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位置在一座森林公園的邊緣，周圍是茂密的植被，略顯湍急的溪流和瀑布。

    沈煜成將車停了下來，在青年下車前對他道：“易暢，我希望你不要怪煜升?！?/br>
    易暢轉(zhuǎn)身看向他，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他語氣無奈，道：“他這個人表面看上去精明，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其實很笨，所以他做的一些事會有點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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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暢移開了視線，搖頭道：“不重要了，你不用替他解釋?！?/br>
    他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沈煜成不這么說，他也能看得出來，只是時至今日，當(dāng)曾經(jīng)在乎的東西已經(jīng)失去意義之后，他只想把握住他所能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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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沒有什么事比見到母親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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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在安心和滿足之外，連帶著的還有那個未知帶來的迷惑。

    電梯緩緩上升，門打開的時候，四個人面面相覷。

    沈煜升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他們二人，對他哥道：“速度真快?！?/br>
    沈煜成沒有回應(yīng)他，徑自走出了電梯門，身邊的人也很快避開了他的視線，跟了上去。

    “易暢！”

    他趕在他們之前擋在了病房前，胸口微微起伏著，垂眼對面前的人道：“我跟你說過我會照顧好伯母，她現(xiàn)在在接受治療不宜打擾，你何必那么心急？”

    “照顧她是我的事，不是你的義務(wù)?！?/br>
    青年說完就繞過他要開門，卻被用力抓住了手臂。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嗎？”

    他抬起頭。面前的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冷硬和傲然的，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沒有什么能觸動打擊他分毫，何曾在他面前有過這樣局促的時刻？

    他看向他身后那扇門，愈加地困惑，這背后到底掩蓋了什么秘密？

    “哥，你有兩個選擇，”他盯著他道，“你自己告訴我，或者，我自己去問她?！?/br>
    對方?jīng)]回答，臉上的肌rou**了幾下。

    耐心迅速消失，他看了一眼束縛著他的手臂，沉聲道：“放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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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秒鐘的靜默后，一個拳頭猛地砸在了沈煜升的臉上，力度大得他傾過了身，握住了一旁的欄桿才穩(wěn)住了身體。

    “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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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yán)延和沈煜成吃了一驚，忙走上前將他扶起。

    青年沒有理會身后，抿緊嘴擰開了門把手，進去后很快鎖上了門。

    手還在發(fā)著顫，他深呼吸著，看向了床上坐著的面露驚訝的人。

    “暢暢，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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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媽慢慢站了起來。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眶上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眼里也沒了神采。

    “媽，你怎么樣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他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她仔細地看了一遍。

    “我啊，我很好啊……”

    越玲笑著看著他，但不知為何，這樣的笑容讓他更加不安，于是更加捏緊了她的手，問：“醫(yī)生給你做過檢查了吧？他們怎么說？”

    “嗯，他們就……我吃了藥，做檢查，他們對我很好……”

    她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顯然無法專注，比先前更糟糕的狀態(tài)讓他心如刀絞?？磥硪私馑麐尩臓顩r，只能問醫(yī)生了。

    他想了想，還是試探著問她：“媽，我有事問你……你是不是有事沒有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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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玲看向他，睜大了眼睛問：“什么呀？”

    “就是帶你過來的人，有沒有什么事，是他們不讓你告訴我的？”

    其實現(xiàn)在他對于從他媽這里聽到事實不再抱什么希望，因為他絕對不能再給她壓力，要是她不愿說，他也不會勉強。

    “不告訴你……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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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歪著頭，不斷低語著，在易暢已經(jīng)打算放棄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隨即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道：“我聽到，我聽到他們說……說小澤，不能讓你知道……”

    易暢愣住，問：“小澤是誰？”

    “我的孩子，”她眼里有點委屈和怯懦，“你的……你的弟弟?！?/br>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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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更懵了，心臟莫名開始瘋狂加速，他捏住她的肩膀，問：“他叫什么？”

    越玲被他的動作和眼神嚇到，肩膀驟然一縮：“不要！媽，媽錯了……”

    未知的恐懼在這時快要將他淹沒，他咽了咽口水，聲音都有些發(fā)抖：“媽，你說……他是誰？”

    “越……”她看著他，眼里已經(jīng)溢滿淚水，“越澤?！?/br>
    ……越澤？

    大腦突然嗡嗡直響，他眼前驟然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

    越玲呆坐在床上捏緊了被子，見她的兒子緩慢地站了起來，一步步踉蹌地后退。

    像是急切地要幫他證實一般，過去一幕幕瘋狂地在他腦海里回旋，肆虐——

    “越醫(yī)生，你好?！?/br>
    ……

    “我見到媽了，那些人攔著不讓我進去。我不敢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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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舒服嗎，小欣……”

    ……

    “盛少那邊，你盡快脫身。”

    ……

    “易暢，我們好好告別吧?！?/br>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猛地捧住了頭，不受控制地晃著，好像只要這樣就能擺脫窮追不舍的夢魘。

    越玲此時也被喚回了一些神智，看著他的眼里滿是擔(dān)憂和恐慌，“暢，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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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r>
    青年受驚般避開了她伸過去的手，他渾身發(fā)著抖，干澀的唇毫無血色，撕扯著頭發(fā)撕心裂肺地喊著。

    這時，門鎖被解開，沈煜升先沖了進來，看見失控的人時心里一陣悶痛，上前很快制住了那胡亂揮著的手臂。

    “小暢，小暢！你冷靜點！冷靜點！”

    青年像沒聽到他的話，還是不斷地大喊著，聲音已然嘶?。骸安豢赡?！不可能，不可能……”

    他只能用力將他緊緊抱住，箍緊了他的背，撫著他的后腦想讓他安靜下來，但青年徹底失了控，還在拼命掙扎著。

    他轉(zhuǎn)過頭，對一旁呆站著的沈煜成和嚴(yán)延厲聲道：“叫醫(yī)生！快！”

    青年的手臂不斷地重重擊打在他的背上，過了片刻，他肩頭傳來一陣劇痛。

    他微微咬牙，收緊了手臂沒有放松，一股血腥的味道隨即直沖鼻腔，懷里的人掙扎驟然停了下來。

    “小暢？小暢？”

    他拉開和他的距離，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昏了過去，他立馬彎下腰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沖出了病房。

    醫(yī)生正好趕到門口，見狀便快步將他們帶到一個空房里。

    在一番檢查結(jié)束后，醫(yī)生道：“他受的刺激太大，加上先前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不佳，現(xiàn)在非常需要靜養(yǎng)。”

    “具體應(yīng)該怎么辦，有治療措施嗎？”沈煜成問。

    醫(yī)生搖頭，“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確定，還需要觀察，我們先給他做一些基礎(chǔ)治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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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護士走了進來，幾個人一齊退了出去。

    走廊里，沈煜升扶著額頭毫無章法地踱了幾步，轉(zhuǎn)身對嚴(yán)延冷道：“嚴(yán)延，這就是你自作主張的后果，現(xiàn)在你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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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他車已經(jīng)開到看守所，卻得知易暢已經(jīng)被他哥帶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猜到是嚴(yán)延干的好事，但一時擔(dān)心易暢知道真相的憂慮壓過了被背叛的怒意，而現(xiàn)在激烈的情緒正不受控制地翻騰上來，他快要壓抑不住了。

    “老大……”

    嚴(yán)延只覺得無奈，其實他做這個決定也并不輕松。前幾天因為盛越澤來這里鬧了一場，風(fēng)聲便傳到了沈煜成那邊去，他便來問他他弟到底干了什么，他原本就不想瞞，這種時候更是捂不住了。

    他本認為自己的決定足夠恰當(dāng)理性，而易暢的這副樣子著實完全超出了他的預(yù)料，此時不禁也有些后悔。

    沈煜成看著他有些失控的弟弟，道：“煜升，你不要怪他，真要生氣就朝我發(fā)泄吧?！?/br>
    他原以為他弟會跟他爭執(zhí)幾句，他弟卻只是目光復(fù)雜地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聲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走廊里寂靜得能聽到鐘擺滴答的聲音。

    晚上十點，第三次檢查結(jié)束，人還是沒有醒，醫(yī)生建議繼續(xù)觀察。

    煩躁壓迫著沈煜升。電話不停地打進來，一堆的公事在還等著他，他只好讓嚴(yán)延先回去代他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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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剩下沈煜成還陪著他，在醫(yī)生走后，他對他道：“煜升，跟哥好好談?wù)劙伞！?/br>
    沈煜升彎著腰坐著，將臉埋在手掌，低聲道：“談什么？”

    “你想好了嗎，等易暢恢復(fù)之后，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和他的關(guān)系？”沈煜成認真地看著他，“表白總不是玩笑話，說得出的應(yīng)該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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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yán)锏臅r候，從易暢的反應(yīng)他大概感覺得出來，電話那邊到底說了什么。這對他來講是一個沖擊，但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我和他交集并不多，但我知道他一直是個認真的人，如果你也下定了決心，就不要辜負他。”

    沈煜升沉默一會，啞聲道：“等他好起來，他要什么，我都會給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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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現(xiàn)在的他根本考慮不了將來。也許在別人看來易暢只是一時的失常，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并沒有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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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太過隱忍的人，隱忍到可以吞下一切折磨，不安，委屈，直到最后徹底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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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錯在他，他應(yīng)該早點抓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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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于想要去愛，去守護，但也許他并不會等他……

    他從沒有那么沒把握過。

    “既然這樣，首先你要處理好和榮家的婚約，不能再拖了，”沈煜成提醒他，“他們家現(xiàn)在很著急，榮恬聯(lián)系不上你就打給媽撒嬌。如果你決心不結(jié)這個婚，趁事情還沒鬧大前趕緊了斷，這是你作為男人的責(zé)任?！?/br>
    沈煜升怔了怔，他已經(jīng)幾乎忘了這件事。

    和榮家的婚約是口頭的約定，一開始只是為了吸引榮家企業(yè)的資金用以制約黃迅勢力的一個道具，相親也只是在家人建議下的一個順?biāo)浦?，而一切都在他想清楚之后停擺。在董事會已經(jīng)扭轉(zhuǎn)局勢，高層預(yù)備開緊急會議處置黃迅的當(dāng)下，維持這個約定更加沒有意義。

    他沒有猶豫，道：“我明白，我會找榮恬說清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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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病房內(nèi)，躺著的人眼皮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

    四周很寂靜，只有走廊里隱約有人講話的聲音，悉悉索索的，讓他覺得很難受。窗外傳來鳥的叫聲，這個角度看過去，外面是一片密集的樹影。

    他緩緩靠近那個窗，試著將它推開。但窗戶像是被處理過，非常難以扳動。

    他咬牙使勁推著。過了一會，窗終于露出了一條縫，他努力擠了出去，半身探出了窗外。

    三樓的高度讓他短暫地猶豫了一下，隨后他跨了出去，沿著狹窄的平面走到二樓窗臺上方，接著跳了下去，又找到下一個點，最后落到了帶著濕意的草叢中。

    他感到身上有些難受，但還是無所顧忌地站直了身，向前方走去。

    天還很黑，他沿著道路緩緩走著。偶爾有點累了，身子就不受控地往另一邊晃去，時不時有汽車在他身后鳴笛。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什么時候停下，只知道要走，不停地走就行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條冷清的街道出現(xiàn)在眼前。他徹底沒了力氣，無神地環(huán)視了一遍四周，慢慢地走到一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四月末的空氣此時還有些涼意，他靠著墻仰著頭，身上的痛楚似乎開始慢慢復(fù)蘇。沉沉的睡意里，不遠處的路燈在視野里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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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地，他開始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怎么就這樣躺這里，哪跑出來的病人……”

    “別管了，就是個流浪漢……”

    過了一會，有個聲音在他身邊喊：“小暢？……小暢！”

    他迷迷糊糊睜眼，只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許湘手持著一根拐杖站在他面前，緊蹙著眉看著他，眼中是滿驚訝和擔(dān)憂。

    她趕緊將拐杖放下，蹲了下來拿出手帕將青年臉上的污泥擦干凈，又看了看他身上，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掛著幾條觸目驚心的血痕，腳踝處也擦破了好幾道，淤青更是遍布全身。

    她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一時心都疼得揪緊了，道：“怎么會這樣？！湘姨幫你叫救護車！”

    這時青年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臂。

    他的意識像突然被喚醒了，捏住了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很快地掠過，道：“湘姨，我沒事……你，你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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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姨現(xiàn)在很好，倒是你這孩子……到底誰害的你？！”

    許湘看他這樣子都要急哭了，她正要拿手機，卻被青年用力揮手拍了下去。

    “我不，我不去醫(yī)院，”青年眼神游離了一陣又看向她，“你很好，就太好了……”

    她震驚地看著他，只聽他囈語著：“我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就好，一個人……”

    “小暢！”她喊道，“你怎么可能是一個人，我們都陪著你啊?！?/br>
    見青年神智已經(jīng)不清，她很快叫了救護車，隨后將他身體調(diào)整了一下，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湘姨……”青年看向她，嘴角帶了笑，“你對我真好。”

    許湘眼里已經(jīng)有了淚，哽咽著道：“你覺得湘姨對你好，你就更要把自己照顧好……你跟湘姨說，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青年不語，目光失焦了一會，慢慢落到了倒在一邊的袋子上。

    那是一袋精心疊好的兩套做工精良的旗袍，透過透明包裝能看到它鮮艷濃郁的顏色，在單調(diào)的水泥地上顯得十分醒目。

    許湘跟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剛買好的衣服，便拿了起來放到他面前，說：“看，這是我給小升和準(zhǔn)兒媳定做的。小暢，你聽湘姨的話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來小升的婚禮，你答應(yīng)湘姨，好嗎？”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覺得這么說一定能給青年變好的動力，畢竟兄弟倆以前的感情就非常好。她想她要讓他知道，沈家的大門一直對他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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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卻感到她握著的手猛地顫了顫。

    青年慢慢抬起了頭，眼中是一片深淵，“婚禮？……”

    “是啊，”許湘有些激動，“初定是六月，是個很好的孩子，下次我介紹你們認識。哦對，我得跟小恬說一聲……”

    她側(cè)過了身撥了個電話。在講話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

    此時街區(qū)已經(jīng)漸漸熱鬧起來，喧囂不絕于耳?？赡芤驗閷嵲谶^于邋遢，并沒有人認出他來。

    漫步在街頭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又有了用不完的力氣，能幫他逃離這個城市，甚或這個世界。

    他想知道，為什么明明心已疲憊到不想再跳動，但還是會感覺到疼痛？

    他好不明白。

    天空慢慢下起了雨。城市最繁華的街道之一人來人往，逐漸有人注意到他，拿出攝像頭對準(zhǔn)了他，在他身后議論著。

    像是失去了知覺，他木然地站在那幢高樓的對面。

    它的氣勢凜然囂張，盛業(yè)的標(biāo)志依舊奪目，那是他夢開始的地方。而領(lǐng)著他走向夢境的那個人，此時正站在街的對面，對他微笑著。

    即使是那么遠的距離，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美，和她的關(guān)心，好像這一切從未消失過，他從未失去過。

    他突然有好多話要跟她說，邁開了步走向?qū)γ妗?/br>
    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刺耳的喇叭聲，仿佛被割裂在另一時空。

    他不怕。

    因為，也許這樣走下去，就不再是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