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聽白氏說的嚴(yán)重,何氏按捺住心頭悲傷憤怒,點頭道:“阿娘直說就是!” “我打算,替二郎過繼一子為嗣。”白氏擦去淚水,道,“左右我雖然不能親自生養(yǎng)一子來做你們的依靠,但憑著嫁與你們阿爹以來這口氣,撐個十幾年等二郎的子嗣長到繼承家業(yè)的地步總也是使得的!” 白氏容貌秀麗,這么說時,面目卻頗有扭曲,足見心中恨意深重! “二郎實在年輕……”何氏哽咽著說了一句,見白氏的模樣到底沒忍心多提何海,想了一想道,“只是為他過繼誰呢?咱們?nèi)慷ㄈ皇遣豢赡芤模渌坷镫m然嫡孫很有幾個,可都未必肯!況且就算他們肯,親生父母都在,過繼過來不過是平白占了個名兒罷了,又怎么會專心給二郎繼嗣,孝敬阿娘你?” “人選我已經(jīng)有計較了,你不必憂愁,只是何家未必會答應(yīng),總要你在宮里傳出盛寵的消息來,才能夠迫得那般老貨點頭!”白氏冷靜的道,“我曉得本不該這樣逼著你,可為了你與三娘的將來卻不得不如此了!” 何氏道:“阿娘說的這是什么話?既然進了這宮來,就是沒有家里逼著我,難道我就甘心失了寵縮在角落里吃些殘羹冷炙聊度余生嗎?” 她以為白氏說的何家未必答應(yīng)是因為三房里雖然沒了嫡子,卻還有庶子,便冷笑著道,“母親你也莫要阻攔我了,何家實在欺咱們母子太甚!你不曉得,我才進宮來,頭一個被人笑話的,就是何家嫡庶不分!到了那時候才曉得,莫要說曲家、歐陽家這些世家望族了,就是長信宮那辛世婦,并非望族出身,其父乃是官身,家中嫡庶之別亦是一目了然!可笑家族還想著仗了祖輩留下的錢財以擠入士族里去,卻不想單這么一條就足夠叫士族上下笑掉了大牙!” 白氏搖了搖頭:“你說的很是,其他房的孩子,嫡出的定然不肯給,庶出的想到咱們房里那幾個,我是打心眼里不想要,再說何家那幾房你還不清楚嗎?縱然我勉強挑了個無父無母的,叔伯也盡會找借口把手伸到咱們房里來!再說不是親生骨血,我也實在沒那個心思去栽培!” 何氏一怔:“那……難道是義子?這怎么可以?”饒她自信在宮中可以抓住姬深的心,借以脅迫家族同意為何海立嗣,以繼承何家三房,而免得被那幾個庶子奪了去三房里的產(chǎn)業(yè),可也沒信心借姬深之勢叫個與何家毫無關(guān)系的孩子去繼嗣——何家又不是子孫不興!宗族繼嗣大事,皇家沒個正經(jīng)借口也難插手的。 當(dāng)然若姬深一時興起,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可他這么做了,高太后會怎么對付何氏就很難說了。 如今何海一死,白氏母女三個可就指望何氏這個寵妃撐著。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管家之權(quán) “我私下里與牧家商量,將三娘日后的次子繼嗣二郎?!卑资掀届o道,“牧家大郎君未及束發(fā)就隨其父至邊關(guān)歷練,聞?wù)f他傳自祖上的槍法極佳,這回收復(fù)雪藍關(guān),更是身先士卒,以一擋十,可見身子骨健康,三娘和你一樣,我都是盯得極緊的,亦是康健之人,那牧家大郎君向何家提親,又指明了三娘,無非是為了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可牧家已經(jīng)把女兒送進宮,解了這一回的危機,如今牧齊與牧碧川都留在了京畿任職,咱們家那點兒根基,卻不可能再尋到什么理由來為難牧家,再說牧家這會宮里也有那位青衣幫著說話……牧家大郎君這么做,顯然是為了他的同母meimei在宮里頭不要被你為難,畢竟因著左右丞相的阻攔,她也就是個青衣,你卻是堂堂容華!” 何氏咬唇不語。 白氏繼續(xù)道:“因此可見牧家大郎君的心性其實不錯,他既對咱們有愧疚之心,又為了牧家女郎的緣故,必不會虧待了三娘去!至少這幾年不會,三娘生得好,性格也沉穩(wěn),雖然做他們牧家冢婦是不太夠格,好在牧家人少,徐氏是繼母,不能信任,但那沈太君都說是個好的,有她看著,憑三娘的聰明歷練幾年,誰又敢小覷了她這個主母?他們兩個都是正當(dāng)年紀(jì)又身子康健,子嗣上頭想來也不至于不昌盛,嫡長子是牧家嫡長孫,斷然沒有過繼出嗣的道理,所以我私下見了牧家大郎君,向他允諾進宮勸說你照拂牧家女郎一二,以換取他同意將來把次子繼嗣二郎,外甥雖然是牧家人,但也與二郎是骨rou之親!只要你一直是陛下寵妃,我拼上一拼,此事不見得不成,總之與我毫無關(guān)系的孩子我是不甘心養(yǎng)的!” “照拂我一二?”甘泉宮靠近宮門的小軒里,阿善親自守著軒門,陪著沈太君與徐氏進宮的使女站的更遠(yuǎn)一些,引路的小內(nèi)侍得了豐厚的打賞,又沒太后的吩咐,便樂得做人情,站到了回廊的另一端去看花看雪,軒內(nèi)牧碧微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卻帶著人人都能聽出的譏誚之意。 徐氏見沈太君面露苦澀,趕緊道:“這也是母親和大郎君想為二娘你盡一盡心意,二娘你瞧母親這幾日老成這樣,又何必叫她再cao心呢?” “徐氏你好容易把我算計進了宮,終于揚眉吐氣了一番,也難怪得意忘形,連這挑唆離間的功夫也著了痕跡了?”牧碧微毫不客氣的掃了她一眼,冷冷道,“我與我嫡親祖母說話你一個繼室插什么嘴!” 被她這么一說,雖然使女們不在,可沈太君卻是當(dāng)面的,饒是徐氏城府不淺也不禁面上怒容一現(xiàn),當(dāng)她很快就壓抑了下去,得體的笑了一笑:“當(dāng)初事急從權(quán),耽誤了二娘一生,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是,你如今向我發(fā)作是應(yīng)該的?!?/br> “究竟是做人繼室的,這忍功啊越發(fā)的精湛了?!蹦帘涛⒖匆膊豢此谎?,淡淡點頭道,沈太君聽著繼媳與孫女當(dāng)著自己的面也毫不避忌的口舌交鋒,只覺一陣陣無力打從心底浮起來,她有心要訓(xùn)斥二人卻又忽然覺得心灰意冷,竟是到這會才開口,蕭索道:“你們?nèi)羰窍氤眠@個機會吵上一架,可要我這把老骨頭替你們騰地方?” 徐氏趕緊請罪道:“是媳婦的不是!” “今兒在這里看到祖母我自然是高興的,可祖母又何必帶那掃興的人?”牧碧微斜睨了她一眼,卻沒有向沈太君請罪的意思,她和徐氏不同,徐氏說到底也是媳婦,與沈太君沒有血脈關(guān)系,牧碧微卻是沈太君的嫡親孫女,在閨閣里時就被沈太君寵得緊,她又是為了家族被送進宮的,如今加倍使性.子,沈太君縱然嘴上叱她不是,心里卻更心疼,這一點徐氏也知道,因此聽了牧碧微落自己顏面的事情越發(fā)沒了聲音。 沈太君嘆息道:“好歹是你繼母,這里又是太后宮里,你就給牧家留一留面子罷!” 她性情溫厚,對兩任媳婦都不壞,私心來說當(dāng)然是更喜歡禮法也更重視看著柔弱行事卻十分大氣的閔氏,只奈何閔氏福薄,早早的去了,徐氏與她一樣出身世家,也不曉得是不是因著濟渠王之事,徐家雖然是望族,這些年來低頭做人久了,那些個陰私之事倒是做的得心應(yīng)手,而閔氏留下的一雙子女因為閔家那邊若有意若無意的提醒,和阿善的警惕,又都是敏感之人,在沈太君還沒有重視的時候,兩邊竟鬧得仇深似海——真正要說誰害誰,還真難定,但究竟到了只在外人跟前才表演一番繼母與元配子女的和睦來。 ——沈太君想到這里心下暗自后悔,在這件事情上,她自覺對雙方都對不起,又因為牧碧微是晚輩,又是女郎,遲早要出閣的,既擔(dān)心幫著徐氏壓制了她,一來委屈了嫡親孫女總比委屈了媳婦叫她心疼,二來女郎沒點兒脾氣,牧家又不是旺族,擔(dān)心將來到了夫家受欺壓,三來女郎遲早要出閣,徐氏忍幾年也就是了……偏生牧碧微是個強勢的性.子,借著沈太君明里暗里的庇護,漸漸欺壓起了徐氏。 如此母女竟猶如仇讎! 若自己早些不那么優(yōu)柔寡斷,早作決斷,怕是這會牧碧微也未必會進宮! 從牧碧川那里知道了左右丞相已出手保下他們,因此才沒有一到鄴都就被飛鶴衛(wèi)解入宮中當(dāng)著何容華之面處斬,沈太君既對牧碧微愧疚,又覺得徐氏固然狠毒,但也和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坐視她在牧家落下風(fēng)有關(guān),她的性情寬厚,怪來怪去卻只怪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聽牧碧微公然與徐氏撕破了臉,也不忍心嚴(yán)詞斥責(zé)孫女,又不忍心叫徐氏再受羞辱,只得含糊著混了過去。 好在牧碧微雖然對徐氏族恨得咬牙切齒,到底要給祖母幾分面子,不冷不熱的應(yīng)了一聲,沈太君便與她繼續(xù)說了下去:“因今兒是命婦覲見的日子,我想既然過來可以見到你,所以前日尋了個機會,著你表妹請了何家三娘子吃茶,我親自去看了一回,倒是個齊整的孩子,看她舉止談吐,雖然有所不足,卻也是個聰慧的……” 牧碧微先打斷了問:“祖母說的表妹可是閔家的哪位meimei?”她這么問時目光冰冷的看住了旁邊的徐氏,徐氏心中大恨,面上卻微微垂目,神態(tài)自若。 沈太君看得清楚,暗嘆了一聲道:“是你二舅舅的嫡次女,閔家五娘子——何家門楣究竟低了點,閔五娘子出面相請倒是正好?!?/br> “何三娘子的情形我在宮里頭也聽到了些,她和何容華既然是一母同胞,何容華又能夠叫陛下寵愛,是個什么樣子的人我心里也有些數(shù),咱們家里人少,祖母若從旁幫襯著些,管一管還是使得的?!蹦帘涛⒘⒖痰?,她對何三娘子做自己長嫂雖然一直有些抵觸,但何三娘子如今與牧碧川的婚事已定,牧碧微不論與何容華在宮里怎么樣,所謂夫妻一體,何三娘子的掌家權(quán),卻是要盡力替她爭到的。 這件事情牧碧川自己不方便說,何三娘子是新婦也是晚輩,而且徐氏說不上年輕卻也不老,牧碧川也有十三歲了,用不著徐氏跟前跟后的照顧,徐氏又沒有旁的孩子,繼續(xù)打理上下也沒人能說她戀權(quán)——何家門楣不及牧家,何三娘子連個嫡長女都不是,甚至不是何家長房所出,叫她一過門就做冢婦,一旦出了差錯沒的叫人笑話牧家是有意為難新婦呢——徐氏現(xiàn)成的理由可以抓著管家權(quán)不放。 如今牧碧微自然抓住了機會提出來。 她的心思沈太君和徐氏都明白,沈太君遲疑了一下,見徐氏默不作聲,曉得她是不甘心,這也不奇怪,雖然從徐氏進門沈太君就給了她管家之權(quán),但牧碧川和牧碧微明里暗里的找茬,這會牧碧微總算離了家,徐氏還沒真正當(dāng)上幾天家呢,就要把權(quán)力交給長媳,而且牧碧川這個長子又不是她生的! 但牧碧微見狀,卻冷笑了一聲:“祖母不肯應(yīng)下來,莫非是看大兄的新婦出身不高,所以想將來為三郎娶個高門貴女,把牧家交給三郎嗎?” 她這話問的誅心,沈太君出身世家,最重禮法,聞言頓時變了臉色,不假思索道:“元配嫡子,豈是繼出幼子能比!” “原來祖母已有主意,那么孫女代大兄和未過門的打掃先謝過祖母了!”牧碧微二話不說就要把事情敲定了下來! 徐氏見狀再也按捺不住,猛然抬起了頭,淡淡的道:“二娘子這話是疑心我抓著掌家之權(quán)不放嗎?只是何家那是什么人家二娘子既然連何三娘子的情形都打聽過了定然不會不知道!方才母親也說了,何三娘子不是不好,只是她到底出身放在了那里,受何家門第的限制,見識手段氣度也就那么回事!這可不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故意貶低了未來的長媳!何況二娘子大約不知道,大郎君與何家三娘子的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也就是何三娘子笄禮結(jié)束就過門,區(qū)區(qū)十五歲,何家三娘子可未必有二娘子這么聰慧,能夠擔(dān)任得起牧家主母之職!” 沈太君其實也是這么想的,她倒不是偏心徐氏,因著徐氏與閔氏子女的沖突已經(jīng)放到了明面上來,沈太君雖然覺得自己很有責(zé)任,而徐氏也受過許多委屈,但一來徐氏算計牧碧微的終身之事,叫沈太君悔恨之余不免也擔(dān)心徐氏照樣對牧碧川來這么一手——而牧家必定是要交給牧碧川,卻不是牧碧城的,除非牧碧川有重大變故,這一點,沈太君和牧齊的態(tài)度都是一致,元配嫡長子,出身決定了牧碧川才是牧家將來的繼嗣之人!二來沈太君盼望的是牧家之人能夠齊心協(xié)力,卻不喜如那些人口眾多之家甚至長輩們不得不玩些如朝堂般的制衡之法,既然徐氏和閔氏子女之間仇恨已難化解,不如索性叫一邊壓倒了另一邊,免得斗來斗去的消磨的到底也是牧家之力。 至于到底叫哪邊壓倒哪邊,徐氏只是媳婦,牧碧川是原配嫡長子,沈太君的選擇可想而知!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牧碧川的新婦乃是世家之女,沈太君壓根就不用牧碧微說,就會叫徐氏在新婦過門后預(yù)備將管家之權(quán)移交,并且親自指導(dǎo)和幫持新婦主持中饋。 可何三娘子的出身放在了那里…… ………………………………………………………………………… 收藏啊,評論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自思量 牧碧微神態(tài)平靜的回到了風(fēng)荷院,直奔內(nèi)室。 等緊跟在她身后的阿善回身把門關(guān)上,又把帳子都放了下來,她才狠狠一拍幾案,破口大罵徐氏! “女郎先莫要生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善見她氣得滿面通紅忙問道。 牧碧微把頭一偏,恨道:“那賤婦挑唆了祖母要繼續(xù)掌著家!” “若是如此,何三娘子是何容華的親meimei,說起來雖然是女郎將來的大嫂,又怎么親得過何容華?這事該何容華去疼何三娘子,女郎只須袖手旁觀就是了?!卑⑸频故遣灰詾槿?。 “真是笑話!我牧家的事也由著何氏去插手插腳這成什么樣子?”牧碧微怒道,“還嫌如今鄴都的謠言不夠難聽嗎?我出面私下里替何三娘子要了管家之權(quán)那是牧家長輩疼新婦!何容華插了手那是牧家無能!” 阿善道:“女郎沒有嫡親的姊妹,閔家表姐妹們又都有長輩cao心不必女郎插手,所以不明白娘家人的心思——何三娘子如今已經(jīng)許定了大郎君,所謂嫁雞隨雞,況且何家門楣又不高,何容華要是真心為了何三娘子好,怎么會直接對牧家施壓?” 牧碧微皺眉道:“什么?” “女郎不比郎君,既然出了閣,那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就算母家勢大,說到底也要夫妻真心相悅才好,前朝壽安長公主乃魏昭帝之愛女,因其慕曲郎之姿,昭帝奪其未婚妻子賜予他人,使曲潮尚主,然而最終壽安長公主何嘗不是郁郁而終?”阿善搖著頭道,“是以真正明理為了女郎好的人家,便是勝過了親家一頭,除非親家虧待了自己家女郎,否則平日里往來都是極客氣的,這就是為了要叫那些懂事的親家因此更加真心對待自己家女郎——聞?wù)f先帝與太后對樓家就不錯,宣寧長公主與駙馬琴瑟和諧,當(dāng)然有公主與駙馬兩情相悅的緣故在里頭,但若太后對樓家百般刁難訓(xùn)斥,縱然樓家是臣子,女郎想一想,長此以往心里積下來的怨氣就算不敢朝宣寧長公主發(fā)作,態(tài)度也必定恭敬而不親近,即使名為夫妻,相敬如冰與親親熱熱誰會喜歡前一種呢?” “阿善你的意思是說何容華就算知道了徐氏不肯放權(quán),也不會替何三娘子出手了?”牧碧微道,“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去指望了她?” 阿善道:“女郎莫要心急,奴婢的意思是,何容華若曉得徐氏不肯放權(quán)之事,定然是要幫著何三娘子的,只是何容華不會直接對牧家施壓……” 牧碧微若有所思:“難道是……徐家?” “徐氏不過是繼室,何況她亦有子,便是為著一分私心,她掌家時哪有不為三郎君攢些兒家底的道理?何容華既然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定然會設(shè)法給徐家顏色看,如此既叫徐氏不敢仗著婆婆的身份為難了何三娘子,又不傷牧家體面,好叫牧家因此對何三娘子有了怨恨……此外,徐家若知緣由,少不得要與牧家疏遠(yuǎn),如此牧家就剩了閔家和何家兩門姻親,閔家可不比徐家之勢,這樣無論牧家要提攜還是要重視,何家不會落后閔家什么的。” “這也是她同意這門婚事才肯這么做?!蹦帘涛Ⅴ局技?,冷靜道,“若她與我一般反對這門婚事,怕是巴不得借了這個借口大鬧一場好退婚呢!” 阿善道:“未必!何三娘子是女郎,如今滿鄴都都曉得了她已經(jīng)許給了大郎君,退婚對女子的名聲打擊可是比男子大得多,而且何三娘子也有十四歲了,女郎的青春更加拖不得,要沒大郎君這一回事她大約還能夠借著何容華的名頭去攀一攀高枝!如今既然已傳過了和大郎君定了親,再悔婚,還想尋到比大郎君更好的人家嗎?除非何容華一兩年里就能夠?qū)櫣诹鶎m甚至越過了孫貴嬪去,否則那是想也別想的?!?/br> 牧碧微嘆了口氣:“但愿如此吧,我雖然很不中意何三娘子,只是木已成舟,說再多不喜歡也遲了,如今也只能想一想她的好處……只要她不是存著為何海報仇的心思進門,全心全意的為大兄cao持的話,我自是拿她當(dāng)大嫂尊敬的?!?/br> 阿善見她已經(jīng)定了心,便道:“方才奴婢追著女郎進來時,在前廳那兒頓了一頓,是看到葛諾招手,停下問了他一句,他說昨兒陛下宿在了德陽宮,是今早就回了宣室殿的,女郎如今既然心定了,還是快些兒換了衣裙去伺候罷——打從那日因為曾才人陛下去了景福宮到現(xiàn)在,女郎可是一直沒和陛下照上面?!?/br> “唉,他大約是等著我去哄他呢?!蹦帘涛瀽灥牡溃捌鋵嵢舨皇菫榱嗽谶@宮里頭過下去,當(dāng)我很高興去伺候這么位主兒嗎?” “女郎又在這里說糊涂話了,這兒雖然沒有旁人,就怕女郎說慣了嘴,不該說的人和時候也露個一句半句以后日子才是真的沒法過了?!卑⑸票г沽艘痪?,開了妝奩道,“不要浪費時間換發(fā)式了,以奴婢看就加上兩支簪子便好?!?/br> 因著今兒要去甘泉宮那邊等著和沈太君并徐氏見面,牧碧微有意要叫沈太君心疼,更會答應(yīng)自己的要求,所以穿的尤其樸素,這會阿善替她添了釵環(huán)又換了件新裁的宮裝,倒是立刻不復(fù)之前的近乎寒酸的模樣。 牧碧微就要起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阿善道:“今兒被徐氏氣得緊,倒是忘記了問一件事情——早先徐氏對祖母說得到了何容華意圖謀害阿爹和大兄的那一個消息,不就是說宮里傳出去的嗎?我竟忘記趁著祖母在,逼問出來是誰了!” “咱們雖然不方便出面,卻可以透露給何容華啊?!卑⑸偏I計道,“所謂前朝徐世婦救過的嬤嬤報恩——奴婢可不信這恩報的這么巧!只怕是徐家安插在宮闈里的內(nèi)jian呢!從前濟渠王與先帝爭儲,徐家可是堅決支持濟渠王的,雖然先帝后來肅清了余孽,但難免有那么幾個漏網(wǎng)之魚!” 牧碧微點一點頭,但轉(zhuǎn)念一想又道:“不要太急,涉及宮闈,何氏那人做事狠辣,若她想著法子鬧大了,別波及到了咱們家可就不好了……等過幾日阿爹正式辭了清都郡尹一職離了鄴都,再透露過去!” 阿善自是點頭。 ………………………………………………………………………………………………………………………………………… 何氏帶人一路把白氏送到了景福宮的宮門前,白氏擔(dān)心她被太后責(zé)怪太沒規(guī)矩,再三叫她回去,何氏才站住了腳,一直望到了白氏瞧不見影子方轉(zhuǎn)回了定興殿。 桃枝和桃葉知她才聽了何三娘子的婚事心情定然不好,服侍的加倍體貼周到,果然何氏進了殿里臉色就陰了下來,只是她卻沒有發(fā)作,而是斜倚在了錦榻上,愣愣的望著不遠(yuǎn)處,神情變幻不定。 一直到了午膳時分,桃萼走進殿來詢問,卻被桃枝一個眼色止住,桃萼見狀,正要退下,然而何氏卻忽然醒悟了過來,淡淡的吩咐擺膳。 如此用了膳后,何氏問道:“這會陛下在什么地方?” 桃萼因為也曉得何氏這會情緒不佳,回話就帶了幾分小心翼翼:“陛下已經(jīng)回了宣室殿?!?/br> “這么說是牧氏在伴駕?”何氏揚了揚下頷,若有所思的道,“孫氏對歐陽氏每多詆毀,所以歐陽氏一直以來都談不上多么得陛下喜歡,今兒陛下明知道命婦覲見,牧氏不會放過這個與家人相見的機會去甘泉宮等著,卻還是早早回了宣室殿,這是擺明了給她機會……” 桃枝雖然沒聽到白氏后面與何氏說話的經(jīng)過,但見何氏送走了白氏后的臉色也知道何三娘子與牧家的婚事是定下來了,這會又聽何氏提到牧氏,也吃不準(zhǔn)她是個什么心思,便試探道:“娘娘先前說的那件事情……” 何氏瞇起眼,忽然道:“祈年殿那邊怎么樣了?” “說來好笑,孫貴嬪身邊除了居中使外的四個大宮女,宛芳在牧氏到祈年殿里去了一回后,‘染病’怪異,被莫作司丟到了永巷里頭自生自滅,聽說如今快不行了,另一個宛英因著莫作司被太后派到祈年殿里去伺候,到咱們景福宮來請人,不想心慌意亂的也不看看腳下,硬生生的栽到了宮門前的溝渠里去,若不是咱們守著宮門的人怕晦氣,過去把人拖了起來,怕是又步宛芳后塵了,這樣折了兩個大宮女,還是唐氏那邊派了逗霞趁著陛下到德陽宮的功夫?qū)O貴嬪那兒的情況傳了過去?!?/br> 知道何氏在這宮里頭,最恨的是唐氏、牧氏,接下來就是唐氏的靠山也是何氏之前最大的爭寵對手孫氏,說到了孫氏不好的遭遇,桃枝便口若懸河,見何氏聽著果然仿佛心情愉悅了些,又道,“說起來歐陽凝華也真是沒用,陛下在咱們景福宮的時候,只不過摔壞了一個宛英,祈年殿那邊人都不敢派了,結(jié)果昨兒陛下才到了德陽宮,歐陽凝華倒好,連唐氏身邊的宮女都攔不??!” 何氏雖然一直奉承了左昭儀一派,對位份出身都是僅次于左昭儀的歐陽氏在明面上也是極為敷衍的,可私下里對這兩人也不乏嫉妒之情,這心思她的陪嫁自然清楚,又踩了一腳歐陽氏,何氏的心情到底好了一點,淡淡道:“歐陽凝華自恃出身名門閨秀,大家風(fēng)范總也要吃點兒虧的?!?/br> “奴婢看她啊哪里是不像學(xué)娘娘呢?分明是因為治宮嚴(yán)密并寵愛都不及娘娘,那逗霞都跑到陛下跟前稟告事情了,也只能索性裝大度了。”桃枝抿嘴笑道。 “陛下怎么說的呢?”何氏揚眉問,。 桃枝笑道:“陛下說莫作司親自到祈年殿里伺候是太后與他說過的,叫孫貴嬪莫要多想,只管聽莫作司的話兒專心安胎,年底好好的誕個健壯的小皇子才是正經(jīng)。” “這話是德陽宮里傳出來的?”何氏哼了一聲道,“陛下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孫氏,恐怕是歐陽氏特意使了人添油加醋傳揚開來好落孫氏的顏面吧!” “娘娘說的正是?!碧抑Φ?,“只是若從前呢,誰敢這樣落了孫貴嬪的顏面,回頭陛下就算不找出源頭收拾那些人,也要大肆賞賜祈年殿以叫謠言不攻自破,可今兒日頭都這么高了也不見陛下有什么動靜?!?/br> 何氏聞言,低下了頭,仔細(xì)思索起來。 ………………………………………………………………………………………… 感覺明月夜要悲劇了 不知道小莫哥這次會敲詐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忍 祈年殿里孫氏面色蒼白,斜眼睨著下首的莫作司。 莫作司身穿玄色宮裝,頭上不多不少的幾件釵環(huán),裝束整齊不失二品女官的氣度,站姿恭敬而端莊,正不急不慢的說著她對于祈年殿的安排:“……小廚房則由奴婢親自接手,娘娘每日當(dāng)飲一盞羊乳,一碗鮮魚湯,余者另計,飲食上頭,還請娘娘為著皇嗣著想,有什么從前不喜歡的,這幾個月委屈下,奴婢所選膳食,皆是對皇嗣有利之物,娘娘請莫要惦記著自己平素的習(xí)慣,而疏忽了皇嗣!” “本宮聞?wù)f蕭青衣在承光殿可沒有這么盡心,本宮出身卑微,也見過貧賤人家婦人生兒育女,豈有這般瑣碎的規(guī)矩?不過是略補一補罷了,本宮身子素來強健,莫作司不覺得小題大做嗎?”孫氏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