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枯竹面上顯出一絲尷尬,顧左右而言它,岔開了話題。 原來當(dāng)日孫果造這玉冊母冊之時,第一個就是要將紫微真人的資料錄入其中。哪知紫微二字剛被刻入玉冊,玉冊就忽然冒出一縷雷火,炸得粉碎。孫果連試三次,次次如此,周圍不管布下多少禁制法陣都沒用。孫果猶不死心,想試第四次時,忽然心頭如中雷殌,登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孫果駭然大驚,自此始知紫微真人一身神通鬼神難測,遂不敢再試。 此事自然不能為外人道,枯竹與孫果是多年道友,才略知一二,卻如何敢向那少女說? 此時旁邊一名老者忽然“咦?!”的一聲,招呼道:“枯竹真人,快來看!”倒是解了枯竹之圍。 枯竹過去一望,見那老者掌心中一塊烏黑閃亮的碎塊,正是從賈似道留下的人印上取下來的。這塊碎塊閃動著幽幽烏光,十分堅硬,那老者運起真元力全力一捏,這塊碎塊才啪的一聲,再碎成更小的碎片。 枯竹道人倒吸了一口氣,驚道:“這是烏鐵之精?” 老者鄭重道:“正是!紀(jì)若塵那法寶所引發(fā)的真火竟然可將賈似道遺骸煉成烏鐵之精,想必是以整塊的地極神鐵煉成!這樣一塊神鐵,怕不是……怕不是該有百斤之重?” 枯竹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一聽之下,登時臉都綠了,猛然一把扯住老者袖子,壓低了聲音道:“百斤?!當(dāng)真么?” 老者臂骨被捏得隱隱作響,痛得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至少百斤!” 但凡煉制金土木屬性的法寶飛劍,很多時候要用到烏鐵之精,因此它是頗為珍稀的材料。而能夠?qū)⒎参锘蔀蹊F之精的地極神鐵更不必提,效用至少是烏鐵之精的百倍以上!只是這地極神鐵只會生于地心玄火熔巖深處,那哪里是尋常修道人能夠下去的地方?只有逢海嘯地動時,才偶爾會有一小塊隨著熔巖噴出地面。 百斤地極神鐵足可煉制一件傳世神兵,也足以給一個中等修道門派帶來滅頂之災(zāi)。 紀(jì)若塵以區(qū)區(qū)五六年的修為,攜帶如此重寶,實不亞于苕齡童子滿懷金珠行走鬧市。 枯竹雙目噴出兩道藍幽幽的火焰,忽然大喝道:“道德宗妖孽如此猖狂,直視我天下修士如無物,這如何忍得?!今日我枯竹就算拼了這百年道行,也誓要將紀(jì)若塵擒下,以慰天下正道!” 那老者立即接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該動身,千里追殺那妖孽!不然妖孽狡猾,晚了還不知會逃到哪里?!?/br> 枯竹更不多話,袍袖一拂間青霧涌動,托著他沖天而起,剎那間消失在茫茫煙雨之中??葜裆碛半m逝,袍袖一拂之余威猶在,無數(shù)青木罡雷電火在茶樓中紛紛炸響,此起而彼伏。 茶樓中十余位修士大多不是等閑之輩,當(dāng)下即有三四人駕馭法寶飛起,追著枯竹去了。其余眾人則是一路狂奔而去,倒也不比天上飛著的眾人慢了多少。 如一陣狂風(fēng)吹過,茶樓中頃刻間已只剩了少女一人。她呆立片刻,忽然一聲驚叫,又急又怒! 只見中央樓柱上赫然多了一個大洞,賈似道尸身遺骸化成的印記早已消失。不知何時,那些烏鐵之精已被人挖了個干干凈凈。 青青群山之間,紀(jì)若塵正穿林過谷,悠然向東而行。 他耳邊忽然隱隱約約的響起一陣鼎音,心頭登時一凜,停下了腳步。紀(jì)若塵望向來路,雙眉緊緊皺起,暗道:“殺氣這樣重,看來來的人不少啊。這倒有些奇怪,這些家伙什么變得如此悍不畏死了?” 紀(jì)若塵擊殺賈似道,一半的目的就是立威。修道之士可延壽數(shù)百年,誰不愛惜性命?依過往經(jīng)驗,這些修士幾乎無人愿與紀(jì)若塵生死相搏,在追捕圍獵的時候,也講究個萬無一失,方肯下手。紀(jì)若塵此時靈覺已更進一層,覺察到追來的人并不是特別多,卻是氣勢磅礴,有不達目的勢不罷休之勢。 紀(jì)若塵皺眉思索,本能地感覺到,天下形勢似乎與他上次下山時有些不同了。未及他想明白,心底忽然涌上一陣冰冷的殺機,剎那間壓倒了其它念頭。他面色一冷,摸了摸背后的定海神針鐵,足下加勁,身形化作一縷輕煙,沒入了重重山林之中。 西玄山巔,莫干峰頂,已享千年清靜的太上道德宮此刻正熱鬧非常。 高懸明月之下,無數(shù)流光華彩劃破夜空,向太上道德宮落去。華彩流光之中,不知夾雜著多少飛劍、真火、雷光和罡風(fēng),看那滔天聲勢,縱是云中天海、道德九脈真人也不敢正面擋其鋒銳。 夜天之中,密密麻麻地浮著數(shù)以百計的修士,分別占據(jù)了五行方位,正把得意法寶、厲害道法如流水般向太上道德宮傾泄下去。 夜幕下,一道方圓達數(shù)百里的巨大光幕散發(fā)著淡淡毫光,將整個莫干峰連同周邊九峰俱都籠罩在內(nèi)。光幕中時而隱現(xiàn)山川大河,時而浮現(xiàn)成群的兇獸異禽,更有上古散仙橫空而過。 那些如雨落下的法寶、飛劍、雷火一觸到這光幕,或被兇獸吞噬,或散于山川之間,實在威力巨大的,則有散仙顯身一一彈回天上去。 那滔天攻勢,就如此被太上道德宮護宮大陣給消得干凈,有如清風(fēng)過崗,片痕不留。 道德宗護宮陣法乃是遺自上古廣成子所傳仙陣,前后歷經(jīng)八百年方始建成。此陣秉整個西玄山洞天福地之靈氣,暗合天地大道,生生不息,論威力堪稱天下第一。別說外面只有區(qū)區(qū)幾百名修道士在攻擊,若得九真人全力主持,那來犯者數(shù)量就算再翻上幾倍,也休想破得此陣。在天下群修初圍西玄山時,雖有數(shù)千修士同時出手攻陣,道德宗也僅止由一名真人主持此陣,就輕輕易易地頂了過去。 雖是動蕩之秋,太上道德宮藏經(jīng)殿依然清幽寧靜,不改洞天福地本色。 藏經(jīng)閣一角,姬冰仙正伏案苦讀。若大的香霖木仙案上,古藉、道典擺得滿滿的,甚至還有數(shù)卷上古竹簡。姬冰仙一襲素衣,秀發(fā)隨意在腦后挽起,看上去另有一番風(fēng)情,與平日如鋒如劍的氣質(zhì)迥然不同。 尚秋水懷中抱著兩本道典,足下無聲地行來,猛然看到姬冰仙,不由得大吃一驚。 姬冰仙終日苦修三清真訣,幾乎足不出戶。尚秋水還是第一次見到姬冰仙到藏經(jīng)閣來取閱道典。他略一遲疑,走到了姬冰仙面前。 “冰仙,你的臉色很不好。”尚秋水道。 姬冰仙面色蒼白,唇上只有一線淡淡的血色。她瑩潤如玉的雙眸中隱現(xiàn)血絲,顯得十分疲憊。這就非同尋常了,以她的道行修為,就算連續(xù)一月不眠不休,也不該顯出疲態(tài)才對。 尚秋水仔細(xì)看著姬冰仙的臉,又道:“你受傷了?!?/br> 姬冰仙黛眉微皺,仍是沒有理會尚秋水。 尚秋水早知她生性如此,既不著惱,也不問她受傷的根源。他向姬冰仙正讀著的一本薄薄的冊子望去,驟然一驚:“這不是前代妙隱真人的手記嗎,你怎么在讀這個?” “有何不可?”姬冰仙一邊冰冷地道,一邊研究妙隱真人手札。她讀得極是認(rèn)真,幾乎每一個字都要反復(fù)思索,這許多功夫也沒讀過半頁去。 尚秋水苦笑一下,索性在一旁坐下,勸道:“冰仙,妙隱真人修行法門雖然神妙莫測,可畢竟與三清真訣格格不入。一本三清真訣已夠我們畢生研習(xí),何必再研習(xí)其它法門?我聽說這本手札上沒有任何修道法門,只是妙隱真人將自己平日所思所想記述下來而已??删褪沁@樣,也讓你的氣息不穩(wěn),神識波動了!本來你修習(xí)三清真訣走的就是……” “夠了!”姬冰仙打斷了尚秋水,道:“這本手札里有我需要的東西。你走吧,別再打擾我?!?/br> 看著姬冰仙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尚秋水惟有暗嘆,知道她一旦決定的事,再怎么樣也不會改變主意。他仍想盡最后一分力,道:“冰仙,最少你也應(yīng)該先把傷養(yǎng)好。不過是閉關(guān)七天的功夫而已!” 姬冰仙的目光又落在手札上,淡淡地道:“就是七個時辰我也等不得。” 尚秋水長嘆一聲,不再勸說。他走出數(shù)步,忽然回首問道:“冰仙,你究竟想從那本手札里讀出什么?” 見姬冰仙久久不答,他只得搖頭離去。就在他行將走出藏經(jīng)殿前,身后姬冰仙忽然道:“我想知道……打贏紀(jì)若塵的方法。” 卷二 逐鹿 章十六 蒼生 上 正是冬末春初,群山間已先有了些濕潤之意,林間雨霧如綿,打在身上不片刻功夫就能濕透一襲棉袍。這種時節(jié)沒人愿意進山,就是最貧寒的山民也會在家里避上一兩日。 紀(jì)若塵靠坐在一株古樹下,全身衣衫都已濕透,前額幾縷亂發(fā)披下,看上去十分狼狽。他面色蒼白,顯然是有傷在身,不過呼吸仍是綿延勻長,真元依舊充沛。他解開道袍,皺眉看著右胸上一塊烙印。這塊印記巴掌大小,赫然是一幅清晰的八卦,卦上焦黑一片,在白晰光潤的皮rou間顯得格外刺目。 他的手指一觸到卦象,指尖上立時冒起一道青煙,手指上的肌膚也被炙出一塊焦黑。這塊傷痕雖然不大,里面蘊含的風(fēng)火二勁卻猛惡無比,似已了些許靈性,四處尋覓著要吞血噬rou。只是傷痕周圍泛著一層淡淡青光,將風(fēng)罡火氣都罩在其中,不令其傷著周圍血rou。青光著實比風(fēng)火勁弱了兩層,但后勁綿長,弱而不散,完全沒有破裂的跡象。 紀(jì)若塵定下心來。他苦修的三清真氣火候雖然弱了不少,但生生不息,以弱抗強也不落下風(fēng),正顯出了三清真訣的強大來。 見傷勢已然穩(wěn)定,紀(jì)若塵冷笑一聲,掩上衣裳,吐出一縷青氣,周身氣息漸漸收斂,隱入天地草木之中。 片刻功夫,林中的風(fēng)忽然大了起來,遙遙傳來一聲獸吼,激得漫山樹葉紛落如雨!獸吼余音尚在蕩漾,遠處云端光芒閃動,數(shù)道人影顯現(xiàn),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這片山林上方,紛紛停住身形。為首一個干瘦道人,正是枯竹。 枯竹打量著下方青青郁郁的山林,眼中精光四射,心頭怒意洶涌如濤!就在片刻之前,紀(jì)若塵的氣息又自他感應(yīng)中完全消失,如同魚歸大海,片痕不留。 天空中陰云漸聚,又飄起綿綿雨霧來。 枯竹表面上不動如山,暗地里早運起真元,接連施展了七八種尋蹤覓氣的道法,神念一波波地在下方山林中掠過,可就是找不出紀(jì)若塵一點氣息來。 這已是枯竹率眾追蹤紀(jì)若塵的第四天了。 第一天時枯竹等人就追上了紀(jì)若塵。只是這小賊jian滑異常,道行雖然不高,可行動迅速,又精擅潛隱匿蹤的法門,實在難以捕捉行蹤。這樣一追一逃,眾人在方圓數(shù)百里的山林之中大繞***,足足繞了一整天??葜耠m然追不上紀(jì)若塵,可也沒讓他逃了。 入夜時分,枯竹等人仍不肯放棄。諒那紀(jì)若塵能有多少道行,追了這么久,想他早已筋疲力盡,再也逃不了多遠。一想到若大一塊地極神鐵,一眾修士心中都是火熱熱地燙,真元似也憑空雄厚了三分。 眾人正搜得起勁,忽聽轟隆隆驚天動地一聲雷鳴!驚回首時,只見紀(jì)若塵猶如鬼魅般自林木山霧間升起,黑發(fā)飛散,面如凝霜,無聲無息地向最外圍的一個修士撲去,速度之快,眾人已是救之不及! 那修士道行也自不低,無須眾人提醒,已覺察到了紀(jì)若塵的到來。他一聲斷喝,眉心間射出一道血線,藉著本身精血的催化,周身七件護身法寶一一亮起,剎那間防得滴水不漏。他冷笑望著紀(jì)若塵,左手已捏了一個道訣,只待鎖住紀(jì)若塵身形,立時就會有一道雷火劈下。 尚在空中,紀(jì)若塵已抽出背后鐵棍,輕飄飄一棍攔腰橫掃。 恰如萬千煙花綻放,修士七件護身法寶同時炸開,隨后身如一片落葉,無力地飄起、退后。他胸口道袍忽然破開,一點心頭熱血破胸而出,旋即被鐵棍吸沒! 群修駭然之極!瞬間擊破七寶,這根毫不起眼的鐵棍,威力竟然大得不可稍擋! “地極神鐵!果然是地極神鐵!若大的一根啊……”一聲變了調(diào)的低吼傳來,那見多識廣的老者一見鐵棍,立刻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一棍擊出,紀(jì)若塵也不管那道士死活,轉(zhuǎn)身即走。那一襲青色道袍迎風(fēng)鼓蕩,閃爍間已在數(shù)十丈外。 一眾修士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祭出法寶道術(shù),各色光華彩霧雷火撲天蓋地襲來,卻都擊了個空,空將方圓百丈的密林夷成平地,紀(jì)若塵卻早去得遠了。 此際親眼見到了若大一塊地極神鐵,眾修士身上的疲勞均是一掃而空,早忘了方才的驚駭恐懼,紛紛大呼小叫,祭起最強力的法寶遁光追了下去,連剛折在紀(jì)若塵手中的同伴尸體也顧不上照料了。 修為最高的枯竹卻沒有急著追下去。紀(jì)若塵偷襲得手,回棍遁走之際不知為何身形突然一滯??葜竦佬懈呱睿r抓住機會發(fā)出了最得意的法術(shù)乾坤育陽印。此印內(nèi)蘊風(fēng)火二力,最厲害的是與枯竹心意隱隱相連,勁力千變?nèi)f化,中印之人極難將之徹底從體內(nèi)驅(qū)離,只能任其侵蝕血rou真元。而此印不消,中印之人也難逃枯竹的追蹤。 枯竹來到倒地不起的修士身前,暗嘆一聲,就待收了他身上法寶遺物,日后好轉(zhuǎn)交他的同門。一眼望去時,枯竹猛然全身一震! 那修士雙眼圓睜,嘴角猶自凝著最后那一絲冷笑,面容已定格在死前剎那時光??磥碇钡剿狼?,他都未能對紀(jì)若塵那必殺的一棍有所反應(yīng)。 細(xì)雨如絲。 “地極神鐵,唉,地極神鐵……”枯竹凝立空中,口中喃喃低語著。 從紀(jì)若塵遁逃那天起,他率領(lǐng)眾人又追了三天三夜??葜裼惺惆盐眨o(jì)若塵確是中了自己的乾坤育陽印。這三天來,若不是自己對留在乾坤育陽印中的真元有感應(yīng),怕是早就被紀(jì)若塵逃了。不過他的感應(yīng)時斷時續(xù),斷長續(xù)短,是以直到今日也未能追上紀(jì)若塵。從心底里,枯竹也暗自有些佩服紀(jì)若塵。這小道士日夕受風(fēng)熏火灼,尋常修士一刻鐘也受不住的苦楚,他居然能忍上三天!這份毅力忍耐,實是萬中無一。 枯竹心中殺機不住涌動,若不在此時除了這神秘的小道士,憑他這份心力堅毅,日后必成大患。 他一雙細(xì)眼中寒意隱現(xiàn),透過蒙蒙煙雨,巡視著漫漫山林,耐心等候著感應(yīng)到乾坤育陽印的一刻。其余修士沒有這么好的耐心,早自行散開,在周圍林中開始搜索起來。由于有過前車之鑒,眾修兩人一組,好互為照應(yīng)。 不知為何,那修士臨死之際的冷笑反反復(fù)復(fù)在枯竹腦海中浮現(xiàn),怎么都揮之不去??葜耠[隱覺得,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不論他怎樣想,都想不出心中的不安出自何處。 就在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一聲痛呼,顯然又是一名修士遭了毒手。 枯竹山羊胡子一動,本想沖過去,但又感應(yīng)到那修士真元充足,不似是受了重創(chuàng)的樣子,于是又忍耐了下來。 遠方林中,一個胖大中年修士一邊高聲咒罵著,一邊忍痛從肋下拔出一枝木箭。木箭上透著淡淡碧光,又刻著幾個符文,顯然涂了頗為厲害的毒。 聽得他叫罵,散于四處的群修都聚集過來。眾人齊心合力,轉(zhuǎn)眼間就找到了發(fā)射木箭的來處。那是一個簡單卻精致的機關(guān),以鋼簧為動力,輔以一個簡單法陣以增強威力。木箭材質(zhì)天然,射出時無聲無息,上面刻著的符文乃是專破護身道法的破甲咒,涂的毒也是藥性頗猛的化功散。胖大修士面色青灰,一邊罵,一邊止血、敷藥、吞丹,很是有些手忙腳亂。看他滿頭汗珠,痛得也是不輕。 見他如此慘狀,眾人皆破口大罵道德宗,言道老不修、幼不教,那些道貌岸然的真人們沒一個好東西,是以才教出了這樣一個陰險下流、不擇手段的小妖出來。 眾人痛罵片刻,忽然有一人驚道:“他布這么一個陷阱作什么?又殺不了人!莫非……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 聽到調(diào)虎離山四字,眾人都是一驚,一齊望向獨留遠方的枯竹。饒是他們眼力過人,此時雨霧漫天,數(shù)里之外的枯竹在他們眼中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看到枯竹,每個人都心中大定,失笑暗忖著那小妖能有多大道行,敢去偷襲道行已與上清靈仙境界的枯竹? 枯竹面帶冷笑,也如是想著,雖然他有些不明白,何以那小妖道的戰(zhàn)力會遠超其低微道行應(yīng)有的水準(zhǔn)。 “或許是道德宗某種能夠掩藏氣息的秘法也不說定……”枯竹暗自寬慰自己,然而心頭那縷不安卻怎么也揮之不去,而且越來越濃。 枯竹須發(fā)皆揚,一雙長眉也不住地跳動起來。一縷戰(zhàn)栗自脊椎底升起,一路向上竄升,直至頂心炸開,剎那間,枯竹有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周身寒毛直豎,真元不受控制地急速攀升。于是本來被道法屏在丈許之外的雨霧撲面而至,將枯竹道袍打濕。 枯竹猛地一個寒戰(zhàn),只覺似有無數(shù)冰針自肌膚刺入骨髓,暗道:“原來這雨竟是如此冷法……”猛然間又一個念頭涌上心頭,剎那間有如千萬霹靂在識海炸響,早將枯竹驚得呆了! 賈似道的遺影與那修士臨死時凝固的剎那冷笑交替浮現(xiàn),循環(huán)往復(fù),越來越快,只一個念頭起的功夫,已轉(zhuǎn)換了千遍萬遍,到最后完全重合在一起。地極神鐵點破賈似道護身道法,是用剛猛無匹的金屬勁力,隨后引得他真元化火自燃,是為木屬。待到殺那修士時,那一棍輕飄飄地與漫天雨霧融為一體,直到最后一刻才顯出殺氣來,這分明是最純正的水屬真元!能夠在金木水三性勁力之間如此自如轉(zhuǎn)換,絕不是一塊普通的地極神鐵本身能夠具備的功能,也不是紀(jì)若塵道行境界能夠達到的境界。 “這……這是……”未等枯竹想得通透明白,后腦忽一陣刺痛,如一根針刺了過來! 危急關(guān)頭,枯竹一聲大喝,左手上佩著的一枚古玉扳指驟然炸開,化作一團五彩玄光,護住了枯竹全身。這扳指炸力兇猛,也將枯竹三根手指炸得粉碎。五彩玄光混入枯竹血rou后,光芒先亮后收,旋即轉(zhuǎn)成灰撲撲的色澤,原本涇渭分明的五行道力融為一體,威力更進一層。這混沌玄玉戒是枯竹用來保命的法寶,足可擋得道行在上清神仙境界的道士全力一擊! 枯竹如風(fēng)轉(zhuǎn)身,只見面前雨霧向兩邊一分,紀(jì)若塵自雨中緩緩浮出,一棍正正點向自己眉心! 紀(jì)若塵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如果閉上眼睛,枯竹只會覺得面前是空蕩蕩的一片,完全找不到、鎖不住他的分毫氣息,許多大威力的道術(shù)根本用不出來。在這就要分出生死的關(guān)頭,如何使得?!枯竹一急,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紀(jì)若塵動作似緩實快,一棍有若天外飛來,根本不容枯竹躲閃反擊。那鐵棍與枯竹護身的混沌玄玉訣一觸,棍梢處立時涌出一團烏光。烏光所及之處,枯竹護體的混沌勁立時由灰色恢復(fù)成五彩玄光,而后不同玄光依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與烏光完全融為一體,隨后炸開! 轟! 當(dāng)空冒出一團數(shù)十丈方圓的熊熊火球,升騰向上。 烈火當(dāng)中,望著迎面而來的鐵棍,枯竹眼中透出絕望之色,完全放棄抵抗,只是拼盡全副心力感應(yīng)到了下在紀(jì)若塵身上的乾坤育陽印,死命催動! 紀(jì)若塵胸口撲的一聲竄出一道火柱,風(fēng)火之中夾雜著無數(shù)細(xì)碎的血rou,他胸口處已多了一個碗口大的空洞,直露出了森森白骨!然而紀(jì)若塵目光清澈如水,全不當(dāng)那些血rou是自己的,只是專心致志地一棍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