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我立刻搖頭:“不,我還有事,改天吧?!奔词狗浅O肓私廒は胩脙?nèi)部的情況,我還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不肯輕易涉入險境。 谷野的臉可能剛剛洗過,紅潤而白凈,與昨晚的樣子大不一樣,并且眼睛里時不時閃過洞察一切的睿智光芒。 “風,我覺得咱們之間需要更多的了解和溝通,其實在風林火山出現(xiàn)之前,我跟藤迦公主的關系一直是半師半友。對于她的離去,我也很難過,她從前生記憶里帶來的學問,任何人都無法比擬,曾多次受過龜鑒川、布門履兩位大師的盛贊。如果沒有風林火山的出現(xiàn),她一定能為探索?海底神墓?帶來無數(shù)啟迪。日本需要她那樣的天生奇才,她的離去,是日本皇室的損失……” 谷野的哀悼詞并沒有引起我的共鳴,如果他和風林火山以及所有的忍者流派都是為了覬覦“海底神墓”而聚集在一起的,那么所有的話都沒有任何可信度。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巨大的寶藏誘惑面前,一切道義、人格、佛性,都失去了原有的光輝。 他痛心于失去藤迦,或許真正想法是痛心于失去了打開“海底神墓”的領路人。 關寶鈴己經(jīng)消失在月洞門那邊,我勉強笑著應付:“請一定節(jié)哀,以谷野先生在盜墓界的成就,必定能掃清進入神墓的障礙,大展宏圖,大顯神威?!?/br> 谷野神秀的突兀出現(xiàn),只是令楓割寺這邊關于“海底神墓”的勢力糾葛更錯綜復雜,并且逃走的風林火山絕對不會一蹶不振地就此罷手。 寒風里突然有了暖意,我注意到谷野的衣服非常單薄,但絲毫沒有寒冷瑟縮的意思,反而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光,很顯然,他的武功遠勝過死在埃及沙漠里的弟弟,并且高深到了“返璞歸真、神光內(nèi)斂”的境界,表面上絲毫看不出強悍霸道,骨子里卻如大海怒濤一樣,隨時都能進發(fā)出驚人的毀滅性力量。 “如果跟他對敵,絕不是一件輕松容易的事?”我們的目光無意中相接在一起,剎那間像是無聲地過了交手幾百招一樣。他的眼珠是日本人特有的深褐色,帶著天生的冷漠。 相書上說:目為心靈之窗。他的眼神給我一種純凈的“四大皆空”的感覺,沒有殺氣,但也沒有善意,猶如一塊雪地里凍得發(fā)白的太湖石,沉穩(wěn)默立。 第四部 超級武器 第七章 風林火山的克星(下) “風,有一句話,來自風林火山,你想不想聽?”谷野笑了,低下頭,雙掌合什。 他的頭發(fā)、胡須己經(jīng)全部刮凈,再加上僧袍,跟楓割寺的僧人在外表上沒什么區(qū)別,但我相信他的思想修煉要勝過目前寺里的所有僧人百倍。 “請說?!蔽覔Q了一種友善的口吻。 獠牙魔的詛咒沒解除之前,我會一切以關寶鈴的安危為重,絕不再樹強敵。經(jīng)過這么多事,我血液里奔涌的沖動固執(zhí)正在日益減少,越來越趨于溫和平靜。 “他在暗中窺視過你多次,從你第一天踏入尋福園別墅時就開始了。他說,你是一個不平凡的中國人,是日本的強敵?!?/br> 我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繼續(xù)說下去”的手勢。 谷野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對自己轉(zhuǎn)述的話并不完全贊同:“你肯定知道,風林火山是個非常高明的中國通,他很喜歡引用中國古人說過的充滿智慧哲理的話——他說,萬物相生相克,這個?物?,可以擴展引申到無窮大的地步,比如人與人、國家與國家、種族與種族、星球與星球之間。二戰(zhàn)時日本的失利,便是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中國人出現(xiàn)了“天殺鎮(zhèn)北斗”命相的高人,所以,中國軍隊才能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把曾經(jīng)橫掃亞洲的天皇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相生相克的理論,從一九九零年之后,屢次見于二戰(zhàn)歷史研究的著作,不知風林火山是否剽竊了那些軍事理論家的成果? 太陽己經(jīng)完全落山,我知道自己該去輪回院,相信蕭可冷與張百森也就要到了。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想漸漸被谷野的敘述吸引住了,他的聲音緩和而富有磁性,這是大多數(shù)歇斯底里的日本人所不具備的。 “風,我簡潔些說吧,風林火山把你當作了他的克星,所以屢次想先下手除掉你,但卻做得不夠果決,因為他一直以為,你身上擁有某種特質(zhì),可以順利地進入“海底神墓”,取得“日神之怒”?!惫纫安粩嗟負u頭,可能是對風林火山的猶豫不決感到可笑。 “他是不是想先利用我探險,然后坐享其成?”我也感到好笑。 “對,他總是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至少是一百年來最聰明的,所以,做任何事都力求利益最大化,并且不惜為此做出超常規(guī)的決定?!惫纫跋蛭铱拷艘徊剑曋业念~頭,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比我矮一頭,這種吃力的姿勢看起來非常古怪。 五秒鐘之后,他退了回去,仍舊跟我相距五步,迅速地眨著眼睛,苦苦思索著。 風林火山是聰明絕頂?shù)拈g諜,當時日、美、俄、中四國諜報專家們不約而同地把他當作了間諜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因為他出身于忍者世家,幾乎從襁褓中開始便進入了忍者修煉的階段,這是其它國家間諜學院里訓練出來的高手無法比擬的。 能被他視為克星,我或許該感到榮幸?一想到這個在戰(zhàn)火彌漫的中國大地上活躍了近二十年的日本間諜,我就會覺得他的雙手上肯定沾滿了中國人的血腥。 “風,你的印堂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澎湃的能量,真是教人驚訝!怪不得風林火山那么說,在某些方面,你的氣勢與殺傷力,甚至在他之上。我有點懷疑,你的修煉境界,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參悟水平——哦,我懂了,是布門履大師的功力一是他的“陰陽神力”進入了你的身體……” 谷野突然露出驚駭?shù)谋砬?,隨即眼神中更多地出現(xiàn)了極度的羨幕。 布門履傳功、贈藥、坐化的時候,神壁大師及象、獅、虎三僧,也曾經(jīng)同時露出這樣的表情。 暮色漸漸深沉,谷野的五官開始變得模糊,他用一種非常復雜的語氣喃喃地自言自語:“布門履大師的功力……怎么會傳給中國人?難道,這是宿命中的定數(shù)?” 寶塔在暮色里沉靜地矗立著,每次仰望塔尖,腦子里總會很清晰地出現(xiàn)那種“坐井觀天”的感受。古代建筑的格局大多都堂堂正正,幾乎百分之百的奇特構(gòu)造,都是建筑師們的奇特思想的表達,只看后人能不能領悟罷了。 既然寶塔的基石選取得這么低,是否在暗示塔下埋藏著某種巨大的秘密? 搜盡腦子里的經(jīng)歷,亞洲各地的佛塔,還沒有一座是凹陷于寺院平均地基以下的,相反,大多數(shù)寺院里,塔基便能跟普通房舍持平,塔身更是必須用力仰視才能看到,取的是“佛祖高高在上、民眾須虔誠瞻仰”的含義。 我剛剛想要告辭,西面的月洞門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鼻子里迅速捕捉到一股女孩子的香水味,雖然來自我身后,但那自然是屬于蕭可冷的。 谷野嘴里驀的長吸了一口氣,仿佛絕世高手臨地決戰(zhàn)前的一次深呼吸。 隨即,一陣低沉的呼嘯聲從我背后響起,帶著無窮無盡的殺機和寒氣。如果不是明確知道張百森要陪蕭可冷一起過來,我可能會判斷錯誤——從來沒感覺到張百森如此殺機澎湃過,如同一個頂盔掛甲、血刃在手、縱橫千軍的大將一樣,一旦殺入敵陣,渾身上下幾萬個毛孔都在散發(fā)著摧人膽魄的殺氣。 蕭可冷如一只靈巧的山羚羊般輕飄飄地閃了過來,雙手縮在運動服的褲袋里,來不及向我打招呼,雙眼己經(jīng)盯住了白袍飄飛的谷野。 張百森一邊全神貫注地運功發(fā)力,一邊大步前進,速度稍微落后于蕭可冷。當他距離我還有十步時,我的后背頓時覺得冷颼颼的,如同十幾把剛剛磨快了的劊子手的鬼頭刀同時迫近一樣。 谷野冷靜不動,雙手仍在胸前。 “十年來,聽說閣下一直是“天忍聯(lián)盟”的盟主,日本列島的大小七十派忍者都歸你統(tǒng)管?一個不得不說的事實是,最近五年特別是最近三年,忍者們活躍在全球各地的戰(zhàn)爭舞臺上,不斷地制造殺人事件。這些,是不是都該記在?天忍聯(lián)盟?頭上,做為盟主,閣下是否難辭其咎?” 張百森有點緊張,說話的尾音一直在發(fā)顫。 “對?!惫纫疤钩胁恢M。 “那么,你該清楚二零零四年二月、七月、十一月分別在土庫曼斯坦、西奈半島、悉尼發(fā)生的三起種族屠殺事件吧?國際刑警己經(jīng)查明,針對尼泊爾人的這三起連環(huán)惡性殺人事件的五名主謀、十四名殺手全部是日本伊賀派的忍者,而且是“天忍聯(lián)盟”里的嫡系人馬。我想要你一個交代,或者我該以私人身份代表?隱宗?一脈,向你挑戰(zhàn)?” 張百森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冷漠,殺氣更是越來越重。 “挑戰(zhàn)?”谷野自言自語地重復著,盯著張百森看了幾秒鐘,忽然一笑:“原來最出名的亞洲特異功能大師,竟然祖籍尼泊爾。如果你來自“隱宗”,那么該是?阿布熱宮?巴奈杜大師的弟子?失敬了。” 他的話說得客氣,但神情卻一點都沒有“失敬”的歉意。 “隱宗”,是尼泊爾境內(nèi)最大的武林門派,這一派目前最高輩分的當家人,就是b奈杜大師,也即是尼泊爾皇族最為敬重的國師。張百森剛剛提到的三起血案,在二零零四年曾轟動了全世界,據(jù)當時的國際刑警勘察結(jié)果,被殺的尼泊爾人共有六十名之多,他們是為了運送一根屬于“隱宗”的寶貝——“珠穆朗瑪權(quán)杖”而遭到襲擊的。 權(quán)杖是“隱宗”的權(quán)力象征,誰擁有它,誰就將成為這個門派的新一代掌門人,取代巴奈杜大師。 “對,挑戰(zhàn)。權(quán)杖失蹤后,應該己經(jīng)到你手里了吧?”張百森步步緊逼。 其實,以他的修養(yǎng)與地位,根本沒必要如此急功近利。 “我不會跟你動手的,因為你不是我的對手。論輩分,巴奈杜大師都要尊我一聲“前輩”,你只是他座下的二代弟子,差了那么多輩,這樣吧,我劃一道迷題給你,解得開,我會幫你做任何事;解不開,就不要在我面前提關于?隱宗?的話題,好不好?” 谷野的內(nèi)涵修養(yǎng)深不可測,不怒、不笑、不忍讓、不嘲諷,己經(jīng)接近了“物我兩忘”的佛家最高境界。相比之下,具有“特異功能大師”稱號的張百森,突然變得像初出茅廬、不知深淺的毛頭小子,處處落在下風。 “至于你,蕭小姐,也可以一起來參悟。不過,你最好先把口袋里的槍械保險關掉,這種奧地利出品的速射手槍,走火機率破記錄地達到了千分之五,對于女孩子來說,這可是一件危險的玩具。你的底牌、赤焰部隊的底牌,我都知道一些——別妄圖幫助張先生做什么,你會發(fā)現(xiàn)他的信仰跟你的信仰并不完全相同,而且基本是背道而馳的?!?/br> “咔嗒”一聲,蕭可冷聽話地關掉了手槍的保險桂,并且抽出了自己的手。 赤焰部隊是她思想里無法開解的死結(jié),現(xiàn)在并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對抗,而是升緩到了國家、民族間的敵視。毫無疑問,如果張百森是為了“隱宗”而戰(zhàn),以我對尼泊爾這個神秘的雪山國家的認識,他的信仰的確會跟我們不同。 第四部 超級武器 第八章 神壁大師的日記(上) “張先生,借你袖子里的緬刀一用?!惫纫皽睾偷叵驈埌偕斐鍪帧?/br> 蕭可冷猛的一楞,因為表面上看,張百森赤手空拳,從未露出隨身攜帶兵器的跡象,但我知道,任何時候,他都會刀不離身,即使是在洗澡、如廁這種最私人的行動時。他的刀就在左臂的袖子里,我看不到,但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張百森右拳在胸前劃了個弧圈,緩緩落在自己左肘上,如臨大敵:“刀我有,但絕不借給日本人?!?/br> 他的臂彎里陡然發(fā)出“錚”的一聲響,果然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絕世好刀,能夠感受到主人的敵意,預先發(fā)出震懾敵人的刀聲。 目前的形式,大致可以看作是我們以三敵一,人數(shù)、身體、高度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就連蕭可冷的身高都差不多超過谷野,但他全身散發(fā)著不卑不亢的氣勢,絲毫沒有被張百森壓制下去。 暮色已經(jīng)變得極其濃重,輪回院那邊的象僧大概會等急了吧? 張百森的武功,在抱著閑云大師闖寺的時候已經(jīng)顯露過,應該是大陸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但谷野左臂一揮,從肩頭到指尖,一路發(fā)出“嗶嗶叭叭”的骨節(jié)怪響,驟然間左掌一放一收,張百森的左袖嗤啦一聲撕裂,一柄兩尺長、兩寸寬的緬刀已經(jīng)落在谷野手中。 “的確好刀?!惫纫罢f了四個字,刀尖指向身前,石屑亂飛中,地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幅縱橫交錯的迷宮圖形。 一系列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刀身上嵌著的三顆祖母綠幽光閃閃,像是夜空中的綠色螢火蟲。當張百森發(fā)出怒喝時,谷野已經(jīng)完成了那個圖形,隨手一擲,緬刀“嚓”的一聲插進石板里。 “好身手,不過,我覺得谷野先生還是隱瞞了自身的真實武功。”我知道,他之所以故意左手使刀,目的在于隱瞞慣用的右手武功。由此,我更懷疑他的武功,是不是到了一種連我都無法捉摸的境界。 從鴉片戰(zhàn)爭以來,中國與日本這兩個一衣帶水的鄰邦之間,武林高手就從沒停止過官方、民間的擂臺比賽。從很多江湖舊事記載中可以了解到,日本人在中國贏得冠軍的歷史還沒有突破零的記錄,畢竟“天下功夫出少林”這句話不會白叫了這么多年。每一種被日本人尊為“神技、絕技”的武功,其創(chuàng)始鼻祖或者抄襲的原型,都在中國,所以,弟子向師父挑戰(zhàn),結(jié)果可想而知。偶爾有幾個出類拔萃的日本武士,能夠憑借詭異的武功暫時取勝一陣,到最后仍然難逃失敗,畢竟搏擊之道的所有精華,都已經(jīng)被中國人研究得非常透徹,再也不可能推陳出新了。 谷野所用的,不過是“劈空掌、吸空掌、擒拿手、擒龍手”再加上印度瑜珈術(shù)的綜合產(chǎn)物,嚴格來說,只是一種簡單的自由混合手段,毫無師承門派。 “對,我的確隱瞞了自己的武功,打打殺殺已經(jīng)是過時的東西,并且對于尼泊爾的‘隱宗’高手,我也沒有必要使用忍者秘術(shù)。風,如果你也經(jīng)過被禁錮三年的黑暗日子,一定會體會到心如止水的感覺,勝負榮辱,對我而言,只是毫無意義的虛名而已。” 谷野右手一晃,嗖的一聲,那柄緬刀又彈起來,平緩地飛到張百森面前,凌空停止。這仍是“擒龍手”的功夫,他在“凌空馭物”上的造詣極度高明,已經(jīng)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 張百森還想發(fā)作,但知道彼此武功的差距太大,只能長吁了一口氣,屈辱地收回了自己的刀。 人貴有自知之明,張百森在江湖上行走十幾年,當然不會做盲目沖動的熱血青年。 “那三起血案的帳,我們‘隱宗’永不會忘,總有一天,要向‘天忍聯(lián)盟’討回來?!睆埌偕氖难岳飱A雜著無奈。隱宗雖然是尼泊爾的第一大派,但放在全亞洲的大局下看,幾乎是微不足道的,只能相當于大陸的二流小門派。 谷野指向那個迷宮圖形,平和地回答:“先看這道迷題吧,敏于行而訥于言,才是修煉本性的捷徑。你們‘隱宗’如果能夠經(jīng)常地反思這句話,也不會弄得自己的地位在雪山地區(qū)岌岌可危。”他對張百森說話,完全是長輩訓誡晚輩的諄諄教導的口氣。 迷宮由十五個不規(guī)則的圓圈構(gòu)成,縱橫各三道直線十字交叉穿過圓圈,猶如一張變形后的蛛網(wǎng)。 我只看了一眼,便向谷野略微點頭,轉(zhuǎn)身走向西北的月洞門。時間不早了,今晚一定要完成煉化邵家兄弟的事,把他們的骨灰盡快送回中國去。需要了解的事太多,藤迦的去世會牽動日本皇室那邊,大人物隨時都會到楓割寺來,還有港島的顧傾城要來——今日事,今日畢,才能高效率地搶占先機。 蕭可冷迅速跟過來,只把張百森與谷野留在天井里。 轉(zhuǎn)過月洞門后,蕭可冷憤懣地長吐了一口氣:“真是古怪!谷野身上完全沒有殺氣,而是充滿了一股泰山壓頂般的沉郁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彼匦聫目诖锶〕鍪謽?,仔細檢查了一遍,再放回去。 谷野洞悉一切的本事,的確讓人驚駭,如果他有意對付蕭可冷和張百森,剛才兩人幾乎沒有還手的機會。 我?guī)е觳酱┻^回旋的長廊,徑直向北,從洗髓堂側(cè)面經(jīng)過,又過了六重院落,前面向左,便是輪回院的黑色木門。一靠近木門,鼻子里先鉆進某種古怪的焦糊味,那是殯儀館火化場的特殊味道,有別于世間任何一種怪味。 火光從虛掩的門縫里透出來,斜灑在方磚地上,偶爾能聽到幾名沙啞的中年僧人誦經(jīng)的聲音。 我推動木門,它在我手底下發(fā)出“吱扭”一聲怪響,突兀而怪異。 “風先生——”篝火前的象僧反應非常靈敏,馬上跑過來迎接,影子在地上躥來躥去。 院子中間,已經(jīng)整齊地碼好了兩米見方的上好松木短柴,高度超過一米五十,并且隨風傳來特種魚油的腥氣。放著邵家兄弟尸體的擔架就在柴堆旁邊,被五個灰衣僧人圍住,念經(jīng)送行。 “風先生,只要您一聲令下,儀式就可以開始?!毕笊钢嚯x柴堆十步的篝火,認真匯報著。 輪回院有一排樸實無華的北屋和三間西屋,屋里的燈光都很昏暗,因為那是停放靈柩的地方,就像中國南方的“義莊”。死人是不需要燈光的,他們只需要用來指路的“長明燈”。 “還要等一下張先生,象大師,你做得非常好,謝謝?!蔽覝蕚渥哌^去最后看一眼邵家兄弟,但象僧詭秘地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黑色塑膠封面的筆記本,雙手遞過來,又警惕地斜眼瞟了一下蕭可冷,才壓低聲音說:“風先生,這就是神壁大師日記中的一本,雖然撕去了十幾頁,但我還是覺得大有研究的價值?!?/br> 筆記本只有二十厘米長、十厘米寬,是一個類似于行事歷的東西,一般只會用來記記電話號碼之類的。 象僧的袖子很肥大,在北風吹拂下,險些倒卷上去,他急忙甩甩手臂,把袖口垂下來。 我翻開本子,隨便找到一處缺頁位置,看到神壁大師用極潦草的筆跡寫著:“如果能對楓割寺的未來發(fā)展產(chǎn)生巨大推動力,讓位、退避、離寺,都不是問題,但谷野神秀給我的感覺,似乎對‘日神之怒’并沒有完全透徹的了解,可信嗎?他的計劃可行嗎?還有,神秘人物的出現(xiàn),對于楓割寺,是福?是禍?” 后面被撕掉了兩頁,日期更是跳躍極大,從二零零三年的二月跳到了十月,接下來一段是這樣的:“地下埋藏著什么呢?谷野出示的探測圖片,說明了一個巨大海底深洞的存在。它會通向哪里?太平洋深處嗎?可笑!儀器是人工制造的,當然會出偏差,我就不信,真有那么一個大洞存在的話,歷代主持能不知道?” 匆匆看了這兩段,張百森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一聲不響地走近擔架。 輪回院里的氣氛一下子悲傷起來,我只看到張百森的背影,他的頭深深地垂著,沉重的負罪感表露無遺。 象僧低聲問:“風先生,其它日記都是很久前的瑣事記錄,只有這本,從二零零三年一直到主持去世前,其中牽扯到很多敏感的名詞,對您有用嗎?” 我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微笑著回答:“很有用,謝謝你?!?/br> 如果關鍵頁面被撕去了的話,再有用,也只是個殘缺的謎面,而不是讓人茅塞頓開的謎底??磥?,今晚我需要挑燈夜讀了——谷野是發(fā)掘“日神之怒”事件里的主要人物,正是他的貪欲讓風林火山鉆了空子,才導致了自己被囚禁的事實。 這一次,象僧隔得我非常近,并且站在上風口,一種古怪的體味隨風傳進我的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