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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竊國大盜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目前大漢的“海軍”確實很難把它聯(lián)想到軍隊上面去,這支艦隊除了上次在迎親事件上露過一次臉之后,幾乎就一下銷聲匿跡了,除了臺灣方面之外,各地諸侯甚至漢軍高層內部都有不少人忘記了這支武裝力量的存在,不過作為執(zhí)掌行政的最高官員,李光地還是清楚的知道這支艦隊的功用,實際上海軍發(fā)展到現(xiàn)在,早已成為了漢軍政府的一項支柱產業(yè),在如今全國戰(zhàn)亂的情況下,運河糟運不通、陸上堡壘林立,帝國與南方的商業(yè)運輸活動,泰半都是通過海運來進行,所以如今的“大漢海軍”在幾大財閥的銀彈攻勢下,幾乎成為了職業(yè)的商業(yè)雇傭軍,至今為止,它還從來沒有通過一場戰(zhàn)爭來證明過自己的存在。

    林風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感覺非常搞笑,實際上他本來對海軍一直是極為重視,曾對這支部隊寄予了極大希望,所以在建軍之初,他就頻繁的造訪軍港,不過后來才發(fā)現(xiàn)搞海軍還真的是一項大工程,而且決計不是什么兩年、三年就能夠搞定的事情,而在這個緩慢發(fā)展的過程當中,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官兵們的變化。

    在最早的時候,派去干海軍的都是漢軍之中最為兇悍的一部分軍人,不過在日益濃厚的商業(yè)大背景之下,這些人竟然已經(jīng)慢慢開始朝商人這個角色轉化,林風曾在檢閱的時候發(fā)現(xiàn),海軍艦隊里的軍官越來越象商號里的“掌柜地”,不少軍人非常熟悉海岸線各地的物價以及特產,一扯到這個上面人人口沫橫飛頭頭是道,而相對于他們的海戰(zhàn)專業(yè)來說似乎并不是很行,對于他們來說,戰(zhàn)艦上裝配的大炮威懾大過實用,在中國海這片地面上,除了鄭經(jīng)的臺灣艦隊,也沒有那支力量膽敢找他們的麻煩,不少水手和軍官一年到頭根本沒什么機會開上兩炮,更別說接舷戰(zhàn)之類更高級的玩意了。

    林風在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海軍建設中犯下的重大失誤,實際上他在潛意識里給海軍的總綱領來源于《大航海時代》這款游戲,象經(jīng)營商會那樣發(fā)展海軍,經(jīng)濟目的一直壓過了軍事目的,雖然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F(xiàn)在看來,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海軍在短時期內急速膨脹,并且同時給帝國帶來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壞處就是帝國海軍的商業(yè)化,對海軍職業(yè)化以及國家化極為不利。

    在場的大多數(shù)大臣都了解這件事情,所以盡管氣氛如此嚴肅,但當林風一說起這支“海軍”來,大臣們都忍不住偷偷發(fā)笑。

    笑聲稍歇,李光地看了周培公一眼,皺眉道,“臣常聽人道,我大漢總參謀部一直在謀劃民團一事,據(jù)官坊流言稱,如今我大漢除了這十數(shù)萬正規(guī)軍士之外,尚有數(shù)十萬民兵,若此事屬實,御敵豈不是小事?!”

    周培公聞言搖頭,對李光地客客氣氣的作了一個揖,“李相誤會了!”他耐心解釋道,“所謂‘民團’一道,乃是自去歲東征之前著手,本意只是為了防備宵小作亂,警示人心、綏靖地方,故我總參衙門派大批軍官前往各府、州、縣整頓、收編大戶之私兵,時至今日,在冊團丁青壯之數(shù)雖有六、七十萬之眾,然其訓練不過農閑之數(shù)十日而已,且編伍不整、兵甲不全,農丁愚昧,出鄉(xiāng)數(shù)十里即不辨方向、不明道路、不知官將、不通方言,而用之剿滅本土零散土匪、強盜或可勉強,但若是離鄉(xiāng)背井,異地而戰(zhàn),其戰(zhàn)力即十去其六矣……”他聳聳肩膀,苦笑道,“李相、諸位大人明鑒——據(jù)總參謀部謀劃,民團乃我大漢之副兵,可以監(jiān)督糧草,可以警戒后方,可以防守城池,卻絕對無力與敵軍之精銳對陣野戰(zhàn)!”

    李光地一陣默然,隨即轉身對林風道,“啟稟主公,如今春耕未畢,各處人丁吃緊,此時開戰(zhàn),來年的收成怎么辦?!”

    確實為難,林風正為此頭疼萬分,“晉卿先生,這次戰(zhàn)爭非同小可,本王略略算了算,若要保障大軍征戰(zhàn),至少也得征發(fā)二十萬民兵保障后勤!……”他拍了拍腦袋,“而且要遠征山西、安徽,這沒幾個月是回不了家的,不知道先生有什么好方程沒有?!”

    李光地嘆了一口氣,躬身道,“如今戰(zhàn)事迫人,敵我誓不兩立,咱們大漢不戰(zhàn)也是不行的!”他直起身子,皺眉道,“我朝疆域橫跨雄關內外,故冷暖不均,臣昨日翻閱公文,據(jù)各地地方衙門奏報,如今直隸保定、正定至灤州山海關的耕地俱已翻土下種,可關外寧錦、奴爾干等地凍土堅固,至今尚未翻耕完畢,何況諸多開墾的荒地尚需引水溝渠開挖,工程繁瑣浩大,若是貿然抽調大批壯丁,后果著實可慮??!”

    林風明白他的意思。作為帝國最近最核心的政務,他對春耕工作也從來不敢忽視,今年遼東的農業(yè)問題豈只是春耕而已?數(shù)百萬流民的落戶與安置,百萬餉荒地的開墾和分垅才是重頭戲。這兩年遼東已經(jīng)接納了數(shù)百萬移民,開墾區(qū)域早已從遼河平原開始從嫩江平原一代延伸,除卻在水利工程造成極大的壓力之外,新開墾的耕地的荒熟也成為了一個國家級難題,去年因為條件簡陋的關系,廣大移民不得不采取粗放耕作方式來經(jīng)營農地——這個意思就是說,流民沒有花費投入建設灌溉工程,而是就那么部分垅畝的選擇相對肥沃的土地丟下種子,任其農作物自行生長,完全靠天吃飯,在地廣人稀的東北大地上,使用這種耕作方式,一戶農家可以耕種近兩百畝土地,多種薄收,從而以面積取勝。

    這種耕作方式顯然是不行的,帝國上下人人都明白這一點,去年之所以能夠取得豐收,是因為風調雨順農時吉利,再加上新種子耐旱多產且生命力頑強,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是決計不能作為倚靠的。

    傳統(tǒng)的正確方式有兩種,但兩者都需要有一個基本的灌溉工程為保障,一種是分垅撂荒,體恤地力,采取分耕法來進行經(jīng)營,這樣做輪番耕作的話土壤能夠得到充分的休息,從而達到高產的目的;另一種則是積肥,眾所周知,農家除了種地之外,也同時進行多項副業(yè)生產,這里除了傳統(tǒng)的桑織之外,還包括“六畜”,即雞、鴨、狗、豬、馬等牲畜的蓄養(yǎng),此項副業(yè)除了為農民提供一定的收入和rou食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積累它們的排泄物,運到田地里肥沃土地。

    據(jù)大漢政府戶部曹的公文統(tǒng)計,僅以豬圈為例,一頭豬再飼養(yǎng)過程中,農家先在豬圈為其墊一層肥土和干草,待數(shù)月之后再即時挖出,然后擔到田里,和著草木灰均衡的鋪在土地上,然后再用豬糞或其他人畜屎尿與砒霜(注1)混合種子浸泡,春分入缸,谷雨出苗,然后移種,如此兩至三年,經(jīng)過反反復復細致耐心的經(jīng)管,荒地才能變成熟田,成為能夠保證收入的良田。

    東北的農業(yè)正是處于這樣一種需要大投入的時期,因為之前這個地區(qū)一直處于半畜牧辦耕種的狀態(tài),人畜屎尿的來源相對豐富,為了應付這項專門的工作,李光地政府就曾專門下達命令,行文寧錦都督府和奴爾干都督府,派遣數(shù)萬丁壯至各大城池收集屎尿,而寧錦巡撫湯斌甚至還派出人馬,奔赴科爾沁用糧食換取蒙古部落中的人畜糞便,用大木桶運回,然后貸給流民胚田。

    若是在太平時期,這種做法絕對是一個國際笑話,慢說官員們會認為此事有辱“大國觀瞻”,就算是農民們也會笑話衙門小題大做莫明其妙,若是開發(fā)荒地,花費上三五年慢慢培育歇荒,不熟也自然就熟了,象這樣遠赴外地收集屎尿也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就農業(yè)生產來說,成本也實在太高了。

    這一切都是為戰(zhàn)爭考慮——帝國的目標就是盡快讓更多的荒地變成熟地,盡量讓每一塊天地產出更多的糧食,從而能夠讓丁壯們能有更多的時間來應付征發(fā)徭役,讓朝廷能夠從容的調撥物質、發(fā)動戰(zhàn)爭。

    不能不說以李光地為代表的儒生官僚階層在農業(yè)上的卓越遠見,這項計劃從去年就開始實行,時至近日,大漢帝國已經(jīng)不計成本的投入了白銀近一百萬兩,糧食近四十萬石,茶磚近六萬塊,然而任務的完成率還不到一半。數(shù)百萬飽受饑餓折磨的移民迸發(fā)出生產力極為驚人,帝國的農業(yè)投入遠遠趕不上移民對土地的開發(fā)速度。

    李光地的憂郁正在這里,從內心來講,他堅決反對在農村中征發(fā)一兵一卒,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在他的計劃中,只要給他三年——甚至兩年的時間,漢軍集團即可以囤積無數(shù)的糧食,東北大地也會很快成為帝國最重要的糧食和兵源基地,屆時大漢移兵四向,天下誰能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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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混合砒霜是為了防治病蟲害。

    以上關于農業(yè)的資料參考于一九八八年武漢大學《十七世紀晉西、晉南農業(yè)研究》以及《清代自然經(jīng)濟實況》,作者不祥,在此向兩位位不知名的學者表示敬意。

    此為借鑒參考,兩篇論文部分內容相互之間沖突較大,筆者進行了一定的斟酌摘除,并非抄襲。

    第十三節(jié)

    這個話題有些沉悶,而且顯然已經(jīng)有些偏題,林風皺了皺眉頭,不耐的道,“先生的意思,孤是明白的——不過眼下正式要開戰(zhàn),還請先生說說現(xiàn)在咱們大漢能哪出多少錢糧、丁壯來應戰(zhàn)!”

    “主公恕罪!”李光地略略遜謝,隨即正色道,“臣之前所言,正是為戰(zhàn)爭一道,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何謂‘察’,此之‘察’正為閱其國力爾,需知兵戈一起,打的并非僅僅是將帥武勇,也不僅僅是廟算謀略,國之相爭,最終比的還是壯丁、糧秣、器械乃至朝廷耐力,君不見司馬《史記》之誡,漢高祖劉邦終勝楚霸王,憑的可不是十面埋伏,而是三秦豐饒,故臣之所以在此反復計算,實也是為此戰(zhàn)綢繆!”

    林風頭痛萬分,不得以,站起身來朝李光地致歉,客客氣氣的道,“先生說得對,本王受教了!”

    李光地急忙躬身謙讓,“如今國庫之內糧餉有積,支撐二十萬軍半年作戰(zhàn)還是無礙,但戰(zhàn)事若要拖下去,那就還得看今年夏收如何了!”

    周培公忍不住問道,“若戰(zhàn)事不諧,要打到今年年底的話,那怎么辦?!”他臉色不悅,對林風道,“若論南北二賊,偽清一路雖然看上去兵力雄厚聲勢浩大,但內里彼此狐疑猜懼,乃烏合茍營之輩,實為虛弱之敵,我軍若能一戰(zhàn)而勝,擊潰偽簡親王喇布之主力,群賊必土崩瓦解,此一路或可數(shù)月之間可以戰(zhàn)卻,但西蒙古準葛爾卻是勁敵,其兵力雄厚,士卒兇猛且多為騎兵,就地理而言,我軍還要南去逆擊,千里迢迢客戰(zhàn)山西,戰(zhàn)事確實難以預測!”

    面對同僚們的注視,他苦笑道,“諸位大人有所不知,蒙古騎兵機動靈便,除卻戰(zhàn)力不俗之外,其戰(zhàn)術亦不容輕視:據(jù)某所知,蒙古鐵騎對咱們中原大軍一向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其士卒粗礪耐苦,一馬奶、一干rou即足矣,人人攜馬二至三匹,輕騎一日夜可遠遁千里,而我軍則為步、炮、騎協(xié)同,編制繁瑣,后勤巨糜,將士負重辛勞,故行動緩慢,于此,蒙古兵即可將我‘肥的拖瘦、瘦的拖垮’,待我軍戰(zhàn)力大損、軍心厭戰(zhàn)之時,或奔襲、或sao擾、或合擊,先擊羸弱,剪其羽翼,再攻中堅,緩緩孤立、步步合圍,最終迫使我軍不戰(zhàn)而敗,再自追擊中各個殲滅……”

    說道這里,大廳內人人悚然動容,群情洶涌,林風目瞪口呆看著周培公,這套戰(zhàn)術對他來說倒不是什么新鮮的東西——何止是不新鮮,簡直就是耳熟能詳,開玩笑,蒙古兵的看家本領居然是這玩意?!還真不知道是誰剽竊誰來著。

    周培公神色波瀾不驚,轉過身去對廳中的一眾大臣作了一個團揖,轉過身來,對林風沉重的道,“非臣妄言,此乃胡人千年兵法,我中原與大漠殺伐數(shù)千年,他們一向便是如此,”他稍稍沉吟,隨即搖頭苦笑,“胡賊,外寇也,與咱們中原內戰(zhàn)大不相同,彼從不注重城池攻略,亦不計一城一地之得失,專以殲我有生力量為重,故散兵能合、大軍能專,雖兵少國貧,而能集舉國之軍攻我之一路——主公明鑒、列為大人三思,昔日成吉思汗僅以十余萬鐵騎,三伐中原,金國雖擁兵百萬,然不能敵也,正是因為這一套戰(zhàn)法!……”

    一旁汪士榮沉默已久,這時突然插口,點頭附和道,“培公言之鑿鑿,不說遠了,數(shù)十年前的明朝大軍,挾新勝倭寇之氣而征建虜一隅,兵非不精,將非不用,糧非不裕,而終大敗之,豈非無因哉???!”

    “故今日大漢與準葛爾一戰(zhàn),現(xiàn)觀之或僅為諸侯爭霸之役,其實卻為中原氣數(shù)之戰(zhàn),若我軍勝,敵潰逃大漠不敢來犯,而敵軍勝,則中原漢家之地又多一異族巨寇矣,如此漢家衣冠又臨大變,”周培公接過汪士榮的話頭,神色嚴肅,“昔日大明先鑒,不可不察!”

    見一眾手下人人色變,氣氛沉重非常,林風輕蔑的道,“屁,他葛爾丹是個什么東西?!居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他嗤笑道,“諸位愛卿聽著了,老子這次要親自去山西會會這小子,不把他打出屎來老子把名字倒過來寫!”他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指著廳內的一眾大臣道,“你們都記下了,要是本王這一仗打輸了,從今以后本王的大號就改成‘風林’!”

    張英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道,“主公明鑒,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主公身系家國社稷,豈可輕易涉險?!——臣以為,山西戰(zhàn)事,我朝遣一上將足矣,親征一事,倒是……倒是……”說道這里,他忽然想起這個主公本來就是戰(zhàn)將出身,而大漢開國到現(xiàn)在,他一直就沖殺在前線,對親征似乎沒什么忌諱,當下結結巴巴的道,“……倒是還需從長計議才好!!”

    林風擺了擺手,“張愛卿多慮了,葛爾丹雖然不濟,但也是還是當世英雄,咱們這邊除了寡人,其他人都還不夠分量!”他微笑道,“這點面子,那還是要給的!”

    他對周培公道,“看得出你們總參衙門似乎有點章程了,培公你繼續(xù)說!”

    “不敢欺瞞主公,至去歲葛爾丹寇邊起,我總參謀部就料此獠必不甘蟄伏,我大漢與彼遲早一戰(zhàn),故總參衙門陜西司、山西司等官佐便開始籌劃,只是方程簡陋不成兵略,不敢呈奏而已!”周培公拱了拱手道,“臣以為,如今南北二寇,偽簡親王喇布不過垂死一擊而已,看似兇猛,而剛不可持,安徽有周球、劉栳泗兩位將軍坐鎮(zhèn),駐軍除劉栳泗之精銳部隊之外,投降的綠營漢軍也有三、四萬多人——為撫降者之心,樹人望計,這批人我軍還未曾收編整頓,其糧餉補給也是從安徽本地出,雖未計入我大漢軍冊,但也還是附屬我軍的正卒,這次他們?yōu)榱送督滴掖鬂h,殺盡了八旗人丁眷屬,與偽清不共戴天,而且此戰(zhàn)也是為了保衛(wèi)鄉(xiāng)梓,所以還是能打一下的!……”

    “不行、不行!”林風搖了搖頭,懷疑的道,“這批地方軍的戰(zhàn)斗力跟民團差不了多少,裝備也太差,我怕是擋不住清軍的攻勢!”

    周培公笑道,“主公勿要輕視守土之軍——據(jù)安徽軍報所奏,此番來犯的兩路清軍行事大相徑庭,江蘇偽簡親王一路倒是軍紀尚可,一路招攬鄉(xiāng)紳與我大漢爭奪人心,而江西的那一路則因為糧餉緊缺的關系,軍紀之壞無以復加,一路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臣昨日已經(jīng)行文安徽巡撫袁公懋,令周球率投誠綠營軍抵御江西賊軍,而劉栳泗所部則與喇布交鋒,局勢還未成糜爛之勢,不過兵力也確太過懸殊,還請主公速發(fā)援兵!……”

    “按培公的意思,咱們應該派哪位將軍出征?!”

    周培公微微一怔,隨即低下頭來,小心翼翼的道,“臣以為,戰(zhàn)場之事千變萬化,還是得派一個能夠總籌全局的大將才好,安徽周、劉二位領少將軍銜,若是要派援軍,最好派一位中將領軍!”

    林風怔怔的看著周培公,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看培公你就很合適,不如去安徽走上一遭?!”

    “主公明鑒!”周培公神色大變,不由自主的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隨即定了定神,竭力推辭道,“臣后方謀劃、調撥軍需尚可,然沙場對壘確非所長!——還請主公另擇人選!……”

    汪士榮輕咳一聲,突然截斷了周培公的話,朝林風拱了拱手,“臣推薦破虜將軍馬英領軍援徽,馬英將軍熟知兵事且勇悍絕倫,可為大任!”

    “咳……咳……培公這是作什么?!——請起、請起,咱們開個玩笑而已!別太認真了!”林風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我看平遼將軍王大海很好,這個人作戰(zhàn)謹慎,長于防守,去安徽倒是很合適!”他摸了模下巴,思索著道,“如今東北已經(jīng)平靜下來,寧錦都督府和奴爾干都督府都各有兩旅四千人的防軍,再加上地方的民團,想來守土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駁回了自己的推薦,但汪士榮卻不以為忤,“主公明鑒,王平遼所部之步兵第二軍全軍不過一萬二千人,騎兵也不過一旅兩千人,臣以為,力量還是稍嫌薄弱!”

    “哦,當然!”林風點了點頭,發(fā)令道,“詔:遷平遼將軍王大海權都督事,率本部步兵第二軍、孫思克部之步兵第四軍增援安徽,總領安徽各路軍馬,安徽各軍民人等俱俱聽其號令,不得有違??!”

    待書記官錄下,汪士榮又道,“既然主公命王平遼、孫建威兩位將軍往援,不知準備走哪一條道路?!”

    林風一怔,奇怪的看著汪士榮,皺眉道,“那還能走哪一條道?當然是從河南楊起隆那里借道嘛!”

    “呵呵?。∷^兵貴神速,遼東至安徽,千里迢迢,如此往援,豈不遲緩之至?!”汪士榮搖頭一笑,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臣有一計,可令喇布首尾不能相顧,自相混亂?。 ?/br>
    林風呆了一呆,這個汪士榮倒也是真有意思,忽然失笑道,“紀云不是開玩笑吧?!——這話怎么說?!”

    “臣以為,孫建威所部駐軍順德,此一路援軍可以自河南借道入徽,而王平遼所部則可以自海上急襲!!”汪士榮收斂笑容,肅然道,“我大漢水師養(yǎng)軍數(shù)年,而今軍近萬,船數(shù)百,自當大用!如此,可令王平遼所部率軍自從寧遠上船,借船一路南下,自江蘇海州、清河一帶登陸——此地中部為淮河下游,乃入海之處,進可以攻略喇布后方,破其糧餉軍需根本之地,退可以逆淮河而上,乘船迅速開往安徽,如此一來,喇布大軍必然首尾不能相顧,軍心動搖,潰敗不遠矣!”

    林風懷疑的看著汪士榮,轉過頭來又看了看周培公,心道這兩個人不會有什么毛病吧?一個大談特談無產階級革命的游擊戰(zhàn)術,一個在我面前搞“蛙跳”,真是頭暈哪。

    見林風沉吟不語,汪士榮繼續(xù)鼓動道,“主公,臣久居江南,知南方事,此時南下,風向適宜,而江南民風孱弱,慣戀鄉(xiāng)土,若知后方有變,必兵無戰(zhàn)心矣!”

    林風一拍大腿,爽快的道,“好吧,就這么干,”他站起身來,大聲道,“咱們調王大海和孫思克去安徽,將馬英、趙廣元的騎兵集結起來,與本王的近衛(wèi)大軍一起迎戰(zhàn)葛爾丹!”

    諸臣瞠目,數(shù)名大臣搶出身形尚要勸諫,林風揮了揮手,斬釘截鐵的道,“不必多說了,這次傾舉國之兵,定要一戰(zhàn)而勝?。。 ?/br>
    第十四節(jié)

    春寒霜重,烏黑的大地上點綴著點點白雪,太陽升得老高了,但樹梢上的冰棱卻遲遲不能融盡,從長城外刮進來的大風陰冷而干燥,更增添了幾分寒氣。

    漢寇北中郎將趙良棟騎著一匹棗色戰(zhàn)馬,佇立在山崗上,督策著他的部隊向山西腹地行進。這位漢軍的邊關大將穿著一套標準的將官制服,騎著一匹火紅的戰(zhàn)馬,甚至連腰刀的刀鞘都被描上了朱漆,而這個時候偏偏又站在最顯眼的高處,遠遠望去,仿佛一團鮮紅的火焰。

    戰(zhàn)爭是上月初六爆發(fā)的。

    和許許多多令人惱火的事情一樣,漢軍與準格爾戰(zhàn)爭的導火索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情。

    自從準格爾大漢葛爾丹率軍“伐清”之后,數(shù)萬精銳的蒙古鐵騎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山西北部,雖然從一開始,漢軍就對這支異族軍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但因為政治方面的關系,卻也沒有公開的表示過敵意,駐扎在大同府的第五軍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甚至還得到“不準擅開邊釁”的命令,所以雖然長城之外的蒙古草原上科爾沁、土謝圖和準格爾大戰(zhàn)連連死傷狼藉,但不論是宣化的第一軍還是大同的第五軍都一直保持著相當?shù)牡驼{,對屢屢求援的科爾沁使者左右推托,竭力避免直接參與到這場慘烈的戰(zhàn)爭中去。

    準葛爾也應該注意到了這一點,去年第一次大規(guī)模侵略山西的時候,一支數(shù)千人的準格爾部隊也曾開到了保德州、代州一代,但遠遠巡哨的蒙古騎兵小心翼翼的回避著漢軍騎兵,舉止非常客氣,而漢軍也非常配合開了他們行軍路線,雙方均是小心翼翼十分默契,雙方保持在這種非常微妙的和平狀態(tài)里。

    但跨過年之后,西蒙古的騎兵顯然更為囂張,據(jù)間諜回報,今年入寇的蒙古騎兵是由準葛爾大漢葛爾丹親自統(tǒng)帥,自包頭誓師出征,兵分山路越過長城殺本中原腹地,西路軍直撲太原,中路軍攻略綏德,而東路軍則朝保德、代州方向開進,數(shù)十日間勢如破竹,各地州縣防御薄弱不堪一擊,或破或降,上月月初的時候,終于打到了漢軍的實際控制區(qū)山西代州一代。

    這一次的東路軍與去年相比顯然大為不同,和漢軍官兵熟悉的蒙古兵不同的是,這次的準格爾士兵很多都是騎著河曲馬的回回兵,而對待原居民的態(tài)度竟比蒙古兵還兇狠粗暴,上月初六,一批不知道是巡哨還是打糧的回回兵突然洗劫漢軍控制下的幾個村莊,擄掠丁壯婦女,強搶糧食和木材,半個時辰之內,幾乎把村莊內的老百姓殺了一半,最后臨走的時候還興致勃勃的放了一把火,將村民們賴以躲避嚴冬的房屋燒得一干二凈。

    大火焚燒引發(fā)的滿天煙塵立即引起了漢軍駐防部隊的注意,第五軍的騎兵部隊迅速出動前往巡視,將滿載而歸的準噶爾兵截葛正著——本來這種事情并不很出漢軍的意料,大軍出征在外,輜重補給困難,就地“解決”糧秣問題是很容易理解的,依著帶隊漢軍軍官的意思,如果準噶爾兵能心思活泛一點,看在漢軍的面子上,放下?lián)寔淼臇|西和人丁,那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大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事就算過去了,不過準格爾的回回兵顯然沒有能夠理解漢軍的這一番“良苦用心”,依仗人多,當即向這個漢軍騎兵連發(fā)起進攻,隨后一番大戰(zhàn),雙方均各有死傷數(shù)十,零散的騎兵纏戰(zhàn)延續(xù)到天黑之后,才不得不各自撤退。

    寇北中郎將得到戰(zhàn)報之后立即八百里快馬飛報北京,而這一次北京的反應極為迅速,第五天就大漢總參謀部就送來林風的詔書,傳令趙良棟將大同防務移交民團,由飛馬增援的宣化第一軍趙廣元部隊接管,即刻整頓部隊進駐代州,并“消滅當前之敵”。

    于是大漢與西蒙古準葛爾部全面開戰(zhàn)。

    據(jù)報,趙良棟當面之敵——即準格爾東路軍約一萬五千鐵騎,除此之外,他們還收編了不少“新附軍”,這些漢jian部隊大多是山西本地強征而來的丁壯,不過里面也有不少賣身投靠的原清軍地方部隊、本地土匪和投降的農民起義軍為骨干,相對于正規(guī)的準噶爾鐵騎而言,這批人的戰(zhàn)斗力極為薄弱,士氣很低,裝備很差、補給不夠,而且因為需要“以漢制漢”的關系,他們由各自的首領率領,指揮極不統(tǒng)一,彼此猜忌仇恨,小團體明目繁多,毫無凝聚力可言,可謂是地地道道的“烏合之眾”,但勝在人數(shù)眾多,僅保德洲、代州這一代,這樣的墻頭草漢jian部隊就高達六萬人之多,蒙古軍入侵山西之后,就是依靠這些賣身的漢jian軍隊來維持地方治安、征收糧秣輜重,鞏固打下來的地盤。

    所以,如果把這些部隊也加進去的話,準葛爾的部隊將達到近八萬人的數(shù)字,其中精銳主力是那一萬五千人左右的蒙古騎兵,附庸其周圍的就是這些數(shù)量龐大的雜兵,相對于敵軍來說,趙良棟的軍力顯得相當薄弱,漢軍第五軍下轄三個火槍旅、一個炮兵旅和一個騎兵旅,全軍總兵力不過一萬三千人出頭,就算加上隨后征發(fā)而來押送輜重的民兵,軍力也沒有超過三萬,所以這一仗確實很難打。

    趙良棟怔怔的看著如同長龍一般的行軍隊列,忍不住心中犯愁。

    自從投降漢軍以后,他似乎就交上了好運氣,實際上和他一起在天津投降的清軍軍官為數(shù)不少,而且里面級別、人緣高過他的也比比皆是,但能夠混成一方大員的人物,也就只有他一個人,趙良棟是行伍出身,脾氣很不好,也很不會做人,他最大的本事就練兵、打仗,既不能侵占戰(zhàn)功又不懂吹捧上司,甚至連和同僚的關系都弄得很糟糕,所以他在軍中一直混得不是很好,能混成今天這個樣子,那全是因為漢王的賞識和提拔,趙良棟人雖粗魯,但在這一點上倒也還是心中雪亮。

    一個敵軍降將,今天還打生打死流血拼命,迫不得已投降之后,初次見面就給了軍權任為大將,并且戍守一方信任不疑,倚為國家柱石——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胸懷,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英雄氣魄,趙良棟雖然嘴上不說,也從來不肯拍林風馬屁,但心里卻實在是感激到了極點,也欽佩到了極點。

    直到今天,他和主公見面的次數(shù)還沒有超過十次,說的話也未曾超過一百句,很多外敵諸侯都懷疑過他忠心,河南楊起隆、草原科爾沁甚至還偷偷摸摸的送來黃金、戰(zhàn)馬試探他的態(tài)度,但一露口風立馬就被趙良棟砍了腦袋——真他媽腦殼進水了,一員大將投降一次就已經(jīng)夠無恥了,如果再投降一次,那還能算人么?!

    這一次的先鋒命令一來,他就毫不遲疑的集結部隊開拔出征,雖然任務艱巨卻沒有絲毫猶豫——在別人看來,以一萬之軍攻敵十萬之眾,而且孤軍深入敵方腹地,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但趙良棟卻明白林風的意思:馬英、趙廣元、王大海都升了中將,這次他趙廣元能不能換個肩牌,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這場戰(zhàn)爭一開始,他似乎就沒有討到好彩頭。

    現(xiàn)在他的部隊已經(jīng)翻過了內長城,沿著烏牛山一路朝府城進發(fā),道路蜿蜒崎嶇,大大的影響了部隊的行軍速度,而且也給尾隨跟進的輜重部隊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他選的這條路本來是軍參謀部的秀才們精心選擇的結果,這些從馬莊武學畢業(yè)的參謀們費了老大的勁,才找到了這條“好路”,就書本上的記載來看,這條路原本是明代為了修繕長城,官府耗資巨萬、終其數(shù)十年才開辟出來的官道,任其名為“軍道”,意思就是專門用來調撥軍隊、輸送補給和為長城修筑隊使用的軍事道路,但現(xiàn)在一走才知道差得離譜,實際上這條路雖然一直記錄在冊,但因為明朝衰落的關系,自萬歷朝以后就沒人理會了,百多年來的風風雨雨,每一任地方官都只拿它當個屁,所以時至如今,不少地段山石崩塌阻塞道路,地面也是泥濘不平,更離譜的是很多山間溝渠上的橋梁都山洪摧毀了,大軍還不得停下來不重新修橋。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軍事事故,大漢第五軍的六名參謀因此丟掉了腦袋,而他們的參謀長此刻已經(jīng)被押送回京,估計其命運也是兇多吉少。

    根據(jù)戰(zhàn)前漢軍總參謀部擬定的戰(zhàn)略計劃,趙廣元的大漢步兵第五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在準格爾大軍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出現(xiàn)在代州境內,搶占雁門關以南的所有戰(zhàn)略據(jù)點,創(chuàng)造條件逼迫準噶爾東路軍在代州府城一帶決戰(zhàn),并擊退之,同時引誘、招撫漢jian部隊反正,鞏固既有戰(zhàn)線,為林風親自統(tǒng)帥的后續(xù)大軍建好這一塊攻略山西的橋頭堡。

    這個命令到了趙良棟這里又有了變化,趙良棟是一個雄心勃勃的人,他打算僅憑手里的這一萬兩千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士兵攻下代州,消滅準格爾東路軍的一萬五千鐵騎,獨立招降那數(shù)萬漢jian軍,為大漢創(chuàng)造一個孤軍深入、以少勝多、以弱擊強并且獲得大勝的軍事典范,如此一來,誰還敢在背后嘀嘀咕咕他趙良棟是一個“偽清降將”?誰還敢懷疑主公的“眼光”?!我趙良棟也從此揚眉吐氣,不再夾著尾巴做人。

    趙良棟本來的計劃就是進入代州以后,不顧周邊投敵的偽軍滋擾,不顧一切直奔府城,孤軍直入直接挑戰(zhàn)敵精銳部隊,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敵軍膽敢會戰(zhàn)就用火槍大炮擊潰之,若敵軍不敢迎戰(zhàn)就占據(jù)府城招降納叛,然后號令各方“反正義士”圍攻敵寇,如此一來,覆雨翻云轉守為攻,當可與昔年“雪夜下蔡州”的經(jīng)典戰(zhàn)例媲美,

    他根本沒把什么所謂“蒙古鐵騎”放在心上,趙良棟籍貫甘肅涼州,韃子們那幾下散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趙良棟還會不清楚么?——可惜的是,第五軍的參謀長是個笨蛋,趙良棟郁悶的想到,平時看這個人機靈活泛儒雅非常,怎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這個蠢貨的真面目呢?!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趙良棟迫不得已,只得在后軍中抽調大批民兵,在騎兵部隊的保護下開往前方修繕道路,大軍由縱列行進轉為橫向運動,開始在烏牛山區(qū)穩(wěn)打穩(wěn)扎、步步為營。

    從改變計劃之時開始,漢軍部隊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對本地各大山寨進行清剿——山寨是這個時代晉北地區(qū)一個極有時代特色的經(jīng)濟組織,如果從淵源上來追溯的話,可以在明代末年找到影子,起初是一些地主、富農為了應付時局而“狡兔三窟”,隨后因為李自成等農民軍的興起和滿清入關,數(shù)十年戰(zhàn)亂不斷,大批農民也奔逃入山,加入了各個山寨,在山中開荒播種,自產自食,農時種地,戰(zhàn)時回寨,大軍過路就投誠順服,小規(guī)模土匪流寇滋擾就堅決抵抗,倒也算得上一種行之有效的生存方式。這種山寨大多是以宗族為單位聚集,基本上一個山寨只有一、兩種姓氏,所以大多數(shù)山寨的名字都是什么“張家寨”、“王家寨”之類,聽上去土得掉渣,實際上和平原里的村莊也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只是看上去軍事色彩更濃厚一些罷了。

    因為土地貧瘠給養(yǎng)不繼,蒙古軍主力在征服地方勢力之后就立即撤離了這里,這個時候代州的絕大多數(shù)山寨倒也并沒有認清當前險峻的政治形勢,更沒有什么堅定的立場覺悟,當侵略軍打到家鄉(xiāng)的時候,山寨很自然的依照慣例派人投降,向準格爾部隊表示愿意接受慣例,并且派人送了糧食和豬羊表示誠意,幸運的是蒙古軍也一一笑納,對這種友好行為大加贊賞,于是賓主皆歡,準格爾軍隊象征性的委派了幾個頭頭就撤回府城。

    現(xiàn)在這些山寨馬上就有大麻煩了。

    第十五節(jié)

    據(jù)漢王詔,目前大漢與準葛爾的戰(zhàn)爭是一場民族戰(zhàn)爭,是一場抵御侵略的戰(zhàn)爭,是一場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意識形態(tài)戰(zhàn)爭,所以,任何本族人對敵方的同情、資助以及一切軟弱行為都是背叛行為——這個具體的名詞叫做“漢jian罪”,等同謀逆,屬十惡不赦,當抄家滅門,夷三族。

    在開戰(zhàn)之前,隨軍行動的大漢軍事宣講隊就已經(jīng)把根據(jù)個觀念對漢軍官兵進行反復洗腦,具體的口號很有不少,比如“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或“抗蒙援晉,保家衛(wèi)國”之類,總之明目繁多殺氣騰騰,在漢王的授意下,漢軍軍方一直高度重視這類“軍事軟設施”的投入,實際上就在開拔之前,由總參高士奇上校主持編纂的小冊子就作為最重要的一種作戰(zhàn)物資,和火藥、子彈、糧食一起被緊急運送到了大同,軍事宣講隊必須在憲兵部隊的監(jiān)督下,分成早上、中午、晚上三班執(zhí)行,各級軍官、士兵必須無條件的認真揣摩領會。

    這個小冊子雖然字數(shù)不多,但內容極為豐富,而且寫得非常煽情,從蒙古開國大汗鐵木真寫起,一直寫到當今葛爾丹,歷數(shù)昔年蒙古軍對中原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并且極為生動的刻畫了昔年大元王朝對漢家百姓的苛酷統(tǒng)治,可以說當年那些大汗貴人們的那點破爛基本上一件不拉,總之令人看了悲憤萬分熱血沸騰,臨到了最后,方才點出中心要點,那就是準葛爾軍是邪惡的敵人,他們進攻中原的目的是為了殺光漢人為元朝復仇,同時讓“蒼天覆蓋的地方,都變成準葛爾的牧場”,所以咱們大漢王師必須堅決消滅他們,不能讓他們禍害咱們的家鄉(xiāng)。

    文中瀝瀝切切,盡數(shù)蒙軍的殘暴不仁,旗幟鮮明的指出,若是今天不再山西打敗他們,明天他們就要禍害到咱們的家鄉(xiāng),所以去山西打仗實際上就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妻兒老小,不然等到他們殺到大漢那一切都晚了,所以將士們?yōu)榱舜鬂h、為了家鄉(xiāng)父老去英勇作戰(zhàn)是非常之光榮的,就算去死,那也是英雄豪杰的行徑,大漢百姓和家鄉(xiāng)父老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當然,臨到最后還是按老套路對林風進行瘋狂吹捧,總之英明神武的漢王殿下戰(zhàn)無不勝,區(qū)區(qū)韃子跳梁小丑那是自取滅亡,當年玄燁小兒氣焰囂張不可一世,我王殿下一根手指頭就把他捅了,現(xiàn)在收拾葛爾丹這個賊子當然也是不在話下,所以我大漢官兵必須保持信心、團結在偉大的漢王麾下,同心協(xié)力勇敢作戰(zhàn),將來一定會取得偉大的勝利。

    從執(zhí)行情況來看,這一套東西顯然非常之有效,經(jīng)過數(shù)年的政治工作鍛煉之后,現(xiàn)在漢軍內部也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老練的政治工作者,所以辦起這件事來也是駕輕就熟沒有半分困難,實際上這個宣傳倒也是很受廣大官兵的歡迎,因為軍營生活實在是枯燥無聊,除了賭錢和找女人之外很難說還有什么其他話題,而一個人如果在一個沒有信仰、極度空虛環(huán)境下生活是非常痛苦的,相對來說這個年代的大部分基層軍人都不是什么很怕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冷兵器的戰(zhàn)爭條件下,兩軍對壘刀槍rou搏,而且醫(yī)療條件極端落后,當兵的說死了那也就死了,沒有任何麻煩,如果說怕,那怕的也是那種不明不白的死,所以這種“光榮”的死法雖然聽起來很悲壯,但還是很能給人一種寄托,從人性上講,為了一個高尚的目的犧牲,大部分人還是可以接受的。

    更令人開心的是,開辦這種活動類似于某種宗教儀式,場面一般都很熱鬧,通常的情況下是某個宣講隊的“秀才”一通鼓動,隨即某個“飽受韃子欺凌虐待”并且面目慈祥的老頭兒上臺訴苦,聲淚俱下的控訴敵軍的殘暴不仁,而當大伙情緒被調動起來之后,宣講隊趁機高呼“殺光韃子”或“活捉葛爾丹”之類口號釋放激情,干完之后真是令人血脈賁張渾身舒泰。

    可以想象,在這樣一支狂熱的軍隊眼中,某些“漢jian行為”當然是絕對不能容忍,于是趙良棟一聲令下,大批山寨被漢軍宣布犯有“漢jian罪”,大漢步兵第五軍立即對烏牛山各處山寨發(fā)動了兇猛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