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花(4)
深秋的寒風(fēng)吹起少女的衣擺,食物還沒有收集夠。但近處的食物已經(jīng)被她搜羅完了,今天她需要去更遠一些的地方。 緹忒彌絲提著籃子出門,她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轉(zhuǎn)頭。 那個在她三歲、五歲出現(xiàn)過的少年,又出現(xiàn)了。他沒有絲毫變化,無論是衣著還是容貌,好像時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下來一樣。 緹忒彌絲本來并不想理會他。 小時候的玩笑話她不可能當(dāng)真。就在她準(zhǔn)備當(dāng)做沒看見想要離開時,她又突然停下了腳步,等等,如果時光真的可以靜止,那么她的母親,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抱著某種目的,少女朝樹下的少年走了過去。 距離一米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臉上是甜美的笑意,聲音如同含了糖霜:“好久不見?!?/br> 原本她是想喊名字的,可是不小心忘了。 御知差點以為她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可他觀察了一下,她的笑意并不及眼底。 如果是幾年后的她,掩藏的會更深。 兩人邊走邊聊起來。 “你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是因為魔法嗎?” 少女試探性地開口,臉上依舊是純?nèi)坏暮闷?,眸子里盛滿了柔和的光。 “因為我是這個年紀(jì)死的,所以才永遠是這個樣子?!庇_口,一點也不忌諱說出“死”這個字。 少女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這樣啊……” 如果mama能以這樣的形態(tài)陪著她,其實也不錯。只是,或許mama早就想去陪那個男人吧。 “你的父親給你們設(shè)了一個魔法屏障,可以屏蔽掉不軌之徒的窺伺。不過這個魔法屏障已經(jīng)松動了,我建議你們還是趕緊離開?!?/br> 聽到“父親”兩個字少女立刻抬起了頭:“你見過他?什么時候?在哪里見的!” 她著急地一連丟出三個問題,冷靜拋擲身后。盡管心里埋怨,且懷疑他是不是把她和mama拋棄了,可內(nèi)心的最深處,還是有些期待。 或許,他還活著,只是因為某種原因回不來而已。 御知復(fù)雜地望著她的眼睛:“八年前,我在森林的西部見過他。我想,那時他應(yīng)該是想要回來和你們團聚,不過卻被教皇發(fā)現(xiàn)了。他最后死在了教皇的手中,那個屏障,就是他死前以身為祭為你們完成的?!?/br> 少女完全僵住了,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戳進rou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死了?這和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他不是說自己很厲害的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死了呢! 那她這些年的懷疑與恨意又算什么? 淚水氤氳了視線,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御知生來沒有見過自己父母,他的父親和惡魔做交易,最后靈魂被惡魔啃的食得一干二凈。 他的母親,就是和他父親做交易的惡魔,作亂一方,最后被封印。 所以他從來沒有享受過親情,更不知道失去親人是什么感覺。 但他能感覺得到,他的小姑娘很傷心,很自責(zé)。 他攬住了小姑娘的肩膀,無聲地安慰。 緹忒彌絲緩和了一下情緒,抬起了頭,她語氣冷靜而堅定,完全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姑娘:“感謝你告訴我這一切。我會手刃教皇,為我的父親報仇。” 御知表情突然凝重:“不好,屏障破了,你和你mama需要趕緊離開。” 緹忒彌絲趕緊跑回了木屋,金發(fā)女郎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一臉嚴肅。 “小瓷,這是你爸爸的力量,而我現(xiàn)在感覺到,這力量正在消散。他們來了——” “mama,我們快走吧!” “來不及了……”露里絲娜喃喃道:“看來他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了了……” 緹忒彌絲看著心死如灰的母親,一股悲涼涌上心頭,mama這是,不想活了。 “小瓷,你冷靜下來聽mama說。mama曾經(jīng)是教廷的圣女,教廷的人可以追蹤到背叛者的位置。如果我和你一起逃,不僅逃不了,兩個人都會死……” 緹忒彌絲說不出其他話來,她的理智告訴她,mama說的沒錯,她們最多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而那個人肯定是她。 “小瓷,mama把封印起來的力量留給你,雖然恐怕會惹來禍端,但至少能讓你有自保的能力?!?/br> 露里絲娜沒有等女兒答應(yīng),光之力在她指尖涌出,然后進入了少女體內(nèi)。 她每調(diào)動一絲光之力都會引來劇烈的疼痛,病入膏肓的身體被光之力摧殘,骨頭連著rou碎裂。 露里絲娜緊緊咬住牙關(guān)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不能讓她的女兒知道,不能增添女兒的負擔(dān)。 緹忒彌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金發(fā)女郎,像是要把金發(fā)女郎的模樣刻在腦子里。 露里絲娜顫抖著身體,把最后一絲光之力傳到了女兒的體內(nèi)。 她吐出一口鮮血,把兩本魔法牛皮書塞到女兒的懷里:“小瓷……快走!” 緹忒彌絲不知道抱著兩本魔法書跑了多久,肌膚被森林里的葉片劃傷,汗水沾濕了衣服,她整個人像是在水里浸泡過了一樣,渾身濕漉漉的。 光之力和她的身體慢慢融合在一起,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反而是越來越冷,最后體溫不再下降,趨于平衡。 她抱著自己縮在一棵樹的縫隙里,御知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眉眼冷淡無比。 少女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捕捉獵物填飽肚子,然后又縮在用樹皮擋風(fēng)的縫隙里,日夜不分地研究那兩本魔法書。 “我要變強……”她喃喃出聲。 變強的執(zhí)念讓她頑強的活了下去,沒有喪失斗志。 兩個月的時間里,御知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幫她捕捕獵物或者撿撿柴火什么的,而她很少說話,就算開口大部分也都是在感謝。 時間再次跳躍,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一年后,女孩的發(fā)色因為魔法藥劑變成了銀色,瞳色則變成了金色,她身上披著獵物的皮,眸子里不帶一絲波瀾。 她出門,再次看到了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聲音微啞:“好久不見……” 十四歲的少女身體抽條,已經(jīng)高到他的腋窩了,她精致的臉蛋蒼白,一雙金色的眸子卻猶如燃燒的火苗,閃著堅定的光。 “我要去北地找到先輩鍛造的魔杖,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她最終沒說下去,變強的路,總歸是孤獨的。 他跟著她走出了森林,想要陪著她一起度過這些困難。 可時間卻再次跳躍,他再次找到她時,她滿身是血地倒在雪里。 月光一瀉千里,冷冷地打在她身上,那殷紅的血跡宛若山茶花瓣層層疊疊怒放,紅與白映襯,艷到極致,卻讓他的心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少女爬了起來,她緊緊握住手心里的珠子,輕喃出幾聲晦澀難懂的咒語,瑩瑩藍光從占滿了血的指縫中迸射出來,讓人無端覺得冷了幾分。 最后,藍光逐漸削薄,一根魔杖落到了少女手上。 魔杖頂部是散發(fā)著熒藍冷光的彎月寶石,周圍是細碎的銀白色顆粒,眾星拱月般包圍著彎月。 少女握緊魔杖,漫天的熒光從遠處飄來,最終匯聚成一團,被銀白色顆粒吸收,最后沒入彎月中。 魔杖上繁復(fù)古老的紋路溢出冷冷的銀光,這是魔力儲存完成的標(biāo)志。 “以星聚光,以月貯光,世間一切冷光,皆為我用?!?/br> 她愉悅地彎了彎唇角,摩挲著魔杖上的紋路:“原來你叫鎏因吶?!?/br> 她望向那鵝毛般的漫天飛雪,纖長的睫毛上結(jié)滿了霜花,魔杖里貯存的魔力給她形成一個防護罩,隔絕了她與冰雪的接觸,她慢慢走出了雪地,眼眸準(zhǔn)確地望向了東邊——光明教廷的總部。 “該去報仇了?!?/br> ※※※※※※※※※※※※※※※※※※※※ 小劇場 賽繆爾:我看到一片花海就想起了你,可我在你面前你都想不起來?。ㄉ鷼饬?,需要哄才能好起來。) 初彌:完了,他生氣了,還是讓他先冷靜一下吧。這次需要準(zhǔn)備什么道歉禮物好呢?(離開并關(guān)上了房門) 賽繆爾:只要你……人呢?你給我回來!(這次一次親親也哄不好了……要十次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