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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怕,大約也是真的怕的。 季浩清楚記得那雙黑眸里盛著的惶然不安。 仔細回憶之前,其實還真沒什么深仇大恨。新學期開始,教練帶回來個年少的孩子,和老隊員混著一起帶,那孩子不愛說話不愛笑,還稍微一碰就炸刺,極度的不合群。教練不明所以,在訓練的時候用阮明池當正面教材,訓斥他們這些老隊員。 ——“你們看看阮明池,比你們中最小的都小了兩歲,要態(tài)度有態(tài)度,要能力有能力。以為成績從天上就能掉下來嗎?這么想的趁早給我滾蛋!” 這可捅了馬蜂窩。 “原主”這個沙比,忙不迭的就跳出來“替天行道”。 歸類,炮灰隊友。 活不過三集的那種。 季浩看透了前因,也摸清了阮明池的命運脈絡,繼而回過神來,捏了捏鼻梁,突然笑了。 阮明池,堂堂“不思量”的阮上仙,竟然會在幻境小世界里淪落到被普通人欺負,看來自己之前當真把他傷狠了,才會覺得自己那么的“弱”。 清楚了前情,季浩從容許多,慢悠悠地扶著岸邊,踩著銀色鋼制的梯子往上爬去。 適應了水中浮力的身體,驟然來到空氣當中,沉的好像鐵塊。 季浩揚眉,這個世界的難度似乎比自己想的難一點。 天魔之力不能用,又是普通人的身體,自己該怎么彌補對阮上仙造下的罪孽? “嘩啦啦——” 季浩上了岸,水順著肌理均勻的身體往下流淌,他扶著肩膀轉(zhuǎn)了一下手,尋摸著,自己如今這身份雖然槽點很多,但怎么說也算是近水樓臺。 都會好的。 從游泳館出來,太陽還高掛在天上,不過才下午時間種,耳邊卻叮叮當當全是敲打飯盒的聲音。 到飯點兒了? 季浩繞過游泳館的大樓,拐進一條小路,往食堂的方向走去。鋪在排水道上的板蓋年久失修,幾乎都缺了角。昨夜才下過的雨水滋潤著腳邊被踩踏歪倒的枯草,不過一夜的功夫,便抽出了嫩綠的樹葉,呈現(xiàn)出勃勃生機的雜草精神。 小路約有百米,走出去就是省隊的宿舍區(qū),食堂也在這個區(qū)域,遠遠的就飄來飯香,季浩加快腳步,踏上幾乎360°的回形長下坡,探頭一看,看見一個熟人。 殷學林。 “浩兒?!币髮W林抬頭的時候看見季浩,招手,“快來!” 季浩速度不變,殷學林等了幾秒就沒了耐心,轉(zhuǎn)身爬上坡來,還沒靠近就問道:“怎么樣?他哭了嗎?有沒有照相啊?” 季浩看著自己這位狐朋隊友,笑道:“別了,我決定和他做一對和平友愛,團結互助的師兄弟,攜手雙雙,稱霸泳壇。” 殷學林將手背放在季浩的額頭上,喃喃:“沒燒啊?!?/br> “看見阮明池了嗎?”季浩把他手巴拉下來,問。 “沒有?!币髮W林撇嘴,“那大爺去哪兒還會告訴我嗎?不是,我說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你剛剛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看見阮明池了嗎?” “滾!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句?!?/br> “我腦子沒進水,是你耳朵進水了吧?” “嚓!”殷學林抬腳就踹,季浩快走一步,輕松躲開。 兩人鬧著到了食堂門口,紅色小樓掩映在綠色的枝葉中,裹著那飯香的還有年輕人的嬉笑聲。 走進食堂,今天開了兩個窗口,殷學林一看打飯阿姨臉上的笑容就開心地說:“今天能多吃兩塊rou。” 季浩沒說話,他視線環(huán)繞餐廳一圈,眼底浮現(xiàn)懷念,這種吃食堂的日子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回憶過去雖然只有模糊的輪廓,但那種屬于青春的氣息卻難以忘懷。 今天打飯阿姨果然心情很好,手只抖了一下,半勺子的rou菜就蓋在了米飯上。 季浩找了個空座位坐下,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將菜撥開,露出了下面被菜汁浸透的米飯,滿郁濃香。他喉結滑動,第一次發(fā)現(xiàn),蓮花白炒回鍋rou竟然這么美味。 遲疑地夾起一塊青綠色的蓮花白放進嘴里,甜咸的味道沖擊著味蕾,果然真的美味。 一旁殷學林說:“天天都是蓮花白炒rou,蓮花白炒rou我都快吃吐了,張進還說今天加雞腿,雞腿兒在哪兒呢?神特么雞腿,回頭我割他腿rou吃!” 季浩的睫毛顫了顫。 想起張進這家伙才真是“不省油的燈”。 17歲,大他們兩歲,參加過兩次國家游泳青訓隊,自覺省隊的“一哥”,時刻都捏著話語權。阮明池被排擠這件事,主要就是他授意的。所以要想讓阮明池在省隊里過的平靜,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張進。 討好張進?還是游說張進?季浩想了想,覺得都很麻煩。 干脆自己取而代之算了。 自己若是成了“一哥”,想特殊照顧誰,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對了,這次張進放話出來,說是年齡小的還有機會,讓年齡大的多個機會,我看這就是針對阮明池,回頭他要是讓咱們攔人,你答應嗎?” “答應啊?!奔竞仆塘俗炖锾鹱套痰纳徎ò?,笑,“我看張進年紀也大了,兩屆青訓都沒出成績,他是不是也該自覺一點,讓出名額,把機會給其他人?。俊?/br> “我就說吧!”殷學林一丟筷子,“你丫肯定剛剛腦袋進水了,立場是說變就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