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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紫臺行(宮斗)在線閱讀 - 第118節(jié)

第118節(jié)

    第八十一章 天下小姑一般偏心

    牧家這一代的三人,雖然牧碧川與牧碧微才是同母的元配嫡出,牧碧城只是繼室嫡出,但牧碧川少年時候就被牧齊帶到邊關磨礪,鄴都這邊就剩了牧碧微與牧碧城姐弟兩個,牧碧微與徐氏雖然不對盤,但對這個血脈相系又一派天真的弟弟到底也有幾分真心實意,這會溫言撫慰了幾句,牧碧城年少,又沒什么城府,眼眶頓時就一紅,也不管旁邊有人沒人,道:“我還以為阿姐會不理我呢!”

    “說的什么話?”牧碧微聽了,就橫他一眼,因侍衛(wèi)在場也不方便多說,只是輕斥,“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做什么不理你?”

    牧碧城卻是好哄,這么一句已經(jīng)笑了起來:“是是是,我就想阿姐進宮兩年,我都沒有見過,如今阿姐可未必認識我了?!?/br>
    “方才遠遠看著我倒的確沒認出來,還想著這是誰家小郎君?騎在馬上的姿勢可真是好看,我若是有嫡親的meimei,倒是要起一起心思?!蹦帘涛⒋蛉さ?,“可一挽弓呢我就后悔了!”

    牧碧城聞言頓時漲紅了臉,分辯道:“我從前也只出城偶爾射幾只山雞野兔來著……只是天冷了怕祖母擔心就不出門,誰想到這兒更冷,手有些僵才失了手的。”

    牧碧川一向不愛說話,聽到這會才說了一句:“他手確實有些僵,走時忘記多帶一副指套了。”

    保護牧碧微的侍衛(wèi)們正愁沒法彌補方才的嘲笑,方才借弓的那侍衛(wèi)聞言忙道:“越山池這邊慣來比鄴都還要冷些,小郎君頭一次來難免有所遺漏,要說指套,卑職這里倒是恰好帶了一副多余的,小郎君若是不嫌棄,不如先拿去用,這天若不帶些保暖,總是容易失手的?!?/br>
    牧碧城忙先謝了他,卻又看向自己阿姐,見牧碧微微微點頭,含笑道:“還不快謝謝這位侍衛(wèi)——你叫什么來著?”

    那名侍衛(wèi)不卑不亢道:“卑職計斂?!?/br>
    “可是計相族人?”牧碧微聞言,雙眉微揚。

    那計斂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卑職堂叔祖?!边@關系聽著仿佛還有些關系,但牧碧微知道計家也算人丁興旺之族了,所謂堂叔祖,又不受計策守孝影響,想來關系也近不到哪里去。

    “陛下常說計相忠誠為國,你既是計相晚輩,想來也不差的?!蹦帘涛⑿α诵ΓS口夸了他一句,心里卻默默念叨,可惜啊,姬深下一句是,苛刻君上……她目光掃了眼,“看那張弓就曉得是善武的?!?/br>
    計斂聞言,臉色卻有些發(fā)紅:“卑職慚愧,讀書不成,倒對武技上心。”這是因為計家屬于書香門第,族中子弟,素來以通曉詩書聞名,只是計斂這話說了,猛然醒悟過來,牧家可是以武傳家,自己這話,未免有重文輕武之意,忙又改口道,“觀牧司馬所用之弓怕有三四石,卻非卑職所能比?!?/br>
    “本宮的大兄嘗在邊關隨家父待過數(shù)年,那一柄弓是飲過柔然人的血的,自然與尋常的弓不同?!蹦帘檀ú幌捕嘌裕皇俏⑽㈩h首,牧碧微可不放過這個夸贊自己兄長的機會,當下傲然笑道。

    眾侍衛(wèi)聞言都露出佩服之色,倒讓牧碧川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也只是亂軍之中偶得……”

    牧碧微便嗔看了他一眼,對牧碧城道:“謝過計家郎君,戴了指套再試幾箭與你阿兄阿姐看看。”

    牧碧城忙道:“是!”鄭重的對計斂拱手為禮謝了,計斂忙還禮,從懷中取出一副鹿皮指套來,卻還是全新的,牧碧微看了眼他自己手上,卻只戴了一副半舊的,但也不說破,任憑牧碧城帶上了,旁邊隨行的牧家下人忙松了一只山雞放到遠處。

    那山雞才松綁,畢竟被捆了許久,血脈不通,這會乍得自由,雖然是忙不迭的想跑開,卻跌跌撞撞的先一頭栽進了草叢之中,牧碧城有心要在兄姐跟前露一露臉,好把剛才的失手掩蓋了過去,這會也不動手,只先摩挲著雙手活動血脈,片刻后,那山雞動作越發(fā)活絡,離得也遠了,他方自如的彎弓搭箭——

    “小郎君果然厲害!”一干飛鶴衛(wèi)笑著恭維,牧碧城究竟是武將之子,牧齊對長子上心,對幼子也是時時考核的,何況山雞也不是什么難獵的東西,這一箭卻是正中,見狀,牧碧微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收弓之后,牧碧城眼中也有興奮之色,但被牧碧川輕咳了一聲,忙將喜色都收斂了,努力維持著不驕不矜之態(tài)。

    牧碧微看在眼里,笑著贊了他幾句,又問牧碧川:“嶸郎近來可好?我本算著時日,想他明年年中也有三歲了,倒可以帶進宮去給我看一看,但嫂子如今又有了身子,怕那時候卻不便?!?/br>
    提到自己的長子,牧碧川也露出一絲笑意:“嶸郎年紀雖然小,卻十分健壯,娘娘若是喜歡,等回宮后,下官請祖母帶他進宮就是?!蹦帘檀ň烤挂呀?jīng)入朝為官,他為人又有些刻板,卻不似牧碧城那么隨意,還以家中稱呼,卻是守起了君臣之份。

    揣測他的笑意,不僅是對嫡長子的喜愛,對小何氏怕也有幾分真心,牧碧微心里到底松了口氣,卻搖了搖頭:“他這會年紀小,大兄也知道,我如今膝下還撫養(yǎng)著西平公主,西平年幼,身子卻弱,還是等一等再說。”

    牧碧川這是掛心meimei入宮兩年沒消息,想送牧嶸進宮,是欲叫牧碧微見了寬慰些,但牧碧微就這么一個嫡親侄兒,自己固然貴為宣徽,卻也怕在宮闈里有什么變故,哪里肯叫他小小年紀的奔波?當下就拿西平說事推了。

    幾人閑聊了半晌,看了看天色已晚,牧碧微被侍衛(wèi)含蓄的提醒,方戀戀不舍的離去,走出去極遠,趁著轉彎回頭看去,卻見牧碧川與牧碧城還站在了原地佇望著,她不禁想起自己進宮那日牧碧城追著宮車奔跑呼喊的模樣,心頭一酸,卻是狠狠的掐了把胳膊,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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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竹苑,挽襟迎上來想似平常一樣戲謔幾句,不想迎面卻見牧碧微臉色陰沉,忙把笑收了,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回來了?”

    “有事嗎?”牧碧微隨口問,一面略斂了斂容色。

    “晚膳的時辰就快到了,這會可就擺上來嗎?”挽襟恭敬的請示。

    牧碧微頭也不抬道:“本宮這會沒心情用膳,你們自用了就是,回頭本宮餓了再擺上來。”

    挽襟聽得心頭一凜,忙躬身應了,又偷眼去看阿善的表情,阿善對她微微搖了搖頭,挽襟忙退了下去。

    到得內(nèi)室,阿善動作利落的斟上茶水,牧碧微連飲了兩盞,方長噓了口氣,道:“阿善?”

    “小郎生的不錯,陛下定然能夠看中的?!卑⑸浦浪囊馑?,輕聲說道。

    “這兒也沒旁的人,說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你又何必拿這話來搪塞我?”牧碧微搖頭道,“碧城進補飛鶴衛(wèi)本就不是難事……我是說,你看大兄和碧城的關系……看出來了罷?”

    阿善嘆了口氣:“女郎也不要怪大郎,不是奴婢偏心,但女郎想一想,女郎這會在這齷齪的宮里到底是誰作的孽?再說,大郎早年就被阿郎帶到邊關歷練,前兩年才回了鄴都,與小郎相處的時間機會本來就不多,這情份到底也是要時時見面才要養(yǎng)的,如今肯單獨指點小郎,而不是自己去游獵與同仁聯(lián)絡感情已經(jīng)是對他不錯了?!?/br>
    “我哪里是怪大兄?”牧碧微搖了搖頭道,“不說一母同胞的情份,就憑他當年死活要娶小何氏,我縱然不滿意這門婚事,可大兄的心意放在了那里……他做什么我都不會怪他的?!?/br>
    她嘆了口氣,“只是……大兄為人,做事卻太著痕跡了些!”

    越山池比鄴都寒冷,牧碧城或許不知道,可牧碧川能不清楚么?畢竟西極山他是去過的,越山池可是比西極山還要寒冷些,再說指套,計斂都多帶了一副,牧碧川竟忘記為牧碧城預備,這怎么可能?不過是牧碧川因為meimei的緣故,對這個異母弟弟實在沒好感,雖然親自指點他用弓,但對他的事情也一概冷眼旁觀,連提醒都懶得提醒罷了。

    牧碧微能夠理解兄長的心情,換了牧碧川被人算計了一輩子,她吃了那罪魁禍首全家的心都有了!她只是覺得牧碧川究竟少對人不好,沒什么經(jīng)驗,把事情做的太著痕跡,既然不愿意說兄長不好,那自然只能遷怒,因此牧碧微恨道:“定然又是徐氏搞得鬼!大兄不提醒,她就不會問阿爹?問旁的人?她娘家呢?碧城是她親生子,卻什么也不管的把人送過來,今兒這情形叫人看見了,想著叫人都說大兄不友愛弟弟呢!她想得美!”

    阿善心想徐氏這么做也未免沒有叫牧碧微看見了牧碧城的可憐之處,免遭遷怒,這才是她做人母親的一片苦心,只不過她同樣對徐氏沒什么好感,這話可不會在牧碧微生氣時說,就道:“奴婢看今兒那些飛鶴衛(wèi),尤其是那計斂,都是知趣的,方才娘娘也問了幾個人的名字來歷,想來他們也曉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這么勸了,牧碧微才哼了一聲,思索起替牧碧川補救的法子來:“狩獵里頭就算啦,咱們幫著遮掩遮掩,這話我也不能去和大兄說,免得他心里難受——他不是那會假裝的人,勉強去對人好反而不痛快,我何必叫他不痛快?等回了宮,你收拾些東西回去一次,就說小何氏有孕,我關心關心她……把這些事情告訴小何氏,下次大兄不耐煩做的地方,叫她給補上!做人妻子的,自然也要為丈夫分憂嘛!”

    “娘娘放心罷,依奴婢說,少夫人旁的不提,這對大郎的心,那卻是沒得挑的。”阿善見她已經(jīng)定了論,便笑著調侃道。

    牧碧微感慨:“我這輩子也就在宮里這么過了,今兒看大兄對小何氏倒也十分滿意,子嗣上頭也興旺那就更好了,這么看著我也開心些?!?/br>
    第八十二章 皎雪驄(嗯,大轉折出現(xiàn)了)

    翌日天朗氣清,卻是個極好的日子,前一晚姬深留了柳御女侍寢,到了晌午前一些的時候,柳氏思忖著牧碧微該是空閑著了,就梳洗打扮、一身光鮮的到了竹苑來請安。

    這竹苑柳御女已經(jīng)來過幾回,守門的內(nèi)侍知道她是牧碧微面前得寵的,并不阻攔,柳御女進了門,沿著竹徑走了幾折,就望見牧碧微擁著狐裘,一手抱著一只暖爐暖著手,另一只手里卻持了一根釣竿,正盯著下頭的溝渠,不由撲哧一笑,揚聲道:“娘娘這是在垂釣呢?”

    她話音剛落,就見那溝面一陣水花響,阿善抬起頭來笑罵道:“好個御女,這一嗓子脆倒是脆,卻把娘娘等了大半日才快上鉤的魚給驚走了,看你怎么賠?”

    牧碧微也在水花冒出時收竿,卻見鉤上空空,把釣竿交給了手邊的挽襟,道:“這還不簡單?你看她這笑吟吟的模樣心情好著呢,回頭挨個尋她要份好處去,不豐厚不依,也叫她rou疼一回。”

    柳御女出了聲才醒悟過來驚了魚,這會聽牧碧微沒什么惱意,才暗松了口氣,嗔道:“娘娘這罰妾身可不rou疼,妾身想與娘娘身邊的人親近還尋不到機會呢,有這機會妾身巴不得!”

    “這只是賠了她們跟著本宮在這里枯坐半日的,還有本宮呢。”牧碧微道,“你不給本宮打上十個八個絡子,本宮可不放過你!”

    “這就更難不倒妾身了?!绷f著叫身后的宮人拿出來,卻是一個錦盒,“前兩日空著,妾身想起帶過來有五彩絲線,就打了十幾個絡子,挑了最好的八個在這兒,正要來孝敬娘娘呢?!?/br>
    阿善禁不住笑道:“今兒可是連上天都站在了御女那邊,娘娘連了兩次都沒罰到她,可見的確不宜罰。”

    “好處還沒拿到手,你就開始幫她說話了?!蹦帘涛⑧凉种f了她一句,對柳御女道,“天意不可違,看來今兒本宮注定釣不到魚了?!?/br>
    柳御女笑吟吟的道:“妾身知罪——這么著,妾身和戴世婦住的那院子里也有水流經(jīng)過,莫如妾身哪天釣到了賠娘娘一條如何?”

    “不過一條魚,倒弄得本宮巴巴的趕著要你賠了?!蹦帘涛⒋蛉ち艘痪洌戳怂鄣?,“咱們進去說罷,這兒怪冷的?!?/br>
    進了室中,因有炭盆的關系,各人都解了裘衣,牧碧微看著柳御女脫下的一斛珠,就問:“這件裘衣倒沒見你穿過?!?/br>
    柳御女的臉色在室中看去比室外更加的明艷,她既羞澀又難掩喜悅的說道:“不敢瞞娘娘,這是今早陛下賞的。”頓了一頓,她又補充道,“妾身原本披的是一件青羊裘,今早龔中使對陛下說,妾身那件裘衣也舊了許多,還沒何光訓身邊青衣穿的好……陛下就命人賜了妾身這件?!闭f到這里,面上就帶了幾分尷尬。

    牧碧微笑了笑:“這也是陛下對你喜歡,這才應了龔中使的話,龔中使年紀小,又進宮不久,你也是知道的,可別計較什么?!?/br>
    “妾身曉得?!绷Φ?。

    “陛下這幾日收獲如何?”牧碧微因為把幾次機會都讓給了戴氏、焦氏,已經(jīng)有四五日沒見到姬深了,這會問起來,柳御女不敢怠慢,道:“陛下英武,這幾日收獲甚好。”

    牧碧微問:“還有呢?”

    柳御女便道:“只是最大的獵物也不過是一頭云豹,陛下因此覺得有些失望,今早卻有人來報,道是發(fā)現(xiàn)了熊羆的痕跡,陛下今兒怕是能帶……”

    她話才說到此處,牧碧微已經(jīng)臉色大變,整個人都差點從上首跳了起來:“你說什么?”

    “妾身說陛下今兒去獵熊……”柳御女不知底細,茫然回道,見牧碧微神色變化劇烈,她一頭霧水道,“娘娘?”

    旁邊阿善亦臉色發(fā)白,厲聲道:“可是安平王派人來告訴的?”

    “安平王?”柳御女一怔,隨即道,“不是啊,是高尚書的人!”

    “禮部尚書高節(jié)?”牧碧微蹙緊了眉喃喃自語道。

    柳御女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小聲道:“回娘娘,正是他?!?/br>
    阿善見牧碧微臉色陰沉,擔心繼續(xù)下去怕要說漏嘴,忙輕聲對柳御女道:“沒有旁的事,不過是娘娘和我打賭,說陛下這回會不會先獵到猛獸,我就賭了安平王……這是我們在竹苑里說著玩的,還請御女出去之后莫要隨意告訴。”

    她這個圓場雖然與方才提到安平王時的厲聲不符,但仆人與主人打賭那自然是盡量讓著主人的,每年狩獵誰又敢比姬深多?所以阿善賭安平王,那是故意為之。

    柳御女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也看出來自己不適宜繼續(xù)留下,便趁勢道:“妾身明白……妾身忽然想起來有些事兒……”

    牧碧微立刻接口道:“那么你先去忙罷。”

    等柳御女走了,阿善立刻打發(fā)了挽襟去廚房給挽衣打下手,把門掩了,勸說道:“女郎先穩(wěn)住,事情未必那么壞……陛下身邊的飛鶴衛(wèi)乃高祖皇帝所創(chuàng),哪有那么容易被收買?”

    “可你莫忘記高節(jié)!”牧碧微冷冷的提醒道,“他說是禮部尚書,但這一回因為要主持秋狩,鄴城軍不說,連飛鶴衛(wèi)都有部分人是聽他調動的,而且是公開調動……鄴城軍幾乎是高家曲家的舊部天下,飛鶴衛(wèi)里兩家子弟姻親可也不少!”

    阿善道:“安平王妃……”

    牧碧微深吸了口氣:“滿鄴都都知道了安平王寵妾滅妻,為了一個侍妾,連發(fā)妻兼表妹都趕回高家不說,甚至連世子都回去了……我若沒記錯,安平王世子如今也有十歲的樣子了吧?又不是兩三歲的孩童離不開母親!居然也陪著王妃住回高家……你不覺得可疑么?”

    阿善一怔。

    就聽牧碧微緩緩道:“安平王若是事敗,王妃和世子在高家,總容易脫逃……甚至是尋幾個替身罷?畢竟陛下對長嫂和侄子都不太熟悉,高太后又怎么會不愿意自己長子留點血脈下來?本朝有濟渠王的例子,安平王就算預備齊全,豈能不防?”

    “這……”

    “還有安平王的寵妾滅妻!”牧碧微冷聲道,“咱們是什么時候開始曉得他寵妾滅妻的?不就是他想為庶女請封縣主?說起來,這件事情真要辦其實也不難……將那庶女放到安平王妃名下,左右王妃也沒女兒,再求了王妃出面與太后說,這事情八.九可成!就是聶元生來插手也很難阻止!可他偏偏自己去求不說,甚至在太后拒絕后,還把廣陵王一起拖下了水!你說他是真蠢還是假蠢?”

    阿善沉吟道:“據(jù)說安平王素來寵愛那叫做寶姬的侍妾,王妃氣不過,再者王妃出身也尊貴,未必肯答應?!?/br>
    “世家之女最要臉面?!蹦帘涛⒑吡艘宦暎鞍财酵跞羰谴驈男难劾镆獙δ鞘?,才出生的時候就該抱到王妃名下去撫養(yǎng)!高家嫡長女教導出來的,和那個什么寶姬帶的女郎,可不是有沒有縣主之封的區(qū)別!安平王自己好歹也是先帝嫡長子,高太后親自養(yǎng)大的,是那么糊涂的人嗎?”

    她深吸了口氣,“就算當時被那寶姬糾纏放在了她身邊帶著,想請封縣主,私下里放下了身段纏一纏甚至求一求王妃,卻也未必不成!畢竟太后固然是王妃的姑母,卻更是安平王的生母!若是知道安平王為了個縣主之位竟求了王妃,王妃還不準,太后為了替自己兒子爭這一口氣也要準了!”

    阿善張了張嘴卻只得無言——高太后的確是這么個人,就是安平王寵妾滅妻的消息傳了出去,宣寧長公主親自稟告說看到安平王持刃追殺王妃,她還要等著榮昌郡夫人進宮替安平王妃請了罪,實在無話可說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召安平王進宮訓斥!

    對高太后來說,侍妾自恃寵愛在王府后院興風作浪固然不好,可這里頭也未免沒有王妃不中用的緣故。

    “這請封庶女就仿佛是專門為了叫外頭私下里議論他與王妃關系不和睦才鬧出來的一樣?!蹦帘涛⒗湫χ?,“那么這一回為了個侍妾追殺元配、置世子顏面不顧,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別有用心?坊間都知道他和王妃關系不和睦——所以高家對他很是不滿,可也只是傳言??!你說若是這些都是他和高家約好的,那……”

    阿善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可如今……如今名不正言不順?。 卑⑸扑尖馄?,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低聲道,“女郎想啊,若是陛下才登基或才出孝那時候,還能夠說陛下荒yin無道……然而陛下五月加冠之后……那些奏章……”

    這話卻是猛然提醒了牧碧微!

    她臉色迅速慘白道:“壞了!難道……難道事發(fā)了?”

    話雖然沒頭沒尾,但阿善已經(jīng)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低聲道:“女郎,這不太可能,女郎想啊,那字跡女郎是親自看過一個模樣的,從五月到現(xiàn)在,這都快半年光景了,前朝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再說女郎也說聶元生做事最是穩(wěn)妥,他若沒把握,豈會接下這差使?既然字跡一樣,又是御筆朱砂批出去的,除非當場抓到,不然,即使有人泄露風聲,陛下難道會認嗎?聶元生難道會認嗎?這回狩獵,政事托給了宣寧駙馬并阿郎,大事則請教已經(jīng)致仕的蔣相……可沒帶奏章過來!”

    牧碧微聽了這話,心里才略定,抓緊了她的手苦笑道:“這事實在太大……從聽了葛諾的稟告后我就一直不定心……總覺得……總覺得會出什么事一樣!”

    阿善安慰道:“女郎這是關心則亂,豈不想,陛下的安危,也不是女郎一個人上心呢!不說聶元生了,就說女郎對廣陵王妃說的那番話,廣陵王夫婦也未必樂意見安平王篡位呢!畢竟孫氏如今也不能一人獨大,以安平王對那庶女的模樣,可是恨不得把心肝捧給她了!”

    “那你說安平王會不會也是裝的?若是如此,廣陵王要是知道真相……可就未必會反對了……”牧碧微這么一下卻又繞了回去。

    阿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女郎這可真是……怎也不想一想?當真要謀逆的話,安平王哪來那個膽子告訴這許多人?旁的不說,廣陵王如今已是王爵,難道安平王得逞后會晉他為一字并肩王不成?那一個不過是戲文里說笑罷了……升無可升,就算要給廣陵王朝政之權罷,女郎別忘記,廣陵王妃可是曲家嫡長女,論家勢,曲家猶在高家之上!你叫安平王能不多心?廣陵王豈能想不到?”

    如此好說歹說,牧碧微才松了口氣,阿善憐惜道:“女郎究竟受了驚,臉色都白了,晌午后還不知道有人來沒人來呢,莫如重新凈面梳洗罷?!?/br>
    “我如今當真成了驚弓之鳥了。”牧碧微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就叫挽襟過來罷,上些脂粉遮一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