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光亮如綢緞一般的銀發(fā)，又有著一張引人傾倒的美麗面容，看起來如同天邊銀月一般，高潔不可輕攀的美人，如今卻是下手極為狠辣的殺手。

    歸元子在這片寂靜之中，一臉冷肅的開口：“顯王爺畢竟是我大炎朝的龍子，是我清一山的守護對象之一，眾位要是不肯結(jié)下因果，想要直接動手強搶，且先問過我歸元子。”他的聲音并不太大，語氣也并不顯得太過強硬，但是那種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其他人反抗的堅定意志，還有短短時間內(nèi)已經(jīng)化為枯骨的老頭，讓所有想要步他后塵的人，都掂量了一番自己的份量。

    然后這些還想要下海去一探究竟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而十四皇子，則是頗為痛心的，用鋒利的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讓鮮血噴涌而出。

    那把匕首上似乎抹上了抗凝血的藥物，他一口氣放出來一壺血液，臉色都蒼白如紙了，還沒能停下來。他自己也沒有收手，更沒有呼痛，他清楚的知道，那處地方，不僅僅是面前這些人，也是他的機緣。

    最后是歸元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以下，才止住了放血的趨勢。這些血液分到每個人手中，都只有小小一杯，那些不得不付出代價，取得這個必備之物的人，幾乎是恨恨的拿過了這杯血液。

    司馬晴能夠明顯的看出，雖然付出血液讓十四皇子變得虛弱起來，但是他頭頂?shù)臍膺\，卻隨著他搜集而來的那些人的“代價”，緩慢的增長了一絲又一絲。

    不需要回京城再去比對十五郎的氣運了，現(xiàn)在的十四皇子，已經(jīng)明顯比十五郎的氣運更強。司馬晴心下一沉，十五郎若是輸了……但現(xiàn)在，這還不是他們應(yīng)當思考的問題。

    就算十四皇子的氣運再強勢，如今還不能馬上回到京城的他，也沒法讓元光帝為他立下那份詔書。

    就在這交易進行的過程中，有些性子急的人，當下毫不客氣的一口把那液體喝下，也不管其他人會不會跟上，只是脫去累贅的衣物，徑直往海中走去。

    司馬晴幾乎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的身周，現(xiàn)出來一個半透明的泡泡，把他們裹在其間，被那旋渦的吸力一引，很快潛入了更深的水下。

    其他人也沒有等待得太久，一一滿飲血液，往海中躍身而下。在司馬晴眼前消失了蹤影。

    而那個如今看來陌生許多的歸元子，此刻卻露出些許疲憊的樣子，看著警惕的看著他的司馬晴，還有另外兩個顯然還摸不著頭腦的弟子：“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br>
    司馬晴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問道：“師父，這下面是什么地方？”

    歸元子臉上露出一點向往，一點野心勃勃，這一次他終于不再隱藏自己真正的目的，他輕聲道：“這個底下，有一處龍xue。”

    他眉眼中滿是銳利鋒芒，跟他往日平和安寧的氣質(zhì)幾乎完全不同，他看向遼闊天空，還有其中熱烈燃燒的太陽：“這人間頂峰已經(jīng)無趣，褪去這凡人軀殼，尋覓那縹緲無情的真正大道，才是吾輩所求！不逆天一搏，誰又知道后事如何呢？”

    說完，他朗聲一笑，將那杯血液一飲而盡。往海面扔下一枚草葉，踏在其上，又往前掠過一丈，這才幽幽然沉進海面之下。

    因為代價已經(jīng)由國師付過了，司馬晴他們每人面前也有一杯那樣的血液。

    而跟他們一路行來的那兩位師兄，年紀更大一些的那個，嘆了口氣，也將那血液一飲而盡，躍下海去。另一位則把那酒盞推開，似乎并不感興趣。勉強沖司馬晴笑笑：“我這人，一輩子也沒多大沖勁?！?/br>
    第一百三十三章：入海

    不過很快，司馬晴就注意到，沒有選擇下海的人，不止他們這幾個，除了那些仍舊搞不清楚狀況的，還有僵持在那里的幾個和尚，千佛寺派來的弟子中，唯一一個長得有那么點高僧相的和尚，與那個用小托盤送血而來的仆從正在僵持。

    這幾個和尚都至少受了小乘戒，飲用血液就算破戒，多少年的修行便要一朝盡毀。他們并不是付不起跟十四皇子交換的代價，只是對地下那個龍xue所知不多的他們，不太確信底下有的東西，值得他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只猶豫了一會兒，千佛寺的惠遠禪師就站了出來，苦笑著道：“吾等受大炎庇佑，此事還當盡心竭力，且還因果吧?！辈贿^他并沒有直接飲用那些血液，而是接過兩杯，用手指蘸著，臉頰、手腕、腳踝處，全部都畫上了奇怪的符號。然后深吸一口氣，緩緩沒入了海水之中。

    居然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一個看起來輕薄的泡泡把他籠罩在其間，很快也被那個漩渦吸入，不知道去向何方了。

    剩下的幾個和尚，再也不看那些杯子一眼，同時低聲頌?zāi)罘鹛?，似乎已?jīng)接受了現(xiàn)實。

    十四皇子的臉色看起來稍稍恢復(fù)了些許紅潤，他掙扎著站起身來，想要在仆從們的攙扶下，往司馬晴這邊走。只是還沒等他走到一半，異變又生。

    從原本的護衛(wèi)軍中，突然冒出來十幾個蒙面男子，其中一個挾持著十四皇子，另外幾個搶過了沒有人喝下的血液，同時一飲而盡，飛快的沖向海水之中。

    弗洛里安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動，那些人始終把十四皇子當做是他們在海下必備的“材料”，當然囤積得越多越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了十四皇子，剩下的這些人就是再想要下到海里，也沒有可能了。

    司馬晴拉著弗洛里安往后退了一步，這事情太奇怪了，十四皇子分明是氣運高漲的時候，為什么還會被這些人抓下海中去？

    更驚人的是，從他們身后的林子中，殺出一隊武器精良，打扮五花八門，行動卻出奇的配合默契的士兵，跟護衛(wèi)隊的皇家近衛(wèi)乒乒乓乓的戰(zhàn)在了一處。

    那些知難而退的靈師，還有付不出十四皇子的代價，慢了一拍的人，也沒想過要幫助那些明顯人數(shù)上顯得弱勢的近衛(wèi)們，而是各自找方向準備離開。

    原本跟司馬晴他們站在一處的那個師兄，臉上表情便來變?nèi)?，明顯難看了起來，如果他早知道留在會是這種狀況，他肯定不會留下的。國師雖然一直隱瞞了太多東西，但是考慮到他們畢竟是同出一脈，也不一定會被國師滅口。

    司馬晴他們也想離開，但是那些人似乎也認準了他們似的，居然還弄來了投石車，往他們這邊投下來三四顆巨大的石塊，只要稍微擦碰到，肯定非死即傷。

    弗洛里安這個時候還能夠維持鎮(zhèn)定，隨便甩出兩顆石子，就把向他們沖來的石塊，擊成了碎塊，那些投石車還不肯放棄，很快就投來了第二波。不僅更加密集，速度也更快了

    這個時候，連弗洛里安也不能等閑視之了，他臉色難看的喝道：“不要擊破它們！”但那個禁衛(wèi)軍指揮官根本沒有聽他的，而是自顧自用小型弩車密密麻麻的射了一排小臂粗細的弩箭出去。

    但是這回對方投來的卻不只是石塊了，還有幾顆是偽裝成石頭的包袱，里頭裝滿了藥性未知的白色粉塵，被人在半空中擊破之后，就完全散開，紛紛揚揚的飄了漫天，像是一場早來的雪。

    只可惜，這場下在海邊的“雪”，不僅不夠美麗，還暗含殺機。弗洛里安低下頭問司馬晴：“你相信我嗎？”司馬晴抱住他的胳膊，誠懇的點了點頭：“當然！”

    弗洛里安也抱緊了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那好，我們走！”說著他在那些粉塵落在他們身上之前，毫不猶豫的抱著司馬晴沖進了海水之中。

    他們的身上沒有冒出那種可以作為防護的氣泡，但是同樣被那旋渦吸引了下去。消失在那些還在互相爭斗不下的人視線之中。

    不管如何，這岸上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了。

    跟司馬晴印象中的那些蔚藍色，透明度極高的觀光海域不同，這里的水域雖然還沒有被污染得太嚴重，但是能見度也并不太高。

    更何況他們被那個漩渦可怕的力量吸引著，不只是繞圈圈帶來的暈眩，還有快速運動時對身體的負擔(dān)，以及隨時可能撞上水域中的其他生物的對未知的恐懼。

    不過幸運的是，在這趟漫長而又灰暗的旅程中，他們并沒有撞見什么其他的生物，事實上，他們也沒有看見之前已經(jīng)下水的任何一個人。

    海水不僅阻隔了他們的呼吸、視線。還在不斷的汲取他們身體里的熱量，對于體質(zhì)仍然只能算是普通人的司馬晴來說，這對他的負擔(dān)實在有些太大了。

    在這種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只能依賴著對方的溫度，彼此取暖的氛圍中，逐漸開始有窒息感的司馬晴，清楚的聽見弗洛里安問：“你為什么不呼吸？”

    狗屁！他現(xiàn)在要是能呼吸，那才真是見鬼了！并不是所有人都……

    嗯？弗洛里安為什么說話的聲音還這么清楚，水下按道理來說，不是這樣的啊。

    見司馬晴還沒能反應(yīng)過來，弗洛里安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張開口。”他按緊了司馬晴的腰，十分準確的對上了司馬晴的唇，手一捏司馬晴的下巴，舌尖頂開了自家戀人的牙關(guān)。

    這是一個火辣辣的，熱切得幾乎能引起火焰一般的深吻。

    而司馬晴不僅沒有在這種瀕死前的最后一吻中感覺到越來越近的死亡，反而發(fā)現(xiàn)自己呼吸非常的順暢。確切的說，還比他在岸上的時候，沒有掌握接吻時呼吸技巧的時候，還要順暢。

    司馬晴終于克服了內(nèi)心的恐懼，緩緩的掙開了眼睛。他們確實還在看不見邊際的深海之中，周圍也沒有泡泡阻隔著保護他們。但是不只是弗洛里安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在弗洛里安稍微退開一點，結(jié)束了那個吻之后的司馬晴也發(fā)現(xiàn)，他也能夠自如的在水下呼吸。

    這在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司馬晴很相信這一點，他自己是確確實實的人類，而在他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之前，也絕對沒有顯現(xiàn)過一點半點這方面的天賦。修行的神修道法聽說很厲害，但他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那種徹底的讓他區(qū)分于普通凡人的能力……

    弗洛里安對著司馬晴輕聲笑了笑，似乎已經(jīng)猜出來他在疑惑些什么，主動告訴他：“這是我的能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