br> 說到后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每一個字都帶著隱隱的哽咽。 她反復提到“宿命”,我真的很想知道大哥的宿命是什么?或者我和蘇倫的宿命又是什么? 小樓下面,司徒求是和雷傲白凄愴地對視著,身上的灰袍在飛雪中如同兩面歷經(jīng)風月而色澤黯淡的旗幟。 “宿命?他們的宿命又是什么?就是為了由大唐盛世穿越古鏡而來做枉死鬼嗎?”我默默地苦笑著。在他們的世界里,本來只有殺人和被殺、女人和黃金、成就霸業(yè)和遠遁海外,一切都因一面古鏡而驟然起了變化。 當然,猝變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的人生,還有那段長安城里爭權(quán)奪勢的江山風雨。 “風先生,她說過什么?有沒有留下關(guān)于‘潘多拉寶盒’的消息?”唐心終于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搖搖頭:“沒有,阿爾法的劍來得太快,臨死之前,她根本來不及說更多的話。唐小姐,其實,死亡對她而言,是一種幸福,她自己都說‘噩夢醒了’,異變?yōu)楣治锏目埽緛砭褪且环N生不如死的生命歷程,對嗎?” 唐清的遺言都是關(guān)于大哥楊天的,或許她心底里只有這一段記憶是最清晰、最重要的,所以才能在清醒之后迅速說出來。可惜,她和大哥楊天之間究竟曾發(fā)生過什么,究竟有沒有彼此吐露過心跡并且約定過什么,都已經(jīng)無從知曉。當然,她的生命結(jié)束之后,此前的種種件件愛與不愛、被愛都散佚如煙花蛺蝶,失去了追索的意義。 唐心跪在唐清的身體前,要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積雪,就在此刻,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響起來,比萬噸巨輪的汽笛更高亢嘹亮,唐心伸出的手驀的改變方向,一下子掩在自己耳朵上。 我的耳鼓也被刺痛了,如同針扎一般。 呼嘯聲來自“地脈”下面,我能預(yù)感到,龍馭大陣零落,土裂汗大神的反攻馬上就要開始了。接下來,接連五聲呼嘯如同五道拍案驚濤連環(huán)而來,一聲高過一聲,一浪猛過一浪,我感到自己胸膛里氣血翻滾,無法自持,立即盤膝坐下,摒息清心,進入物我兩忘的自保狀態(tài),免得被嘯聲震傷。 聽覺消失了,但我清晰地看到空院里的積雪大面積地震顫著,像是被裝在一個巨型簸箕里似的,不停地顛來顛去,被地脈胡亂地吸引進去。 一分鐘之內(nèi),空院里再沒有積雪,甚至天空中剛剛飄落的雪花都呈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走勢,還沒有落在地上,便自動飄向井口。 阿爾法站在正南方的圍墻上,身體也在隨著那嘯聲而搖晃著,但他雙手始終牢牢地高舉著金劍。 唐心的肩頭向我撞過來,雙手依舊掩在耳朵上,下巴向樓底指著,嘴唇動了動,說的應(yīng)該是“看”這一個字。 我過于關(guān)注空院里的動向,竟然忽視了司徒求是與雷傲白。此時,他們兩個站在小樓的背風面,彼此為對方捂著耳朵,胸膛相靠,勉強對抗著那種巨大的噪音。 “他們是誰?我想他們支持不了太久了?!碧菩闹婚_口說了兩句,雙頰驟然漲紅,喉頭一哽,一道血箭無聲地飆了出來,濺在我身邊的雪地上。太強勁的噪聲很容易震傷人的血脈,幸好她還只是嘴里吐血,如果兩耳、雙眼、鼻孔都被震得出血的話,那就危險了。 我“嗖”的彈起來,雙掌按在她的頸下琵琶骨上,內(nèi)力一吐,幫助她推宮過血,緩和心肺之間的震蕩,同時附在她耳邊大喝:“別動,照顧好自己,我去救他們?!比绻旁谄綍r,我用那么大聲音在別人耳邊喊話,幾乎能把人的耳朵震聾,但現(xiàn)在有了那種巨大的尖嘯聲在先,我們兩個的耳朵都近乎失聰,再高的聲音都無所謂了。 唐心微微一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緩慢地閉上雙眼。她是非常機警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會立刻采取自救措施,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須我分心了。 我跳下小樓,揮掌按在司徒求是的后背正中,絲絲縷縷的鮮血正從他的左耳里滲出來,因為受傷后的雷傲白已經(jīng)沒有能力替他捂住耳朵。 “我……我不行了……”他吃力地扭過臉來,眼窩里也有血向外滲著,在那種超出人類忍受極限的噪聲下,他已經(jīng)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但他還是努力幫助師弟捂著耳朵,希望最后得救的是雷傲白。 最危險的環(huán)境里,還能顧念別人,司徒求是表現(xiàn)出來的這種同門情誼在今天看來已經(jīng)彌足珍貴。 “救救他……救救我?guī)煹堋染取彼淖齑筋澏吨?,用力把即將噴出來的鮮血咽了回去。 中毒后的雷傲白比他好不了多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兩側(cè)顴骨上還有斑斑點點的灰白,像是一只正在霉爛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