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沈聽眠？”

    “不，我說李牧澤。”

    “他……”張?zhí)鹨粫r半會兒沒話接，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我看他倆剛剛，好像拉著手？”

    “昂，”劉超答應(yīng)著，“是拉著?！?/br>
    張?zhí)鸬纱罅诵┭劬Γ豢伤甲h道：“哇?！?/br>
    “唉。”

    “你覺得不好?。俊?/br>
    “我？這個我沒意見，隨便他?！眲⒊瑦瀽灥卣f，目光復雜地說，“我是覺得他太倒霉了，喜歡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歡一個得了抑郁癥的，說我歧視也行，但是換我我不會選擇把另一個人的求生意志和瘋魔全背在自己身上。”

    張?zhí)痖L長地“嗯”了聲，說：“我看他倆現(xiàn)在還行呀，沈聽眠也挺正常的，可能走出來了?！?/br>
    “他跳樓之前你還覺得正常呢！”

    “……也是?！?/br>
    “眠眠，”李牧澤凝視著他，“要哄哄你嗎？”

    沈聽眠在靜靜地嚼著嘴里的食物，慢慢回答他：“不用?！?/br>
    李牧澤在看他，忽然對他說：“眠眠，你在我這里的利益高于一切?！?/br>
    “記住這點，好嗎？”

    沈聽眠感覺一切都十分古怪，明明過激反應(yīng)的是李牧澤，現(xiàn)在李牧澤卻來開導他。他看了李牧澤一眼，思緒萬千，心皺巴巴地疼，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又聽到李牧澤跟他說：“有些事情你不用太極端，那些傷害你的人，不必過多去在意，即使他們不這么做，以后也會有人這么做，你總是要成長的?！?/br>
    這好像不是指劉超和張?zhí)穑蚵犆咭膊恢浪傅氖悄臉妒?，只是嘴巴先答?yīng)了下來：“好。”

    他忍不住對李牧澤說：“牧澤，你不用這么敏感，和他們說說話也沒什么的。”

    李牧澤沉默著，很久才說：“這種關(guān)系，沒必要去照應(yīng)?！?/br>
    李牧澤溫柔地問他：“不是說對這些善意沒什么感覺嗎？”

    “是沒有感覺，但是……”

    “那就不要去回應(yīng)，”李牧澤能想象得到，這種噓寒問暖只是徒增疲累，他搖搖頭，“沒關(guān)系?！?/br>
    “不理他們也沒什么，”沈聽眠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我就是覺得你繃得太緊了?！?/br>
    李牧澤又不說話了，他微微鎖著眉毛，整整一天了，沈聽眠都覺得他好像在思考事情。

    他們又走了半條街，李牧澤看著漫天的云，眉毛慢慢舒展開來。

    “眠眠?！?/br>
    “嗯？”

    “主宰自己吧。”

    “我沒有辦法幫你分擔痛苦，我也不想總是讓你堅持，或者是加油了?！?/br>
    沈聽眠漸漸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朝李牧澤看去，而李牧澤也在看他。

    天地旋轉(zhuǎn)，最后消融在李牧澤的眼睛里。

    “我很希望七老八十了也能陪在你身邊。”

    李牧澤在暗色的秋意里對沈聽眠笑著說，然后，他慢慢收住笑意，眼睛里有透明的海水在慢慢聚攏，卻愈發(fā)真摯：

    “但我更希望你快樂和自由?！?/br>
    沈聽眠在迄今為止的生命里，只真正感到過兩次純粹的自由。

    一次是被他遺忘的飛翔，另一次，則就在剛剛。

    李牧澤是他的靈魂，生長在舊靈魂里，是不打擾寒冬的溫柔鄉(xiāng)。

    只有靈魂，才會如此懂得他的rou身，歡迎它存在，諒解它離開。

    在這一刻，風停日落，老去凋零的萬物冒出新嫩的春意，李牧澤是他世界里最年輕最受敬仰的牧師，在他的血rou里講述生命的真諦，溫柔地帶他領(lǐng)略愛情帶給他的眷戀。

    第41章 13

    馬上又要去醫(yī)院復診了，這一天，鄭文英卻突然有了別的事情。

    她準備打電話給別的阿姨，讓別的她所信任的人帶沈聽眠去醫(yī)院，然而沈聽眠對鄭文英說：“沒關(guān)系，我讓李牧澤陪我去。”

    鄭文英還是不放心的：“可以嗎？”

    “可以，”沈聽眠看著她，肯定地說，“他會陪我的，你不用擔心?！?/br>
    “他得上學呀，怎么陪你，”鄭文英不敢掉以輕心，她不相信兒子的話，“你不是在把mama支開，然后自己去犯傻吧？”

    “不是，”沈聽眠搖搖頭，嘆了口氣，“真的不是，我最近真的沒想過死?！?/br>
    他很有把握地說：“他對我最好了，我讓他請假，他就會請假陪我，你不要擔心了。”

    正巧那天中午，李牧澤來找他，給他送來學校今天上午發(fā)的卷子，他總是這樣做，盡管沈聽眠沒有余力去做。

    沈聽眠在門口抵著墻，問他：“明天怎么安排？”

    “明天？”李牧澤想了想，“明天補課，得考試?！?/br>
    “噢，”沈聽眠點點頭，“你放松點，不要有壓力?！?/br>
    “有事嗎？”

    “??？沒有啊，”沈聽眠笑了下，“隨便問問?！?/br>
    “嗯……”李牧澤把卷子遞給他，“那我走了?！?/br>
    “好?！?/br>
    沈聽眠把門關(guān)上了，然而就在要合上的一瞬間，李牧澤突然伸出一條胳膊過來，生生擠了進來，說：“我不去了?！?/br>
    沈聽眠有些恍惚，李牧澤看著他說：“我明天請假，你打算去哪，我們一起去。”

    沈聽眠在李牧澤眼里盛放的銀河里行走，他不怕失足，墜到哪里都是溫柔。

    他慢慢地動了動嘴角：“我自己去?！?/br>
    好像看不到李牧澤的焦慮，沈聽眠對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