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因當年的立后之事,孫貴嬪與左昭儀想來不會和睦,再加上歐陽氏那眼睛生在了額角上的作派,說孫貴嬪會喜歡歐陽氏那才叫見鬼! 姜順華掐著今兒這樣的時候跑去告狀,就算她沒懷孕,只是暈了過去,孫貴嬪都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踩歐陽氏一腳!姜氏的用心,就算姬深看不出來,或者看出來了也不在乎,但高太后呢? 姜氏如今有孕,高太后或者不肯太過為難了她,甚至還會著歐陽氏與她賠禮——畢竟事情爭端是在平樂宮里發(fā)生的,只是姜氏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她沒有強勢哪怕是派得上用場的娘家,如今連寵愛也淡近乎無了,就算生下了皇長子又怎么樣呢?姬深這樣的年輕,將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子嗣,雖然如今姬深特特使了自己最寵信的聶元生回自己寢殿開私庫賞賜姜氏,可這頭一個皇子的恩寵也不過這么幾年——孫貴嬪與何容華侍寢次數那么多,遲早也會有孕的,一旦姬深的寵妃或者是出身高貴的妃嬪有了身孕,姜氏所出的子嗣不過就是那么回事——別說姜氏的子嗣了,就是睿宗皇帝的幼子高陽王,如今也快束發(fā)的年紀了,他的生母溫太妃還傳言與高太后關系頗好呢,如今除了爵位外也就那么一回事。 牧碧微凝神片刻,見聶元生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便哂道:“既然是要賜與姜順華的,侍郎中途為妾身帶路不要緊嗎?” “陛下的私庫里東西多著呢,陛下又親口說了要下官親自挑些好的,下官為了表示對陛下頭一個子嗣的重視,花的辰光久了些也沒什么?!甭櫾荒槻辉谝?,牧碧微忍不住道:“侍郎幾時到了冀闕宮,莫非宮人不曉得嗎?” 聶元生笑著道:“青衣這樣關心下官,下官深覺無以為報?!?/br> 牧碧微聽這話說的似有譏誚之意,心下暗怒,定了定神,也懶得管他怎么回姬深,只是道:“既然撲了個空,妾身卻不喜歡空手而歸,聶侍郎若是還不急,不知可愿意陪妾身到含光殿里去一去?” “自然?!甭櫾?,“只是青衣若是在進去前先告訴了下官打算,或者下官比較清楚青衣要去的地方?青衣也知道,這些宮殿都是前魏所遺,前魏一直自詡華族正統(tǒng),諸宮室建造都采用了周禮記載的制度,這含光殿下官固然沒有進去過,但想來既然是上嬪所居,比之明德宮也就是規(guī)制略遜一籌罷了?!?/br> “妾身想著今兒沒能夠請昭訓娘娘安,心中實在愧疚不安,不如到了昭訓娘娘的內室里去,看一看昭訓娘娘屋子里的擺設,也好猜測一下昭訓娘娘都喜歡些什么,這樣以后若要再與昭訓娘娘說話或者為昭訓娘娘做事,妾身也能夠投其所好!”牧碧微語氣輕柔,聶元生贊同道:“青衣果然賢德體貼,既然如此,下官豈能不效力?下官記得含光殿這樣的正殿,后角門理當選在不引人注意處的,青衣請看那邊的杏樹林,哦,如今想是不湊近了看不出來,從那邊角門進去最不引人注意……” 第六十章 姜氏之慮(上) 承仙殿里,剛剛被帝輦送回來的姜順華打發(fā)了其余的宮人,只留了心腹穆青衣在寢殿里伺候,穆氏親自過去關了殿門,折回榻上小聲抱怨道:“娘娘這一回可是太冒險了!就算要挑個時辰把身孕告訴陛下,也不必今兒這樣一頭沖進安福宮里當眾哭訴呀!娘娘不曉得方才看到娘娘一下子撲跪到陛下跟前,奴婢心都要跳出來了——這頭三個月是最不穩(wěn)的時候,叫陛下曉得固然重要,但懷胎十月總有旁的時機,娘娘又何必這樣心急鹵莽?” 穆氏這一番嘮叨畢了,見姜氏只是蹙著眉,倒又擔心自己把話說重了,不免又放緩了語氣道:“奴婢這也是替娘娘擔心,好在方才太醫(yī)說娘娘無事,只是娘娘下回不可如此了!” 姜氏自己就是奴婢出身,進宮之后雖然因姬深之寵得了下嬪之位,但對身邊人一向體諒,時常都說自己從前也是這么過來的,并不怎么拘束她們,因此穆氏這樣的女官在她面前說話就更隨意了,她也不以為忤,這會聽著只是嘆了口氣:“我曉得你這是為了本宮好才這樣念叨著,只是你不知道本宮今兒這么急的緣故!” “打從何氏進宮,奴婢就說她定然是個不安份的,只是她顏色好,陛下寵她寵得緊,先頭唐隆徽借了孫貴嬪的勢,幾次三番都沒能夠把她壓下去,反而唐隆徽因此竟?jié)u漸的失了寵?!蹦率系?,“早先她還是世婦的時候,就敢公然在蘭臺上挑釁唐隆徽,那還是孫貴嬪也在呢,后來孫貴嬪也無可奈何,只得弄了一位小何美人惡心惡心何氏罷了,唐隆徽當時氣得人都快暈過去了!如今何氏既然冊了容華,按著宮里的規(guī)矩,妃位已可分出宮去單獨主持一宮,這會伺候陛下的人固然不少,但主位也就那么幾個,空置的正殿很有幾座,何氏又不曾失寵,奴婢想著她至今沒有搬出綺蘭殿恐怕還是因為……”穆氏指了指甘泉宮的方向,恨道,“那一位素來眼里只有她親自挑進來的幾個人,只可惜這些偏生都不是陛下所喜的,也只能在位份上頭壓著了,若不然唐隆徽當初都能夠做到上嬪,娘娘難道還做不得一個光猷嗎?” 姜氏道:“你既然說到了何氏那么也曉得本宮這會心里擔心的是什么了?!?/br> “何氏自晉了世婦起,心也大了,她公然羞辱唐隆徽,足見是個狂的。”穆氏道,“晉了世婦之后,何氏素來與華羅殿走的近,左昭儀對她固然談不上多么偏心,但的確照拂了許多,若不然,就算陛下寵著她,這一個容華還未必能夠那么快的封下來。” “太后選進宮來的人,左昭儀之下就是歐陽昭訓?!苯洗竭吀‖F出了一絲冷笑道,“幼娘你想一想,先前何氏不過是與左昭儀走的近,憑心而論,左昭儀雖然出身比那歐陽氏還要高貴,但她倒當真不算惡人!打從半年前何氏與孫貴嬪爭寵爭得厲害起,陛下往本宮這兒來的就少了許多,結果內司那起子見風使舵的主兒們且不去說,就是太醫(yī)院,五個多月前本宮感了風寒咳嗽了兩日,太醫(yī)院那邊居然才派了一個才進去的太醫(yī)過來敷衍著看了一看,那方子本宮也是親自過目的!赫然就是內司那起子醫(yī)官打發(fā)宮人用的那一等!結果隔了幾日陛下想起了本宮,到本宮這兒來坐了一坐,隔日太醫(yī)院的院判就親自趕了來,說先前太醫(yī)院的人聽差了,以為是本宮宮里的奴婢病了——本宮的出身幼娘你也曉得,那一家里這樣的事情就不少,本宮進宮之前已經是當家主母的心腹,這些兒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還聽不出來也白在那一家為奴為婢了那么些年了!” 穆氏見她說著說著就要動了氣,趕緊回身從幾上錫奴里倒了一盞茶過來勸說道:“娘娘且平一平心緒,如今有了身子自要更加的上心,切不可輕易的動怒,再說那起子跟紅頂白的東西這一回還想得了好嗎?自然有他們的好看!” “內司的首領是陛下身邊的阮大監(jiān),別說本宮生產還有七八個月,就是如今已經在坐月子了又能夠怎么樣他呢?”姜氏接過喝了一口,冷笑著道,“當初內司與太醫(yī)院都以為本宮即將徹底失寵,全然不將本宮的死活放在了心上,結果平素里的東西,居然只有左昭儀那邊的從不缺什么!后來本宮不是也著你打聽過了,就是長信宮、嘉福宮并昆德宮里的某些人,左昭儀也是從來不短她們什么的??蛇@歐陽氏卻不同,在這一位眼里,雖然同是伺候陛下之人,她卻比本宮這些人不曉得要高貴了多少,這滿宮里除了左昭儀,就數她最高高在上!雖然陛下未必理會她,也不過是看著太后的面子每個月里才去上兩回敷衍,可這樣難伺候的主兒,何氏都與她搭好了關系,幼娘你說本宮能不心驚么?” 穆氏皺眉道:“奴婢以為何氏固然請了歐陽氏過來賞梅,但未必就是得到了歐陽氏的認可,畢竟除了歐陽氏,何氏還請了那牧氏,恐怕是為了報何海的仇,又擔心重蹈當初唐隆徽之轍,這才拖上了歐陽氏,她這是叫歐陽氏做擋箭牌呢!含光殿的這一位自詡高貴又聰慧,其實就是個傻的,生生的被何氏拖下了水還不自知,怕是這會甘泉宮里太后娘娘被她氣得可不輕!” 姜氏冷笑著道:“歐陽氏到底是世家之女,咱們這位太后娘娘出身不在左昭儀之下,你只看她擇了左昭儀欲立為后,因此就不叫高家女郎進宮就曉得,太后娘娘也不是個沒成算的!要說甥女,太后娘娘的娘家姊妹,算上堂表,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外甥女呢!太后娘娘偏偏挑了歐陽氏進宮,一則太后娘娘曉得陛下喜好容貌出色的女郎,二則,那歐陽氏所是沒幾分警醒,太后娘娘又豈會擇了她?何氏想拖她下水哪有那么容易!” 穆氏心下一動,道:“有件事兒奴婢昨兒就曉得了,只是惦記著給娘娘燉那安胎藥不使旁人發(fā)現,一時間倒是忘了,還請娘娘責罰!” “你與本宮也不是一兩日了,這樣的話又何必說?究竟是什么事?”姜氏奇怪道。 “昨兒個傍晚的辰光何氏親自去了華羅殿。”穆氏愧疚道,“待了好些時候才回來,因此奴婢這會想起,娘娘覺著今兒歐陽氏以上嬪之位,親自到一個容華所居的偏殿里去這是不是與華羅殿有關?” 第六十一章 姜氏之慮(下) 姜氏聞言,臉色微變,坐起了身來道:“你說仔細些!” 穆氏嘆道:“娘娘總說左昭儀是個賢德的,奴婢倒也不能肯定左昭儀這樣善待所有失了寵的宮妃是好意還是惡意,只是娘娘也曉得,論位份與家世,如今六宮是無人能比左昭儀更高的,就是太后面前,歐陽氏也比不上左昭儀,然而左昭儀卻不得陛下之寵!即使太后親口吩咐讓左昭儀代攝皇后之權,但究竟不是皇后!因此即使左昭儀如今處理著宮務,可奴婢說句只敢在娘娘跟前說的誅心之語——左昭儀這會恰如外頭人家的總管,論權論地位都有,但卻不是正經的主子!當然太后娘娘是疼著左昭儀的,但陛下才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子!娘娘請想一想,孫貴嬪的身份那般低微,可陛下當初卻一樣堅持要立她為后!如孫貴嬪那樣的傾城之色當然不常有,但一來孫貴嬪已經盛寵兩年,女子青春才幾年?二來,若是以后宮里再進了一個容貌足以與孫貴嬪相比、而家世又比孫貴嬪好些,哪怕是最低一等的官家或者良家子,以陛下的為人,娘娘以為桂魄宮會一直空下去么?” 穆氏嘆道,“所以奴婢覺得左昭儀如今待六宮上下公平公正,又體恤溫善,那都是作不得數的,畢竟左昭儀如今就算想克扣陛下的寵妃也不成,至于失了寵的那些,她啊到底是世家嫡女,身份尊貴,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出來,索性按著例子給,因內司與太醫(yī)院那一干踩低拜高的東西,反而顯出她的教養(yǎng)心胸來!這樣的好事兒連奴婢都想得到,左昭儀的性.子究竟是真好還是迫不得已……娘娘究竟還是要留一留心!” “左昭儀的事兒緩一緩再議——”姜氏蹙著眉,沉聲道,“但何氏本就盛寵,先前向左昭儀討好,也還罷了,如今居然連歐陽氏都哄得上門來替她撐腰……幼娘你聽本宮說!” 穆氏忙住了到嘴邊的話,只聽姜氏壓低了嗓子道,“你道本宮今兒做什么在惜光亭那會子忽然臉色大變,連梅花都不看了,直接走人,路上又忽然與歐陽氏沖突起來并跑到安福宮去借孫貴嬪之手泄露身孕之事?” “娘娘莫非在惜光亭發(fā)現了什么?”穆氏疑惑道,“可奴婢覺著今兒惜光亭那兒該是何氏與歐陽氏為了那牧氏布置的呀!” “不管她們?yōu)榱苏l布置的,你只要知道,那時候回話的桃萼身后最近的一張案上那壺酒里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成!”姜氏冷笑著道。 穆氏吃了一驚:“娘娘是說那只廣肚壺么?奴婢記得先前何氏晉封世婦的時候,娘娘按例賞她東西,奴婢到綺蘭殿的時候恰好陛下也使了人賜下東西去,那只壺似乎就是那會賜下去的,娘娘方才也不曾靠近那壺……” “是本宮運氣好,進亭之時,恰好桃萼才溫好了酒,因而才覷出了不對勁來,又怎么還會去靠近那只壺?”姜氏長長的指甲在袖子上劃著,以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唇邊噙了冷笑道,“你不認識那只壺?” 穆氏搖頭:“宮中藏物甚多,每年又有各地進貢,奴婢也記不清楚了?!?/br> “這倒不奇怪?!苯蠂@了口氣,“本宮若不是從前頗得舊主信任,也……也幫舊主做過桃萼這樣的差事,怕也辨認不出來!” 她本來說話聲音就不高,這會更是低得只有榻邊的穆氏能夠聽見,“那壺……瞧著與陛下所賜的粉青纏枝菊貼銀箔廣肚壺差不多,但卻絕對不是那一把!” 穆氏驚訝道:“這里面……可是有什么玄機?” “玄機大了!”姜氏冷冷一笑,道,“本宮故主手里,就有把差不多的,與桃萼身后那把說不定還是一窯所出,只不過圖案有些不同,乃是白地五彩喜鵲登梅的!”她閉上眼,用毫無感情的語調道,“舊主那兒也是兩把差不多的,一把就是很尋常的白地五彩喜鵲登梅貼銀箔廣肚壺,任憑你把它砸碎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異處,而另一把,素來藏在了柜子里頭不叫人曉得——就連主母的子女并阿郎都不曉得!本宮若非被差去做了桃萼之事,也未必能夠見著那一把!” “另一把是轉心壺!”姜氏嘆了口氣,“轉心壺的名頭幼娘你該聽過吧?” 穆氏一驚:“聽是聽過,只是……此物雖然談不上絕無僅有,但也算稀罕的物件兒!奴婢自小進宮,在這宮里這些年了,還是偶然聽一位貴人身邊伺候的姑姑提起的,說是那位貴人祖上有過,興起告訴她們后,她們說了出來炫耀,當時奴婢們私下里也說若是有這么一把壺那么害起人來豈非十分簡單了,可那姑姑說,這樣的壺哪里有那么簡單弄到?官窯里燒一把上好的瓷壺出來也還有許多廢坯呢!別看壺字前頭加了轉心二字,這做起來卻要難的極了!前魏覆亡后,這天下足足亂了十幾年,中間柔然趁勢連下扼云、蒼莽二關三州十一縣,兼之亂軍為了爭奪鄴都在北方大戰(zhàn)了好幾場,因此許多庶民為避兵災都是舉家南下,遷往南方避難。本朝建立之后數點百工,便發(fā)現許多能工巧匠都已到了南齊境內,雖然高祖皇帝頒了詔令優(yōu)待他們,引回了一批思念故土的匠人,但到底還有許多人已在南方落戶,不愿意再次背井離鄉(xiāng)——所以這兩朝以來,上貢的官窯質地工藝遠不及前魏,如轉心壺這樣內有玄機之物恐怕就是如今的官窯也難燒出來!再者,此物用途,當初奴婢還是個小宮女就能夠想到,陛下縱然賞賜了何氏玩耍,她這樣公然拿出來害人……” “她這一把轉心壺,恐怕未必是陛下所賜?!苯陷p蔑的道,“宮中如今最最精美的器物,多半來自于前魏所遺,以及高祖皇帝建梁后,世家望族也有所表示——幼娘你既然曉得轉心壺工藝要求極高,遠非尋常匠人能夠制出,就該曉得桃萼身后那把壺絕非本朝之物,乃是前魏時候流傳下來的,那何氏自稱也是官家之女,何家那點兒官職也就能與唐隆徽的父家相比罷了!以轉心壺的工藝并那把粉青纏枝菊紋貼銀箔廣肚壺的精美,非前魏世家望族不能藏!” 她頓了一頓,悠悠道,“本宮從前的主家不便告訴你,你也切莫去猜測,但本宮可以說的是,舊主當時曾對本宮提到除了舊主手里的那一把外還有一把一式兩份、其中一件是轉心壺的,似乎也是在一個與她身份相若之人的手里——這兩把壺,與給它們充當魚目以混珠的那一把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又經同一窯燒出,原本就是大家子里用來害人用的!但不知是制壺之人故意,還是工藝必須如此……兩把轉心壺,都有一個缺漏之處,本宮當初用那把白地五彩喜鵲登梅枝貼銀箔廣肚壺給舊主與舊主之客斟酒時發(fā)現……轉心壺溫酒之后,那一把的梅枝有一段會顏色加深,當然若不近了細看是發(fā)現不了的?!?/br> 姜氏嘆了口氣,“而方才,本宮一瞥之下,那把壺上的纏枝菊亦有幾瓣色澤明艷不同余者,本宮固然沒瞧過那把沒玄機的,可也曉得這樣精致的壺多半出于前魏——前魏之時能工巧匠何其之多?若是做出了色澤不勻的壺哪里還有上貢的資格!” 穆氏聽了,心驚道:“不想何氏手里竟然有這樣的東西!娘娘說此壺原本未必藏在宮里,而是多半在世家手中……這么說來,何氏昨兒去拜訪了左昭儀,今兒又請了歐陽氏過來,難道……難道這壺是左昭儀或者歐陽氏……” 她嘆息道,“這何氏果真是個歹毒的,只是那牧氏與娘娘到底沒什么關系,雖然如今她看著得寵,但誰又曉得能夠得寵多久呢?再者那位入宮第二日就敢拂了唐氏的面子,雖然唐氏出身卑微,全靠了孫貴嬪才有今日,然而到底是上嬪之一!可見這牧氏也未必是個知禮之人……” 姜氏打斷了她冷笑著道:“幼娘當本宮是為了向牧氏賣好?本宮雖然出身遠不及左昭儀,但還不至于以順華之位去為了個區(qū)區(qū)青衣自降身份!” 她冷冷提醒,“何氏這只壺不論從什么地方得來的,幼娘你想一想那壺里放了的會是什么?原本為了不招太后的眼,本宮在這宮里素來謹言慎行不敢怠慢,平樂宮這些人與外頭誰往來,只要不是動了本宮所不能忍的地方,本宮也不計較,譬如何氏討好華羅殿……然而如今本宮有了這身孕——今兒看來陛下自然是高興的,陛下這兩年膝下一直空虛,或許太后也會高興一下……可其他人呢?左昭儀與歐陽氏可會高興?!幼娘你今兒瞧何氏拿了那些臟東西并這轉心壺去害牧氏,可想一想本宮這身孕又不可能瞞到生產,將來月份大了本宮到底倦怠些,不趁著這個機會速速的打發(fā)了何氏出去,她愛與誰走近就與誰走近,總之離本宮遠點!難道要叫左昭儀、歐陽氏或者還有旁的人同樣用到了本宮身上來嗎?!” 姜氏恨道,“拼著今兒鬧這么一場,與歐陽氏翻臉,本宮也絕不能容這何氏再在平樂宮待下去了!她只管去旁的地方做她的主位容華去罷!” 第六十二章 宮中局勢 穆氏仔細想了一想,方明白了姜氏擔心之處,不禁一拍手道:“娘娘是擔心那何氏將來也會用這把壺害娘娘?只是娘娘如今既然認出了這把壺,再者娘娘又不是牧氏那沒名沒份的,何氏難道還能把手伸到咱們承光殿來不成?” 姜氏冷笑著道:“幼娘你究竟想的淺!你怎不想一想,何氏那樣的家底居然能夠弄到這樣的壺來害人,誰又曉得她與左昭儀并歐陽氏交好到了什么程度?宮里頭打從當年立后未果起就隱隱分了兩派,一邊是陛下寵著,奈何不得太后并前朝支持的孫貴嬪一系,出身卑微卻有殊色,雖然是以色事人,可誰叫陛下就吃這一套呢?另一邊便是以左昭儀為首的世族官家出身的妃嬪,這些人在后宮有太后的鼎立支持,在前朝有家族捧出賢名,惟獨不得陛下喜歡,如本宮的身份,按理說是該與孫貴嬪一邊的,可本宮固然出身卑微,孫氏唐氏那等張狂的做派到底也看不慣,再加上本宮可沒有孫貴嬪那樣的國色天香,能夠迷得陛下兩年來對她盛寵不衰!因此一點也不必擔心把太后給得罪狠了!” 說到這里姜氏喘了口氣,穆氏忙又斟進熱水,姜氏喝了,繼續(xù)道,“孫貴嬪走的那條路太險!成功則罷,若是一旦失寵,你等著瞧罷,就算太后不屑對付她,而左昭儀要保持著自己的氣度做派明面上不把她怎么樣,單是歐陽氏就不會叫孫貴嬪好過!更何況孫貴嬪連個娘家人都沒有呢,陛下如今春秋正盛,孫貴嬪又能夠年少美貌多少年?就算她以后誕下來子嗣又做了皇后,這將來的事情,可也未必能夠說得準!本宮要為自己將來考慮,那是自然不能與她走太近!” “至于左昭儀這一派——這些個人不論表面上如何,看歐陽氏就曉得,她們只認出身,與她們一般錦繡堆里長大的,又在這宮里得了正式的位份,那么才有站過去的資格,今兒在梅林里咱們也聽到幾句話了,就是歐陽氏與何氏議論那牧氏的,說起來何氏與牧家的仇怨結下來是因為雪藍關失守,這與牧氏又有什么關系呢?當然牧齊與牧碧川因她進宮得了陛下赦免,這丟關失土之責最后才罰了百金了事,但換過來想一想,牧氏也不過是盡了為人女兒為人meimei的責任罷了!那牧齊不論是此事前還是如今都是正三品大員,論起來歐陽氏的父親若非娶了太后的堂妹,哪里來的縣伯爵位?就是如今,歐陽孟禮也就這么一個爵位罷了!”姜氏分析道,“而牧氏論出身比歐陽氏也低不了多少,所差別的無非是歐陽家與高家都人丁興旺,而牧家卻人丁稀少因此聲勢不大罷了!就因為進宮之后牧氏被左右丞相力諫,才得了一個青衣之位——何氏與牧家有仇,踩她也就罷了,那歐陽氏與牧氏又有什么瓜葛?好好兒的竟也不把她當人看,你說這些個世家之女表面光鮮,背地里的齷齪難道比之孫貴嬪那一派就好了多少嗎?” 姜氏說的冷笑不已,然而穆氏究竟有些遲疑:“娘娘莫要生氣,只是奴婢想著,陛下年輕,將來子嗣若是眾多,恐怕太后并前朝的意思,也是重要的……”子嗣若是多了,自然也就不那么稀罕了,何況就穆氏來看,如今姜氏有了身孕,姬深竟也不曾親自陪到承光殿來看看問問,這么一位君上,委實不可托付,到那時候反而是太后更可靠些了,又何必為了未雨綢繆這樣莫名其妙的得罪歐陽氏,給太后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何氏不過區(qū)區(qū)小官之女,就是本宮先前為人奴婢都未必會正眼瞧她一眼!可在這宮里倒是與曲家嫡女并太后甥女兒都扯上了關系,她若是單單為了對付那牧氏倒也罷了,只是你想,今兒個本宮到那梅花林里去撞見了她們本是意外,可你也說了,那牧氏瞧著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們萬一算計失敗,豈不是也要怪到本宮頭上來?”姜氏搖頭,眼中露出決然之色,道,“怪到本宮頭上來還只是其一!你想何氏受冊為妃位容華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兒了,可她卻遲遲沒有搬出去執(zhí)掌一宮!早先本宮還道是她晉位太快,本身出身也談不上多么高貴,太后那邊有意要壓她一壓!又因為她風頭太盛,孫貴嬪那兒少不得也想著掐她的位份待遇,這才依舊住著綺蘭殿……可如今看來她既然能夠哄得左昭儀、歐陽氏這些人放下身段幫她對付一個青衣,難道還哄不得她們幫她搬出平樂宮嗎?本宮可是沒有為難過她!” “娘娘的意思是……”穆氏微微一個激靈,姜氏已經冷笑著道:“本宮是擔心她在平樂宮住得好,左看順眼右看順眼,這是索性打著叫本宮讓賢的意思了呢!” 穆氏驚道:“她怎么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姜氏不屑的道,“幼娘以為這樣很荒謬么?你且想一想這宮里,那些位份太低的、陛下寵過兩回就忘記的人且不去說,左昭儀有太后支持卻無寵愛、孫貴嬪除了陛下外一無支持,饒是如此如今看著華羅殿與祈年殿難道就有任何一個是能夠小覷的嗎?而何氏不但有陛下的寵愛,還有可以徐徐圖之的娘家,并左昭儀這邊如今近乎公然的支持!” 姜氏嘆息道:“這宮里斗來斗去的,除了那些個沒資格表態(tài)的,幾乎都已經站了隊,而本宮啊素來都是哪邊都不靠,一心一意只管自己過日子,因此肚子里的這塊rou,兩邊都不想看到,如今平樂宮里雖然除了何氏還有些個人,可論寵愛論城府,都不及何氏!本宮就算有了身子恐怕也壓制不了她,為了免她生出不該生的心來,索性幫她個忙——想來她雖然面面俱到,冊了容華之后還在本宮這兒住著,到底也不高興,這會本宮看到她也是心驚著,誰曉得她繼續(xù)待在平樂宮里又要弄出什么人什么事進來?又或者當真住得已經習慣?這兒本宮可也住習慣了,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她既然晉了妃位自然也可與本宮一般稱這平樂宮中的虎了,平樂宮里不是容不下她就是容不下本宮——聽說,私下里何氏已經以‘本宮’自稱多時了?再不叫她走,莫非還要叫她在綺蘭殿上生根發(fā)芽不成!”說到這里,姜氏揚了揚眉,注視著穆氏一字字道,“這樣做,也算是賣那個牧氏一個人情!” “娘娘放心,今兒歐陽氏與何氏預備了這樣的暗手,可憐那牧青衣乍進宮闈,聞說牧家人丁單薄,她那后母也是個賢德的,在閨閣里怕是聽也未曾聽過這樣的事情呢!”穆氏會意,嘆息著道,“這會子人怕是還在梅花林那邊折著梅枝,這天寒地凍的,牧青衣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從前在家里的時候怕是一家子老老少少捧在了心尖尖上兒的人物!這樣子被人算計,娘娘既然出手幫了她,又怎能忍心見她繼續(xù)被蒙在了鼓里頭不曉得兇險?如今娘娘有了身子自然是不便見她的,奴婢定然將娘娘的好意與她帶到!” 姜氏點了點頭:“雖然本宮借題目發(fā)揮到底是為了自己,可今兒牧氏也不是沒有得到好處,這順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本宮瞧今兒那歐陽氏對牧氏極盡嘲諷之能,如今本宮既然得罪了歐陽氏,有個牧氏替本宮尋一尋她的麻煩倒也不錯!” 穆氏笑著道:“娘娘請盡放了心罷,這點子小事奴婢若是還做不好,哪里還有臉在娘娘跟前伺候?”說著又嘆息道,“只是此事這會倒不急,殿里是不是先預備下來?” 姜氏聽她這么問了有些莫名其妙道:“預備什么?” “娘娘既然有了身子,固然不能留陛下過夜,可陛下一會是不是也要陪娘娘來用膳或者探望片刻?陛下愛喝的茶水點心,奴婢去看一看?”穆氏建議道。 姜氏聞言,嗤的一笑,悠然道:“倘若陛下對本宮的肚子這般的上心,方才也不至于著了帝輦送本宮回來,自己卻還留在了祈年殿里了!” 聽她這么一說,穆氏也有些失望,安慰道:“這都是孫貴嬪她們狐媚……” “這會又不是前朝議事,幼娘做什么也學那起子大臣一樣盡把臟水往女子身上潑呢?”姜氏冷笑了一聲,不屑道,“但凡有昏君亂世他們都少不得給后宮里扣一條紅顏禍水的罪名!可你瞧一瞧歷代明君后宮怎的就沒出過這樣的禍水?莫非明君的后宮里皆是無鹽之輩不成?無非是為君者自身不正,而后宮自然是投其所好!就拿本朝來說,換做了高祖皇帝、先帝睿宗時候的后宮,如孫貴嬪、唐隆徽,哪怕是本宮這樣的出身,便是個個傾國傾城,出身放在了那里,寵愛再深,這輩子到死,能夠混一個世婦就不錯了,伺候得特別好的,再有了子嗣,或者等子嗣年長之后還有妃位的冀望,再往上九嬪,那是想都別想!也就是本宮這些人運氣好,趕上了今上!” 說到此處,姜氏又道,“其實孫貴嬪留住了陛下也好,陛下如今膝下無所出,本宮肚子里的是本朝頭一個子嗣,縱然是公主也是陛下長女!究竟不同,今兒怕是宮里宮外都盯住了承光殿了,早先陛下在祈年殿打發(fā)聶元生去取賞賜之物,你莫非沒見連孫貴嬪都變了一下臉色?恩寵太過,不是福兆,本宮打從進宮那一天起,就沒指望過在這宮里頭長寵不衰!否則也不至于特特遠著左昭儀又遠著孫貴嬪了!如今既然有了子嗣,那當真是天賜之喜,無論是男是女,本宮總是要叫他平平安安的長大,不只是這承仙殿上上下下將來的依靠,總也是本宮不至于失了寵就開始等死罷?” “呸呸呸!娘娘說的這是什么話?”穆氏聽她說到了死字頓時皺起了眉頭,嗔道,“陛下內寵頗多,孫貴嬪并何氏這些人哪個不是常侍陛下左右的?卻惟獨娘娘頭一個有了身子,可見娘娘的福分她們啊誰也比不上,娘娘將來的好日子可長著呢!如今怎么就說到了這樣不吉利的話來?可見娘娘當真是歡喜壞了,連話也說得這樣顛三倒四!” 姜氏微微一哂道:“本宮啊的確是高興,可也不能高興壞了,到底還有七八個月光景呢,就是生了下來,在這宮里帶大也是不能輕心的事兒!” “娘娘請放心,娘娘福澤深厚,將來小主子定然是健壯聰慧的?!蹦率险f著,殿門卻被叩響了,兩人忙都住了交談聲,穆氏起身扶了姜氏躺下,又將帳子放了下來,這才走過去開了一線殿門,見外頭的是姜氏身邊大宮女之一笑人,便問:“這會子過來做什么?娘娘才睡了不多久?!?/br> 笑人小聲道:“哪里敢平白的過來驚擾了娘娘?只是六宮賀娘娘有孕的禮如今正川流不息的送了過來,那些位份低的倒也罷了,可這會子左昭儀身邊的賢人并孫貴嬪身邊的中使都特特過來道賀了,這些可不是奴婢們能夠敷衍的,因此只得叫宜人并樂人在外面先奉茶,奴婢過來請青衣。” 穆氏聽了,忙道:“凌賢人并居中使都到了?這是該來告訴的。”便出了殿,正要往偏廳去,想了一想又站住了腳,招手叫過了笑人小聲道:“趁這會人多忙亂,怕是沒功夫注意咱們殿里的人……你過去梅林那一邊,尋一尋冀闕宮的牧青衣……” 笑人聽著,先是駭得睜大了眼,隨即雙手捏拳,慎重的點了點頭道:“青衣放心,奴婢定然原話不動的告訴了牧青衣!” 第六十三章 建議 “寢殿里守了人,這個下官可是沒法子了,未知青衣有什么打算?”聶元生似笑非笑的問。 牧碧微抿了抿嘴,將身上的裘衣解了下來遞還過去,松了松筋骨,道:“煩請聶侍郎到另一邊去弄出些動靜來將她們先引到外間,只須數息就好。” 聶元生接過了裘衣,道:“只需數息?” “侍郎放心,縱然被抓了現行,妾身也絕對不會拖侍郎下水的?!蹦帘涛⒙牫鏊捴袑ψ约荷硎值膽岩桑贿拥?,她這番話卻有反唇相譏聶元生膽氣不足之意,聶元生自然不會聽不出來,只是權當未覺,只是微笑著道:“既然青衣這般有信心,那下官這便去了?!?/br> 歐陽氏這會固然不在殿里,但含光殿里鋪的地龍按著例子是一個冬日都不滅的,屋子里兩個留守的小宮女正趁著主子不在,唧唧喳喳的說著閑話兒,卻猛然聽見了外間一聲大響,兩人都嚇了一跳,其中一人叫道:“糟了!我早便說過那只天藍釉地粉彩纏枝曼荼羅高瓶放的不牢靠,昨兒趁著娘娘去用膳不必咱們伺候就拉了你說移個位置,你偏不聽!這下可怎么辦?” 另一個人立刻反駁道:“我怎的是不肯了?只是那瓶比咱們才矮了那么幾寸,那樣的沉,若是一個抬得不好摔壞了,卻怎么與娘娘交代——再者,這聲音雖然嚇人可也不似摔了瓷器的模樣啊!” 說話間兩人忙忙的出了內室,牧碧微早就趴在了窗邊拔了頭上金簪等著,這會聽她們聲音漸遠,忙拿金簪插進窗縫里撥開了窗戶,卻見靠著窗的地方放了一張核桃木的翹頭長案,案上放著幾張寫了一半的宣紙,旁邊卻是理得整齊的筆墨紙硯,以歐陽氏的出身并她在宮里的位份自然都是上好之物,牧碧微因與聶元生約定了只要幾息的時辰,也不多看,徑自伸手抓了一塊墨并旁邊洗得干凈的一只翠竹隱月澄泥硯攏入袖中,至于其他卻是顧不上了,重新又合上了窗。 轉身走了幾步,便見聶元生從另一邊繞了出來,見她已經離了窗下,微笑頷首。 牧碧微與他出了含光殿,方笑著道:“今兒卻是勞動侍郎許多?!?/br> “下官不過是舉手之勞?!甭櫾Φ馈?/br> 牧碧微嘴角微勾,心道這人話說的好聽,心思卻是深之又深的,如今日何氏邀了自己到平樂宮,自己雖然曉得她用意不善,一來不得不去,二來也不曉得何氏究竟預備了什么陣仗,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這聶元生卻能夠掐準了自己離開平樂宮的時辰與地點,足見他要么是多智近妖,將何氏、歐陽氏并自己的心思能力都算得毫無遺漏,要么就是在宮中耳目遍地,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自己如今都是毫無與他為敵的資本,到底還是不要惹了他的好。 這么想著,牧碧微有心示好,行了一段路后見左右無人,便露出好奇之色問道:“方才外間那一聲大響不知是侍郎怎么弄出來的?我在窗邊聽里頭留守的小宮女擔心外間的瓷瓶摔壞了呢!” “昭訓娘娘的寢殿自然是關著門的,就算開著,下官又豈敢擅自而入?”聶元生笑著道,“不過是捏了個雪球砸在門上罷了?!?/br> 牧碧微忍不住問:“這樣是否太露痕跡?” “這會昭訓娘娘不在,含光殿里的宮人也散漫得緊,若不然,固然下著大雪,不常有人出來,但咱們這一路進去,即使走著角門,路上總也要避幾回人的,可這回竟是如入無人之境?!甭櫾灰詾槿坏溃八齻內羰情_了門看到雪球飛濺的痕跡,定然疑心到了同殿為侍者的那些頑皮些的宮女、內侍身上去,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私下里鬧上幾句也就算了?!?/br> 說到這里,聶元生話鋒一轉,道,“倒是青衣在那數息里頭做了什么很叫下官好奇?” 牧碧微把手一伸,將墨與硯臺拿了出來給他看,道:“妾身瞧這兩個最近就是這兩個了?!?/br> 聶元生只看了一眼便道:“這墨是香凝墨,與瑞金墨并稱宮中兩大貢墨,只不過香凝墨里另添了龍涎香等物,墨跡留香,所以宮里的貴人們甚喜此物,甚至勝過了瑞金墨,這硯臺不像是宮中之物,怕是昭訓娘娘從歐陽家?guī)нM宮來的。” “哦?那么這個硯臺倒是拿對了?!蹦帘涛嶂幣_笑道,又將東西都收進了袖里,聶元生不覺奇怪道:“敢問青衣取了這兩物與請罪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