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何安謙連忙起身說道:“是兒子一時情急,說錯了話了。只是兒子實在未曾料到,何家竟然有別家安下的人?!?/br> “我也未料到啊。”何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接著,何老夫人對了憐香厲聲問道:“你且說說,你如何與那傅家勾結(jié)在一處的?” 憐香既已認罪,就不再答話。 何老夫人再問:“你是如何將那詞句傳遞出去的?經(jīng)過了什么人?” 憐香仍不答話。 待何老夫人又問了幾遍,憐香只悶聲不吭。何媗雖有幾樣逼供的手段,卻也礙著何老夫人在這里,不好亮出來,只怕那狠辣嚇壞了她。何媗就也忍了下來,只做一個往日雖驕縱的很,今日卻受了莫大委屈的小輩,等著何老夫人問些軟綿綿摸不到重點的話,來為她做主。也未有在傅府那時的厲害勁兒了。 那憐香被問了幾句,仍一聲不吭。 何老夫人見也問不出個什么,卻也無法,只得嘆了一口氣。 何媗見狀,看了白術(shù)一眼,白術(shù)慢慢的退出了屋子。 一切落入何安謙眼中,何安謙心想,何媗想必還有其他招數(shù),覺得此事當速戰(zhàn)速決。便說道:“憐香這人實不可忍,且關(guān)押起來,再來問罪。母親也已累了……” 何媗皺眉說道:“這丫頭既然為傅家做事,就未必只有她一個。若她還有別的同黨,潛在府內(nèi),可如何是好?” 何老夫人此時也打起了些精神,說道:“內(nèi)賊確實是無法留的,只如何去查處呢?” 何媗認真的想了片刻,笑著對何老夫人說道:“孫女兒想這丫頭和傅府往來,總是會有些信件。便是沒有信,也有些物件兒,沒準兒能從這處查出來什么?!?/br> “那好,且去查查憐香住的地方?!焙卫戏蛉苏f道。 此事,自然由得何老夫人信賴的郭mama去做。 過了好一會兒,郭mama才返了回來,進屋先撇了一眼何姝。而后走到了何老夫人面前,說道:“老奴搜到了這個。” 說著,拿了一摞子紙遞于何老夫人面前。 何老夫人瞇著眼睛看了一眼,說道:“前頭才說詞句,這時又拿來這些細碎的東西。我眼睛不好,媗兒你給我讀一下,看是個什么,我好審那丫頭?!?/br> 何媗翻看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站起來說道:“這怎么可能?” 何老夫人連忙問道:“怎么回事?快念啊?!?/br> 那些正是何姝與傅博往來的書信,待何媗含淚將那這對癡男怨女的纏綿之話,念上一段,后站起來哭道:“何姝,難不成,與憐香同謀害我的就是你么?難不成你與傅博私相授受,憐香為你傳信。你想取我代之,入那傅府么?” 原本何姝尚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如今聽得此話,就也抬了頭想要辯解,卻無從可辨。看那何老夫人又怒視了她,何姝連忙慌張跪了下來,說道:“我,我沒有……” 而后,何姝看向何安謙,求道:“二叔,那書信我是好好放好的,并沒有在憐香那里,定是有人誣賴我?!?/br> 何安謙聽得此話,合了合眼睛。心想,何姝與何媗一般的年紀,怎就她生的這般蠢,若是知道現(xiàn)在這番下場,還不若直接把她送給六皇子,由著她去死去活。好歹能攏住了六皇子一時的心意。 吳氏連忙張口阻止何姝,說道:“姝兒,你不要亂說話,這哪里是你的信件。又沒驗過筆跡,怎不知和你媗jiejie一般是被人陷害的?!?/br> “夠了,當真欺負我糊涂么?” 何老夫人掃了一眼何姝與吳氏后,拉著何媗坐下,為何媗擦了擦眼淚。 過了許久,何老夫人嘆了一口,說道:“我大約明白了怎么回事,媗兒確實是受了委屈了,只許多事是難得糊涂。媗兒,且先回去吧,祖母處置了這事兒?!?/br> 何媗聽得“難得糊涂”這幾字,就知何老夫人是想糊涂辦了這事兒,把這事掩蓋過去。便說道:“祖母,這事關(guān)媗兒,媗兒怎能……” 何老夫人說道:“現(xiàn)在錯處都在傅家,又何必再鬧出些事,讓外人再回頭看我們何府的笑話。” 何媗心中透涼,在何老夫人心中,她許是重過一些人,但還是重不過何府的名聲。 何媗含淚點了點頭,說道:“何媗一切聽祖母的?!?/br> 何老夫人摸了摸何媗的臉,說道:“這才是好孩子?!?/br> 何媗點了點頭,便起身走了。待才走出門外,便聽何安謙于屋內(nèi)說:“母親所說的真是正理,這事兒卻不可大鬧開……” 然后,還有何老夫人的幾聲怒斥。 何媗只當事不關(guān)己,只往前走著。趙mama等人跟在何媗身后,而后春燕也趕了過來,先是問道:“姑娘,那些東西可起到了作用?我一去到三姑娘那里,就有人為我指了地方。便是連閑云也使了眼色……” 何媗搖了搖頭,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 她自傅府回來的一路就想著,如何能借這件事發(fā)作到何姝與吳氏身上。而后一進府就先讓小九找了春燕,讓春燕去何姝那里把她與傅博往來信件拿出來,偷放在憐香那里。何姝的院子早就有許多人歸了何媗這邊,春燕做這事并不困難。待何媗去了何老夫人那里,說出了吳氏的丫頭憐香討要詞句的事。何媗心知何老夫人審問不出個什么,只對她提議去搜憐香的住處。 果然事成。 那憐香是吳氏的丫頭,何姝又與傅博私傳情信,且信又放在憐香處。一個丫頭,吳氏可以裝作不知,推到丫頭身上,那她的女兒呢? 吳氏如何再抵賴的了?到時,吳氏必然會被休棄,何姝也會送到家廟吧。 可一切都毀在一句“難得糊涂”上。此話一出,必是不會嚴懲了。 何媗到底是錯估了何老夫人對她的心思。 許在何老夫人心里,這個家只不傳出什么惡名聲,不散就是好的。哪怕攏著的這個泥潭子都已發(fā)臭了,卻也不愿把臟水放出去。 何媗笑了笑,看那何安庸迎面急匆匆的走過來,何媗笑著行了一禮,說道:“三叔怎么這般匆忙?” 何安庸擦了擦汗,說道:“聽說你姝meimei挨你祖母訓斥了,我去看看。怎樣她沒犯什么大過錯吧?” “應(yīng)該是無妨的,祖母素來心軟,怎會重罰姝meimei?!焙螊l笑著回道。 何安庸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br> 說著,何安庸就往何老夫人那邊走。何媗回過頭,靜靜的看了何安庸的背景。她素日聽說何姝多少有些看不起何安庸,何安庸又為了何姝的態(tài)度,有些厭棄她。 結(jié)果出了事,何安庸卻也還是記掛著何姝的。 何媗心想,若是自己父母親在,便是如吳氏何安庸那般。一個去謀算他人,一個碌碌無為。 也是好的。 ☆、50許家來訪 當日憐香就被關(guān)了起來,夜里憐香便死了,也無人問她毒從哪來。只她的家人聽說了,多要了幾兩喪葬銀子。這事兒就揭過去了,任誰都沒注意何家短了一個丫頭的事。 何安謙自憐香死了,又將何姝與傅博的往來信件毀了,才略放下心來。心想,如果傅府的那些人說出什么事,他就再告傅家一條誣陷的罪。 吳氏與何姝做下的事,依著老夫人的意思掩了下來。一眾知道這事的丫頭婆子,都被勒令禁止往外說了這事。 吳氏也被關(guān)在她自己的院中禁足,對外只說病重,無法見人。 而何姝也被以祈福的名義,打發(fā)到家廟靜修。何老夫人的話是,除非改好,不得回來。 何媗心想,改的好不好,還不都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依老夫人那和軟的心腸,怕是過個幾個月,由何安謙勸上兩句,大概就讓何姝自廟中回來了。 而吳氏更是如此,只怕關(guān)了幾天,何老夫人一心軟,就又給放了出來。 何媗想想也覺得好笑,自己被何府內(nèi)外聯(lián)合起來算計。府外人卻能大鬧一場收拾的利落干凈,可于府內(nèi),在所有人認為最疼了自己的何老夫人面前,卻是牽牽扯扯,弄不出個結(jié)果。 自此何媗待何老夫人面上雖未變,嬉笑撒嬌若以往一般,但心卻比先前更冷了。 何老夫人也只當何媗是識大體,不在意這些瑣事。也自認為那吳氏與何姝與傅夫人勾結(jié),誣陷何媗名節(jié),設(shè)計謀劃何媗婚事的事,她是判的還算公正。于面上遮蓋過去了,于內(nèi)里也算罰了,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何媗對她的孝順。 何姝走的那天,吳氏也未能送她,只何安庸與過來看熱鬧的何媛去送了他。何安庸看著何姝這幾天幾乎是要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不免慈父心腸發(fā)作,為何姝準備了許多吃的用的。何姝卻沒把這些放在眼里,只一邊哭一邊說,要何安庸求了何安謙去救了她。 惹得何安庸又涼了心。 而何媛雖不知內(nèi)情,但去那清苦地方祈福也總歸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特去看了些熱鬧。待見到何姝此時,仍不失大家閨秀的風范,梨花帶雨更添了幾分動人之處。何媛心里不免又添了一些懊惱,待想到傅家與何家已是結(jié)不成了,而她自己卻要嫁入劉國公府,才稍好了一點兒。只于翠綹面前,說了一些貶損何媛的話。 外面也將也因何媗在傅家的那場大鬧,將何媗兇悍霸道得理不饒人的名聲給坐實了。自此何媗也成了各家教育女兒的反面人物。即便是原想借機搬座金山回去的楊家,也覺得雖娶進何媗這樣嫁妝豐厚的人,于楊家有一定的好處。但因看了何媗這般的吃不得虧,卻也猶豫起來,只怕領(lǐng)進門的不僅只有銀子,還有一大堆麻煩。 那傅尚書不就因著這個丫頭鬧騰,不僅把夫人休了,還被幾個御史聯(lián)名參了一本。最后官將一級,由著梅翰林調(diào)任到了禮部,做了尚書。 所幸這天下間有點兒閑錢且愛攀附權(quán)貴的人總是有些的,楊家便尋上了幾個不懂京內(nèi)局勢的富商。打算找個性子和軟的姑娘娶進門去,且撐著這個大家族過些時日。 所以,自何媗與傅家退親之后,一時也未有人敢登門求親。 這本是讓何老夫人發(fā)愁的事,卻使得何培旭開心了幾日。后來因覺得自己是何媗的弟弟,為了何媗嫁不得人,永遠留在何府,留于自己身邊而開心似乎不大合適。何培旭也就略收斂了一些,勉強裝了幾日不快。 何培旭因那天是去了家學里,待回來聽了一些事。一面為自家jiejie委屈,一面又覺得看那傅家倒霉,很是爽快。這兩日,也賴在何媗那里,聽了那些丫頭們將那段事講了一遍又一遍。 何媗的院子經(jīng)過幾番梳理,已是密不透風。蕓兒與杏兒等丫頭說起話來也自在,只把那當作逗樂的事講給何培旭聽。 “奴婢當時一看,那傅府的奴仆那個兒高的,好像城門那么高的。那兇的,好像能把人吃了一樣。奴婢就想起了自己的那個舅媽,打不過就賴的樣子。奴婢就撞了過去,然后就……” 說著,杏兒倒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白芷嚇得連忙過去,喚道:“杏兒jiejie,你怎么樣了?” 杏兒就指了白芷笑道:“沒錯,你蕓兒jiejie就是你這樣喊的?!?/br> 眾人俱在院中笑了起來。 何媗卻沒摻和進這熱鬧中,她因經(jīng)過一段日子,覺出盧四娘夫婦是可用的了。且他們?nèi)牒胃笆桥苓^江湖的,認識的人多。何媗便去了馬場,把查明劉勇和何培旭之前那馬夫的事交給了黃六,另給了他們一些錢。 這事因與前世差別太大,何媗總覺得事有些蹊蹺,若能從這處查出些什么,對以后對付何安謙是有利的。而盧四娘夫婦雖不明白,為什么何媗要去找兩個早已死了的人。但拿了銀子,卻也不得不辦些事,只按著何媗說得自這些人身邊的查起。但因何媗讓盧四娘夫婦不能張揚,所以查的就慢了些,過了數(shù)日,仍是沒有頭緒。 盧四娘夫婦銀錢花光了,卻沒辦成事,羞臊的很,推著不再跟著這事。只是何媗這里,何慶這時要顧著商鋪上的事,其他幾個能做事的男人,還要扎在府上莊上不能動。除了盧四娘夫婦,何媗卻也想不出其他人能做這事,只又拿了些錢,交給他們切莫著急,只慢慢查來。 何媗這處忙于在鋪上莊上府上處處布局,那邊何老夫人卻時時的來喚何媗,與她說話。何媗心里厭煩的很,卻只得強忍著,撐出笑容去討好了何老夫人。 這一日,何媗正聽著春燕將那顧家鋪子上可用的人報了一遍,就又有丫頭過來喚何媗。說有客來了,何老夫人要何媗去她那里說說話。 何媗笑了笑,毫不遲疑得便去了。別說何老夫人派來的丫頭,就是春燕也未曾看出了何媗心里的那點子厭煩。 只走到院門口,何媗就看到一個三四歲的胖小子于院中玩球,于那胖小子身邊還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笑著看了胖小子玩球兒。 待那少年看了她,先是一愣,而后不慌不忙的施禮。 何媗見他是個官家公子模樣,就也回了一禮。而后就向何老夫人的屋子走去,見何老夫人屋中坐了一位陌生婦人。 何老夫人見何媗進來,便笑著說道:“快見過你許伯母?!?/br> 何媗心想,難不成是許平的妻子?他們這是舉家進京了。 于是何媗對了許夫人施一禮。 許夫人扶起何媗,打量了何媗一眼。她也是聽過一些傳聞的,如今看了何媗,只想,就是這個小姑娘鬧到了傅家? 許夫人娘家姓聶,也是臨京城的人家,并于京中做個小官。此番來京,因趕上了太后大喪剛過,許家未敢鋪張,也未辦什么喬遷宴。只悄悄的將新宅收拾好,住下而已。 只許夫人畢竟離京多年,少不得先回到娘家,為自己相公打聽一下京中局勢如何。后聽到何家說這般情況,何媗又是這樣個厲害脾氣,原不想來。后來由許平催促了幾次,她才勉強帶著孩子過來看望一下何老夫人。 接著,何老夫人又笑著對何媗說:“你見過那許哥哥了么?” 何媗想了一會兒,心想,老夫人嘴里說得許家哥哥必然是院子中那溫和少年了吧。只何老夫人如何像何姝那般哥哥長哥哥短的說話? 待何媗看到許夫人臉色略微一變,卻也明白了。這何老夫人必是看那許家小兒長的還算不錯,舉止溫雅,就動了結(jié)親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