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展身手
過了幾日,沈盡歡還是挑了陽光明媚的晌午,準備去清家廢宅。 為此,她謊稱有東西掉在了府中,特地支開了之彤。 “為何不讓之彤跟著?”阿肅抱著劍走在沈盡歡兩步開外。 “之彤膽子小,肯定不會去那種荒郊野外,況且說不定還會碰上趙家那些潛伏起來的人,就更不會讓我去了。”沈盡歡探著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意思,好像之彤才是需要保護的大小姐。 阿肅無奈搖了搖頭。 南城的路不太好找,加上沈盡歡沒有去過,就更不知道怎么走了。東摸西摸找不到頭緒,干脆掏了兩錠銀子,讓街市上一個挑私貨的小販帶了路。 “姑娘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怎么想去那破敗地方?”小販挑著兩箱私貨在前面悠哉游哉走著。 沈盡歡這才發(fā)現(xiàn)那小販挑的箱子里都是日常的物品,便順手往小販懷包里放了一塊碎銀子,抽了個竹笛在手上把玩。 “閑來無事就去轉(zhuǎn)轉(zhuǎn)嘛?!?/br> 小販聽得口袋一聲碰響,臉上笑得更加燦爛,“姑娘出手真大方,一個長笛子而已,值不了一塊碎銀,姑娘給一串銅板就好?!?/br> 沈盡歡只顧看笛子的做工,“出來沒帶小錢,你就拿著吧,當賠你今日曠的生意?!?/br> 這笛子便宜是便宜,但是算結(jié)實的,防個身應該沒問題。 果然是個孩子。 后面的阿肅扶額。 原來的路子走錯了,七拐八拐到了城西,現(xiàn)在從城西走到城南已經(jīng)未時了。 今日是個吉日,城南也擺著集市,但是整個大街上稀稀拉拉的沒幾個買東西的人,大多是靠著攤位小憩的商家。 看見沈盡歡一行,那些賣家半睜開眼打量了一會又閉上哼小曲。 這副場景和京街簡直是云泥之別,沈盡歡甚至懷疑這里壓根不屬于皇城腳下,而是山窩窩里不知名的落魄小縣城。 想起當年的典客馮元善,不由嘆了一口氣。 好歹也是位列九卿上位的典客,怎么就被賜到了這種凄涼之地。 沈盡歡看看攤販無太多意思,上前拍了小販的肩問道:“你知不知道城南有個破廟?” 小販想了想:“破廟?哦!您說的是清家廢宅后面的那個廟吧。” 城南就一個破廟,想必錯不了。 故道:“嗯,你可知道在那里?” 小販變了臉,停下腳步:“別說是清家廢宅去不得,那破廟姑娘是更去不得了!” 沈盡歡追問道:“為什么?” 小販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恐色:“那破廟在多年前一個晚上被一把無名火燒了個精光,后來清家老宅不知道為什么也跟著起了火,據(jù)說火燒幾丈高,住在集市的人家都看的清楚,老人說兩個地方靠的近,都不吉利!有人聽見那破廟每天半夜都會發(fā)出聲響,還有好多鬼火呢!” 沈盡歡心里一咯噔,每天半夜好多鬼火?難不成是個賊窩? 反正有阿肅在,打不過就跑唄。 “光天化日哪來鬼神之說,我只是聽聞那廟之前靈的很,忽然沒了有些可惜”,沈盡歡捂嘴一笑,“你帶我去看看,要是害怕便在不遠處等著,我瞄一眼就走?!?/br> 小販有些膽顫,但收了她這么多銀子也不好推脫,又看了看跟在她后面的護衛(wèi),樣子是個厲害的,想來太陽沒有落山應該沒什么事,便應下了。 “那姑娘看了就走,您不是要來城南看集市嘛,晚了集市就散了。” 沈盡歡笑呵呵地往前走,“誰說我是來趕集的?” 小販聽這話,腿不自覺軟了一下。 三人漸漸走出了集市,路兩邊沒了建筑物,入眼的都是半人高的草叢,小販有些害怕,肩膀不由抖了起來。 沈盡歡環(huán)顧四周,荒草叢生果然陰森,怪不得人跡罕至,老遠就看見一個被燒的黑黑的房子,小販說那就是清家廢宅,人壓根進不去,里面都被燒的慘不忍睹了。 在一個岔路口,沈盡歡果然遠遠看見一個依稀能辨認出黃色的屋檐。 整個房屋結(jié)構(gòu)都已經(jīng)破的不成樣子,燦黃的瓦片零零碎碎,還有一大片塌陷,飛檐上長滿了雜草,乍一看還真有些膽戰(zhàn)心驚。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野草越發(fā)高。這時候一陣陰風吹過,鉆進領口讓人汗毛一豎,小販再也不敢往前走,央求著沈盡歡:“姑娘,這地方您也看過了確實嚇人,咱們回去吧。” 來都來了,哪有不探探底細的說法。 “你先回去吧,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帶人來過這。”沈盡歡剛說完,小販子就得了圣旨一樣挑著貨物往回跑,還不忘回頭提醒她早些回家。 廟的窗戶朝南且破敗不堪,若是里面有人,這時候過去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 “阿肅。”沈盡歡示意道。 阿肅會意,上前攔腰抱住沈盡歡,施展輕功往破廟屋頂飛去。 沈盡歡突然心生不安,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發(fā)現(xiàn)確實四下無人,沒難不成這地方真詭異? 阿肅踏草而行,從后面飛上了最高的屋檐。 沈盡歡深吸了一口氣,安慰自己是環(huán)境所致。 站定后俯瞰整個廟堂,內(nèi)部已經(jīng)斷垣殘壁破敗不堪,就連腳下踩得瓦片也似有不穩(wěn)。 正當此時,二人都看見眼前房間里面有人快速走動,一下警惕起來,繼而站立的屋檐開始有動靜,下面有人拿硬物猛烈撞擊著房頂。 “不好,被發(fā)現(xiàn)了。” 阿肅抱著沈盡歡的腰飛身跳到另一個屋檐。 “轟” 方才站的地方轟然塌陷,下面一個大塊頭拿著大鐵鏈錘子正惡狠狠地看著他們。 二人還沒站穩(wěn),腳下方寸又開始晃動起來,阿肅抱起沈盡歡跳出了廟堂上方,落在門口場地上,沒想到有三個壯漢直接破門而出,朝他們沖過來。 “主子在我身后別動?!卑⒚C右手握緊劍鞘,將沈盡歡推到身后。 沖在前面稍微瘦些的兇漢揮著雙刀飛快沖到他們面前,不等他反應,阿肅拔出利劍飛身上前,劍刃迅雷之勢出現(xiàn)在他脖頸上,回身之際割喉索命,當即鮮血噴射而出,那人悶哼一聲往前一撲。 繼而方才錘塌屋頂?shù)拇髩K頭耍著鐵錘過來,阿肅不能近身連連后退尋找破綻,拽著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兇漢直接扔向大塊頭,阿肅的力道很猛,大塊頭的鐵錘一下偏了方向。 阿肅忽然腳底起力凌空而起,一手將劍鞘飛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大塊頭眉心,行云流水一般舉劍刺去。 這時緊隨其后的壯漢舉著劍跳過來對付沈盡歡,阿肅一個失神,被大塊頭抓住摔到了一邊。 沈盡歡不避不閃,不動聲色解了袍子手臂一甩抽了出去,趁壯漢一個踉蹌,又快步上前縱身到他面前,左手握住劍柄,掌心一緊,右手拿著長笛對準手肘脆弱部一擊,壯漢吃不住松了手,沈盡歡反手奪過劍,一腳踹在那人胸口借力往后一跳,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想當年本姑娘也是率十萬精兵上戰(zhàn)場殺過敵的人物,現(xiàn)在身段不如從前,但是武功身法還牢記心中,對付這等小兵小卒還綽綽有余。 阿肅不由吃了一驚,大塊頭正要趁機砸向他,沈盡歡手腕一用力,將長笛飛了過去,抽在了他后腦,力道不小,那人眼前一黑,阿肅很快反應過來,上前一劍封喉。 剩下那人見狀,大吼了一聲。 沈盡歡冷笑一聲,提劍飛速跑過去,一個回旋踢在壯漢肚子上,不等他反應長劍便穿腸而過,劍身在他身體里攪著,那人長大了嘴巴,爆瞪著眼珠子看著沈盡歡:“不可能......你一個小丫頭....” “你沒有聽過一句話么?”沈盡歡瞳孔一縮,抽出劍任由鮮血染了一身,“人不可貌相?!?/br> 壯漢的腸子被拉了出來,熱騰騰的冒著熱氣,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嘴里嘔出來,腳底一虛,就地倒下一口氣沒上來就嗝屁了。 沈盡歡居高臨下輕蔑地看著他,空氣里彌漫開血腥的味道。 阿肅將她眼里的殺氣看的一清二楚,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這樣一個眼神出現(xiàn)在一個姑娘身上,把她顯得像個鬼魅一般,哪里像是方才花錢闊綽的小孩子。 廟里面的人聽了動靜,又沖出來幾個人,為首的身形肥胖穿著黑衣外衫捂得嚴嚴實實。 阿肅走向沈盡歡,將她護在身后,握緊了沾了血的劍。 “又見面了,三姑娘?!睘槭椎暮谝氯税l(fā)出一陣陰險的笑聲。 沈盡歡眼角一跳,仔細辨認了聲音和身形,緩緩道,“高士霖?” 他不是被發(fā)配邊疆了么? “三姑娘記性不錯,身手也不錯嘛。”高士霖摘下帽子露出肥胖的臉。 “比豬還胖的人,確實難以忘記?!鄙虮M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哦?那三姑娘可要記住這個胖人,他是你的黃泉引路人!”高士霖表情變得很難看,指揮著身后的壯漢,“給我上!” 頭一個沖過來的引開了阿肅,下一個瘦瘦弱弱的看著就好打,只見他一手揮著斧子斜劈過來,沈盡歡一個下腰躲過,拿住劍柄一轉(zhuǎn),嬌小的身子反身竄到那人身后,毫不客氣刺了下去,“黃泉引路人?你不配!” 見后面又沖過來一個,迅速抽出劍身向后接下了一記大力,沈盡歡接這一擊有些吃不住,身子猛一顫。 那人瞅準了機會一掌劈過來,阿肅結(jié)果了手里的一個,飛身踹了過來,直接踢歪了他的臉。 從屋里出來支援的越來越多,但是至今沒有看到趙翼。 沈盡歡嘴唇微張,心下一冷,小聲對阿肅道,“怕是招架不住,瞅準機會撤。” “是?!?/br> 這時候從身后草垛里冒出來一隊暗衛(wèi),擋在二人面前,其中一個對沈盡歡道,“主子快走,交給我們?!?/br> “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高士霖發(fā)了狂,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大叫著把屋里的人都喊了出來。 沈盡歡后退之際,忽然感覺腦后一酸,隨后中樞發(fā)麻沒了意識。 邵祁從燕王那回來就坐在前廳一聲不吭,好像憋了一肚子的火。 王嬋在旁看了也不敢上前,方見了自己父親前來才福身退下。 “二殿下叫臣來是有什么盼咐?”王師彎了彎身子算行了禮,單手背在身后,等面前似有溫怒的少年說話。 邵祁深吸了一口氣道:“邵塵這兩日不知在做什么,連朝都不上。” 王師呵呵笑了兩聲,徑自往椅子上一坐:“太子不上朝,對殿下來說豈非好事?” “啪” 邵祁祁狠狠拍在桌子上,嚇了王師一跳,“放屁!他不上朝,父皇還對他三道四夸,難不成本殿的所作所為皆是空物嗎!” 想起燕帝夸獎邵塵時那副津津樂道的樣子就心生不甘,明明已有三日未在朝上見到他,宮中也沒個人影,邵塵從前時而出宮玩樂一天都要被罰跪,現(xiàn)在蒸發(fā)了三日燕帝不但不生氣,反而夸了半天,實在想不通! 自己如履薄冰的在外行事做人,努力維持著一個對權(quán)利無欲無求、只想為君王為天下分憂的皇子模樣,燕帝眼睛瞎了還是怎么看不見。 平定西北的計策是自己出的、漁陽縣鬧瘟疫也是他親自去撫慰的災民,這些事情邵塵恐怕連問都不會過問,憑什么父皇對他贊譽有加! 邵祁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即將爆發(fā)的情緒,臉部的肌rou微微顫抖著,“自從邵塵大病之后,就變了個人一樣!合宮上下都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王師驚訝了片刻,正過頭去,絲毫不在意邵祁這個打翻的醋壇子,悠悠道: “城南破廟的行蹤被發(fā)現(xiàn)了?!?/br> 這句話,如同冷水一樣潑在邵祁頭上,澆滅了他的怒火。 “什么人發(fā)現(xiàn)的?” “尚書府,沈盡歡?!?/br> “又是尚書府!又是沈盡歡!”邵祁跳起來,把桌上的杯具掃在地上大吼道。 王師站起身,來回踱著步子。 “這個丫頭是不簡單,怕是早就看破了我們引進來的叛軍?!?/br> 眼下城南破廟一行人可是關鍵,好不容易才把人放進京城,要是這個時候斷了聯(lián)系,太虧了。 “我不會放過尚書府!沈丹青那個老匹夫,本殿要抽了他的筋。”邵祁怒不可揭,大喘著氣。 王師捋著胡須,仍然淡定自若,“我派人查過,太子是去了宮外別院,且安排重兵把守整日不見他出來,咱們的人也探不到什么消息?!?/br> 邵祁突然轉(zhuǎn)身:“會不會是邵塵和尚書府沆瀣一氣?” 突然沒了人,父皇不責怪,看皇貴妃好似也不心急,難不成是得了密令辦差。 王師點了點頭,道:“有可能,殿下打算怎么辦?” 邵祁轉(zhuǎn)過身:“絕對不能讓邵塵發(fā)覺了我們的計劃...”眼中閃過一絲陰險接著道:“想盡一切辦法打探到邵塵在別院所作所為,必要時候殺了他,是最直截了當?shù)霓k法。” 王師見邵祁起了殺念也不再多說什么。 “那尚書府沈盡歡怎么辦?” “哼,”邵祁牙關一咬,“尚書府勾結(jié)亂黨,其罪當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