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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冰心向前探了探身,手指輕輕滑動觸控板,仔細查看了一下幾條擬合曲線之間的參數(shù)差異,偏頭問薛鳳:“你跟徐志遠反映過這個問題的嗎?” 薛鳳點點頭:“嗯,我按照你交代的,發(fā)現(xiàn)問題第一時間就當面問他了?!?/br> “他怎么說?”賀冰心揉了揉太陽xue,聲音沒什么力氣。 “呵,我給你學學,”薛鳳翻了個白眼,一下就變得拿腔拿調(diào)的,“‘experimenter 的 individual differences 是非常大的,怎么能用幾個人的數(shù)據(jù)拼在一起呢?’聽說最近他開始寫文章初稿了,那洋文拽得,一股地溝油味兒,可給我惡心壞了?!?/br> 賀冰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實驗人員之間的確存在個體差異,但這個是可以通過足夠大的樣本量來消除的?!?/br> 薛鳳翻了翻文件夾,大致數(shù)了一下:“你倆的數(shù)據(jù)量都挺大的,要是趨勢一致肯定不會互斥。我還沒單獨分析過你的,等晚點我把比對結(jié)果總結(jié)出來發(fā)給你,這樣我們既知道問題在哪兒,也不存在泄露數(shù)據(jù)?!?/br> 賀冰心手撐著椅子的扶手,明顯精神越來越差,只是簡單“嗯”了一聲。 薛鳳趕緊起身給他弄了杯溫的甜牛奶過來,但也不敢給他隨便喝:“能喝這個嗎?還是想喝點熱水?” “謝謝,”賀冰心把牛奶接過來:“沒事兒,有點兒累了而已?!?/br> “什么沒事兒啊,我都怕來一陣風就把你吹倒咯?!毖P實在是看不下去,口氣都有點沖,“其實我挺想不明白的,你說一開始你回頭管這個項目我能理解,因為張旭的mama嘛,但是現(xiàn)在他媽都讓你給治好了,你還cao這個閑心干嘛呢?有這個功夫你休息休息不好嗎?” 賀冰心沒吭聲,扶著椅子站起來了。 薛鳳一下就心虛了:“我覺悟低,我就是想讓你歇一歇,你就算一天到晚連軸轉(zhuǎn),也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啊?!?/br> “我沒想要救全天下的人?!辟R冰心說得很平和,“這個病,手術(shù)能挽救的只是第一次發(fā)病。如果復(fù)發(fā),就很難通過手術(shù)進行治療了。所以你說我把張旭的mama治好了,是不準確的,我還需要藥理的治療方法。” 薛鳳張了張嘴,瞪著賀冰心單薄的后背,小聲嘟囔:“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累死啊?!?/br> 賀冰心回到辦公室,正好徐志遠也剛從外面回來,一見他立刻迎上來:“賀醫(yī)生,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賀冰心現(xiàn)在非常不想和他聊天,低頭收拾東西:“沒空?!?/br> “您別呀,”徐志遠臉上的喜色不減,很快他就把自己得意的原因交待了出來,“我今天收的這批結(jié)果,檢驗出一個可能可以抑制膠質(zhì)瘤發(fā)展的受體蛋白。我想和你討論討論,到時候發(fā)文章把你的名字也添上!” 賀冰心停下手里的動作,沒理會他的后半句:“你所有的數(shù)據(jù)結(jié)果都一致嗎?” “那當然了,”徐志遠興奮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禿腦門,“這次真是老天眷顧咱們,結(jié)果都很漂亮,但也有正常范圍內(nèi)的波動,老話說得好,too good to be ture嘛!” 背對著他的薛鳳偷偷對賀冰心做了一個干嘔的動作。 看賀冰心不回答他,徐志遠立刻擺出一副施恩的姿態(tài):“賀醫(yī)生,關(guān)于你的那些不好聽的話呀,我都不信的。這篇文章我肯定要憋個大的,只要你愿意幫我撰稿,我至少給你掛個三作,怎么樣!” 薛鳳正喝著水,差點一口噴出來。 第三作者,就是個重在參與獎,沒有任何實際價值。而一般的撰稿人,不是共一作也是共通訊作者,都是有升職加成的。 賀冰心本來就懶得搭理他,現(xiàn)在胃里又難受起來。他壓著胃,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咱倆這關(guān)系您就甭見外了,”徐志遠又憨笑起來,眼睛里卻射出精光,似乎料定了賀冰心不會拒絕,“正好我聽說賀醫(yī)生最近都是自己上下班,咱們今天晚上把課題討論討論……” “誰說他自己下班的?”胡煜冰冷的聲音響起來,徐志遠立刻打了個哆嗦,又趕忙轉(zhuǎn)過身賠笑臉:“胡教授過來了?” 胡煜比徐志遠半頭還多,走近的時候幾乎能把他完全壓在影子里:“我問你,誰跟你說他自己下班的?” 徐志遠縮著脖子不敢看他:“不是……我親眼看著的呀,你最近不是一直很忙,都沒時間來接送他嗎?” 胡煜微微怔了一下,這幾天他的確沒來辦公室接過賀冰心,兩個人都是一起從醫(yī)院門口上下車的。 至于再之前,他不記得了。 “我不來辦公室接他,”胡煜微微一挑眉,又朝徐志遠逼了一步,“你就可以sao/擾他,是嗎?” 徐志遠從前只覺得胡煜是個不近人情的冰山,在賀冰心面前還會尤為平和一些,從未見過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沒有,我就是想……和他談?wù)劰ぷ?,絕對談不上sao/擾?!?/br> “好,”胡煜的眼睛黑沉沉的,“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在非工作時間找賀冰心談工作,那我的律師團可能也會找你談一些工作。” 徐志遠被他逼得退了半步,哆嗦著靠在了桌子上。 “聽見了嗎?”胡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眉毛上的疤襯得他眼中寒光更甚:“聽見了就要回答我?!?/br> 徐志遠臉都嚇白了:“聽見了,聽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