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太奇妙了。

    會有人天生就適合做戀人嗎？會的，他們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活生生的，鮮明的例子，這就是快樂和愛，是他們只要通過簡單的對視就可以獲得的東西。

    沈聽眠和李牧澤走在陽光大道上，他感受到風(fēng)，感受到太陽，感受到溫暖，人流里閃過的表情，每個人的樣子都無比清晰地展現(xiàn)在他面前，他頭次摸到這么真實的世界，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只關(guān)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他漸漸發(fā)現(xiàn)，當你完全好了以后，你是會融化的，所有的傷疤會被洗得很干凈，你會覺得現(xiàn)在的你很熟悉，就好像很多年以前，那個健康的孩子。

    沈聽眠再回想起過去那段歲月，總記得不真切，就好像自己虛構(gòu)了一場痛苦，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得過抑郁癥，留下來的只有夢后的恍惚憂愁，一眨眼，就不見了。

    這可太好了，在這一刻，沈聽眠想到的不是自己重獲了健康，而是從今往后，他終于可以來照顧李牧澤了。

    第53章  ∞

    在C大讀書的頭一年，李牧澤保持了良好的異地戀愛節(jié)奏。

    他平均每周會和沈聽眠打兩個電話，每個月固定去學(xué)校看他一次。他有的時候在想，自己好像真的養(yǎng)了個孩子，一個希望他可以再任性一點，再胡鬧一點，最好可以無法無天的孩子。

    上個禮拜，沈聽眠在那頭問他：“后天會來探監(jiān)嗎，學(xué)長？”

    看來他們兩個人的節(jié)奏是心照不宣的，李牧澤在思念里慰藉自己，讓沈聽眠在幻想空間里親吻他。異地能有多痛苦呢，對于李牧澤來說，愛沈聽眠十年如一日，這會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了。

    后天的李牧澤如約站在秋天的校門口，把枯葉踩得咔嚓咔嚓響，遞給沈聽眠一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

    沈聽眠接過來，問他：“你為什么不看我？”

    李牧澤抄著兜，垂著眼睛踩樹葉，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話卻是幼稚的，還透露著羞意：“因為你穿著校服?！?/br>
    沈聽眠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只是笑笑。他學(xué)習(xí)緊張，午休只有十幾分鐘，但他愿意和李牧澤去一同欣賞慢悠悠的歌：“耳機分我一個?！?/br>
    可以是一首，也可以是兩首。

    耳機是老唱片，他們在歌謠里坦誠地表達愛意。沈聽眠在此時想，要是能和李牧澤再去一次姥姥家就好了，這次他可以騎車帶著李牧澤，去看金黃色的稻田，在秋風(fēng)吹起的金波里一起聽落葉的聲音。

    李牧澤問他：“最近怎么樣？”

    沈聽眠答：“挺好，吃好喝好不煩惱。”

    余下只剩傻樂，李牧澤在這個氛圍里暢想：“等你考完了，我?guī)闳コ曰疱?。?/br>
    “——我昨天吃了火鍋?！?/br>
    冬天的李牧澤縮手縮腳地在雪地里告訴沈聽眠，他隔著柵欄，和沈聽眠相望，呼出的氣落在空中化成了白鳥，撲簌著翅膀飛向太陽。

    沈聽眠問他：“是嗎？”

    他本想寫封情書給李牧澤，但是時間太緊張了，只有寥寥幾筆，讀著酸牙，這樣可不好，他的牧澤值得更棒的文字。

    要是把情書寫在冬天里，雪花落在李牧澤的發(fā)里，或許他會覺得浪漫吧。

    “但是不太好吃了，我老是去吃。”

    柵欄外都是家長，而李牧澤是這樣年輕。沈聽眠想起什么，就開始笑：“你比我媽看我的次數(shù)都多?！?/br>
    這個冬天沒有那么冷，縱然雪紛紛揚揚，但銀裝素裹的世界里，李牧澤是熱乎乎的，他在對著自己笑：“咱媽看你都聊什么？”

    “好好學(xué)習(xí)呀，能是什么，”沈聽眠舉起空落落的手，“叮囑我，讓我在這兒等她的時候也要拿著單詞本來背?！?/br>
    “——哦喲，瞧瞧這手里是什么?！?/br>
    春天到了，李牧澤的頭發(fā)又剪短了些。他怕熱，很早就穿了短袖T恤，搭上一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來見沈聽眠。

    沈聽眠拿著單詞本靠在欄桿上，感應(yīng)到了什么，扭過頭一眼就看到他，他好像在央求夸獎，舉著手里的東西笑：“我要考第一了，怕不怕？”

    “怕，”李牧澤哈哈地笑，讓春意更加盎然，“好怕哦?！?/br>
    嫩草大概破土而出了，李牧澤莫名想要和沈聽眠去那棟破舊居民樓的天臺，要再躺在那個小床上，去找夜里的星星。這次他們不用穿那么厚的衣服了，南風(fēng)這樣暖，只會讓他們更舍不得彼此。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沈聽眠比劃了下，驚奇不已，“你吃的什么，長這么猛?！?/br>
    李牧澤也靠在欄桿上，讓他們的發(fā)梢挨在一起：“你想知道嗎？”

    沈聽眠好奇地說：“想啊?！?/br>
    李牧澤低聲說：“你也可以長高?！?/br>
    沈聽眠察覺出端倪，果然，下一秒，李牧澤就說：“只要你吃我的嘴巴?！?/br>
    沈聽眠眨著眼睛說：“上了大學(xué)越來越油膩了，李同學(xué)?！?/br>
    李牧澤郁悶地吹著自己向上翹的頭發(fā)：“以前只覺得異性戀苦，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最苦的是異地戀?！?/br>
    他看見沈聽眠笑著遠離了他，不禁問：“干嘛，怕我算計你？”

    “你算計我也無所謂，”沈聽眠指了指教學(xué)樓，“鈴好像響了，學(xué)弟要去上課了?！?/br>
    “欸，你還沒跟我說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能干什么，還那樣，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