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光柱隨即消去,現(xiàn)出當中一柄松紋古劍,正插在紀若塵身前。 殿中忽然響起一聲清朗長笑,一人道:“想劫若塵為質(zhì)?想得倒好!” 殿頂早已破了一個大洞,一人自洞中飄然而下,道不盡的灑脫出塵,正是道德宗景霄真人到了! 景霄真人長笑未已,人在空中已是一個轉(zhuǎn)折,似緩實快,凌空向倒飛而出的洪荒衛(wèi)追去。他右手一招,松紋古劍一聲龍吟,自行躍入手心,一劍向那洪荒衛(wèi)咽喉封去。那洪荒衛(wèi)尚未回力,眼見得已無封擋之力。 景霄真人果不負一脈真人之名,揮灑自如,動如行云流水,談笑間已將置那洪荒衛(wèi)于死地! 另一名洪荒衛(wèi)見了,也舍下天海老人,偃月關(guān)刀斜揮而上,斬向景霄真人腰際,若景霄真人不回劍自保,這一刀即要將他腰斬!哪知景霄真人身周忽然現(xiàn)出四張金底紅邊的符咒,四符一出,那洪荒衛(wèi)即動彈不得,偃月關(guān)刀再也無法寸進! 持斧洪荒衛(wèi)忽然躍起一丈,巨斧虛空緩揮一周,那四張咒符即刻消逝無蹤。 但他此舉豈能沒有代價?背心早被天海老人虛按一拳,一時間碎甲紛飛,玄鎧后部徹底毀壞,露出了背心處虬結(jié)的肌rou以及縱橫交錯、不知有多少道的傷疤! 符咒一消,那把偃月關(guān)刀已如出閘猛龍,轟然擊出!景霄真人無奈回劍一擊,一聲金鐵之音后,那洪荒衛(wèi)已被硬生生地壓落于地。 殿頂破洞中,太微真人須發(fā)飛揚,徐徐降下。他四符被消解于無形之中,面有怒色,左手劍指一領(lǐng),自右至左一劃,九張各不相同的咒符一字排開,繞身緩緩轉(zhuǎn)動。 大殿中忽陷一片死寂之中,惟見九張咒符同時亮起,燃燒! 鳳舞九天! 夜幕之下,宏偉之極的羅然議事大殿本是巍巍如山。但在剎那絕對死寂之中,大殿中驟然亮起無法形容的強光,一道粗大之極的光柱穿出殿頂破洞,沛然而起,直沖天際!強光如浪,自羅然大殿每一道門戶,每一扇雕窗中涌出! 強光中,兩個胖胖身影如飛而出,瞬間越過數(shù)十丈距離,方敢停下,正是大羅與大然兩位真君。此時議事殿中已完全化作人間煉獄,稍多呆一會,即會有性命之憂,是以二位真君再也顧不得顏面,飛奔出殿,遠離這事非之地。 兩位真君稍得喘息之機,即互望一眼,均又是惱怒,又是慚愧。這羅然議事殿乃是羅然門最重要之所,花費了二位真君無數(shù)心血建成,此刻道德宗、云中居與無盡海反客為主,在此處大打出手,他們身為地主,卻連觀戰(zhàn)的資格也沒有,如何不怒?如何不羞? 羅然大殿中強光忽斂,靜了一靜,然后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炸雷響起,呼的一聲,整個殿頂竟沖天而起,轉(zhuǎn)眼間即消失在茫茫夜天之中,直把兩位真君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此時才隱隱覺得自己剛才舉動頗有急斷之智,也不能說是如何羞恥。 聲聲炸雷之中,一物忽然從羅然大殿中飛出,當頭向兩位真君砸下。兩位真君大吃一驚,此刻大殿中飛出之物,他們又哪敢去接?當下分向兩邊閃開,任那物重重落地。 撲通一聲,塵埃四起,那物忽然一聲痛呼,又把他們嚇了一跳。兩位真君忙細細看去,見那哪是什么物事,而是道德宗太廣道長。他此時躺在地上,哼哼嘰嘰,連爬都爬不起來。兩位真君奪路而逃時,太廣道長自恃道行,留于殿內(nèi)未出,最終也沒比兩位真君多呆了多久。 兩位真君相視一笑,心中登時平了。 此時羅然大殿中忽然亮起一片淡淡黃光,其柔如水,光輝所到處卻是威能消石毀玉,好端端一個羅然大殿,被這黃光一浸,轉(zhuǎn)眼間即消得干干凈凈,只留下九根宏偉銅柱屹立不倒。九柱徑一丈,以赤銅澆鑄而成,上刻無數(shù)真言法咒,如今能歷經(jīng)諸劫而不毀,可見羅然道法也非無一可取之處。 兩位真君見了如此威勢,膽戰(zhàn)心驚,又悄悄向后退去。 此時羅然殿內(nèi),修羅場中,忽然響起一個柔柔的女子聲音:“你們再不住手,我即自決于此!” 剎那間光消雷隱,巽風四散,大殿重見皓月。 青衣立于殿心,雙目含淚,一雙素手間牽一根青絲,正橫在自己喉前。三名洪荒衛(wèi)成品字型分立她周圍,三衛(wèi)盡管披風盡消,鎧甲破碎,足下三灘碧血正逐漸擴大,但那舍我其誰的氣概,依然如故! 三衛(wèi)之前,天海老人居中立著,景霄與太微兩位真人分立左右,也在望著青衣,面色復雜。 為首的洪荒衛(wèi)重重踏前一步,巨斧當胸一橫,沉聲道:“你們速送青衣小姐回去,我在此斷后!” 雖直面正道三位名滿天下的宗師,這全身鎧甲盡碎的武士卻橫斧傲立,竟是要將三人盡數(shù)擋下! 另兩名洪荒衛(wèi)也不遲疑,分抓青衣左右雙臂,斷了她手中青絲,就欲攜她離去。 青衣急叫道:“若塵公子一直是救我的,他不是惡人!你們別打,別再打了!我隨你們?nèi)ヒ娛迨寰褪?!?/br> 青衣的話雖然語無倫次,但場內(nèi)皆是有大智慧之士,一聽之下即明白了大半。兩名洪荒衛(wèi)一怔,聽得青衣愿隨他們回去,即將她緩緩放下。 當下天海、景霄與太微真人將紀若塵叫來一問,三言兩語間即明白了事情經(jīng)過,均覺這一場激戰(zhàn)實是有些莫明其妙。好在三方斗得雖兇,但洪荒衛(wèi)對紀若塵未動殺機,天海與景霄、太微兩位真人手下也留有一分余地,終沒釀成大禍。 三人盤問紀若塵時,那持斧洪荒衛(wèi)在一旁也聽了個明白,當下緩緩向后退去,沉聲道:“即是如此,我等即護送青衣小姐回去了。他日有緣,當再行討教!” 青衣深望紀若塵一眼,又看了看顧清,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神色忽然一黯,轉(zhuǎn)身默默隨著三名洪荒衛(wèi)離去。 其實不論是天海老人還是景霄、太微兩位真人,暗中均十分忌憚無盡海,不愿事態(tài)發(fā)展至不可收拾之局,此時皆默不做聲,暗許了那三名洪荒衛(wèi)回去。 顧清一直在看著青衣,此時忽然上前一步,向洪荒衛(wèi)道:“請三位留步?!?/br> 持斧洪荒衛(wèi)緩緩轉(zhuǎn)身,再次立上險位要地,將同伴們擋在身后。 顧清行到天海老人身邊,在他耳邊低語數(shù)句。結(jié)果不光天海面色大變,連一旁豎著耳朵旁聽的道德宗兩位真人也面色古怪,皺眉思索起來。 “不行!”天海老人斷喝。 哪知顧清面色一沉,冷道:“此地是我說得算吧?” 不知為何,天海老人竟不反駁她這句,只是搖頭不住道:“不行!絕對不行!真是豈有此理?” 顧清哦了一聲,向天海微笑道:“那么,天海師…….”她這一個師字拖得頗長。 “住了!”天海老人暴喝一聲,打斷了顧清的話,忙向景霄與太微兩位真人望了一眼,頗有張皇之意。 見兩位真人均是一頭霧水,天海老人方恨恨地道:“好好!你厲害!反正此事是你的決定,回山后掌教怪罪下來,與我無關(guān)!” 顧清淡笑道:“一切自有我來擔當。” 天海老人哼了一聲,向那持斧洪荒衛(wèi)道:“請三位告知你家主人,青衣小姐以后若再在人間界行走,我云中居將負責維護安全,若有人敢為難于她,即是與我云中居為敵!” 青衣以手掩口,一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名洪荒衛(wèi)也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天海老人怒氣猶自未平,哪知景霄真人與太微真人互望一下后,景霄真人也向那為首洪荒衛(wèi)一拱手,竟道:“煩請回復你家主人,若青衣小姐在人間行走,我道德宗也愿盡綿薄之力!” 天海大吃一驚,看看顧清,再看看道德宗兩位真人,實不知是他們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那三名洪荒衛(wèi)顯然也是一頭霧水,比之天海好不到哪里去,但此刻護送青衣回去乃是第一要務(wù),于是持斧洪荒衛(wèi)向諸人微施一禮,即率眾離開,轉(zhuǎn)瞬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中諸人皆明白,他這一禮,是謝諸人對青衣的回護之諾。 洪荒衛(wèi)與青衣一走,天海老人也隨即離去,景霄和太微兩位真人則去處理羅然門余眾,一時間,九根銅柱當中只留下了紀若塵與顧清。 看著淡淡定定的顧清,紀若塵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一晚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他腦海中已然是一片糊涂,片刻后方稍理出一個頭緒,先是問道:“你怎會在這里?” 顧清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掌心中有一顆紫金小鈴,道:“你求救煙火一出,此鈴即會鳴響,并標示出煙火的方位地點。嗯,這是紫陽真人贈我的?!?/br> 看著立在面前的顧清,紀若塵心越跳越快,竟有些不敢直視她的傾世容顏,好半天才期期矣矣地問:“那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顧清似笑非笑地看著紀若塵,直把他看得左顧右盼,不敢與她視線相接,方道:“當然是……洛陽?!?/br> 正文 章二十 豈必消無蹤 洛陽。 洛陽乃天下名都,南望龍門,北依邙山,東逾瀍水,西至澗河,洛水橫貫其間,向為東西交通要沖,素有“河山控戴,形勝甲天下”之譽,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因適逢盛世,既無人禍,亦無天災,又得地利之便,其富庶與繁華,不下于帝都長安。 整個洛陽城被洛水一分為二,洛水西北方乃皇城宮城所在,殿宇樓閣星羅棋布,王侯府第鱗次櫛比,皆是金碧輝煌,氣派非凡。余下即是官吏私宅和百姓居所,設(shè)三市百坊,布局狀若棋盤。即使是一般市井之家,也是雕梁畫棟、黛瓦粉墻,其富庶程度,可見一斑。 城中有三市,洛河北有北市,河南有南市,另在西南角還設(shè)有西市。俱是店肆林立,酒旗招展,熱鬧非凡。南來北往之客,多喜停留于此。 當紀若塵終立在洛陽城前時,仍有些不敢相信這一路的旅程會是如此輕松。 羅然之后,再無險阻,紀若塵一路游山玩水,輕車直行,不半月即到了洛陽。這一路上游山玩水,欣賞沿途風土人情,又有顧清同車相伴,無論是溫山軟水,還是荒山野嶺,在紀若塵眼中皆成了說不出的美景。 不知是羅然門一役震懾了暗中覬覦的宵小,還是因有顧清相伴隨行,這一路走得平平安安,順暢無比,就是七絕嶺與葭陰關(guān)這兩大群妖聚積之所,也是驅(qū)車直過。 洛陽城西門十里處,早停了一輛四乘馬車及三十名披堅執(zhí)鋮的甲士,一個三十左右的文士正立在官道旁,翹首向官道盡頭張望著。他生得長眉細目,白白凈凈,五縷細須隨風拂動,很有些儒意仙風。此時已是四月初,河南道一帶剛?cè)胧罴?,正午時分的太陽直射在這全無遮擋之處的官道上,蒸得那些高大肥壯的戰(zhàn)馬都無精打采。然那文士神態(tài)從容,雖在烈日是暴曬多時,也不見他流一滴汗出來。 遙見載著紀若塵的馬車自官道盡頭現(xiàn)身,那文士面露笑容,折扇一合,迎上前去。馬車一停,紀若塵即下了車,與文士見過了禮。將到洛陽之時,顧清即說師門有事要先行處理,自行離去,是以此刻車中僅紀若塵一人。 那文士先是向紀若塵一禮到底,然后方含笑道:“在下徐澤楷,現(xiàn)在洛陽王帳前作個幕僚,見過紀師叔。師叔遠來辛苦,請先到寒舍歇息,明日再去與李王爺相見。” 紀若塵知徐澤楷雖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但實際上早已年過五旬,十五年前就已奉命下山,而自己真實年紀不過二十,徐澤楷論年紀實則當自己父親都有富余,此刻卻態(tài)度恭謹,口稱師叔,聽起來實在是有些別扭。 紀若塵當即拱手道:“澤楷兄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年紀尚幼,今后這師叔二字還是免了吧?!?/br> 徐澤楷搖頭道:“我宗三千年傳承,諸事有序,不可逾越,此事萬萬不可。且?guī)熓逡趬m間行走,這身份輩份還是相當有用的,師叔日后便知。” 紀若塵再三推辭了幾回,都拗不過徐澤楷,只得隨著他登上了持鋮甲士護衛(wèi)的那輛華麗馬車。這輛四乘馬車可比紀若塵來時那輛馬車華貴得多,車廂內(nèi)鎦金為紋,紅綿作墊,踏腳處是黃銅縷空花格,內(nèi)置香爐,縷縷輕煙,裊裊而上。 紀若塵剛在車廂軟榻上坐下,即覺得一股脂粉俗艷之氣撲面而來。車中刻下雖只他與徐澤楷二人,但顯然廂中曾有過不少香艷之事。紀若塵久居太上道德宮,這多年來聞的是仙煙,見的是玉臺,把玩之物哪一件不是靈氣充溢之物?是以此刻被俗香一沖,當即有些無法消受,眉頭略皺。 徐澤楷見了,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師叔,你久居世外,不食人間煙火,此刻想必覺得這塵俗繁華實是俗不可耐。不過這俗世繁華也有俗世繁華的好處,而且?guī)熓宕诵行薜木褪撬讋?wù),這一關(guān)無論如何是要過的?!?/br> 紀若塵點了點頭,心下忽然一驚。他又哪里是什么久居世外,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了? 就在五年之前,他還不過是個塞外客棧中跑堂打雜的小廝,每日里營營役役,只為求一頓溫飽。這洛陽王府的馬車,出塵處當然不及太上道德宮仙家氣象,可是富麗精細處實也不惶多讓,若在五年之前,這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生活。僅僅五年之別,就已看不上這塵世繁華了? 回想山上五年,自推知謫仙一事后,哪一天他不是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那時日夕用功,還惟恐不夠勤力,只覺得飲茶喝水都是在空耗光陰。只是歲考連戰(zhàn)連捷,漸漸激起了他少年的爭雄之心,見了顧清之后,他更是恍然惚然,幾不知此身是在何鄉(xiāng)。下山后屢遇強敵,卻又能化險為夷,特別是諸派皆對道德宗三字敬畏有加,紀若塵隱隱的就有了些自高自大之心,哪還有當初那謹小慎微的心態(tài)? 其實他心中明白,如今一切浮華,甚至于顧清對他的另眼相看,細細想來,恐怕都有七八分是因這謫仙二字。或許惟有青衣是不因謫仙二字而來,但她也是大有來歷之人,又出現(xiàn)得過于巧了,因此紀若塵于她來意也未有十分把握。 人心如海,他年方二十,哪能就探得到底,尋得到邊? 也即是說,真相大白的一日,他就將被打回原形,萬劫而不復。 這一日,遲早會來。 “師叔,您有何不適嗎?” 徐澤楷的一聲問,將紀若塵驚醒過來。車廂頂有一面銀鏡,紀若塵微一抬頭,即看到自己面色蒼白,隱隱有冷汗?jié)B出,也難怪徐澤楷會有如此一問。 他勉強笑笑,道:“你多慮了,我只是想起路上荒廢了許多光陰,誤了功課,是以心中不安?!?/br> 徐澤楷當即恍然,笑道:“久聞師叔勤勉之名,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不過以澤楷愚見,修修俗務(wù),無論于個人藝業(yè)還是我宗基業(yè)均大有好處。師叔天資舉世無匹,日后乃是我宗中興之望,這一門功課不可或缺?!?/br> 若是片刻之間聽得天資舉世無匹幾字,紀若塵定是嘴上推辭,心中暗喜。可是此刻聽來,險些再出一身冷汗。 兩人一路談?wù)務(wù)f說,轉(zhuǎn)眼間就入了洛陽城。洛陽城門處立著拒馬尖木,二十軍卒披甲持刀,正在盤查出城入城的百姓。此時正是高峰,無論城內(nèi)城外,都排了不短的隊伍。 車隊為首兩名甲士一聲吆喝,三十鐵騎速度分毫不減,擁著馬車沖進城去,驚得那些立在路中央的百姓紛紛走避。守城軍卒本是一臉跋扈,此時見了馬車上的洛陽王徽記,慌忙跪倒一地。直至馬車行遠,方敢起身。 紀若塵在馬車中早看到了一切,默然不語。幼年流浪之時,這些披甲持銳的軍卒于他來說就是如妖如魔,避之惟恐不及。此刻卻受了一地軍卒跪拜,人生如夢,原是不虛。 不一刻馬車已停到了徐澤楷府上。 這間府第高墻深院,灰墻碧瓦,兩扇黑漆大門上鑲著顆顆碗口大小的銅釘。門口兩座石獅,四株古木,顯得氣勢堂堂。此時大門緊閉,旁邊只開著一扇角門,幾個肥壯家丁搬了條木登坐在角門旁,頗有氣焰。 僅從這一座府第即可看出,徐澤楷在洛陽王駕前地位不低。 入府之后,徐澤楷即將紀若塵引至密室之中,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房門。徐澤楷府內(nèi)雖是雕梁畫棟,頗為富麗,但僅在正堂幾間房間中設(shè)了簡單法陣,功用無非是夏日送涼,遇冬取暖而已,與尋常富貴人家無異,實與他道德宗出身不甚相符。 然而此間密室大為不同。 室中陳設(shè)簡單,以碧玉為輝,立著一排書架,當中一張小幾,兩把椅子。 紀若塵甫一入室,即發(fā)覺靈氣有異,或明或暗、縱橫交錯的靈力足有數(shù)十道之多,除了六個隔絕窺視探測的法陣外,還有五個或?qū)?nèi)、或向外的攻敵法陣。 徐澤楷似是沒有看到紀若塵面色有異,向其中一把椅子一讓,道:“師叔請坐。” 然而紀若塵皺緊眉頭,卻是不坐。 那張椅面上看似平淡無奇的木紋里,實則隱藏著一個極為精巧的法陣。法陣靈氣掩飾得幾近完美,若不是剛剛恰好靈氣波動了一下,就連紀若塵也不會察覺到這張椅上還有著這樣一個法陣。 紀若塵雖知徐澤楷乃是同宗門人、紫陽真人指定的接引之人,萬不會加害自己,可是他實是不愿就此坐在一個用途不明的法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