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藤迦公主,對我們很重要,救活她——如果你能的話……”他的后半句話明顯帶著不信任,我感覺他的握手動作,就像閑云大師探索我的腦組織的動作一樣,都是要取得我身體里的某些特殊記憶。 他如此失望,當然是因為在我體內(nèi)沒找到救藤迦的辦法而已。 我承認,面對藤迦的植物人狀態(tài),除了送去醫(yī)院深度醫(yī)療,根本想不出更高明的辦法。如果由于這一點受鄙視的話,那也沒辦法。 “我知道,如果有辦法,哪怕是億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盡力?!焙苊黠@,我又被面前的日本僧人的某些表象給欺騙了,即便是說中文的日本人,也不一定都是中國人的朋友。 火焰漸漸減弱了,天龍僧已經(jīng)向前撲倒,身體焚燒成焦黑的一團。 以前在金字塔里時,見到過人體被奇怪的射線“風化”的詭異事件,對眼前天龍僧的“自焚”也就有點見怪不怪了。從圍觀僧人的漠視里,能夠看得出這種詭異事件,似乎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大家都變得奇特的麻木了。 “你似乎是有辦法的……請注意,是‘似乎’……但需要外界賦予你的力量……年輕人……做日本人的朋友……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聽龜鑒川如此說,我惱怒地重重甩手,掙脫了他手心里的吸力,借勢旋轉(zhuǎn)三圈,向后急速退開。 其實自己內(nèi)心里最恨別人的“好心施舍”,特別是來自鄰邦日本人小恩小惠的“施舍”。要知道,日本之所以能在戰(zhàn)后迅速恢復元氣、高速發(fā)展,跟二戰(zhàn)結(jié)束時中國免除了他們高額的“戰(zhàn)爭賠款”是絕對分不開的。 現(xiàn)在,逐漸富裕的日本人,每每在中國人面前暴露出“高高在上、大腹便便”的富人丑態(tài),讓我由衷地感到惡心。 “好處?龜鑒川先生,還是多想想二戰(zhàn)結(jié)束時,中國給予日本的巨大好處吧!你的好處,留給有緣人好了,我不需要!”單從他剛才的話來看,根本不配“大師”這樣的稱號。 龜鑒川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尷尬地笑著:“不不不,年輕人你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天皇許諾說,誰能救得了藤迦公主,就是她未來的丈夫。如果能娶她這樣的優(yōu)秀女孩子做妻子,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哼”了一聲,拂袖退出客廳,大聲回答他:“我是中國人,從出生開始,向后三代都不會娶日本女孩子為妻,請閣下省省心吧!”隨即轉(zhuǎn)身,沿著來時的路向?qū)毸较蚩焖僮呋厝ァ?/br> 如果單純?yōu)榱斯?jié)省時間,我也可以翻墻越桓而去,但一來沒有張百森那樣的精妙身手,二來,怕是給這些無知的日本僧人恥笑“中國人就是逃跑的功夫厲害”。身后一陣橐橐的腳步聲,是驚魂稍定、血跡滿臉的兵見跟了上來。 拐過第一個墻角,兵見加快腳步敢上來,并且開口叫我:“風先生,寶塔那邊有些古怪,你最好別靠近。唉,你是蕭小姐介紹來的游客,她反復囑咐過,要我保證你的安全的——”他的腳好像也受了傷,一瘸一拐,疼得齜牙咧嘴。 聽了他的話,我心里突然一熱:“剛剛粗暴地拒接蕭可冷的電話,唉,人家那么關心我,不知道該怎樣回報她才好?” 我是最不喜歡欠別人情的,那會令自己寢食難安。 我一邊把手伸進口袋去開機,一邊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什么是‘神之潮汐’?什么又是‘無名之火’?楓割寺里的古怪東西怎么會越來越多?” 電話“嘀”的一聲開機了,我的手指略轉(zhuǎn)了轉(zhuǎn),捻出三張百元面額的美金,抽出來遞給兵見。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地球上的很多地方,美金就是百試不爽的特別通行證。 一陣風吹過來,紙幣發(fā)出悅耳的“嚓嚓”聲,這是全世界窮人最喜歡聽的音樂,相信兵見也絕不會例外,因為他的眼睛正在漸漸發(fā)亮,駝著的背也漸漸挺直了。 雖然幾小時前我們剛剛交過手,他也被我打倒在地、頭破血流——但看在美金的面子上,現(xiàn)在就算讓他跟我插草為香、歃血為盟都沒有任何問題。日本人的“拜金主義”,比地球上任何一個民族都來得更現(xiàn)實、更強烈。 第三部 別墅鬼影 第一章 神之潮汐 “風先生,這幾個月來,楓割寺里發(fā)生了很多怪事。寶塔旁邊的地面上不定時地會有活水涌上來,水勢最大的時候會一直漲滿寶塔所在的天井,更詭異的是,每次漲水,寺里總會有僧人莫名其妙地起火自焚,燒化成灰……” 兵見接過美金之后,幾乎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肚子里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了。他一直跟在我身邊,迅速在回旋的長廊里前進著。 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寶塔四層以上的狀況,乳白色的塔身即使是在昏黃的夜色里,仍然清晰可辨。 “是嗎?剛剛天龍僧的自焚,也是這種情況?”我皺著眉取出電話,向蕭可冷回撥過去。 “是是、肯定是這樣!這種莫名其妙的火焰,讓寺里的同門恐慌得無地自容,最怕有一天燒到自己身上。輩分高些的師叔們曾經(jīng)翻閱藏經(jīng)室里的典籍,得到一些古怪的啟示,原來這種天火殺人的事件,從很久很久之前便開始了,據(jù)說是‘日神之怒’在地底發(fā)生動蕩之后,無名邪火無處發(fā)泄,便只能通過‘水之脈’噴涌上來,誰碰上算誰倒霉——” 這樣的解釋,純粹是誤人子弟的胡言亂語。自古水火不能相容,火焰又怎么可能通過水脈來傳播? 蕭可冷的電話通了,她在那端發(fā)出用力拍打胸口的動靜:“老天!你終于肯打電話回來了!幾時回來?見到張百森前輩了嗎?他來過尋福園,會晤過王江南和關寶鈴——” 一提到關寶鈴,她的聲音里便帶著一點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味道。 在她的連番問號轟炸下,我根本不得要領,苦笑著反問:“張百森來楓割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敵是友?” 說話的空當,又拐過一道彎,淙淙的水流聲簡直就是響在耳邊一樣,清晰無比。 蕭可冷頓了頓:“什么?是敵是友?唉,他是大亨的朋友,大亨跟手術刀先生又是摯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我們至少不會有沖突的,不過他抱著的那個孩子卻很古怪,老氣橫秋地問了好幾個關于別墅布局的問題。你見到他們了?還有,千萬不能在寺里留宿,千萬千萬……” 不能在此留宿的理由,肯定就是、也只能是——她懷疑楓割寺里會出現(xiàn)“獠牙魔”這種只有鬼怪神話里才有的怪物。 “哎呀——”身后的兵見失口叫起來,身子一晃,咚的一聲撞在長廊側(cè)面的石柱子上。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夜色里,他正痛苦地用力捂住胸口,拚命揉搓著。 蕭可冷急促地問:“怎么了風先生?有什么不對嗎?”深深的關切之情溢于言表,讓我著實感到心里暖融融一片。 不知道兵見在搞什么鬼,以他自身的武功,撞這么一下,根本沒什么關系的。我沒理他,繼續(xù)大步向前,這里的事不是三句話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我只能簡短地告訴蕭可冷:“我不會留宿寺里,不管多晚都回別墅去。只是,‘亡靈之塔’下面涌出了很多地下水,并且有名老僧被突如其來的天火焚燒,還有龜鑒川、布門履兩位大師也現(xiàn)身了……” 蕭可冷“哦哦”地答應著,這么多事一股腦兒說出來,她肯定也有些頭暈腦脹。 “風先生,等我一下,你有沒有聽到召喚聲?你聽……有召喚聲……” 兵見又叫起來,連蹦帶跳地追上我,拖住了我的胳膊,驚恐地向?qū)毸募忭斨钢?。他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跟起初那個鎮(zhèn)定冷靜、大方得體的接待僧人已經(jīng)完全不同,我真懷疑是接二連三的受傷,把他的腦神經(jīng)給磕碰壞了。 “什么召喚聲?”我想掙脫他,但他的手死死揪住了我的衣袖。 “來自‘亡靈之塔’的召喚——是地下的神在召喚……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向前指著,因為那塔頂上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只能看到每一層塔樓上整整齊齊的飛檐斗拱。 我什么都沒聽到,除了一直就存在的水流聲。 “是死神的召喚,聽……聽……死神在唱歌……死亡的挽歌……”他越發(fā)語無倫次,眼睛吃力地瞪起來,牙齒也咬得咯咯亂響,喉結(jié)更是在滑稽地上下顫抖著,可見心里的恐怖已經(jīng)堆積到了極點。 我無比相信自己的聽力,如果我都沒聽到的話,任何聲音都只能是他的“幻聽”。情急之下,我用力甩手,將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推了出去。與此同時,我猛然跨上三四步,已經(jīng)拐過了最后一個彎,穿過月洞門,進入了寶塔所在的天井。 剎那間,眼前的古怪景象,讓我忘記了手里的電話,只是迅速地在眼睛上用力揉了兩把,再次低頭看著地面。 地面上映著點點繁星,星光迷人之極。細看,星星是倒映在水里的,而此時滿地都是清澈的水,一直漲到天井的四邊。寶塔也在水中,至少它的第一層已經(jīng)被水漫過了一半,塔影同樣倒映在水里,隨著水波一切輕輕蕩漾著。 蕭可冷一直在叫:“喂、喂喂……” 電話的工程塑料殼子被我攥得咔咔直響,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一陣一陣發(fā)冷。 水波帶著寒意,明晃晃的,像是一面巨大古怪的鏡子。它們,是從哪里涌出來的呢?廣場上鋪砌的石板縫隙非常細微,地基也應該非常堅實,怎么會突然有這么大的水勢涌上來? 我已經(jīng)站在水邊,相隔不遠處的一座日式?jīng)鐾ろ斏?,木然站著懷抱閑云大師的張百森。涼亭的頂是灰褐色的,跟他們兩個穿的衣服很是協(xié)調(diào),幾乎渾然一體。 沒人能解釋眼前的怪異現(xiàn)象,特別是當我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清水之后,聞到的是平常井水的甘甜,而不是海水的濕膩咸腥。 “這就更奇怪了,木碗舟山附近所有的干凈飲用水都要靠地下管道從北海道的純水處理廠傳送過來。難道……是某處地下管道破裂?這就更不對了,這么一大片水,足有幾百個立方……” 兵見腳步拖沓地走到了月洞門下,瑟聲感嘆著:“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不知道哪里來的水,黃昏涌上來,一直到明天上午才慢慢退下去。幸好……幸好天龍僧已經(jīng)自焚,最起碼今晚不必擔心有人會再次被妖火奪去性命……” 他的手仍舊捂在心口上,一副痛苦不止的樣子。很難想像他這樣外表堂堂正正的男人,內(nèi)心卻是自私之極,只要自己不死,身邊死多少同伴都不要緊。 我對著話題,艱難地解釋著眼前的一切:“小蕭,塔下涌出來很多水,茫茫一片,這樣的奇景或許只有親自上來看看,才能感受到它有多么奇特……” 仔細向水面下觀察,無數(shù)細密的水泡正從石塊縫隙里飄蕩上來,足以證明,水源就在地下。 蕭可冷驚嘆連聲:“是嗎?這樣的事我可從來沒見過!不過,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可能的話,您還是先回尋福園來,一切等天亮了再討論吧?” 我苦笑著回答:“好吧,不過水勢已經(jīng)阻住了去路,我繞道出寺,很快就能回去?!?/br> 既然無法喚醒藤迦,留在這里,看這些越來越古怪的事情次第發(fā)生,自己卻根本無法插手,有心無力,再拖下去也沒什么用處。 合上電話,剛想命令兵見帶我從另外的路徑離開楓割寺,突然聽到張百森氣沉丹田的一聲吼叫,龍吟虎嘯一般,將滿院子的水,震起了粼粼的水波。他的身子急速拔起,向前飛躍,雖然抱著一個七八十斤的人在懷里,卻絲毫沒有累贅感,身子輕飄飄地向前躍出十米,腳尖踩在水面上,發(fā)出極輕微的“唧”的一聲,波瀾不驚地再度掠起,再次降落時,便踩在了寶塔二層的欄桿上。 他的輕功至少可以在江湖上排名前十之內(nèi),若沒有懷里抱著的閑云大師牽累,怕是一次騰躍就能跨越如此遠的距離。 這時,天井四面的灰墻上邊,探出了無數(shù)明晃晃的光頭,都在好奇而忐忑地向天井里望著。在我跟兵見身后,衣袂掠風之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龜鑒川與神壁大師帶著象、獅、虎三僧趕到了,頓時把這個兩米寬的月洞門全部擠滿。 據(jù)見諸報章的資料推算,龜鑒川已經(jīng)是一百三十歲高齡的老僧,但他飛奔時的氣勢,卻像是只有四十歲上下的精壯大漢,說話時思路明確,毫無老態(tài)龍鐘之感。 “風先生,對眼前的怪事,你有沒有自己的看法?”他的雙手合十于前胸,表情異常嚴肅。今晚雖然不是嚴寒的冬夜,但氣溫應該已經(jīng)接近攝氏零度,他赤著上身跑出來,竟然絲毫都沒有畏冷顫抖的跡象。 “我?我能有什么看法?這些大概都是楓割寺珍藏的秘聞吧?怎么從來沒見你們在日本旅游雜志上披露過?”我恨日本人的不誠實,猶勝恨他們對中國人的不禮貌。情況如此詭異,他們又不如實向游客和旅游部門匯報情況,一旦發(fā)生游客死亡事件,那可就太慘無人道了。 “風,你要不要到塔上來?”張百森向我招手。他們兩個站在二層塔上,扶著欄桿下望,像是站在大海游輪的船舷上。 很明顯,蕭可冷不清楚張百森的來意。在冬季的旅游蕭條期,我有理由相信,任何一個出現(xiàn)在北海道楓割寺的人,都只為了兩個目的:海底神墓與日神之怒。 我搖搖頭,若是真想看個究竟,不如直接翻上寶塔最高處,居高臨下來俯瞰一番,或許能真正發(fā)現(xiàn)點什么。剛剛想到這里,閑云大師與龜鑒川已經(jīng)幾乎同時叫出來:“不如上塔頂看看好了——” 他們兩個,話同時說出口,動作也同時發(fā)生。 龜鑒川從我身邊嗖的掠了過去,用的是“登萍渡水”的輕功身份,腳尖急速點擊水面,發(fā)出一連串“唧唧呱呱”的動靜。距離寶塔還有三米距離時,他的身子直挺挺地拔起來,一躍之下,已經(jīng)超過了第三層塔的高度,手掌在飛檐上一搭,暴喝一聲,再度飛升,以這種接力方式連續(xù)飛升了兩次,緩緩落在塔頂。 閑云大師早就到了,他的升空方式,卻是得益于張百森快如怒馬奔騰的腳下功夫。他們原先是站在二樓,剩余的五層樓梯,只用了三秒鐘時間就跑完了,領先龜鑒川一步站在塔頂上。 第三部 別墅鬼影 第二章 不能淹沒的焚燒 他們?nèi)说囊曇按藭r想必已經(jīng)非常開闊了,俯瞰下面的一片白茫茫的汪洋,不知道會有什么想法。既然水已經(jīng)漫到月洞門的位置,中間最深的地方絕對超過兩米,真的是個恐怖的數(shù)字,但是最恐怖的還在后面—— 兵見又叫起來,身子扭動著,雙手死死摁在胸口上,臉上露出痛苦難當?shù)纳袂?。他的輩分很低,神壁大師不耐煩地訓斥著:“喂,兵見,你在干什么?快點滾開!”身為主持,神壁大師的脾氣也太暴躁了些,如此粗魯?shù)某黾胰藢嵲谏僖姟?/br> 兵見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腳下踉蹌著向前跨了幾步,已經(jīng)“嘩啦”一聲踩進水里,一直淹沒到小腿。 “我的心臟……我的身子好熱……熱……”他開始脫衣服,三把兩把就把上身裸露出來。 “熱……熱……熱……”他大叫著,雙拳狠狠擂在胸膛上,發(fā)出“嗵嗵、嗵嗵”的詭異動靜。 僧人們的目光立刻被分為兩方,一方好奇地盯著塔頂?shù)膹埌偕?、閑云大師、龜鑒川,盼著他們能有所發(fā)現(xiàn),找到“神水、天火”的秘密;另一方,則全部皺著眉看著兵見在淺水里跳來跳去。 我剛剛試過,水很涼,就算是在盛夏酷暑的時候,也不可能做為洗澡水來用,但眼下兵見的意思,卻是要脫光衣服后,先在水里泡一泡清涼敗火才行。沒人阻止他,像是在看著一個小丑的無聊表演,甚至很多人臉上都現(xiàn)出了鄙夷的神色。 就在兵見低頭脫掉自己白色的僧褲時,驀的一團亮閃閃的火焰騰的在他頭頂冒了出來。 這一瞬間,相信所有人的思想都跟我一樣,是被火焰震懾住了,全都忘記了出聲提醒他。兵見的腰是彎著的,脫褲子的動作一下子止住,緊張地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鹧嬗吃谒嫔?,像是新年晚會上的水幕畫,鮮活而燦爛地燃燒著,漸漸將他的肩部以上籠罩住,跟剛才的“洗髓堂”里天龍僧起火時一模一樣。 “啊——救命——”兵見狂叫了一聲,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恐,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里,已經(jīng)向前直撲,將平滑如鏡的水面拍打起來,向兩邊“嘩”的潑灑出去。 水能滅火,這是地球人全部都知道的物理道理,就算在中國人的五行八卦中,也明確的有“水克火”的標識。 兵見反應如此迅速,應該能夠在自身被嚴重燒傷前自救,他站立的地方水深超過半米,滅火是足夠了。不過,火焰并沒有被熄滅,而是在水中持續(xù)燃燒著,絲毫不受水浸影響。灼燒的劇痛感,令兵見像只走投無路的青蛙,四肢劃水,向更深的地方游去。 神壁大師悲憤地低語著:“邪火、邪火……哪里來的邪火?是上天要把楓割寺趕盡殺絕嗎?” 帶著火焰游動的兵見如同一條形狀古怪的熱帶魚,一直向前游著,最后一頭撞在寶塔的基座上?;鹧嬉呀?jīng)籠罩到他的腰部。他摸索著爬進寶塔的第一層里,尋找到向上的樓梯,蹣跚地開始向上攀登。 這種人間慘劇,令許多寺里的雜役悄悄縮回了頭。 沒有任何辦法能阻止兵見的死亡,當他從寶塔二層冒出來時,全身都被火焰包住了,跌跌撞撞地走到欄桿旁,靜默地站立了片刻,身子慢慢前傾,噗通一聲栽落下來,濺起一陣細碎的浪花。 幾乎有超過三百雙眼睛看著兵見的突然自焚,一直看他在兩米深的水下慢慢燒完,火焰由狂熱轉(zhuǎn)成微弱,然后緩緩熄滅,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么結(jié)束了。 神壁大師、象獅虎三僧同時低沉地念誦著一段悲天憫人的經(jīng)文,這樣的“天災、天火”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能做的只是為死者超渡而已。 一場突如其來的莫名之火,一片來無蹤去無影的浩蕩之水,似乎全部是由這座神秘的“亡靈之塔”而起。如果這種詭異的突發(fā)事件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肯定寺里的僧人們會惴惴不安地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謠言。 當謠言越傳越盛,真相也就永遠不為人知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腳踩進水里,因為我想撈出兵見的骸骨,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古怪之處。 “不要輕舉妄動!”閑云大師遙遙地伸手一指,水面上驀的掀起了齊胸高的大浪,阻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聲音并不十分響亮,卻把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進我的耳朵里:“有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別人無法聽到。尋福園的‘一箭穿心局’只是表象,當日的建造者匠心獨具,絕不可能弄出這么一個‘自尋死路’的布局。我看不懂你跟建造者的關系,但知道你身體里蘊藏著無可名狀的巨大力量。那些古老的預言,你懂、我懂,很多人都懂,上天的啟示對所有的有緣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每個人領悟開竅的時機不同而已?!?/br> 我仰望塔頂,他的身影與張百森融為一體,無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