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牧碧川與牧碧城一起謝了恩告退。 次日,牧碧城補了一套飛鶴衛(wèi)的服飾,就到了御前侍立。他年紀(jì)小也沒什么城府,即使同僚知道他是靠著阿姐才謀了這差使,又頂?shù)袅似渌讼胝{(diào)到御前補缺的額,但一來顧忌著牧碧微的寵愛,二來牧碧城的性.子實在難以叫人討厭,倒也算順利。 卓衡幾次傳來消息,都說牧碧城在御前過的還不錯,并不見有人排擠或?qū)λ绾?,牧碧微這才放了心——這時候也到了返回鄴都的時候。 回鄴都的路上,牧碧微從輦車?yán)镉^看,見前方牧碧城單手執(zhí)韁,不時空出手來撫摩一下腰間飛鶴衛(wèi)統(tǒng)一的佩刀,一面護(hù)衛(wèi)、游弋在帝輦附近,一面與同僚談笑幾句,雖然四周車馬喧囂,聽不清楚他們的談笑,但看著那仰頭大笑的模樣,也能夠感覺到爽朗。 牧碧微看了片刻,見有內(nèi)侍從帝輦中出來,沿著外頭的欄桿走到側(cè)面叫了一聲,就見牧碧城向同僚告了一聲罪,策馬上前,那內(nèi)侍與他說了幾句,卻轉(zhuǎn)身進(jìn)了帝輦,牧碧城仍舊等在了帝輦之畔,片刻后,那內(nèi)侍卻端出了一盤葡萄,彎腰遞了下去。 牧碧城仿佛謝了,松開韁繩接了葡萄,再退回同僚之中,說了幾句,便一起用了起來。 見狀,牧碧微放下簾子,問左右:“這會在帝輦里侍奉的都有誰?” “回娘娘的話,是何光訓(xùn)、戴世婦、段美人和曾才人?!蓖旖笠部吹搅四且荒?,便笑道,“那葡萄怕不是戴世婦或段美人進(jìn)言,就是龔中使了……都知道娘娘憐恤幼弟呢!” 牧碧微輕哼了一聲:“回都途中固然勞累,但既為陛下近衛(wèi),這也是應(yīng)該的,何況本宮看他們鞍上都備了水,難道非要葡萄解渴嗎?又不是在家中!小郎是本宮幼弟不假,可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她們只知道討本宮歡心,卻不想想避諱!” 挽襟原本倒沒多想,畢竟一來是眾目睽睽之下,二來姬深此刻也在帝輦中——但聽牧碧微似有不悅之意,還是小聲道:“奴婢使人去打聽下!” “叫葛諾去?!蹦帘涛Ⅻc頭道,葛諾是三天前才從鄴都帶了那盒婆羅香回來的,這中間自然是被事情耽擱了。 等葛諾走了,阿善才說話道:“戴世婦她們固然想著要討好娘娘,可依奴婢看,她們并非不知道輕重避諱的人,倒是龔中使有可能做這樣的事情?!?/br> 牧碧微其實也覺得這手筆出自小龔氏更有可能,她心里就有幾分惱意,到底對徐氏再怎么不喜,這牧碧城也是自己弟弟,就道:“得尋個機(jī)會與她說一說了。” 阿善道:“奴婢明白?!?/br> 過了片刻,葛諾重新轉(zhuǎn)了回來,就隔著簾子稟告道:“娘娘,奴婢問了帝輦那邊的內(nèi)侍,是這么回事,陛下嫌輦中燒的炭太多了氣悶,方才使人把四面的窗都開了透氣,就看到了小郎君四面圍著帝輦游弋,騎馬的姿態(tài)煞是好看,陛下就贊了一聲。龔中使就道,帝輦左右飛鶴衛(wèi)雖然多,可小郎君卻最引人注意,陛下既然夸了,何不賞他一賞?” 牧碧微和阿善對望一眼,都覺得方才所言果然沒錯,牧碧微問:“然后就賞了葡萄?” “然后何光訓(xùn)說若不是出色,陛下又怎么肯選中?就說看小郎君跑來跑去想也渴得緊,隨便賞盤葡萄就是,反正有娘娘在,小郎君也不會缺什么。”葛諾咳嗽了一聲才道,“陛下答應(yīng)后,何光訓(xùn)又說了一句——說龔中使一向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一進(jìn)宮就投了娘娘的緣不說,不想連牧家小郎君也和龔中使這樣有緣分?!?/br> 聽了這話,牧碧微也懶得羅嗦,拍了拍手吩咐:“牽馬過來,本宮也去帝輦里湊個熱鬧!” 這么一說大家都知道她這是要去尋何氏的麻煩了,自然沒人會攔,葛諾問:“那盤葡萄本是御前的……端也是卓奚仆使的人,但既然是何光訓(xùn)所言,是不是叫小郎他們不要吃了?” “為什么不吃?”牧碧微冷笑,“不就一串葡萄么?陛下所賜,她何氏一句話還就能弄臟了不成!” 片刻后,牧碧微騎著馬到了帝輦前,被扶上了帝輦,守在回廊上的內(nèi)侍見到,忙躬身行禮,又進(jìn)去稟告,片刻后就出來請她進(jìn)去。 牧碧微帶著阿善進(jìn)去,便見姬深被簇?fù)碓谏鲜?,小龔氏和戴世婦一左一右,段美人在旁邊拿牙箸敲著碗,何氏卻揚袖回身的在空處作著舞……見到牧碧微進(jìn)來,小龔氏便趁機(jī)喜道:“宣徽娘娘來了!” 姬深笑著道:“微娘怎的過來了?可是輦中獨處無趣?” “可不是?”牧碧微走到一席前跪坐上去,散漫道,“所以方才揭了簾子看外頭呢,就看到陛下賞了妾身幼弟東西?” “是一盤葡萄?!奔钸@會還沒多想,只當(dāng)她是來為牧碧城謝恩的,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初一瞧他在外頭跑來跑去的想也渴了?!?/br> 牧碧微道:“他啊是小孩子心性,乍做了陛下跟前的侍衛(wèi),新奇著呢!” 姬深道:“瞧他那么精神朕也覺得有趣?!?/br> “陛下一向?qū)捜剩磉吶擞绕浜??!蹦帘涛⒌溃版磉@可是過來埋怨陛下了?!?/br> 姬深奇道:“埋怨朕什么?莫非是賜葡萄賜少了?還是不該賜他?” 這會何氏因為小龔氏有意把注意力引到牧碧微身上,她跳得舞也沒了人看,自覺無趣,也收了架勢,自己歸位,聞言就掩袖道:“牧meimei這話說的,陛下賜牧家小郎君葡萄,還不是因為meimei的緣故?這是愛屋及烏呢!” “正是因為篤定了陛下愛屋及烏,加上這回賜的又是葡萄,所以才觸動了妾身的心思,過來再求陛下個恩典呢?!蹦帘涛⑷鰦伤频捻搜奂?,不緊不慢道,“陛下憐恤妾身,這兩回狩獵都給了妾身父兄隨駕的恩典,這一回妾身阿弟做了陛下跟前侍衛(wèi),陛下行進(jìn)之時也不忘記他……” 說到這里,姬深已經(jīng)明白過來,笑著道:“朕是聽出來了,微娘這是抱怨朕只想到了她的阿弟,卻忘記了她還有個長兄!”說著就要命人去給牧碧川也送盤葡萄——對他來說這也不過是小事。 不想牧碧微卻掩嘴笑道:“陛下賜的可是葡萄!” 見姬深不解,她提醒道:“葡萄可是多子多孫呢!” 姬深還沒回過意來,何氏已經(jīng)變了臉色! 第八十七章 為姊之心(中) 果然姬深拊掌笑道:“多子多孫……嗯,你那阿弟仿佛還沒婚配罷?可是要與他求一門淑女為配?” 牧碧微不待何氏插話就笑著道:“阿弟的婚事自有祖母并妾身父母做主——陛下也曉得妾身兄弟不多,如今侄兒年紀(jì)尚幼,祖母可還想留小弟幾年,以承歡膝下呢!妾身這會可是要說陛下既然賜了阿弟他葡萄,等若是將子孫昌盛之福賜了阿弟,可這回隨駕的還有妾身大兄,陛下可不能偏心?。 ?/br> 何氏這會臉色白了紅紅了又白,哪里還能等到姬深說話,立刻道:“這話說的,牧meimei的大兄,也就是妾身的妹夫,如今膝下早已有了嫡長子,這會妾身meimei也又懷上了,這子孫的福,往后能享的長著呢,牧meimei關(guān)心則亂,卻也太心急了些!” “何jiejie。”牧碧微朝她甜甜一笑,笑得何氏心頭一冷,就聽她慢條斯理的道,“正因為嫂子有了身孕,不便服侍大兄,所以上回進(jìn)宮的時候,就托了meimei替大兄挑些合宜的人伺候,可jiejie也知道,meimei既然進(jìn)了宮,哪里還有干涉娘家事的道理?偏偏呢,嫂子身邊也沒合適的,這不,趁著今兒陛下賞賜阿弟,賴上陛下了嘛?” 說著,對姬深飛了個媚眼。 眼看姬深就要把這差使答應(yīng)下來,何氏氣得微微發(fā)抖——她的meimei她如何不曉得?小何氏對牧碧川那是愛進(jìn)骨子里去了,為牧碧川去死她也愿意的,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又怎么愿意把丈夫分給旁的女子、即使是姬妾?何況何氏難道會不提點小何氏莫提什么納妾的事情嗎? 再說小何氏就算當(dāng)真愛牧碧川愛得糊涂到了愿意主動替他張羅此事,那也應(yīng)該先和自己商議才對,什么時候輪到牧碧微來插手? 如今牧碧微這是為著小何氏人也不在這里,信口雌黃!原因何氏也知道,不外是自己方才陰了小龔氏和牧碧城一把,她這是過來報復(fù)來了! 何氏眸色沉了一沉,隨即淡淡的道:“牧meimei這事做的卻不妥——不過是幾個姬妾罷了,牧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難道還尋不到幾個女子侍奉妹夫?依做jiejie的看呢,怕是妹夫與三娘她夫妻恩愛,這才不愿意多事,咱們又何必去打擾他們?” “何jiejie?!蹦帘涛⒏星檎鎿吹膯镜溃霸蹅冏鼋忝靡膊皇且惶靸商炝?,觀jiejie行事說話,最是寬容不過的,所以meimei往常就和人說,嫂子與jiejie是同胞的姊妹,性.子定然也是好的,這兩年嫂子進(jìn)門的確也上下交口稱贊,越是如此,大兄身邊無人,嫂子心里越是不定,若不然,jiejie以為meimei是那多事的人嗎?” 說著她嘆了口氣,“何況嫂子如今有了身孕,若不依她,meimei也不忍心她繼續(xù)cao心??!” 何氏氣得差點沒把面前的幾案都掀了! 合著你一個勁的想攛掇姬深給牧碧川身邊賜美人,還要我meimei感激零涕不成??? 小龔氏與何氏一向就不和睦的,這會便不失時機(jī)的插話道:“依我看,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說著就抓住姬深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陛下就準(zhǔn)了宣徽娘娘罷,我想何光訓(xùn)既然是大度的,從不拈酸喝醋,她的meimei,也一定很樂意宣徽娘娘的大兄多些人在后院,如此,也能熱鬧點呢!” 不去理會小龔氏的落井下石,何氏狠了狠心,按捺住怒火和恨意,換了一副溫柔的笑靨,對姬深道:“陛下,要說多子多孫,妾身倒有一事要恭喜陛下呢!” 姬深就好奇道:“什么?” “陛下怕是不知?!焙问厦嫔衔⑿Γ念^卻恨不得滴血——到底把話柔情款款的說了出來,“秋狩之前,安福宮里從前的小何美人……”說到這里,努力壓了壓氣,才繼續(xù)道,“仿佛有了身子呢!” “什么!”這回出聲的可不只姬深,除了早有準(zhǔn)備的牧碧微,戴世婦和段美人都是下意識的驚呼了聲——連小龔氏也是一怔,惟獨姬深大喜過望:“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怎的沒人告訴朕?” 何氏反正已經(jīng)說了出來,就掩嘴笑道:“陛下莫急,右昭儀這么做,卻也是為著小何美人好——陛下許是不知,先前妾身和龔世婦先后……”她微嘆了一聲,眸子一黯,隨即復(fù)道,“右昭儀就想著,別叫陛下再傷心一回,因此想著小何美人左右也在安福宮里住,右昭儀私下里關(guān)照著她,是打算等七八個月穩(wěn)了,再告訴陛下?!?/br> “茂姿這雖然是好意,但朕如今膝下并無一子,豈能不想?”姬深歡喜之下,也覺得何氏這番解釋入耳,就道,“那小何氏如今幾個月了?” “回陛下的話,如今三個多月,堪堪過了不穩(wěn)的時候。”何氏眼波流轉(zhuǎn)道,“這事,本是右昭儀一片好心,妾身這會說出來,卻是怕陛下聽了牧meimei有口無心,說什么陛下將多子多孫賜給了牧家小郎君,然陛下膝下卻無子……擔(dān)心陛下會生牧meimei的氣呢!回頭右昭儀嗔怪起來,陛下可要護(hù)著些妾身!” 姬深這會乍聞自己將再有子嗣,雖然距離誕生還有些日子,到底歡喜難言,何氏本就是他的心頭好,又告訴了他這等喜訊,自然是滿口應(yīng)允:“你放心就是,茂姿一向為人著想,怎會真的為這些事情怪你?” 何氏就趁機(jī)笑道:“可見陛下這子孫昌盛的福才開始呢,遠(yuǎn)的不說,接下來回宮過上些時候,還不知道妾身要恭喜多少人?” “愿如錦娘所言。”姬深這會滿心都惦記著小何美人腹中子嗣到底是男是女,自己是否就要有一個長子誕生,心情大好之下,卻沒留意到何氏向牧碧微冷冷遞過去一個眼色,兩妃對望之時,儼然火花飛濺,半晌,牧碧微眨了眨眼睛,笑著道:“陛下春秋正盛,還怕沒有子孫繞膝的時候?” 她沒有再提給牧碧川賜人,這會姬深心情好,卻自己想了起來:“微娘你方才說,你大兄身邊可是缺了人服侍?” 何氏以袖掩面,幾乎是憤恨的瞪著牧碧微,牧碧微不去看她,先嫣然一笑,這才道:“陛下容妾身把話說完——大兄身邊雖然缺人,可妾身方才想了想,大兄與嫂子一向恩愛,若是單單順著嫂子的意思給大兄安排了人,恐怕大兄反而要埋怨妾身呢!所以妾身就想向陛下給侄兒求個恩典……陛下就依著方才賞賜妾身阿弟,隨便賞賜些妾身的侄兒罷,如此也好叫嫂子安心?!?/br> 姬深這會正在興頭上,想也不想道:“聞?wù)f你這侄兒年幼,好東西怕壓著了他,朕記得內(nèi)庫還有幾把極好的匕首,都是前朝古物,回宮后你去替他挑一柄,一來你家是以武傳家,他將來總會用到,二來那些都有鎮(zhèn)邪之說?!?/br> 牧碧微嬌滴滴的謝恩中,何氏長長松了口氣。 在牧碧微與何氏難得的一直推了戴氏侍寢后,當(dāng)晚,營帳扎下,阿善才打了水服侍著牧碧微凈了面,何氏就帶著人怒氣沖沖的闖進(jìn)了她的帳子。 見狀,阿善立刻站起身,不冷不熱的道:“光訓(xùn)娘娘……” 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一陣香氣夾著冷風(fēng)襲來,因?qū)问闲膽丫?,阿善立刻屏了呼吸,待要動手,卻見何氏把纖纖玉手一伸,兩指之間夾了一枚青翠如雨后新芽葉的玉佩,快速而低聲道:“憑此佩,至鄴都東街某巷某處,可提銀千兩!” 說完,何氏狠狠瞪了眼牧碧微,哼道,“一千兩銀子和你家娘娘單獨說幾句話,你可以出去了罷?說起來你家這娘娘可是能一個打幾個的主兒,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善卻沒接也沒理她,轉(zhuǎn)頭去看牧碧微,就聽牧碧微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這是給咱們還利息來了,收著罷?!?/br> 阿善這才接過,告退下去,何氏帶來的人自然也都退了出帳。 何氏見牧碧微只顧自己喝茶飲水,也不來理會自己,便自己到她對面隔著小幾的空位坐了,冷笑著道:“你好狠的心!” “哪里有你干脆?”牧碧微放下茶碗,悠悠的說道,“當(dāng)年拿歐陽氏、堂堂太后的甥女,被貶了一次也還是凝華之位呢,拿了她做投名狀,才取得了右昭儀的信任,如今不過為著不叫家兄身邊添人,居然就眼也不眨的把右昭儀給賣了……我說,你口才一向不錯,可這會到我這里來一趟,怕是怎么解釋那一位都不會信你了。” 何氏冷笑道:“如今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所作所為只求護(hù)我阿娘并弟弟meimei一世平安!海郎已去,這會就剩了一個三娘,好歹她與你大兄恩愛,我是拼著受孫氏責(zé)難也不會容人威脅到她的地位的!” 牧碧微斜睨她一眼:“我就奇怪了,縱然是陛下所賜,也不過是幾個姬妾,莫非陛下還能奪了小何氏的正妻之位去?以你的手段,想叫那些人死得不干不凈一點也不難,做什么這么拼命?” “我自己作的孽已經(jīng)夠多了?!焙问侠浔牡溃拔也辉敢庾约簃eimei去作孽!人沒到牧家前我不好動手,到了牧家即使我動手,也少不得沾上她,她如今懷的那一個可是要過繼給海郎的,我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作孽!” 牧碧微訝然:“你居然也信報應(yīng)?” 何氏冷靜道:“我已經(jīng)遭報應(yīng)了。”她頓了頓,慢慢道,“我再不能生養(yǎng)了!” ………………………………………………………… 明天就是禮拜一了,吾等的目標(biāo)是…… 精華用完。 第八十八章 為姊之心(下) 何氏這話說得直白,牧碧微聽得一呆,手碰到茶盞,就差點把茶水灑了出來,只是轉(zhuǎn)瞬之間她又恢復(fù)了常色,笑著道:“你說的話我也信?” “你信不信都不打緊。”何氏也沒指望她會同情自己,到底兩人之間的仇怨難以說清,她冷冷的道,“今兒我泄露了這么件大事給你,只要換你一句承諾,你以后不許再干涉……” 下面話還沒說完,牧碧微已經(jīng)抬手示意她閉嘴,好笑道:“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從前允許的二十萬兩銀子我可以補上?!焙问下犇帘涛偛耪f一千兩銀子不過是利息,就曉得她還惦記著當(dāng)初西極行宮的那次約定,立刻爽快道。 只是牧碧微已經(jīng)搖頭:“二十萬兩那是當(dāng)年的價格,如今你以為是什么行情?” “你好歹也是三品大員的嫡女,堂堂宣徽!這是誰短了你的用度還是虧待了你?”何氏氣極而笑道,“一門心思投在了錢里頭……那西平公主莫說不是你親生的,就算是你親生的,她將來的嫁妝也有皇家出,一個公主銜就夠她一生富貴了!你說你一個勁的問我要銀子做什么?” 說到這里,她若有所思的掃了眼牧碧微的小腹,“該不會,你……” “我若是有了身孕,還見你做什么?”牧碧微不以為然道,“為什么要銀子?你也有臉問我?當(dāng)年你在陛下跟前悲悲戚戚的一番哭訴,害得我父兄被鎖拿回鄴都問罪不說,更牽累了大批下屬,那些人這兩年冤死的可不少!他們的妻子兒女難道不要撫恤了?我牧家那點兒底子還是高祖皇帝給攢下的,這件事情壓著我阿爹心頭兩年來沉甸甸的一直不好受,你方才不是說你信報應(yīng)么?我告訴你,拿這筆銀子也是給你積德!就憑你那回作的孽,西北那些個冤魂,就算你還有十個同母的弟弟怕也不得好死!” 何氏反正只有何海一個親弟弟,何海也去了,并不動怒,只道:“你也別說我,我今兒給小龔氏上眼藥,是牽累了你那幼弟,可你那幼弟,不是你繼母生的?又不是你同胞的兄弟!” “那又如何?總是同父!”牧碧微哼道,“再說,我牧家的郎君,他不好自有我來打壓,什么時候輪到你踩他了?” “你自己看,不過一個異母弟弟——你抬舉他也抬舉得太過了,縱然想在飛鶴衛(wèi)里安插眼目,你那些個表哥表弟不用卻用了他,你就不怕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狼?人家骨rou至親可比你這異母阿姐親近多了!”何氏冷笑,“你當(dāng)我愿意不喜歡小龔氏就把她往旁的男子身上拉?若不是怕這小郎君將來的新婦壓過了我家三娘,我會在這眼節(jié)骨上對御前侍衛(wèi)品頭論足的引人注意?” 牧碧微嘿然道:“真正可笑——與我一起長大的阿弟什么性.子我不比你清楚?我既然敢把他安排進(jìn)飛鶴衛(wèi),就不怕他將來與我為敵!你打壓我阿弟……先不說他什么時候輪到了你教訓(xùn),就算今兒個我不喜歡他,他是徐家弄到陛下跟前的,你用的是什么借口給他挖坑?勾結(jié)宮人!小龔氏名義上是女官,可這宮里頭誰不曉得她乃是陛下的人?你在那里轉(zhuǎn)彎抹角的說她和我阿弟有緣,這是想害我全家么!” 頓了一頓,繼續(xù)冷笑道,“我那阿弟是我設(shè)法弄進(jìn)來的,這事雖然不是我直接提,但若和小龔氏染上關(guān)系陛下必定會認(rèn)為如此……到時候還當(dāng)我把他弄進(jìn)宮是為了小龔氏呢!你做下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有臉說!” 何氏冷冷道:“你這做人阿姐的心疼異母弟弟,我可是三娘的同胞嫡親jiejie!她沒了兄長護(hù)持,當(dāng)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嫁進(jìn)你們家,上頭兩重婆婆,都是世家之女!這壓力可想而知!好在小叔年紀(jì)小些,成婚得晚,有幾年功夫可以給她養(yǎng)根基,不然牧碧川態(tài)度再誠懇我阿娘也決計不會答應(yīng)的!之前你這幼弟一直在家里閑逛著,倒還能叫人放心,如今他到了束發(fā)之年,按你們這樣的人家掛個虛職官身混著也不奇怪,左右大郎君如今是京畿近郡的司馬,實權(quán)在手品級也不低,想來牧小郎想趕上大郎也不容易! “這樣便是他將來的新婦比三娘出身高些,只要不是一等大姓里頭出來的,夫婿的底子放在那里,也休想壓過了三娘!你倒好,嫡親同母的長兄還在清都郡里熬資歷哪!異母弟弟竟就弄到了御前!陛下那性.子誰不清楚?那是見了誰好就恨不得捧上天的!又喜歡以貌取人,你家小郎容貌未必就比大郎出色多少,可陛下最喜少年人精神,加上對你愛屋及烏,指不定他將來前程就蓋過了大郎去!將來婚姻大事他自己求了陛下做主也未必不能,到時候有陛下出面,那新婦身份豈能低了?叫我meimei沖著冢婦的身份過了門,回頭卻叫她不尷不尬的同高門弟婦斗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