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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紫臺行(宮斗)在線閱讀 - 第124節(jié)

第124節(jié)

    西平一聽這話就掉眼淚了,牧碧微看了又心疼,阿善趕緊上來圓場,道:“殿下方才還說惦記著娘娘,這會卻盯著娘娘要小馬,娘娘哪里不吃醋呢?好殿下莫要急,你看如今天色晚了,你一個人留在這殿里豈不害怕?左昭儀身份高貴,總不能使個下人去要東西吧?必要娘娘親自過去的,可這會天黑了,今兒可是不方便,再說登門拜訪,總也要挑個時日,殿下何必急呢?娘娘必然舍不得不給你的?!?/br>
    牧碧微只得順著這話頭哄著西平,好容易西平不哭了,也沒了心思說旁的,委委屈屈的被挽裳帶下去休憩,牧碧微幾乎沒掬一把冷汗,憤然道:“曲氏到底是怎么養(yǎng)孩子的!從前玉桐也不過拿些七巧板、上次那種花瓶,至多會說話的鸚鵡就能哄住了,如今秋千不提,貓兒眼為雙睛的布老虎也不那么愛了,竟還要騎起馬來——她才多大?如今從榻上差點掉下來都險些將我嚇得跳起來,曲氏當(dāng)真是膽大!”

    阿善卻笑出聲來:“殿下這是長見識了呢,奴婢倒沒想到一點,殿下在華羅殿待了幾日,如今竟更活潑起來,女郎,還要繼續(xù)教導(dǎo)殿下武藝嗎?就怕殿下以后越發(fā)的淘氣,上樹躥房,仿佛女郎幼時叫老太君頭疼那樣,女郎以后可是要費(fèi)心不少了!”

    “左昭儀這是在報復(fù)我當(dāng)年不肯把玉桐讓與她嗎?”牧碧微這么一聽,也哭笑不得起來,伸手摸了摸早已松散了的鬢發(fā),索性自己拔了釵環(huán),阿善就過去拿了梳子替她梳理著,道:“那么那馬弄過來嗎?”

    牧碧微道:“當(dāng)然不了,澄練殿地方雖然不算小,可弄個馬過來氣味好聞嗎?從來沒聽說過后宮里頭養(yǎng)馬的,再說,弄了過來玉桐越發(fā)的要騎,別摔了她!”

    阿善笑著道:“殿下今兒是累著了,可到了明日起來,指不定有了力氣繼續(xù)同女郎鬧著,女郎可要想好才成?!?/br>
    “這……”牧碧微頭疼道,“明日叫內(nèi)司送只貓或狗過來,這些養(yǎng)著總比馬好,引她喜歡上了把那馬給忘了罷?!毕肓讼胗值?,“你帶些東西去華羅殿,就說謝了那對貓兒眼,再告訴那邊,玉桐年紀(jì)小,騎馬太早了,話好好兒說,不要得罪人。”

    阿善道:“奴婢知道分寸,只是殿下這兒女郎要說好才成,不然,女郎和華羅殿才交代了不要引殿下去騎馬的話,轉(zhuǎn)眼又被殿下逼得去尋左昭儀討要,到底不好?!?/br>
    牧碧微琢磨片刻,到底苦笑道:“那么先把東西送過去,這話……過幾日再說罷!”

    阿善也笑:“殿下如今知道撒嬌使性.子,雖然不免是華羅殿那邊故意教唆的,卻也說明了殿下心里到底和女郎親近著呢!看來左昭儀倒沒做那離間之事?!?/br>
    “她想離間哪有那么容易?”牧碧微道,“咱們養(yǎng)了這孩子兩年多,說話走路吃飯哪樣不是我眼睛底下看著學(xué)會的?華羅殿養(yǎng)上一個月,還有挽沫和挽裳看著也能被哄過去,當(dāng)我們白養(yǎng)的?何況玉桐如今才多大?過上十年八年,今兒鬧沒鬧過這么一場她也未必記得了,就算被她們哄了什么話,過不幾日哪里就還記得?”

    “若不是如此,我怎么肯叫她過去住?!蹦帘涛⒄f著,道,“左昭儀是個明白人,我瞧她字寫得定然比我好,不然玉桐這么幾日進(jìn)步不會那么大。”

    阿善笑道:“可人家是堂堂左昭儀,總不能拿她當(dāng)了女書用。”

    說到女書,牧碧微就想起聶元生推薦的那一個徐女史:“那徐姍姍留意下來怎么樣?新泰公主那兒都讓楊女史直接住到祈年殿去了,雖然如今宮里公主就兩位,年紀(jì)也小,不能開館,可既然她把女官叫上門去教導(dǎo)新泰,我也不能委屈了玉桐?!?/br>
    “素歌自告奮勇去打聽的?!卑⑸剖悄帘涛⒌娜槟?,乃是心腹里的心腹,底下人的用心自然也要一并稟告下,“她去纏了宮里高祖時的老嬤嬤,說的確是和徐家鬧翻的,但她進(jìn)宮是受了自己侄女的襄助,所以對徐家女郎們很是和藹。”

    “徐氏也在和藹之內(nèi)?”牧碧微笑了笑。

    阿善道:“表面上看著是這樣——聽說,這徐姍姍不是個多嘴的人。”

    “明兒咱們從華羅殿回來,你把她叫過來……”牧碧微瞇起眼,吩咐道。

    阿善點了點頭,正要繼續(xù)說話,內(nèi)室的門卻忽然被推開了,兩人一呆,就見聶元生施施然的走了進(jìn)來,肩頭的狐裘上還沾了幾點雪花。

    他這樣坦然的登堂入室,連阿善一時之間都不免為他奪了氣勢,呆呆的望著他進(jìn)來笑著抱怨道:“如今天冷了,可有熱茶?”

    牧碧微看了眼阿善,阿善才下意識的去沏茶,回來時見牧碧微已經(jīng)和聶元生一起在窗下的榻上隔幾坐了,牧碧微這會散著長發(fā)隨意掩了衣襟,這一副隨意的模樣就是姬深也少見的,她把茶端了上去,待要說什么,但牧碧微已經(jīng)吩咐:“你出去罷?!?/br>
    阿善抿了抿嘴,道:“是。”

    “阿善很不喜歡我啊?!彼蛔?,聶元生不禁笑道。

    牧碧微道:“她是為我擔(dān)心?!庇謫査?,“今兒怎么忽然過來了?”

    “陛下留宿祈年殿,我批折子批到這會覺得困倦了,與卓衡說到僻靜處走一走醒神?!甭櫾S口道。

    “雖然博取陛下信重要緊,但也別太拼命,仔細(xì)累壞了身子?!蹦帘涛澭鼜拈较路鲅b了腌梅子的罐子來遞給他,“甜的,不酸?!?/br>
    聶元生隨手拈了一個吃:“還成……也就這么幾日辛苦,等左相上任,怕也沒我什么事了?!?/br>
    牧碧微雖然早有準(zhǔn)備,這會還是心中一沉:“這么快?”

    “底野迦的藥力,何況安平王當(dāng)日可還穿了一件護(hù)身寶甲的。”聶元生淡然一笑,“就是沒用底野迦,他也死不了……皎雪驄上許多都是熊血而已。”

    牧碧微沉吟道:“陛下為他用了大半瓶底野迦,可見這次他‘舍身救駕’叫陛下感動,這左相的位置,一點也攔不住了?”

    “我只輸在年輕?!甭櫾锌?,“我若長了十歲,即使身居左相之職終究還是太過年輕,可至少也在朝堂滾打十年有余了,屆時未必坐不上那個位置,但如今卻也只能讓與他。”

    “你今兒過來可是有什么打算?”牧碧微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試探道。

    聶元生點了點頭,慢慢道:“安平王的傷,估計再過一個月便可無妨……只可惜,當(dāng)初在越山池別院人太多,實在沒法下手。”他語氣中難掩失望,牧碧微并不意外,心道安平王那救駕的戲碼一出,聶元生知道他的心思,哪里還肯留他?叫他救駕而死才是順手之事,只不過安平王倒也厲害,居然能夠從他手底下逃生——畢竟安平王在越山池別院重傷不能移動、占了姬深正堂那些日子,正堂里的雷墨、卓衡,都與聶元生關(guān)系不淺。

    她好奇道:“怎么會沒法下手?”

    “陛下當(dāng)時看著皎雪驄滿身的血,心急如焚之下把隨行的醫(yī)士都傳了過去,里頭有兩個是安平王的心腹,輪班不錯眼的盯著,湯藥都嘗過用過才給他。”聶元生嘆道,“何況高節(jié)這回罪責(zé)難逃,生怕安平王因此身故,那樣高太后也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星夜馳騁從鄴都帶了高明的大夫去醫(yī)治……”

    高家插手,倒的確機(jī)會不多,何況倉促之下,也預(yù)備不到什么手段。

    牧碧微心頭惋惜,安平王得勢,牧齊的晉升就艱難了,右相是駙馬,等于說沒意外的話,牧齊也沒什么能挪動的地方了。

    她想了想問:“你如今打算怎么辦?”

    聶元生嘆道:“還能怎么辦?安平王此舉出人意料,但他究竟是一個人,只能先看住了廣陵王,免得他們兄弟聯(lián)手了,好在廣陵王那日沒在,沒領(lǐng)到救駕的功勞!”

    牧碧微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你說那寶姬,生得到底有多美?”

    第九十四章 對策(中)

    兩人都是心思機(jī)敏之輩,牧碧微這么一問,聶元生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卻笑著搖了搖頭:“你沒見過安平王妃罷?在我眼里,她比那寶姬生的可要好,氣度談吐更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高家到底出了一位太后,教養(yǎng)出來的女郎比曲家其實也不差多少的……安平王此人性情其實頗有些古怪,想污蔑他和宮妃有染不容易?!?/br>
    頓了一頓,他道,“家祖很不喜他,當(dāng)年他失去儲君之位,和家祖有不小的關(guān)系,所以我絕不可叫他得勢?!?/br>
    牧碧微點了點頭,聶介之是本朝至今都算得上如雷貫耳的名臣,高祖對他信任無比,在立儲這樣的大事上,聶介之的態(tài)度顯然是極為重要的,既然如此,也難怪聶元生對安平王如此提防戒備,當(dāng)年安平王不過請封一個庶女,他居然就要從中阻攔,想來也是擔(dān)心庶女晉封成功,外頭人看了還當(dāng)姬深對這個長兄多么親近,給了安平王籠絡(luò)人心的機(jī)會。

    “那可難辦了。”牧碧微嘆息道,“只不過……即使他做了左相,陛下也不至于立刻把折子推與他罷?你不是改的不錯?”

    聶元生道:“我改與他改是兩回事——旁的不說,我在偏殿里改奏章既要掩人耳目,陛下白日里連到后宮的功夫都沒有,若是給了安平王處理,陛下就可如親政之前一樣快活自在,你說陛下會怎么選?”

    牧碧微以袖掩額,呻吟道:“這昏君沒得治了!”

    “如今卻還有一個法子。”聶元生道,“但我估計安平王早已預(yù)備了后手?!?/br>
    “是什么?”

    聶元生撫著她流瀑般的長發(fā),一笑:“你忘記這回秋狩是誰負(fù)責(zé)的了?”

    “高節(jié)!”牧碧微皺了下眉,回宮之后,她忙著過問離開這一個月里宮中發(fā)生的事情,接回西平公主后又馬不停蹄的與左右商議小何美人等事,前朝還真沒功夫多打探,這會被提醒了才想起來,“他是被罰定了罷?不拘是不是安平王設(shè)計的,堂堂天子長兄在他負(fù)責(zé)的秋狩里頭出了大事,太后把陛下都罵得不成樣子,他這個侄兒想來尚書之位定然是保不住了。”

    “他這個尚書之位卻是我推舉的。”聶元生譏誚一笑,“當(dāng)時高家替他物色的職位卻是吏部,我怎能叫他掌了百官升遷?所以趕著陛下心情好,給他討了一個禮部尚書的位置,比吏部那職位卻要高……左右安平王無事,他就算降下去了也不怕沒有升回來的機(jī)會,畢竟太后也不可能看著高家衰敗?!?/br>
    牧碧微立刻道:“安平王若出任左相,你必定被分權(quán),這是顯而易見之事,若是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高節(jié)的人是你,高家必定會疑心是你為了保權(quán),故意挑唆他們與安平王相爭,這件事情我來試試?!?/br>
    “安平王掌權(quán)對牧令亦是有害無益之事?!甭櫾嵝训?。

    牧碧微笑著說道:“我自然也不會直接去說……現(xiàn)成放著何氏怎能不用?上一回她為了不叫我給大兄身邊添人,當(dāng)著陛下的面就把小何美人懷著身孕的事情交代了出來,如今小何美人被弄到甘泉宮里去了,也不知道她跟孫氏那里賠了多少不是才能夠再踏進(jìn)祈年殿呢?!?/br>
    “你拿住了小何氏,叫何氏做些事情倒也不是沒可能?!甭櫾?,“只是此人狡詐,你不可輕忽,免得被她反過來利用。”

    “上一回當(dāng)學(xué)一回乖?!蹦帘涛⑤p輕一笑,“當(dāng)年西極山,我可是差點連命都丟了……再叫她利用那這兩年在宮里也是白待了。”說到此處,她對聶元生眨了眨眼睛,笑道,“卻是多虧了你那瓶底野迦!”

    聶元生一呆,方失笑道:“果然今日心神不寧……我方才竟將那藥的名字說了出來?”

    “我可是在越山池別院的時候就聽他說了?!蹦帘涛⑵沉搜燮砟甑罘较颍?,“道是高祖皇帝時得的,統(tǒng)共就兩瓶,送了一瓶給臨沂郡公……就是你上次用來救我那瓶?”她感慨道,“竟然一瓶都用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竟是除萬病解萬毒的東西——難怪我叮囑大兄四處打探想還你卻怎么都打聽不出來!”

    “這東西是西面大秦在前朝來朝時進(jìn)貢的,據(jù)說在他們那里的皇室里也是稀罕的東西。”聶元生道,“前魏鼎盛時何其繁華,那時候別說柔然,匈奴諸胡都被打的遠(yuǎn)遁而去,不敢侵?jǐn)_,東西商路貫通,大秦的使節(jié)才能夠過來。如今魏土分裂南北不說,西北柔然坐大,哪里還能有呢?底野迦這個名字,除非積年的世家,或者飽讀書籍的文士,不然想也不清楚了?!?/br>
    他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說著,見牧碧微也隨之流露出慨然之色,卻忽然神色一變,輕佻的在她臉上一摸,調(diào)侃道,“底野迦雖然號稱能解萬毒,可你當(dāng)時中毒已深,不全部讓你服下,叫你服一半?yún)s沒救回來豈不是虧得更大?再說,這軟玉溫香……區(qū)區(qū)秘藥又算什么?”

    牧碧微斜睨他一眼,也收了感慨之意,輕啐道:“沒個正經(jīng)!”

    “如今的朝堂,正經(jīng)的人死得最快?!甭櫾χc她調(diào)笑,“就是不正經(jīng),才能在這兒調(diào)戲你!”

    “調(diào)戲我?”牧碧微生得柔弱,性格卻與容貌氣質(zhì)基本上是反著生的,這會雙眉一揚(yáng),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道,“我倒是瞧你面皮白凈、肌膚如玉,打扮起來可不也是個美嬌.娘?你這文弱書生居然入了本宮的內(nèi)闈,到底是誰調(diào)戲誰呀?”

    說著打開了他的手,卻抬手撫上他面龐,含笑問道!

    聶元生啼笑皆非,有心配合,就做出警惕之色來道:“你想做什么?”

    “……”牧碧微在姬深跟前一向扮柔弱,向來都是被調(diào)戲的一方,如今想要調(diào)戲聶元生,到底經(jīng)驗不足,被這么一問倒是僵住了,她眼珠一轉(zhuǎn),下意識道,“自然是做你想做的事!”

    聶元生頓時受寵若驚道:“微娘你真好!”

    “呸!”牧碧微呆了一呆才反應(yīng)過來,已被他攬到懷里,便沉肘在他胸膛上一撞,嗔道,“你這人,都想些什么?”

    聶元生抱著她調(diào)笑,就道:“自然是在想你?!闭f話間手就不老實起來。

    牧碧微連連拍開,口中道:“先莫鬧……對了,前朝的事情如今也就是安平王和高節(jié),說起來,我叫何氏去把這個消息傳揚(yáng)出去,但秋狩回來也有幾日了,就怕她那里動手腳太慢,到時候高節(jié)已經(jīng)被定了罪,即使高家依舊對安平王生了怨懟,到底效果不好了……我倒有點想打那沈御女的主意?!?/br>
    “那沈氏與高家關(guān)系可不怎么樣,她的消息是傳不到高家里去的?!甭櫾嵝训馈?/br>
    牧碧微抬手?jǐn)Q住了他耳朵:“什么?那沈氏與高家從前的婚事我都沒能打聽清楚,她可還是我祖母的同族呢,你怎的就知道了?說,你與她到底什么關(guān)系?”

    聶元生哭笑不得道:“沈氏我也就在宣室殿里見過兩回,若說知道她和高家的牽扯還是在宮外聽到的——這事情也不怎么好聽,你祖母講究臉面,必定才不肯告訴你,如今鄴都明面上自然沒人敢議論帝嬪,可私下里曉得的人也不少——

    “沈氏定了親的是高家十一郎?!甭櫾忉尩?,“這十一郎,是太后庶弟膝下的獨(dú)子,雖然是太后庶弟,但出生后生母就被賣了,是嫡母撫養(yǎng)長大的,所以與太后感情不淺,要說到這十一郎,其實倒和宮里還有個人有些關(guān)系,那一個宮嬪兩年前死了,仿佛是姓范?她進(jìn)宮就是為著那年稽南郡的刺史不長眼,冒犯了那高十一,所以被太后震怒收拾?!?/br>
    他這么一說,牧碧微也想了起來,點頭道:“你說的是范世婦,她兩年前失寵染病,我恰好進(jìn)宮不久,因為聽說左昭儀常到長信宮去探望,心頭好奇就打探了下,的確聽說她本是官家之女,卻因父親行事不慎,得罪了高家,所以被官賣為奴,入了宮闈又被陛下看中晉了世婦?!?/br>
    “那范刺史得罪的就是高十一了。”聶元生道,“聽高七從族中老人那里偶然聽到的一兩句,說這高十一生得似他那沒見過面的親生祖母,身為男子,卻艷麗妖異,猶如女子。”說到這里,捏著牧碧微的下頷調(diào)笑道,“你說我生得貌若書生,卻不知道我若與高十一站一起,便是個十足的偉丈夫了?!?/br>
    其實聶元生本也生得英武,并不顯女氣,只是牧碧微故意曲解調(diào)戲,聞言笑著在他頰上吻了一下道:“是是是,你相貌堂堂丈八丈夫,方才是我說著玩的——你且繼續(xù)說這高十一——我卻奇怪了,當(dāng)年那范刺史雖然是不長眼,將他當(dāng)做了女扮男裝的美人調(diào)戲了,可堂堂一郡之長,打也是被高十一打過了,丟官棄職,還連坐全家,論理太后為他出氣下手這樣狠,固然有當(dāng)時先帝才故,太后傷心之下趁機(jī)發(fā)泄的緣故,也足見這高十一在太后跟前即使不如高節(jié),想來也是極得重視的,怎么太后還要算計他沒過門的妻子?”

    “那高十一生得女氣妖麗,幼時他多病,他那阿爹就他一個兒子如何能不疼愛?所以將他充作女子撫養(yǎng)了些年,耳上穿洞……這也是當(dāng)年那范刺史看錯了男女的緣故。”聶元生仿佛想到什么忍俊之事,道,“高十一平生最恨的就是被誤認(rèn)為女子,又恨旁人說他男子之氣不足,要說此人還當(dāng)真不是那等好調(diào)弄脂粉的人物,卻也是允文允武的,無奈他天生一副令許多女子都慚愧的長相,因此到了他十三四歲漸知人事時,就篤定了主意,要尋個比自己更妖媚多情的妻子,免得兩個人在一起,旁人打眼一看,認(rèn)錯了新郎新婦卻是笑話了!”

    牧碧微頓時好奇道:“竟有人生得如此肖女子,到了擔(dān)心被認(rèn)錯為新婦的地步?”

    “他穿上鎧甲那就是活脫脫的花木蘭——此人長相若以言語形容,那就是面頰狹長下頷微尖,眉長入鬢鳳眼斜挑,看人時即便發(fā)怒也帶著三分嗔意……何況還生得肌膚白里透紅,賽絕許多妙齡女郎?!甭櫾磫柕?,“你說呢?”

    “你說的我都想劃花他臉了?!蹦帘涛@息道,“我最恨旁人生鳳眼——那何氏就是一雙鳳眼,比我這杏子眼可有威勢得多,我從小到大最中意的長相都是那些望著便極威風(fēng)極不好惹的,偏偏自己生得一副柔弱狀……嗯,難怪他要尋上沈氏,那沈氏容貌在宮里算不得拔尖,但那份妖嬈嫵媚卻是絕無僅有……可這和太后把她留在宮里有什么關(guān)系?”

    聶元生笑著道:“沈氏是庶出,不過這倒不是最緊要的,畢竟高十一在高家極為受寵,他生得雖然不夠丈夫,天賦卻不壞,因厭惡旁人提及自己容貌,是非常肯用功的,就是榮昌郡公對這個侄兒也是頗多贊譽(yù),高十一又不是嫡長孫,沈氏好歹也是大族出身,高十一一定要求,高家也就依了他?!?/br>
    牧碧微奇道:“后來呢?”

    “后來兩家庚貼都換過了,正在給沈氏預(yù)備嫁妝,商議婚期時,卻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聶元生說到此處,面色古怪,“沈氏在沈家地位不高,也沒得到嫡母親自撫養(yǎng),所以聽聞不似沈家女郎的行止……據(jù)說,她的嫡母之所以沒有親自撫養(yǎng)她,卻是有個緣故——只因她的生母本是家妓,雖然她出生的時日算著也是侍奉過她那父親的,可差不多的時候,高十一的父親卻也到沈家赴宴,因飲多了酒,夜宿沈家,當(dāng)時正是那家妓陪的夜。”

    “這……”牧碧微也是無語,“竟是如此之巧?”

    “當(dāng)時那家妓有身孕,原本這樣不確定血脈是不留的,畢竟沈家當(dāng)時也不缺子嗣?!甭櫾嘈Φ溃爸皇悄羌壹藚s多了個心,每個月拿刀割了膀臂裝成月事讓人查驗,前幾月又沒趕上叫她怎么侍奉人,生絹束腹到了七八個月才尋了個機(jī)會到主母跟前哭求,那沈家主母就傳了人斷脈,斷出是個女郎,那主母便無可無不可的答應(yīng)她生下來,這就是沈氏……她本是那家妓生母養(yǎng)大的,尋常沈家女郎哪有那妖嬈的模樣叫高十一看中?”

    牧碧微道:“既然也不能確定是否是高十一的異母meimei,但到底極有可能的,為何不退婚?”

    “高十一偏偏迷上了她。”聶元生笑著道,“他這人脾氣極為固執(zhí),在鄴都的郎君里是出了名的,就連高節(jié)都拿他沒辦法,榮昌郡公求到了太后跟前——你想高十一是太后同族不說,當(dāng)初那姓范的堂堂刺史,就因為誤認(rèn)他為女郎調(diào)戲了一回,當(dāng)眾被抽了個半死,丟了官,還連累了合家子女……他和沈氏庚貼都換過了,即使退婚,只要高十一揚(yáng)個言,誰家敢娶沈氏?自然沈氏嫁不嫁得出去,就是沈家也不是很在意,問題是……高十一說若她死了自己便終生不娶,他父親可就他這么一個兒子,哪里敢對沈氏動什么手腳?如此又不能殺又不能叫她許配旁人家,也只有進(jìn)宮一條路了——高十一因為容貌的緣故,從前進(jìn)宮來沒少被人打趣,偏偏打趣他的這些人,他基本上都得罪不起,因此憤然之下就越發(fā)的不愛往宮里來了,何況這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要的人,別說他,就是太后都沒辦法……說起來陛下那一回倒當(dāng)真是糊涂著給高家?guī)土藗€大忙!”

    聶元生笑道,“高家對這個沈氏一向忌諱,怎么肯接她只字片語?”

    第九十五章 對策(下)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蹦帘涛⑷粲兴嫉溃翱瓷蚴线M(jìn)宮以來又是拈酸喝醋又是四處挑釁,我還以為她進(jìn)宮固然有太后的手筆在里面,但自己也是愿意的呢——畢竟那一位生的不差。”

    聶元生笑了一下,道:“高家擺明了不想要她這個新婦,沈家也因疑著她的血脈向來就不護(hù)著她的,可以說,她若是嫁與了高十一郎,以后唯一所靠的就是十一郎的情份了,可是男子的情份誰又知道能依靠多久?女子究竟還是要靠子嗣的。”

    “自古以來,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若她當(dāng)真是高十一的異母姊妹,就算自己能裝糊涂,子嗣上也只能指望侍妾……”牧碧微偏了下頭,“想來她也是想清楚了才會隨高家女郎們進(jìn)宮的。”

    “陛下不知道這件事情?!甭櫾诘?,“先莫透露給他,我自有用?!?/br>
    牧碧微輕輕打了他一下:“我知道?!?/br>
    靜默片刻,聶元生問她:“小何美人的事情你可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