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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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生來就是一顆壞掉的種子?!?/br> 這話來自于一本關(guān)于犯罪心理學(xué)的書,討論天生遺傳的因素對后期犯罪的影響的那一節(jié)。 當你研讀至此時,并非完全贊同這種說法,你個人更偏向于心理學(xué)上的人本主義,相信人可以成為更好的自己,不應(yīng)該太過果斷的評判個體。你同樣了解另一種假說,那就是自我實現(xiàn)的預(yù)言,人會成為他人期待的模樣,由于他人的歧視偏見等等原因,因為它會誘導(dǎo)被期望人的行為,從而使錯誤的期望得到實現(xiàn),一個被認定為災(zāi)難的壞孩子,未來也更有可能真的成為一個惡棍。 公交車在這時停了,你的思緒也戛然而止,到了你的站點,你收拾好包,下了車。 這里對你而言,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你在童年時期曾經(jīng)住過這里,由于你父親的工作原因,你們一家常年在國外,這里就是你隨父親的工作調(diào)動,曾住過的一個美國小鎮(zhèn)。 不過,后來也因為父親的工作變動而搬離了這里。 說實話,你對這個城區(qū)本身并沒有什么感情,這里也只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小鎮(zhèn)的模樣,道路兩旁是有著漆成白色的欄桿的房屋,草坪和綠樹在難得的陽光中晃動。 十分尋常的景色,附近也沒有什么古堡或者小河,遠離市區(qū),是個清凈而無聊的地方,鎮(zhèn)上孩子們唯一能夠玩耍的地點就是家門口的草坪。 你背著挎包,在道路中走著,多年未修的柏油路有些開裂,掉了色的道路指示牌插在路旁,你一路隨意看著路邊的房子。 當你經(jīng)過一處熟悉的地點時,你的腳步不禁放緩,你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么,你想起了,為什么你依然記得這個小鎮(zhèn)。 你停在一個緊閉大門的小別墅前,透過長滿雜草的欄桿看向花園中,這處屋子的草坪太久沒人打理了,在那棵大樹下,懸掛著當做秋千的輪胎,你記得這里。 在恍惚中,你似乎又看見了那個金發(fā)棕眼的男孩,他站在那里,沉默地看著你。 他叫克萊斯,是你小時候的朋友。 你不是一個外向的孩子,頻繁的搬家,加上語言和種族的原因,你和當?shù)氐暮⒆涌偸呛茈y相處好,克萊斯是你在國外交上的第一個朋友。 你們第一次交流,那是在一個午后,在沙堆旁,你看到一個男孩孤孤單單地用鏟子堆著什么,出于別扭的試探,你悄悄走了過去,你還是想要朋友的,你觀察過了,這個男孩也從不和其他孩子玩。 “Hello.”你說道。 男孩卻出人意料地,在你出聲之前就轉(zhuǎn)過頭來,就好像有恐怖電影里那種突兀的降調(diào)音樂似的,讓人心一沉,男孩的面龐僵硬冷漠,深棕色眼眸毫不轉(zhuǎn)動地直盯著你。 你在這時也才發(fā)現(xiàn)了,他在干什么,在他面前的沙堆中,并沒有小小城堡,而是一個土堆,沙子埋在沾血的羽毛和小小的身體上,這只小動物顯然死的很凄慘。 他在埋葬。 “這只小鳥怎么了?”你吃驚地問,“它死了嗎?” 男孩沒說話,依然注視著你,你明白經(jīng)常會有鳥兒從樹上掉下來,有些難過地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捧起沙子,放到小鳥的身體上,將它埋的更深了。 看著你的動作,男孩也轉(zhuǎn)移了目光,繼續(xù)用鏟子把沙子埋到鳥兒身上,就像一只危險的野獸,暫時收斂了獠牙。 你們合作著為這只小鳥做了一個墳?zāi)?,然后交上了朋友,在你緊張地介紹自己后,男孩靜了一會,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克萊斯?!彼f。 他和你沾著沙子的小手交握,兩個孩子就這樣成為了朋友。 你常常去找克萊斯玩,一般是在他家的草坪上,在那棵大樹下,有個輪胎秋千,你坐了上去。 “你要好好的推我哦。”你叮囑著身后的克萊斯。 克萊斯沒有馬上動作,不過你也習(xí)慣了自己這個小伙伴的特點,他并不是遲鈍,而是總喜歡好好端詳一番事物,在腦海中衡量他人的要求,你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覺得他傻傻的。 你知道,他會同意的,克萊斯對你不錯。 果然,你只等了叁四秒,他的手掌就貼上你的背,在短暫的停頓后,輕輕一推。 在繩索和輪胎的支撐下,你滑上半空,空氣吹過你的頭發(fā)和小腿,你笑出聲,快活又輕松。 你們玩了很長時間。 “你也要坐嗎?”你扭頭道,因為興奮的玩鬧,臉有點紅紅的,“我推你?!?/br> 在穿過綠葉的陽光下,克萊斯的深棕色眼睛就像鈍滯的動物,標準的西方小男孩的模樣,但他比較瘦,五官又周正,所以還挺好看的。 “不?!彼f,“你……坐著。” “耶!謝謝你。”你舉手歡呼,又扭過頭去,快樂地擺動雙腿。 當時,你的英語有些不好,但是克萊斯不怎么說話,也不會嘲笑你,不像那些因為你是華裔就給你起外號,欺負你的小混蛋。 你也就越發(fā)喜歡和他玩,“你真好?!蹦闾鹛鸬卣f道。 不過,你們玩鬧的時候,也偶爾有意外發(fā)生,有次,你摔倒了。 克萊斯不知怎么的,推的太用力了。 你的額頭磕了一個傷口,手肘也擦破了,你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克萊斯一動不動得站在秋千后,臉色蒼白,輪胎撞上他的身體,他也毫無反應(yīng),只死死盯著地上的你,盯著你受傷的樣子,還有血。 他的神色實在有點恐怖,你以為他嚇壞了,又急忙安慰他,“沒事,沒事,我不痛。”你哽咽道。 似乎是你的聲音,讓克萊斯突然回神了,他呆了一會,也沒安慰你,就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你坐在地上,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肘,狼狽得不得了,但不知怎么的,你很篤信克萊斯不會扔下你不管,因此沒有崩潰得大哭大鬧。 幾分鐘后,他從門中走出來,拿來了紅藥水給你擦手肘上的擦傷。 正值夏天,又熱又疼,你強忍著刺痛和哭泣的沖動。 克萊斯用棉簽幫你把手肘上的傷口處理了,你低著頭盯著他的動作,感到一絲安慰,你的血從額頭流下來。 擦好了手上的傷,克萊斯抬起頭來,打量你幾眼,湊了過來,你覺得他要幫你擦頭上的傷口了,連忙閉上眼睛,害怕紅藥水滴到眼睛里,但在下一秒,你疑惑著棉簽為什么如此柔軟,藥水是熱的嗎? 你睜開眼睛,明白了那溫?zé)岬?,柔軟又濕滑的,舔過你的傷口的東西,是什么,克萊斯的脖子離你很近,他的嘴唇貼著你的額頭傷口。 輕輕地吮吸著,又癢又疼。 你有些愣住了,你的碎發(fā)也濕了一點。 半分鐘后,他和你分開,你的一根黑發(fā)還黏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不知是因為你的血,還是長時間的摩擦而變得紅紅的。 克萊斯的表情依然很平靜。 “我們,不要讓爸爸mama知道哦。”你抽泣著說。 克萊斯點了點頭。 其實主要是,你不想因為調(diào)皮被罵。 雖然后來你的父母還是知道了這事,他的父母也知道了,他們上門道歉,好在你的雙親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當著那對父母的面,他們也責(zé)備了你。 你悄悄地看那對外國父母身后的克萊斯,他沉默地站著,小臉上面無表情。 你有些同情他可能遭受的責(zé)罰,打屁股打手板什么的,不過當時你還不了解,美國這樣的國家不許體罰孩子。 經(jīng)過那件事后,因為受到了父母的責(zé)備,你就漸漸不怎么找克萊斯玩了,有時候,你會從他家門前經(jīng)過,他經(jīng)常待在草坪上,克萊斯總能很快看見你,他會站起身,一直注視著你,那種感覺有點怪異。 不遠處綁在樹枝上,作為秋千的輪胎搖晃著,他站在樹蔭中,不過,他也從未開口呼喚你,因此,你也只是快步走開,心中五味雜陳。 后來,直到你搬離這個小鎮(zhèn)時,克萊斯沒有來送你,你也沒在他總是玩的草坪上看到他。 你們就這樣斷了聯(lián)系。 在機緣巧合之下,你又一次來到這個小鎮(zhèn),你叫住一個鄰居,問他為什么這戶房子好像很久沒人住了,這里的住戶搬走了嗎? 接下去鄰居說的話,讓你倍感震驚,你得知那家人在許多年前就竟然死光了,因為一場誰也沒預(yù)料到的大火,經(jīng)過警方調(diào)查,起因是煤氣爆炸。 只有一個男孩幸存,在那次災(zāi)難后,他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世事難料,但發(fā)生在你身邊,你還是略感惆悵,但你也沒有過去看望的想法,一來,已經(jīng)這么多年過去,你們之間恐怕早就不熟悉了,二來,在那樣的災(zāi)難后,那男孩似乎精神上出了問題,你沒有能力拯救他,也不想見證他的難堪。 令你吃驚的是,多年過去,這棟遭了火的房屋竟然沒拆掉,真不知道外國的房產(chǎn)管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打聽了一番,了解到是那家人的親戚,把它修了修,又租給了租客。 雖然你不迷信,但這可是危房加死過人的鬼宅啊,外國人真是心大,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過,據(jù)說,不知什么原因,租客也搬走了。 負責(zé)房產(chǎn)出租的介紹人員還熱情洋溢地問你是不是需要她聯(lián)系一下那房東,她有電話號碼,這棟別墅還在出租,價格很低廉。 你連忙拒絕了,雖然曾經(jīng)認識這家人,你也沒想過要租這房子,加上曾經(jīng)出過事的,作為講究風(fēng)水的中國人,你肯定是敬謝不敏的。 但不知怎么的,當你和中介人員走過這棟房子,你總覺得,透過白色柵欄的草坪,在那雜草中,你似乎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是錯覺嗎? 那天的天氣陰沉,你懷疑是不是烏云的影子。 最后,你租了那棟屋子的隔壁。 …… 實在是沒有地方,你又只是個來國外打工上學(xué)的窮學(xué)生,而且,由于隔壁是兇宅。 隔壁這棟房子也超級便宜!! 比最偏遠的郊區(qū)還便宜,如果不是那家人因為工作原因臨時要搬走,還不打算出租呢。 想了想,他們都住那么多年了也沒事,在這時,中國人的實用主義,又占據(jù)了你的理智上風(fēng),你堅定地交了保證金和租金,換走了鑰匙。 第二天的上午,開卡車的小哥送來了你的行李,國外的人工費真的很貴,除了本來的費用,你還付了小費,那小哥還不打算幫忙。 或許是覺得你很小氣,只靠著車門喝礦泉水。 可能這就是國外所謂的男女平等吧,他面色自若,一點也沒覺得讓你這樣柔弱的亞洲女孩子搬這么重的箱子有什么問題。 你穿著短褲和上身薄體恤,熱的要死,在你背對著他彎腰搬箱子的時候,那該死的家伙竟然突然吹了一聲流里流氣的口哨。 在最后,你把最后一個箱子搬回家中,狠狠踢了他的車門一腳,大聲國罵了幾句。 卡車小哥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也沒想到你這么兇,沒找你麻煩,他上了車就打火開走,在關(guān)上車窗前又調(diào)戲了你幾句。 你氣的深呼吸,扭頭就想回房子,但在這時,你看到似乎又有身影從那邊花園中一閃而過。 晚上,你打掃完了房間,累的只想躺在床上,一扭頭,透過窗戶,你看到隔壁的房子陰森森的,空空的陽臺,你有點害怕,連忙把窗簾拉起。 “那家現(xiàn)在有人住嗎?”第二天,你又問了附近的鄰居,得到的答案一致,沒有,你也只能懷疑你看到的身影只是錯覺,或者是流浪漢? 你努力使自己放輕松,不要那么一驚一乍的,不過,出于探究的心理,你還是仔細地調(diào)查了往事,從歷年的當?shù)貓蠹堉?,你找到了報道克萊斯一家的慘劇的報紙,并且從中找到了安置克萊斯的那家精神病院名字。 你在網(wǎng)上搜索了一下,有些呆住得停下了鼠標,你吃驚地發(fā)覺,那間精神病院,竟然早就搬遷了,而拋棄原住址的原因是……起火。 有不少病人在火災(zāi)中喪生,其中也包括了……克萊斯,你五味雜陳地翻動著死者照片,看到了克萊斯的一寸照片模樣,他靜靜地處于上半身方框中,穿著病服,一頭金發(fā),呆滯而平靜的臉龐,如果他是個正常的青年,應(yīng)該顯得很清秀俊俏的,深棕色的眼睛盯著鏡頭。 簡直是可怕的宿命啊…… 你一邊腹誹外國這糟糕的防火水平,一邊在心中嘆氣,你覺得他真的有些可憐。 克萊斯,他或許是有點先天性的自閉癥吧,你憑借學(xué)習(xí)到的理論判斷道,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那天晚上,你很早就睡了,不過,在昏昏沉沉間,你好像聽到有樓梯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緩緩的,清晰的回響,你忽然驚醒。 然后發(fā)現(xiàn)竟然不是夢境,你穿著睡衣,慢慢來到房門前,你從桌子的抽屜中摸出了一把手槍。 按亮了房間還有走廊的燈,故意用力踏響地板,讓這入室的小賊明白這房子的主人醒了,想讓他知難而退。 那腳步聲真的停下了,停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你在二樓走廊中靜靜地等待了很久,左手扣上扳機,慢慢靠著墻壁往下走,黑暗就像一只恐怖的手,撫摸著你的脊柱,終于,你按亮了客廳的燈。 沒有人。 門和窗戶都鎖的好好的,你反復(fù)地檢查,警惕著身后和柜子之類的地方,隨時準備著報警,最后,什么也沒找到。 你終于松口氣,冷汗浸濕了衣服。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你還是睡得有點不安穩(wěn),但也平平安安地到了早上。 第二天你得早起去工作,結(jié)果那個實驗室說有份表格,已經(jīng)郵寄給你了,必須要在明天下午前交來。 你一肚子怒火地沖到郵局,在墻壁上發(fā)現(xiàn)前幾天那個開卡車的,原來還是你那片區(qū)域的快遞小哥,你覺得是被針對了,剛想打電話投訴。 結(jié)果旁邊的工作人員告訴你,這個快遞員不幸喪生了,還沒找到臨時工,因此你們這塊區(qū)域的郵寄暫時沒人負責(zé),只能自己來拿,他們在社區(qū)里張貼了通知。 你吃驚地打聽是因為什么死的,工作人員聳聳肩,據(jù)說是在草坪尿尿,結(jié)果被人一撬棍打得腦漿都出來了,非常殘忍,加害人還持續(xù)敲擊了五六分鐘,完全血rou模糊。 整個腦袋都爛了。最后把撬棍扔在尸體旁邊,上面沒有找到指紋。 最后,那工作人員還好心告誡你,雖然他們這邊的治安還可以,但也千萬不要在深夜外出,很容易遇上搶劫的,又或者是這種很可能是磕嗨了的混混,國外的安全水平實在讓人擔(dān)憂,你只能后怕的笑笑。 你拿著表格文件回了家,在你的草坪上,你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紙盒,感到很疑惑,因為快遞業(yè)務(wù)不是暫停了嗎? 但想了想可能是其他快遞公司,不過在美國,你又不網(wǎng)購,又貴又慢,你想不到是誰給你寄的東西。 你還是把紙盒帶回了家,拿小刀,把紙盒拉開。 里面是一封粉色的信,拆開后,明信片上,寫著你的名字。 不是你為了交際,而起的順口的英文名字。 是你的中文名字的拼音,你翻了翻,沒看到什么留言。 這個人絕對認識你,你有點不適,又有點莫名其妙。 把信放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