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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無法進行的溝通,李牧澤全程都在強調“這是真的”,“他真的很開心”。 李mama看見李牧澤的樣子,焦急萬分,站都站不住想要沖進去,李爸爸攔著她,卻也面露焦急。里面的警察還在和李牧澤交談,但李牧澤卻忽然不說話了,他的頭朝后仰去,看不見表情,也不再有動作。 好在孫星鵬還算正常。 他臉色有些蒼白,邏輯卻很清晰,他交代著和沈聽眠同桌的一些往事,用不太平穩(wěn)、探究的口吻說:“我看不出來他是要自殺的人,在平時相處的過程中,他很正常?!?/br> 警察問:“他在學校有受到欺負嗎?” 孫星鵬很敏銳:“你是說老師,還是說同學?” 警察說:“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說?!?/br> 孫星鵬搖搖頭:“我們學校是好學校,學習是有壓力的,誰都有。但他在學校沒有受到霸凌,我和他同桌了很久,他幾乎都不怎么移開座位,老師怎么對他也怎么對別人,這個更不用說?!?/br> 警察:“你可以多聊聊他嗎?” 孫星鵬遲疑地說:“他……經???,當同桌這段時間,我總發(fā)現他哭,而且一哭哭很久,怎么也停不下來。我知道他家里是單親家庭,我一直以為是這個原因。但是他之前……高一的時候,我感覺他完全不是這樣?!?/br> 警察:“他那時是什么樣?” 孫星鵬:“比現在要活潑很多,就是那種比較搞怪的人,老是很夸張在笑,他挺喜歡逗別人的,但是在老師面前像個小耗子,我能感覺他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尤其是老師的看法。高一有次他被老師罵了,那一天都沒怎么說話,因為我是他后桌,所以注意到了?!?/br> 孫星鵬不確定地說:“他好像有點討好型人格。” 警察又問:“你不知道他身上有傷嗎?” 孫星鵬:“什么傷?我不知道?!?/br> 警察說:“他的手腕幾乎已經爛掉了。” 孫星鵬沉默了會兒,說:“我沒注意到?!?/br> 他斟酌著,緩慢說道:“況且他平時有說有笑,真的看上去很正常?!?/br> 孫星鵬嘆了口氣:“所以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沒想到他的抑郁癥已經這么嚴重了。不過就這兩天他的行為舉止來看,我是真沒有看出來他已經決定跳樓了,可能很多抑郁癥患者的死亡都是出其不意的吧?!?/br> 他說完后,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李mama在外面和一個女警察溝通:“既然已經發(fā)現了孩子的遺書,書包里還有抑郁癥的確診病例,你們又何苦為難別的孩子?這兩個小朋友看上去都受到了很大的驚嚇?!?/br> 這時候孫星鵬的爸爸也到了,他提著公文包,即使火急火燎趕來,依舊氣場強大,到了直接說:“放人吧?!?/br> 孫星鵬的爸爸很有能耐,聽說是個大老總,他來了不久后,人就都放出來了。 李牧澤搖搖晃晃走出來,他的爸爸mama趕緊上去攙著他,李mama心疼壞了,摸了摸他的臉,他沒有任何反應,眼神空蕩蕩的。 然后,他的眼睛慢慢聚焦。 他抓住了母親的手,擠出破碎的聲音,用懼怕不安的聲音傷心且瘋狂地問她:“他死了嗎?他死了對不對?他死了吧?他真的沒有了,是不是?” 李mama也哭了,她握著兒子冰涼涼發(fā)抖的手:“你別這樣?!?/br> 回到家后,李牧澤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他還不出來?” 李mama手里拿著手機,這樣問走過來的李爸爸。 李爸爸搖搖頭,“感覺不會出來了,除非是去醫(yī)院?!?/br> “不能去,”李mama嘆著氣說,“聽說他mama已經暈過去好幾次了,咱們說到底也跟他們非親非故的,這時候真的去不了,他孩子跳樓之前和澤澤翹課出去玩,回來就跳樓了,你說道理都明白,換哪個家長不遷怒咱們孩子?” “好在人已經救回來了不是嗎?我跟澤澤也說了?!?/br> “你確定嗎?”李mama不可思議地問,“那他會不會癱瘓?” 李爸爸有同學在醫(yī)院工作,他剛剛打過電話詢問過情況,此時便再比劃著跟李mama說了一遍:“有兩個要素很重要,第一是在墜落的過程中,他應該是被不知道幾層的空調外置機掛了一下衣服,所以給墜樓的力度形成了一個緩沖,這個緩沖非常重要,應該是在低樓層的外置機。醫(yī)生說一般跳樓還能生還并且傷勢相比較沒有那么嚴重的人,都是有東西起了緩沖作用,比如說被樹掛了一下,或者落在車頂上、車棚上,或者是柔軟的土地上。沈聽眠就很幸運,所以不會死亡。 第二是沈聽眠他穿著校服外套,在這個季節(jié),很多孩子早就只穿夏季校服了,只有他還穿著外套,白駒高中的校服外套因為去年被舉報偷工減料,今年重做了,結實了不少,雖然衣服還是扯裂了,但這個也幫助他減緩了降落的力道。” 李mama沉默了會兒,問他:“你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李爸爸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很多人會慶幸這是一件好事。” 李mama并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換了個問題: “要住多久院?” “最起碼三個月吧,”李爸爸算了算,“但是他抑郁癥很嚴重,醫(yī)生應該會建議他休學?!?/br> “三個月,”李mama看了看手機里的日歷,“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