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你這個騙子!還說與我一同來照料牧jiejie!”葉寒夕勃然大怒!她本就是個做事不多考慮的主兒,可不管什么積威不積威,被何氏一眼瞪去嚇了一下,反而更怒,抬手就是一掌摑下來,罵道,“我要殺你了為牧jiejie報仇!” 第七十三章 踟躇香 何氏一側(cè)臉讓過,喝道:“你若還想要你的牧jiejie好好的,就給我閉嘴!” “牧jiejie都被你……”葉寒夕才叫到一半,就聽何氏冷笑著道:“如今在這行宮里除了我以外就是你了,牧光猷出點什么事,我能躲得過去?你當我是你呢?這么蠢!惟恐旁人不疑心自己?” 葉寒夕本就是個頭腦簡單的,聽她這么一說覺得也對啊,就住了手,疑惑的問:“那怎的你一到,牧jiejie就要生產(chǎn)了?” “你自己算一算日子!”何氏怒道,“她這幾本來就要生了,若不是為著山路受阻的緣故,宮里的太醫(yī)和使者早就該來了!我不過是恰好趕上了而已!” 葉寒夕這邊還在琢磨,素絲和素帛已經(jīng)氣得變了色,素絲怒道:“你還敢狡辯!先前娘娘還好端端的呢,你與娘娘說了話后,娘娘忽然就要生產(chǎn)了的!還敢說不關你事!你還碰過娘娘喝的羊乳!” 不待葉寒夕說話,何氏已經(jīng)冷笑著道:“本宮碰那盞羊乳時,那挽袂可是不錯眼的盯著的!莫非本宮連挽袂也收買了嗎?” 又對葉寒夕道,“不過呢,你牧jiejie的生產(chǎn)倒真與我有點關系,但那趙太醫(yī)是一直為牧meimei診斷的人,如今忽然暴斃,誰知道是不是他之前就對牧meimei這一胎動過什么手腳?牧meimei聽到他忽然死了的消息自然吃驚……好在如今已經(jīng)到了日子,牧meimei平常身體也好,如今又有穩(wěn)婆和阿善在,我想她不會有事的?!?/br> 葉寒夕吃驚道:“趙太醫(yī)死了?” “可不是?”何氏神色肅穆的道,“我想著這幾日就是牧meimei生產(chǎn)的日子,就想過去問他個準信,不想去了之后,只問了一句‘趙太醫(yī),牧光猷這一胎你可有什么要告訴本宮的’,他就臉色大變!說有點東西落在內(nèi)室……進了內(nèi)室久久不出,本宮等得不耐煩了,叫王成進去看看,這么一看,他竟然已經(jīng)在里頭服毒自盡了!” 她說的煞有其事,連素絲和素帛也疑惑起來,就問:“既然如此,但咱們娘娘臨近生產(chǎn),你怎的還要把這消息告訴了娘娘?” “愚蠢!”何氏冷笑著道,“方才本宮就說了,那趙太醫(yī)乃是一直就為你們娘娘看著身孕的人,本宮那么一問他就自殺,你們信他心里沒鬼?誰知道是誰背后指使了他,又暗中害了你們娘娘多久呢!這樣的大事,怎能不告訴你們娘娘——不告訴她,回頭她出了事,你們還不是要來疑心本宮?本宮可不想平白的背上了這黑鍋!” 素絲與素帛因為都當如今正是牧碧微該生產(chǎn)的日子,聞言就都有些吃不準,素帛沉吟道:“那你為何還要容我們將你捆了?” 何氏哼道:“牧meimei生產(chǎn)的突然,本宮又偏偏被山路阻隔也困在了這行宮里頭,早先太后就派了人來與本宮說過,若是她這一胎有什么差錯,本宮必定是首當其沖!本宮本想著到了十二月就回去,也能有個交代了,不想,山路忽然被阻斷……”她面上露出冷笑之色來,“還不知道是宮里哪一個的手筆呢!真正是大手筆,為了叫你們娘娘不得好,收買了趙太醫(yī)還不放心,又連山路都索性斷掉,真正是想你們娘娘出了事,連你們也一起被重重治罪!看你們這見著你們娘娘要生產(chǎn)就慌張得不成樣子的模樣!本宮若是再急著爭辯,恐怕你們連主次都分不清楚,不知道這個時候最緊要的先看好了你們娘娘!到時候牧meimei一出事,這行宮里頭上至本宮下至侍衛(wèi)宮人哪個能討了好去?!” 素絲、素帛都被她說的啞口無言,葉寒夕將信將疑的道:“這么說來,你沒害牧jiejie?” 何氏瞪她一眼,道:“本宮若是你,這會就該拿住了王成仔細盤問,究竟是誰之前嘗與趙太醫(yī)說過話遞拿過東西,使得他有這膽子敢謀害帝妃和皇嗣!” 葉寒夕琢磨片刻,到底被她的氣定神閑所說服,抿嘴道:“好!我這就去問王成!”又對素絲和素帛道,“她的話也不能全信了,你們看好了她!不許旁人與她接觸!” 素絲和素帛都道:“容華娘娘但請放心,奴婢務必看好了人,只是還請容華娘娘能夠替咱們娘娘查清楚了那幕后兇手!” 葉寒夕摩拳擦掌道:“他敢不說,我必打死了他!” 看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何氏卻只是冷笑。 ……………………………………………………………… 牧碧微固然是早產(chǎn),因為底子好,又有阿善在旁不住指導撫慰,卻是在一個多時辰后竟順利產(chǎn)下了一個男嬰。 雖然孩子比尋常足月的孩子要瘦小,但阿善仔細檢查過,又聽著哭聲響亮,欣慰的告訴強撐在榻上望過來的牧碧微道:“女郎放心,小皇子好著呢!固然有人心懷不軌意圖謀害,到底上蒼垂憐……” 牧碧微頭次生產(chǎn),又是被何氏下了暗手,驚恐交加再加上疲憊不堪,早就支持不住,聽了這一句,淚下嗚咽了一句:“謝天謝地……”整個人往后一倒,卻是心神松懈之下,昏了過去。 阿善趕緊將襁褓交到旁邊的挽裳手里,上前一看,松了口氣道:“只是累著了,你們都輕點,叫娘娘好生休憩?!?/br> 又再接過襁褓愛憐道,“這孩子看著倒更像娘娘一些?!?/br> 挽裳并穩(wěn)婆這些人因為聽說是忽然生產(chǎn),又疑似被何氏謀害,進產(chǎn)房之前都是心驚膽戰(zhàn)的,其中挽裳自己也沒生產(chǎn)過,按理是不入產(chǎn)房的,只是她年長,是預備梳了頭發(fā)在宮里做嬤嬤的人,加上阿善也需要有個人幫自己盯住了穩(wěn)婆,這才進了來,此刻皆是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上來低聲說著吉祥的話。 阿善也是忐忑初平,定了定神,才一迭聲的代牧碧微吩咐打賞下去,外頭人聽見了這個消息,皆是喜出望外,一直守在了旖櫻臺外的岑平聞訊,當下就派人隨葛諾一起去走那條陡峭的小徑,飛馬回宮稟告,又打發(fā)人叫守著行宮的侍衛(wèi)務必日夜不停的挖穿山路。 如此一番忙碌過了,阿善才想起來何氏與趙守義,因趙守義已死,何況就算他沒死,阿善也容不得他繼續(xù)活下去的,將牧碧微與孩子都安頓好后,她去了關著何氏的屋子,素絲、素帛見她過來了,都覺得交下一副重擔,阿善對她們道:“娘娘已然生產(chǎn),母子均安,你們且下去歇一歇,回頭去挽袂那里拿賞賜……我來問問宣徽娘娘?!?/br> 因著牧碧微與孩子都無事,阿善此刻也對何氏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倒也客氣的稱了一句娘娘,素絲和素帛忙道了聲喜,這才一起高興的下去領賞,屋子里就剩了阿善與何氏,何氏亦露出如釋重負之色來:“孩子很好?” “女郎和孩子都無事?!卑⑸粕裆珡碗s的看著她,“但終究是早產(chǎn)……” “早產(chǎn)有什么打緊?”何氏吐了口氣,微笑起來,“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哪個不是早產(chǎn)?姜氏是出了意外……孫氏到現(xiàn)在都好端端的不說,上個月還又生了一個皇子,就是兩位公主,不也平安長這么大了?” 見阿善神色默然,她聲音一低,“總比事后被詰問產(chǎn)期有誤的好!莫以為一個容戡就一定可以混過去,當日微娘定然沒有露面不是嗎?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足足一個半月,真當宮里是傻了?還是當真要將行宮上下都殺光了滅口?殺得完么?就算都殺完了……怎么和宮里交代?如今只要滅口一個趙太醫(yī)……那王成,方才我來之前,桃枝就跟上去了,就說,他們兩個被人收買了要害微娘,這樣孩子比足月的孩子瘦小也可以解釋,誰知道趙太醫(yī)什么時候就被收買了?又給微娘做了什么手腳?反正,就是宮里估計的日子生的,誰敢說瘦小些就一定是不足月呢?” “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焙问暇従彽溃奥櫳崛撕臀⒛镒约阂睬宄?,只不過這是他們的孩子他們自然下不了手,惟恐傷了他,自然只有我來辦。” 阿善神色復雜道:“你用了什么辦法?那碗羊乳?” “你們拿我當賊防,那碗羊乳是被挽袂不錯眼盯著的,怎的還要疑心呢?”何氏搖了搖頭,從身上摘下一個香囊來,“喏,這叫踟躇香,用來催產(chǎn)效果極好,而且不會傷身,我當初費了好大的勁才弄來……” 她苦笑了一下,“原本是打算給龔氏用上的,免得她到了太醫(yī)估計的日子生產(chǎn),我不好做手腳,不想她心太大,我容忍不到她生產(chǎn)……上次使人回宮里去問云夢如那封信里寫了什么,順便把這個也帶了過來?!?/br> 阿善忍不住道:“那封信……” 就見何氏把手指按在唇邊,低聲道:“別問……即使你是微娘的乳母,信里的東西你最好也別知道!” 阿善不由肅然。 何氏慢慢道:“這踟躇香得處置掉,免得叫人看出端倪來,好在它的香氣與婆羅香極為相似……你告訴外頭放我出去罷,趙太醫(yī)那邊也得善個后,葉寒夕說是去追問王成了,這許久不見歸來,還不知道對著王成的尸體在琢磨什么呢!她做事,你能放心?” “跟我來罷。”阿善默了片刻,到底更相信何氏的才干,嘆氣道,“女郎那邊,我會替你解釋的?!?/br> “那你可要替我多說幾句好話?!焙问系χ?,“如今孩子生也生了,太醫(yī)也死了,我可沒什么能夠威脅到她的東西,這條命,就捏在了她手里呢!” 第七十四章 醒來 牧碧微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才醒來,睜眼便看到枕邊的襁褓,初生的嬰孩一夜過來眉目已經(jīng)舒展了不少,看得出來日后清秀的輪廓,正緊閉著雙目,睡得正香,她一時間忘了昏睡過去之前心心念念的事情,望著他怔怔出神,連阿善端著雞湯叫了她兩聲都沒反應過來。 阿善含著笑道:“娘娘若是不吃,餓壞了身子,卻還怎么看小皇子呢?” 挽袂、挽裳在旁也竊竊而笑。 牧碧微被扶著起了身,呷了口雞湯,仍舊不忘記盯住了襁褓看著,愛憐道:“怎么這么?。俊?/br> 阿善暗瞪了她一眼,嘆息道:“娘娘不必擔心,總算上蒼垂顧,小皇子雖然小了一些,卻是極健壯的,那起子人日夜籌算的好歹沒能得手,不然,奴婢怎么跟先夫人交代呢?” 被她提醒,牧碧微才醒悟過來自己說差了話,忙轉(zhuǎn)了話題問:“如今行宮里怎么樣?” “先前何宣徽匆匆過來與娘娘說了趙太醫(yī)暴斃的事情,她是怕自己擔了干系,不想竟叫娘娘受驚生產(chǎn),虧得是正日子。”阿善一邊說,一邊趁著挽袂、挽裳看不見,頻繁使著眼色,道,“那時候一片慌亂之下,素絲和素帛怕她對娘娘不利,就把她綁了看住,一直到娘娘生產(chǎn)平安后,奴婢去問過了她,見尋不到她謀害娘娘的證據(jù),最緊要的是娘娘與小皇子都好,想來何氏也曉得,如今這眼節(jié)骨上娘娘出了事,她也逃不掉,沒敢下手,反倒給咱們揭發(fā)出了趙太醫(yī)之事來……因此先放了她回宜晴閣去,哦,葉容華原本聽說趙太醫(yī)對娘娘不利,去尋王成問個究竟,不想王成卻不見了,這會還在漫山遍野的找著呢!” 牧碧微聽著,淡淡一笑,道:“她倒是有精神!” ——阿善說了這一番話,牧碧微哪里還不想到何氏做的到底是什么手腳?她的用意的確不是害牧碧微,甚至可以說是幫忙,只不過……正日子生產(chǎn)都有許多人一尸兩命,這樣貿(mào)然拿藥催產(chǎn),到底也只有何氏這樣一心報仇的人才能干得出來! 既然何氏已經(jīng)將搪塞的輪廓勾勒了出來,趙太醫(yī)都被.自.盡了,一直服侍著趙太醫(yī)的王成誰知道會不會在這中間聽到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即使王成一向與聶元生、牧碧微親善,但這樣重大的消息,總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何氏連趙太醫(yī)都解決了,豈能漏下了他?葉寒夕被何氏一句話忽悠了出去,竟到這會都沒醒悟過來。 牧碧微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虧得這回與何氏聯(lián)了手,如今何氏連生產(chǎn)日子都替自己混淆了過去,一下子就將把柄消除,看來是真心要結(jié)盟的,不然葉寒夕哪里能夠指望得上? 阿善早就不指望葉寒夕了,又稟告道:“山路現(xiàn)在加快了進程,昨天葛諾和岑監(jiān)派的手腳敏捷的小內(nèi)侍就走后山的山道回宮去報信了,想來山路不日就會被挖開,到時候娘娘就能回宮了?!?/br> 被堵住的山路兩頭挖路的都是鄴城軍——全是高七派去的人,先前自然是要多慢有多慢,惟恐拖延不到二月里,現(xiàn)在卻是夜以繼日的開起了工,這落在了旁人眼里,當然又可以解釋成先前想害死牧碧微與皇嗣的計劃被識破,拖延下去也沒什么用了…… 至于是誰想害牧碧微與皇嗣,趙太醫(yī)被收買事小,山路被弄坍塌了,這可不是普通妃嬪能有的手筆,所有人心里不免都要想到宮里那兩位出身尊貴位份高貴的妃子。 左昭儀曲氏向來賢德大度,而且她還極用心的養(yǎng)著西平公主和長康公主,其中西平公主可是牧碧微養(yǎng)大的,可見她和牧碧微關系不錯,而且最近一次的避暑她可沒到行宮里來,未必就是害牧碧微的人,另一位右娥英當時還沒進宮,卻不但跟到了行宮,甚至還沒名沒份的時候就取代了幾位妃子管起了行宮諸事——連行宮總管都被她再三訓斥過的。 這么一想,蘇孜紜的嫌疑無比的濃郁。 就連姬深也疑惑起來,私下里問雷墨:“這回山路堵得離奇,莫非當真是孜紜所為?” 雷墨低眉順眼的道:“老奴不敢妄測?!?/br> “即使不是蘇家,若無相當勢力,想要弄塌山路,卻也不太可能……”姬深皺眉自語,“若是蘇家,就太過分了些!朕膝下子嗣不多,就算茂姿十月里剛生了一個皇子,加上微娘才生的這一個,也才三個皇子……女子吃醋爭風,起初還能說是情趣,到了謀害子嗣的地步就是妒忌無德了。” 雷墨小心翼翼的建議道:“陛下若是懷疑此事,本來很該派人去查的,只是如今武英郡公來歸,三十萬大軍歸還朝廷,正是聲勢赫赫之際,這個時候查的話,未免叫臣下議論?!?/br> “那三十萬大軍早就該還了?!奔畈粣偟溃爸劣谒墓?,朕不是另設了左右娥英,降宮中諸人位份,惟獨使孜紜高居眾人之上了嗎?既然已經(jīng)有所賞賜,莫非還要一直惦記著不成?” 雷墨聽出他語氣里對蘇家的不滿,知道多半是聶元生有意無意間的進言與挑撥,微微一笑,道:“其實如今最緊要的還是迅速挖開山路,免得光猷娘娘在行宮里等得心急,何況那趙太醫(yī)也被收買,老奴想,光猷娘娘如今在行宮里必然是極為擔憂的,一日不見到陛下,怕是心下難安?!?/br> 聞言,姬深臉色又緩和了下來,道:“不錯……先前微娘幾次三番寫信來訴說思戀,奈何朕事務繁忙,也沒回過幾次,不知道她是否怨了朕?如今她又險些為人所害,等回了宮,朕自當好生補償于她?!?/br> “陛下身系萬民,自然忙碌?!崩啄?,“光猷娘娘最是體恤圣意,怎會怨懟陛下?何況陛下龍章鳳姿,威儀天成,宮中的娘娘宮嬪們,皆是心系陛下,如何舍得責怪陛下?” 姬深不由笑了起來,忽然就想到了小龔氏,那個出身寒門的單純少女,不免問了一句:“初一這些日子上哪去了?” 雷墨不動聲色的笑道:“陛下忘記了?先前龔中使身子不大好,怕在宣室殿里惹了陛下不喜,就到龔世婦那里暫住休養(yǎng)了?!?/br> “是嗎……”姬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么些日子了都沒好?” 雷墨安然而笑:“有陛下這一句,想必龔中使是一定要好起來的……” ……………………………………………………………… 祈年殿里,孫氏也在與左右低聲商議著行宮的事情:“何氏真正無用,她親自去了行宮,竟然還叫牧氏母子平安!” “那牧氏是到了行宮后就稱病的,可見她在宮里許就發(fā)現(xiàn)了身孕,故意避到行宮里去?!本邮铣烈鞯?,“奴婢在想,許是何氏到了行宮后,一直沒能得手,反倒叫牧氏識破,只得把趙太醫(yī)推出來做了墊背?!?/br> “那也是她不中用?!睂O氏嘆了口氣,“牧氏也狡猾,她既然親自前去,怎也不想個萬全的法子?” 她憂慮的望著內(nèi)室,“皇長子的生母再卑賤,到底是太后親自撫養(yǎng)!除非陛下立后,不然,這滿宮里再沒有一個皇子能夠比得上他尊貴!何況還居了長!本宮位份也算高了,奈何娘家無人,那牧氏居然也生了兒子……唉!” 居氏勸說道:“娘娘何必妄自菲薄?陛下可不是看重門第的人,不然,怎么左昭儀右娥英兩個高門貴女都沒能夠住進桂魄宮里去?反而陛下當初一個勁的想立娘娘為后?” “他如今怕是只想立步氏呢!”孫氏陰著臉,道,“虧得這回生產(chǎn)的快,不然誰曉得太后會不會叫我死了,栽贓給那步氏?當初皇長子滿月,太后親自在和頤殿里設了宴,大肆cao辦,宗室到賀,朝臣也紛紛上表慶祝,可到了本宮的兒子,太后卻說什么別折了他的福,只叫在安福宮里隨便賀了一賀……朝臣也只隨便上了份表!” “娘娘莫要生氣,太后在這眼節(jié)骨上想是不會害娘娘的?!本邮细蕉参克皽靥沁厒髁讼⑦^來,說是武英郡夫人給太后出了主意,就是要害了娘娘污蔑步氏,再將二皇子給右娥英養(yǎng)著呢!只是太后膝下?lián)狃B(yǎng)了皇長子,心里就有些疑惑武英郡夫人的盤算,溫太妃趁機幫著娘娘說了話……太后這才沒答應,但太后早先答應過武英郡夫人,要除去步氏的,約莫……就在這些日子了!” 孫氏聽得心中一驚,頓了一頓,才把手里的茶盞放下,切齒道:“虧得太妃……” 她不急多想,先吩咐,“備份厚禮,私下送到高陽王府里去……記得務必仔細些,尋了高陽王身邊的舊人,別叫王妃留意到了,那可是蘇家的女兒!” 居氏道:“奴婢昨兒個就這么叮囑了?!?/br> “若不是有溫太妃這邊肯收好處,本宮這些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孫氏吐了口氣,恨道,“好個武英郡夫人!本宮與她無怨無仇的,竟這樣謀害本宮!” “那右娥英從進宮起就是來意不善?!本邮系吐暤?,“娘娘,咱們往后可得小心了……虧得如今宮權還在左昭儀手上!” 孫氏咬牙半晌,道:“本宮這會親自去華羅殿到底太過引人注意……還是你去,替本宮向左昭儀賠罪!” 居氏一呆:“娘娘……” “如今已非本宮盛寵之際,那右娥英也不是左昭儀。”孫氏嘆了口氣,“還有個武英郡夫人不住在太后跟前挑唆著,太妃能夠幫著攔了一次,難道還能攔阻上兩次?三次?次次?本宮總有抵擋不了的時候的!右娥英可不是左昭儀,她出身高門,又生的好,陛下對這個表妹也不錯,未必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要了本宮的兒子去難道會好好對待嗎?相比之下,不受陛下寵愛的左昭儀,更可信?。∧銈儧]見,連牧氏幾次離宮,都是將西平公主托付給了她?” ………………………………………………………………………… 孫氏做出決定后不幾日,行宮里,牧碧微正斜靠在了榻上,隔著屏風問外頭的太醫(yī):“我兒如何?” 山路被挖穿后,宮里得到消息,高太后擔心子嗣,竟是直接派了任仰寬趕到行宮,牧碧微在屏風后,由阿善陪著,只聽外頭何氏輕聲慢語的與任仰寬說著什么,心中實在焦急,忍不住出言詢問——這任仰寬醫(yī)術高明,出生不到半個月的嬰孩,究竟是因為未足月顯得小,還是因為足月卻在胎里受了虧損顯得小,他當真看不出來嗎? 片刻后,才聽任仰寬一把蒼老的嗓音道:“光猷娘娘勿要擔心,以老臣來看,三皇子一切均安,雖然較尋常嬰孩瘦弱了些,但底子并不差,只需善加調(diào)養(yǎng)便好?!?/br> 何氏跟著脆聲笑道:“有勞任太醫(yī)了?!?/br> 牧碧微聽不出他這話到底是敷衍還是真心,也只能忐忑著等待。 好容易等到何氏抱著襁褓進來還給她,牧碧微低頭看了一眼,立刻問:“任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