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糊了半晌，終于想起不久前那個夢。

    夢里有道聲音，總讓他覺得很重要。

    好像是……是死什么來著？

    “死……”

    “死……斯戮？”賀言竭盡全力，從嗓子里擠出這幾個音節(jié)后，當(dāng)即看向怪物。

    對方也看向了他，目光驀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賀言：“……”這、這不會還真是你的名字吧？！

    第10章

    賀言并不能確認對方當(dāng)時的那個反應(yīng)意味著什么，當(dāng)然，也有可能只是聽到他發(fā)出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音節(jié)才做出的偶然反應(yīng)，但那個夢讓他實在是印象深刻，最后他還是決定以后用斯戮這個名字稱呼它。

    但賀言畢竟是一只獸，不久前發(fā)出的那幾個音節(jié)差點快要讓他的舌頭抽搐了，尤其是那個“斯”字，對他而言真是又難又累，但好在“戮”與“?！笔峭簦秃汀班粏琛敝惖囊粢粯?，比較容易發(fā)出。

    于是那天之后，賀言就開始頻繁地喊怪物斯戮為“嚕?！?，尤其是在需要對方幫忙與遞給它熟rou等東西的時候。

    很快，斯戮也開始知道這個稱呼是在屬于自己的，每次賀言一喊“嚕?！?，它就會立馬看向他。

    當(dāng)怪物斯戮那只受傷的爪子徹底好透后，賀言本就不多的毛依舊在大量掉落時，對方便帶著他進行了最后一次狩獵，然后將賀言和一小部分烤熟的rou放在自己背上，用行動告訴他，他們要離開這個臨時住所了。

    賀言不知道它要帶自己去哪兒，但下意識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場路程不短的旅行，于是背上弓箭，穿上鱗片小盔甲，又把最近才做出來的小皮包掛在自己脖子上，那里面放著他的大部分物品，像小木梳、新?lián)斓囊构馐?、曬干的長舌鳥舌頭以及被他取名叫止疼暈暈藥的紫色植物。

    一路上，斯戮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往前疾奔，除了遇上難以行走的路段，他基本不會用翅膀飛行。

    觀察到這一點的賀言又得出一個結(jié)論：斯戮的這個物種雖然看起來有翅膀，且可以飛行，但可能由于體型過于龐大，并不適合長期飛行，所以比起用四肢奔跑，飛行應(yīng)該會消耗它更多的體力。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斯戮和這個世界了解得越來越多了，雖然在無數(shù)未知的自然面前，這只是鳳毛麟角。

    在他們行進的第三天，賀言的毛已經(jīng)掉到基本遮掩不住脊背上的那兩個小rou瘤了，之后每當(dāng)和怪物在水邊清洗身體的時候，他就開始躲著對方脫盔甲。

    每次摸到那對凸起越來越明顯的rou瘤，他都格外絕望。

    情緒低落時，甚至還會亂七八糟地瞎想，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會不會突然發(fā)病死了……

    之后每次斯戮要主動幫他梳毛時，他總是不大情愿，一是覺得自己越來越丑不想讓他看，二是害怕對方注意到他背上一直沒能消下去的rou瘤，把他當(dāng)成怪胎。

    在他第五次拒絕脫下盔甲梳毛后，斯戮沒再堅持，只是接下來一次停下休息時，對方一直背對著他，他去看它就用翅膀擋住，也不知在做什么。

    等重新上路前，對方突然遞給他一個新的木梳后，賀言才終于明白過來。

    他自己做的那把小木梳因為木頭原本就有些腐壞的原因，最近被他梳斷了一根齒條。

    對方以為他拒絕梳毛，是因為木梳不好看了。

    賀言：“……”

    在你眼里我那么精致的嗎？！

    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好拿著嶄新的小木梳象征性地在自己毛發(fā)稀疏地腦門上耗了兩把，然便準備放進小皮包里，結(jié)果眼角一瞥，瞥到了對方盯著自己疑似渴望的眼神……

    “……”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背了許久的顏值包袱卻突然間這么卸下來了。

    脫下身上的鱗片小盔甲，賀言過去將木梳遞給它，然后便往地上一趴。

    讓他欣慰的是，對方并沒有被那兩個小rou瘤嚇到，還伸手輕輕戳了戳，然后極其細心地避開那里，用木梳將他所有被風(fēng)吹得亂糟糟的毛打理得油光水亮，簡直都可以拍寵物版的洗發(fā)水廣告了……如果他不是個禿子的話。

    在第七天的時候，他們遇到的獵物開始越來越少，已經(jīng)幾乎沒有禿老虎出現(xiàn)了。賀言猜他們應(yīng)該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但這里顯然不是斯戮要遷居的地方，它持續(xù)地疾奔，往賀言未知的地方。

    不幸的是，接下來的路上迎來了寒潮。

    身上毛發(fā)不多的賀言開始生病了。

    他先是食欲不振，然后一直無力頭暈，最后索性一直趴在斯戮的背上懶得動彈……對方將他放下時，他連發(fā)出的聲音都細弱到對方幾乎聽不到。

    賀言其實清楚自己的癥狀，用現(xiàn)代的說法就是感冒引起的發(fā)燒，但這個像史前時代一樣的原始世界明顯不可能有退燒藥的，他的毛發(fā)也不可能立馬長回來保護自己，所以在斯戮將自己放下時，他還是有一點點的害怕。

    一些動物會在遷徙時遺棄落在最后的病號傷員，他清楚就算斯戮沒有那么做，自己這個累贅也沒辦法繼續(xù)趕路了，這附近基本很少有獵物出現(xiàn)，對方即使愿意為了他留下來，可在寒冷中再去承受饑餓，也是極其危險的。

    盡管賀言一點兒都不想死，但他也是有良心的，對方已經(jīng)保護了他這么久，他不想因為自己而導(dǎo)致它的生命受到嚴重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