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火巖思忖了半天,終究不敢拿那些試煉者和火煉的性命冒險,猛然一咬牙,下了決心。隨即把眾護衛(wèi)召集過來,把秦易得來的消息說了一遍,接著肅然說道:“這件事情雖然現(xiàn)在還未得到證實,但試煉之事關系重大,不容有半點閃失,更何況又有少主在隊伍里,更是不能有絲毫冒險。為今之計,為了穩(wěn)妥起見,唯有分出一部分人裝作整只隊伍的樣子繼續(xù)前進,以此吸引那可能的對手的注意,另外一部分人則護送著少主等人從另外一條路前行。” 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大家都是族中的兄弟,我也不勉強你們,愿意留下的就站出來,隨著老夫繼續(xù)前行,不愿意的也無妨,只求在余下的路上,諸位兄弟能夠保護好少主和其他試煉者。”說著眼睛掃過眾人,一字一字地說道:“不管有多少人留下,老夫都會與你們在一起,無論生死,不離不棄?!?/br> 話音未落,那些護衛(wèi)已經(jīng)不約而同地向前踏出一步,百來名護衛(wèi)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退縮畏懼,火巖見狀目光閃動,須發(fā)無風自動,喝道:“果然是我火云部的好兒郎,老夫能和諸位兄弟一同,何其快哉!” 幾名試煉者當然不肯拋棄同伴,火煉更是要與眾人生死與共,被火巖大罵了一頓,又搬出火敬事前交給他的族中令牌——這令牌乃是族長的象征,可以號令長老以下的任何人,違者視同叛徒,總算是逼得他們?yōu)I順從。 當下火巖和秦易商定了一旦無事之后的匯合地點,整只隊伍被分作了兩撥,火巖帶著大隊人馬仍舊沿著原路前進,另有幾名武技高強,忠心可靠的護衛(wèi)和影飛秦易一起護送火煉幾人從另外一條路行進。兩只隊伍就此分道揚鑣,火巖等人緩緩前行,拖延時間,秦易等卻是快馬加鞭,一路狂奔。 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安全是同伴拿命換來的,此時務必要抓緊時間,否則被那些對手追上來,一眾護衛(wèi)和火巖的犧牲就白費了,因此一個個全都是拼了命地趕路。多虧得分開之前火煉等人這時一人雙馬,趕路之時可以輪換騎乘,加上人數(shù)少了,行動自然越發(fā)的便捷,速度卻是比原來了近兩倍,一路急趕之下,一天的工夫,已經(jīng)出去了三四百里路。這時那十幾匹馬已經(jīng)累得大汗淋漓,口吐白沫,再跑下去只怕就會歷盡而亡,秦易這才下令,要眾人停下歇息。 這殞神沙漠看似一馬平川,不論往哪里都可以走,實際上可供選擇的路線并不多:一來是補給水源和食物的地點有限,二來沙漠之中缺乏參照物,最是容易迷路,因此就算是經(jīng)年行走沙漠的牧民,也不敢偏離前人用無數(shù)人命探索出來的道路,隨意在沙漠里面亂走。從秦易等人所在的地方到達武神殿原本只有兩條路,其中一條較近,就是眾人原本的行進路線,另外一條卻至少遠了上千里,且沿途的補給點極少。所幸眾人如今的速度遠比原來快捷,又在分離之時備足了食物和水,否則能不能按時趕到,能不能堅持到武神殿都是問題。 這些人都是在沙漠里面長大的,除了風萍以外,其他人都曾經(jīng)有過遠行的經(jīng)驗,這時自然知道該做什么,或?qū)ふ也窕?,或搭建帳篷,或生火做飯,倒也有條不紊,只是氣氛未免顯得沉悶了些。秦易在這一幫人里面身份特殊,已經(jīng)成了眾人的擎天白玉*柱,自然沒有人敢勞動他,獨自一人坐在一處沙丘之上,一邊將神識放出去警戒,一邊暗自籌劃著今后的行止打算。 秦易正在思忖間,忽然聽到感覺到身后有人向著自己接近,神識一掃之下,已經(jīng)知道了來人身份。秦易回過頭,說道:“你們兩個怎么還不歇息,明天還要趕路,這一下憑空多了一千多里路,今后的行程只怕還要越發(fā)抓緊了。” 來的正是風萍和火煉,風萍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火煉也是一臉凄然之色,秦易見狀不禁皺了皺眉頭——風萍是女孩子也還罷了,火煉一個大男人,怎么也這樣一幅模樣?先不說火巖和一眾護衛(wèi)結果如何還在兩可,就算他們當真會遇到不測,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越是需要有主心骨,秦易畢竟是外人,火煉身為少主,正是穩(wěn)定人心的最好人選,就算心里如同被刀剜,臉上也不能夠帶出來,否則士氣必定會大跌,哪里還有心思去武神殿試煉? 他一向把火煉視為弟弟,也一心想要磨練他的性子,使之勝任族長的職責,這時也不管風萍就在一邊,怒喝道:“阿煉,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是火云部的少主,如今隊伍的領頭人,就算是裝也得裝出樣子來,現(xiàn)在這副模樣,恐怕還沒到武神殿,隊伍就已經(jīng)散了?!?/br> 火煉被他一喝,不由呆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后者話中的意思,只是他一向重情,要他在此刻裝得若無其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的,當下?lián)u了搖頭,低聲說道:“我扮不出來,一想到火巖長老他們,我心里就好像有塊大石頭壓著,秦大哥,我想回去看一下火巖長老他們?!痹谒吷系娘L萍聞言,眼圈又是一紅。 秦易見了,這才知道風萍恐怕是因為火煉的這個打算才哭的——這倒也說得過去,火巖雖是為了保護他們,畢竟和她沒什么交情,也唯有自家的心上人赴險才會讓他有這樣的反應。他也知道火煉是性情中人,火巖等人眼下雖然生死未卜,但只怕是兇多吉少,這些人等于是為了火煉幾人送死的,以他的性子,自然免不了歉疚。但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火煉既然做了這少主,就必須擔當起少主的責任來,這種只憑著一己的感受做事情的做法是絕對要不得的。 這火云部一向是以嫡系長子擔任族長,火敬又只有火煉這么一個兒子,可以說日后火煉做族長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之事?;鹪撇侩m然以友愛著稱,但秦易前世從種種途徑不知見識過多少宮廷陰謀,自是不愿意自家的兄弟被人從族長的位子上攆下來。當下對火煉說道:“我也不和你講什么大道理,萍兒現(xiàn)在就在你身邊,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在自己女人面前裝出一副悲風憐月,多愁善感的樣子,不覺得害臊?難不成你還打算躲到萍兒懷里,要她安慰庇護你嗎?” 這話說得有些過了,不光火煉,就連風萍也有些掛不住了,又羞又惱道:“秦大哥,你在胡說些什么?”她跟秦易相處了這些天,已經(jīng)知道秦易對敵雖然狠辣無情,對自己的親朋卻是關愛有加,是以說起話來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少了很多的約束。 秦易卻不理她,仍是對火煉說道:“火云部嫡系只有你一個傳人,你死了,不過是在這沙漠上多出一具枯骨,火敬族長卻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火云部更會因為沒了繼承人而陷入動蕩之中——萍兒的遇合你也見到了,難道你想要火云部也像風沙部一樣不成?為人在世,總要有些擔當,你去了,自己心安,卻給別人留下一大堆麻煩,這便是你這個男子漢所為?你且摸一下自己的褲襠,看看那里還在不在?” 火煉一張臉漲得通紅,有心辯駁,卻不知說些什么,卻聽秦易繼續(xù)說道:“如果火巖長老他們無事,你回去便是多余,若他們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險,你去了只會多搭條性命,有什么用?你若是當真想要為火巖長老他們做點什么,就抓緊這次試煉的機會,等到武技實力足夠的時候,再把整個神魂族斬盡誅絕。如果還要像個娘們兒似的,就給我趁早滾回火云部去吧,免得到了武神殿也是丟人顯眼,我秦易只當沒有你這樣只知道抹眼淚的窩囊廢做兄弟?!?/br> 火煉被他說得血氣上涌,只覺心中好像藏著一團火,幾欲爆發(fā)出來,偏偏又對眼前之人發(fā)作不得,只得怒吼一聲,一拳重重地搗出,在沙丘上砸出了一個老大的坑來。說來也奇怪,他原本滿腹的歉疚愁苦,被秦易一說又多了幾許憤懣,這一拳擊出,卻是心中好過了很多,好像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隨著這一拳傾瀉*了出去。 火煉也是個聰明人,這時冷靜下來,已經(jīng)知道自己之前實在是有些意氣用事,當下說道:“秦大哥,多謝你開解我,我不會再去做傻事了?!?/br> 第二百零八章 分道(3) 秦易說道:“你能夠振作起來就好,你也是聰明人,現(xiàn)在火云部的人都在看著你,你若是挺不起來,這些人的精氣神也就跟著沒了,到時候也不用去試煉,直接認輸退出得了。現(xiàn)在該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火煉點了點頭,沖著秦易施了一禮,隨即拉起還在一邊發(fā)呆的風萍的手,向著眾人棲息的地方走去。秦易見他行走之時,再也無復剛才那種頹廢之勢,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就聽耳邊有人說道:“這小子的資質(zhì)悟性都不錯,只可惜太過重情,容易意氣用事,如果做了族長,恐怕對整個火云部未必是一件好事。”說話的正是影飛。 秦易早已知道他的到來,這時頭也不回,沉聲說道:“我秦易的兄弟,還輪不到閣下來置喙,他如果想做這個族長,我自然會保他安穩(wěn)無事,要是不想做,誰也休想強逼他?!痹捳Z之中,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 影飛卻也不以為忤,走到他身邊,說道:“以你的實力和潛力,晉升地品只是遲早的事情,就是天品也未必不可能,想要力挺他自然沒有問題。” 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以腳程估計,火巖他們應該最遲在后天到達綠洲,到時候神魂族就會發(fā)現(xiàn)被騙。別人都還好說,以那地品強者的實力,就算重新繞道追趕,也不過一兩天就會追上我們,所以我們滿打滿算,也只有四天的時間,如果不能在這四天里趕到安全的地方,你我都還好說,剩下那些人恐怕就再也不必趕路了。” 秦易自然知道影飛所說的不必趕路是何指:真要是被對方追上來,自己有空間力量在身,想要脫身輕松得很,眼前這位影殺族的族長乃是刺客出身,最擅長潛伏逃遁,估計想要逃走也不是什么問題,但火煉等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當下轉過頭來,看著影飛,說道:“你有什么辦法,說出來聽聽。” 影飛看著遠處仍在忙碌的眾人,緩緩道:“我們想要安全,除非到達武神殿外圍三十里之內(nèi)——那地品強者如果進入這一范圍,就會被武神殿的力量所抹殺。只是想要在五天之內(nèi)趕到武神殿的外圍,憑著現(xiàn)在這些馬匹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目光一閃,卻沒有再說下去。 秦易聽到一半,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心思,這時接口道:“除非在半路再分出一股人馬來作為疑兵,將那地品強者引入歧途,同時把多余的馬匹全都留給那些試煉者,使之能夠達到一人三馬,速度再提升一些。” 影飛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那幾名護衛(wèi)雖然也有四五品的修為,但接下來的較量已經(jīng)不是他們能夠伸得上手的了,只要有你我在,只要不遇到那神魂族的地品強者,自然可以保得那些試煉者無虞。與其留著他們拖累行程,不如讓他們再發(fā)揮一下作用,左右當初火巖說明情況之時,他們也都表示愿意留下吸引對手注意,這時也不過是把原本該做的事情再做一遍?!?/br> 秦易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卻忽然說道:“我現(xiàn)在總算知道,為什么影殺族斗不過神魂族了?!边@話說得沒頭沒腦,就連影飛也不禁一愣,問道:“為什么?” 秦易冷笑了一聲,說道:“做刺客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乃是平常事,但如果把心機手段都用在算計自己人身上,卻未免太過下作了些。一族也好,一國也罷,爭斗之時拼的是整體的實力,能夠獲得的助力越多,取勝的可能越大,一族的族長,在談到舍棄盟友的時候如此輕描淡寫,下面的人如何可想而知。這樣的種族,別說獲得盟友幫助,恐怕族內(nèi)也沒有多少向心力吧?想要勝過對手,無疑是癡心妄想?!?/br> 秦易這番話已經(jīng)可稱得上是指責了,影飛卻并未發(fā)火——他自家知自家事,惡魔天性之中便隱藏著渴求混亂無序的因子,就算在與諸神作戰(zhàn)時內(nèi)訌也是從未止息,影殺族是惡魔的后裔,自然也多少承襲了些這方面的天性,秦易說的影殺族失敗的原因,卻也不無道理。 影殺族多年以來一向不與外族來往,更不會去找什么盟友,就算有些為了利益而臨時結成的聯(lián)盟,也是用過之后就丟棄,甚至被當做了達成目的的墊腳石。這樣一來,自然在沙漠各族中的人緣越來越差,再加上影殺族本身的刺客職業(yè),變作諸族的公敵也就沒有什么奇怪了。內(nèi)部也正如秦易所說,彼此之間內(nèi)耗不斷,不知有多少人倒在了族內(nèi)的暗算之下,就連影飛能夠走到今天,手上也沒有少沾同胞的血。 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根植在天性里面的東西,想要除掉談何容易,況且影飛也不認為自己這種做法有何不對,聞言淡淡一笑道:“閣下卻也不比我高明到哪里去,難道你將那血煞獸傳來的消息告訴我,不是為了讓我說出分兵之計嗎——且不說這些,依你之見,我們?nèi)缃駪撛趺醋???/br> 秦易一言不發(fā),只是目光炯炯地盯著影飛,無形的威壓從體內(nèi)透出,牢牢罩住后者,直到其臉色由輕松轉為凝重,這才開口說道:“我聽說影殺族的追蹤潛行之術在隕神沙漠堪稱第一,想來這偽造痕跡,欺哄對手的本領也不會弱了。那些護衛(wèi)一來人數(shù)不足,二來修為有限,以他們作為疑兵,恐怕瞞不了對手多久就會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豈不白白讓這些人犧牲?這樣的事情,自然應該讓更加內(nèi)行的人去做才是?!?/br> 影飛聞言,已經(jīng)知道秦易的用意。拋開對自身的利害不談,這提議確實比他的計劃更高一籌:以他的能力,在沿途制造些假象令追兵上當,將自己當做正主兒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就算對手已經(jīng)有地品修為也是一樣,遠比讓那些護衛(wèi)充當疑兵更有把握使其入彀。況且以他的本事,完全能夠同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使之不至于過早地追上來,這樣一來,無疑令火煉等人有了更多脫身的時間。 只是這樣的舉動等于是以自己為誘餌來保護他人,影飛這樣的刺客自然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何況影飛雖然是和火云部初步達成了合作的協(xié)定不假,但為了幾個小輩如此勞動自己這個影殺族的族長,雖說未必會有什么危險,卻也還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正要出言拒絕,忽然看見秦易臉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面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影飛雖然敗在了秦易手中,卻一直認為兩人之間的差距并不算大,自己之所以會輸,主要還是因為對方神秘莫測的空間之力。但此刻感受著秦易散發(fā)出來的浩瀚如海的氣息,這才發(fā)現(xiàn)彼此之間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以他身為殺手的直覺,這時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出言拒絕,秦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撕毀盟約,將自己斬殺當場。這一刻,以影飛那殺人無數(shù)的閱歷,居然隱隱有一絲畏懼的感覺,仿佛眼前看著自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鎖定了獵物,隨時準備撲上去捕殺的可怕兇獸。 影飛也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浪之人,這一刻卻不知怎地,明明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僅會被對方所制,更會在心靈上留下一道裂痕,對今后的修行大有關礙,偏偏沒有辦法擺脫。越是如此,心中的恐懼就越甚,不知不覺之間,一滴滴的冷汗已經(jīng)從額頭流淌下來。 這種心靈上的較量無聲無息,無形無色,卻遠比明刀明槍的打殺更要兇險百倍。一旦其中的一方落敗,輕則修為受損,終生不得寸進,重則失去戰(zhàn)斗的勇氣和意志,變作一個不敢和人過招,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結果。 對于影飛這樣本身就心志堅定的人來說,如果在這樣的比拼中輸?shù)?,心靈中就會被烙下一個深深的屈服的烙印,這烙印雖然不同于靈獸的主仆契約,卻也足以讓他在潛意識中留下服從秦易的意念。哪怕心中并不情愿,但只要一天不擺脫這種由恐懼造成的烙印,他就一天休想反抗秦易的吩咐,堂堂的一品強者,從此將會身不由己地淪為別人的奴隸。 ——秦易在靈獸界十多年,又經(jīng)過青蛟大王的教導,龍威和戰(zhàn)狂訣以及本身的神識威壓早已融為一體,在這種較量里,就算是再比影飛強一倍的人,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影飛一張平庸無奇的臉此時已經(jīng)是蒼白如紙,原本只是一滴滴流淌的汗珠這時已經(jīng)變作了成串淌下,汗水流進眼里,令他雙眼又癢又痛,卻完全不敢用手去擦,只是直直地盯著對手,只盼著能夠撐過秦易這一波的威壓攻勢。秦易自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心念一動,神識外放的強度又增加了將近一倍,嘴里同時淡淡地說道:“影飛族長是殞神沙漠中最擅長追蹤與反追蹤之術的人,能者多勞,這引開追兵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如何?” 影飛只覺心中如同被一柄重錘擊中,一口鮮血差點涌上嗓子眼,居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由我來扮這個疑兵,但有一條,我雖然可以拖住那追兵,卻最多能保證三天,過了這個期限,對方到時候會不會心中起疑,半道回轉,我可不敢保證?!?/br> 第二百零九章 地品,智戰(zhàn) 他畢竟是一品強者,且身為刺客,精神意志遠比同階的人要堅韌得多,這時雖然被秦易完全壓制,卻并沒有徹底喪失自我,仍然留下了一絲底線。 秦易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為最多只能做到這一點,如果再逼下去,只怕會激得影飛魚死網(wǎng)破,遂點了點頭,說道:“三天時間已經(jīng)足夠了,這事情對旁人可能危險之極,但以你的能耐,在那地品強者手下脫身應當不是什么問題。你既然打算和四相部族合作,這一次如果能夠幫助火云部的少主和試煉者脫困,想必更能夠使得對方感受到你的誠意,將來真要結盟也容易得多?!?/br> 影飛到了此時已經(jīng)是無話可說,明明心中不甘不愿,偏偏潛意識之中一股莫大的力量讓他只能一邊點頭,一邊保持著沉默。所幸他終究還不是完全被秦易所cao縱,勉強在后者面前維系著自我,和秦易商定了分道之后的若干細節(jié)與日后聯(lián)絡的方法,接著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隊伍。 按照兩人的計劃,他應當在三天之后,也就是那位地品強者發(fā)現(xiàn)受騙之后追來的第二天再上路,但影飛實在是不愿意再體驗那種身不由己,甚至連思想也不由自己的感覺,索性選擇綴在隊伍的后面,單獨前行。秦易和影飛一場較量,雖然仗著最初的出其不意和自身壓倒性的實力獲勝,卻也讓他頗感疲憊,當下便回到眾人的駐地,歇息了下來。 閑話少說,轉眼之間,又是三天過去,眾人一路曉行夜宿,亡命狂奔,已經(jīng)距離當初和火巖等人分開的地方足足有一千多里。秦易正在前行,忽然覺得后方那影飛的氣息變正在迅速遠離,知道他開始執(zhí)行之前的分兵計劃,也不去管他,策馬趕到火煉的身邊,正打算讓他下令隊伍歇息一下,打掃干凈身后的痕跡,忽然覺得一股熟悉的氣息迅速接近,赫然是影飛去而復返。 秦易也是個舉一反三的人,這時感受到影飛的氣息之中隱隱有些慌亂不穩(wěn),心中就是一沉,這時卻聽影飛那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道:“快點帶著火煉小子走,那家伙離這里還有三十多里?!闭f著氣息驟然間變得隱晦無比,身體也在瞬間沉入到地下。 人類和靈獸之間,靈獸和靈獸之間都可以做到神識傳音,但人類之間要想做到這一點,卻非得雙方熟悉彼此的神識波動頻率,且毫無戒心不可,影飛被秦易強行在心靈里打下烙印,自然符合了這兩個條件,因此其念頭毫無阻礙地被傳到了秦易這里。只是秦易對他的控制終究還不完全,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影飛雖然能夠回來報信,卻也只是做到了這一步,接下來要他和秦易并肩作戰(zhàn)卻是萬萬不能的。 影飛說的雖然不清不楚,秦易卻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話中的那家伙何指——除了那伏兵之中的地品強者,還有誰能把堂堂影殺族的族長嚇得落荒而逃?他心中念頭急轉,頃刻之間已經(jīng)做出了決斷,龍威化作無數(shù)道鋼針,瞬間刺入到所有馬匹的識海之中。這些馬不過是些凡獸,哪里抵擋得住,一個個紛紛仰天長嘶,竟然被龍威逼得發(fā)了狂,任由背上的騎士如何喝止,只管沒命地向著遠處跑去,速度比起之前最快的時候還要快上一倍有余。 秦易早在馬匹發(fā)狂的同時就已經(jīng)飄身落在了后面,待到眼見火煉等人去得遠了,這才轉過身來,一股浩瀚無邊的氣息隨之從身上散發(fā)出來,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擴展開去,又好似狼煙一樣沖天而起,縱然遠在百里之外,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和威嚴。 論實力,秦易現(xiàn)在還遠遠未到地品境界,但論起神識強度卻已經(jīng)不在地品之下,此刻神識全部外放,體內(nèi)的龍威也全部融合進去,如果單憑外在的氣息來判斷,絕對是一位十足十的地品巔峰強者。秦易這一下卻是在賭博了,賭那追來的強者會因為這氣息知難而退,或者被其吸引而忽視掉其他人。 就在他放出氣息的下一刻,另外一股同樣強大浩瀚的氣息出現(xiàn)在二十里外,并且如飛般向著秦易所在的位置接近過來,轉眼就到了十里左右的地方,就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對面的可是四相部族的雷匡兄嗎?”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空曠的沙漠之中四下回蕩,竟然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陣狂風。 秦易聽火煉說起過四相部族之事,知道這雷匡正是傳說之中的大長老,只憑對方對其的稱呼,足見來者完全足以和雷匡平起平坐。他此時打定了主意,能拖一刻就是一刻,聞言一提丹田之氣,拼盡全力,沖著遠方發(fā)出了一聲巨吼:“滾!”聲音雖不像來者一樣震動四野,卻好似一把鋼錐般凝聚,竟然在空氣中劃出一道rou眼可見的細長痕跡,直向著遠處沖擊而去。 這一下乃是秦易全力而發(fā),論起聲勢和威力來絲毫不在對方之下,但來者乃是隨口發(fā)出,秦易這一吼之后卻體內(nèi)空空如也,過了半晌才回過氣來,只此一點,足見雙方的差距之大。 那來人卻絲毫不因秦易的態(tài)度而惱怒,身形并不停頓,依舊向前急速行進,口中卻“咦”了一聲,說道:“原來來的不是雷匡兄,而是風聯(lián)兄,想不到多年不見,風兄居然還是這樣火爆?!?/br> 秦易這時卻不敢隨意接話——他剛才那一吼之后,到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過來,這時開口只會漏了底。心中卻在暗自奇怪:“這四相部族只有一位雷匡大長老,哪里又來了一個姓風的地品強者?” 秦易的混元功在回氣上本就超過了一般的戰(zhàn)氣功法,這時已經(jīng)到了一品境界速度更是快捷,不過片刻的工夫,一身功力已經(jīng)恢復到鼎盛的時候。這時就見一條身影遠遠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前一刻還在千多米之外,下一刻卻到了五六百米的地方,不過是常人眨動兩三次眼睛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秦易的面前,乃是一個身材高大,銀須銀發(fā),身穿一襲白袍的老人,雙目顧盼之間精光閃動,相貌極是威猛。 這老人也已經(jīng)看清了眼前的秦易,卻絲毫沒有因為后者的年紀而有半點小覷——到了地品強者的境界,只要愿意,有的是辦法把外貌維持在一定的年齡段,目光如電,緊緊盯著秦易,沉聲道:“你不是風聯(lián),你是誰?”說話時,一股無形的威壓已經(jīng)如暗潮般向著對面涌了過去。 秦易現(xiàn)在的外在表現(xiàn)完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品存在,這一點居然連這老人也被唬住了,他如今早已過了意氣之爭的年紀,眼前之人雖然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但在沒有摸清楚其底細虛實之前,仍然不愿意貿(mào)然動手,只是以神識攻擊進行試探。 殊不知他的舉動正中了秦易下懷:他如今就是一個紙老虎,動手一戳就破,卻惟獨不怕這種神識層面進行的較量,當下也不答話,冷冷一哼,蘊含著龍威和戰(zhàn)狂訣意境的神識化作一柄重錘,沖著對方襲來的威壓迎了上去。 “轟??!”一聲巨響同時在兩人的腦海中響起,雙方齊齊覺得腦袋一暈,隨即便恢復了原狀,只是在兩人中間那神識撞擊的地方,卻多出來了直徑一米的小小沙坑,這一下較量,算是平分秋色。 無論武者還是法師,神識強度從來都是和修為掛鉤的,就算有一兩個神識超前于修為的,程度也極為有限,像秦易這樣一品境界卻有地品巔峰神識的,幾萬年也遇不到一個,這老人自然想不到這一點。況且他修為雖高,卻一輩子都在潛心修煉,除了幾個同等境界的怪物之外,接觸的也只有本族的一些人,論起經(jīng)驗閱歷,恐怕連秦易的一半也趕不上,又哪里會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包天,膽敢在自己這樣的地品強者面前招搖撞騙?這一下較量,卻是更加坐實了他心中秦易地品強者的身份。 在如今這個天品幾乎絕跡的時代,地品的存在已經(jīng)算是站在了世界的巔峰,就算是敵對雙方也會對彼此保有幾分敬意,這老人既然證實了對方的實力,態(tài)度馬上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右手撫胸,神色肅然地沖著秦易施了一禮,沉聲說道:“神魂族費羅爾,見過兄臺,請教兄臺的尊姓大名?” 地品強者可以活到千年以上,相互之間的年齡差距極大,但除掉有師承或是血脈關系的以外,彼此都是以平輩論交。只是這費羅爾的長相接近奇印西方五國之人,所行的禮節(jié)也和西方差不多,偏偏說話的語氣口吻卻和四相部族這樣習俗接近奇印的種族一樣,令人不免有些怪異之感。 秦易心里原本還有些惴惴,這時卻漸漸放下心來,聞言以火云部的禮節(jié)朝著對方還了一禮,說道:“火云部火易,見過費羅爾大師,在下奉族長之命護送試煉隊伍,還請大師不要讓在下為難才好。”話雖說得客氣,語氣中卻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身上的氣息在同時如同潮汐一般涌動,一股熾烈無比,恍如實質(zhì)的戰(zhàn)意隱隱從其中散發(fā)出來。 第二百一十章 地品,智戰(zhàn)(2) 費羅爾見狀,心知自己要想追殺那些試煉者,非得過了眼前這一關不可,但他已經(jīng)把秦易認定為不下于自己的強者,實是沒把握能夠完整地戰(zhàn)勝對手。到了他的境界,除非涉及本族存亡,世俗的東西早已不放在心上,這次出山也不過是族中晚輩的懇請,但即便如此,要他以負傷為代價完成使命,費羅爾卻是萬萬不肯的:百年劫幾年后就會降臨,如果負了傷,也不必等到下次百年劫了,直接找個地方了結便是,也省得到時候受那火焚雷擊之苦。 人如果上了年紀,通常對待生死有兩種態(tài)度,一是看淡生死,無畏無懼,另外一種則是活得越老越怕死,費羅爾正好是后一種人,要他出馬收拾幾個最多不過一二品的小輩是一回事,要他為了這些小輩和另外一位旗鼓相當?shù)膶κ制疵?,又是另外一回事。但費羅爾終究是地品強者,平日里在神魂族被人一口一個老祖的叫著,如果就此退回去,這個人也著實是丟不起。 秦易雖說兩世加起來也沒有費羅爾一半的歲數(shù)大,在人情世故上卻比起后者來不知強了多少,早已看出其心中的糾結,忽然暴喝一聲道:“好大膽的小輩,我們談話,也是你能暗中窺視的?” 說著右腳往地上重重一頓,幾乎在同時,只聽千米之外蓬地一聲響,一道沙柱沖天而起,直射到空中十幾米之處,里面裹挾著一個身影,正是原本躲藏在地下的影飛。那影飛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頭臉也被黑布裹住,這時在空中一個轉折,背后忽地張開了一副如同羽翼一樣的物事,借著風力一兜,身體頓時又上升了數(shù)十米,向著遠處如飛遁去。 秦易冷哼一聲,說道:“在我的面前,還想要逃嗎?”左手抬起,向著空中遙遙一抓,已經(jīng)飛出了近百米的影飛立刻化作了斷線風箏,一頭從空中栽了下來,沒等接觸到地面,身體忽然轟地一聲炸裂開來,化作漫天紛飛的散碎血rou,灑落到數(shù)十米方圓之地。 費羅爾見了,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黑衣人潛伏的地方正在費羅爾先前所走路線附近不到百米之處,他居然對其存在一無所知,反倒是一直站在千米之外的秦易首先發(fā)現(xiàn),足見對方的神識猶在他之上。秦易出手兩次,勁力都達到千米之外,卻不帶絲毫煙火氣,顯得輕松之極,更為可怕的是勁力發(fā)出之時,費羅爾竟然感受不到半點力量的波動,更不用說察覺到其勁力的軌跡,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他能夠探查的范圍。只此兩點,足以說明眼前之人的實力遠不是他能夠匹敵的。 費羅爾能夠一路修煉到地品,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雖說少了些閱歷,觀察力卻是不差,想要騙過他并不容易。但一來費羅爾心里面先入為主,認定了秦易是地品強者,二來卻是沒有想到那黑衣人居然是影殺族的族長,乃是沙漠之中最為擅長潛伏和制造幻象之人,加之心神大半放在秦易的身上,對千米之外的動靜自然觀察得粗疏了些,居然被兩個人的雙簧給哄住了。本來他心中的戰(zhàn)意就不怎么強烈,這時眼見對手實力遠在自己之上,更是萌生了退意,先前的少許猶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下沖著秦易又是施了一禮,沉聲說道:“火易兄好高強的武技,小弟佩服之極,既然火易兄還有要事在身,小弟就不打擾了,就此別過?!彼吘够盍藥装倌?,不像那些初出茅廬的雛兒們那樣在意面子,這時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shù)鼐驼J了輸,且毫不掩飾話語中的示弱之意。 秦易哈哈一笑,也不和費羅爾說話,原本散發(fā)在體外的磅礴氣息在這一刻忽然消散無蹤,接著便轉過身去,安步當車地向著火煉等人離開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跨出,身體就會從原地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到了千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