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棄婦_分節(jié)閱讀_103
“為什么?”穆英的眉頭皺了起來,正色說道,“你應當留在京都,留在醫(yī)術院,原本是要推廣縫合之術,一個周老夫人的眼疾,便知道你還會金針撥障術,另一個楚夫人的失血重傷,就讓人知道了你這判斷能否血相融的法子。在醫(yī)術院之中,最好推廣這些?!?/br> “若是揚了名,就算是在錢塘也是一樣。” “你舍不得孩子?”穆英話鋒一轉,“許多女大夫都是在家庭……”說到了這里,咽下了未盡之言,搖搖頭,“抱歉,是我失言。”聲音沉沉帶著滴落。 “我知道。”秦錦然關了窗扉之后,同穆英說道:“許多女大夫,都是在cao持家務之中消磨了自己的志氣,甚至忘了自己學醫(yī)的初衷,我知道這些。” “那你……”穆英抬起頭看著秦錦然,此時秦錦然也正看著自己,八角水晶宮燈里的燭火在她的眼底跳躍,燦然若暖陽自她眼底升起。 “沒有人說不能兼顧?!鼻劐\然笑了笑,“男子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何女子不成?不須治國平天下,只須得修身齊家精于業(yè)就好?!蹦掠⒁徽?。聽著秦錦然繼續(xù)說道,“你細想想,不必為我惋惜,我夫婿也體諒我行醫(yī)之事,只是不在京都里罷了?!?/br> 等到了半晌,穆英才說道:“是我著相了。已經該安歇了,明個兒就是休沐日,你還要同我去我家中,早些休息吧?!?/br> *** 秦錦然換下了圓領袍,穿著了海棠色斜襟襦裙,耳珠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穆英也換下了院里的圓領袍,青檸色的半臂配著絳色褶裙,平素一直抿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也被拆散,嫩杏色繡海棠花帶珍珠粒的發(fā)帶垂在耳畔,給穆英沉靜的容貌增添了兩份活潑的色彩。兩人身形相差無幾,身上的衣裳顏色也是相得益彰。 因為出門的早,院內并沒有見到旁的學生,只見著侍女,香樟樹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一連五日不曾下雨,這春末的風也帶著燥。湛藍的天見著絲絲縷縷的云,偶爾一片厚重的云層組不成模樣。 兩人在路上遇到了推著木質輪椅的周郎旭和周老夫人。 周郎旭一愣,就笑著說道:“兩人可是要進城?不如同我祖母一路,馬車很是寬敞?!?/br> “不必。”穆英搖搖頭,四人匯集,步伐難免就慢了下來,邁過了門檻,只覺得院外并無阻攔的風吹得越發(fā)肆意,“我家人也趕馬車了?!?/br> 秦錦然順著穆英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到了馬車。 兩人正準備離開,一直沉默的周老夫人開口,“秦大夫?!币驗椴恢狼劐\然在哪里,她的頭輕微擺動,找不到方向。 “我在?!?/br> “秦大夫若是給我使用什勞子的金針撥障術,我是不是就能夠重新看到?”風吹得周老夫人有些短了的花白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金針撥障術? 自從那位楚夫人好轉了之后,周郎旭就詢問秦錦然能不能治好祖母得意眼疾。秦錦然解釋了金針撥障術,周郎旭略一思考同意了,誰知道周老夫人不同意,用她的話來說,半截身子入了黃土的人,就不費這個勁兒了。 秦錦然半蹲下身子,雖然知道周老夫人看不到,仍然是正對著她,視線與她相對,“我想,幾率是很大的?!?/br> 周老夫人的手捏住了木質的扶手,她如此的用力,以至于青筋都露了出來,“我不會死吧。” “不會?!鼻劐\然說道,“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失明?!爆F在周老夫人相當于已經幾近失明。 周郎旭也說道,“是啊,祖母,秦大夫曾給人做過金針撥障術的?!?/br> “但是那人死了?!敝芾戏蛉说卣f。 周郎旭一時語噎。 ☆、第122章 2.2 秦錦然并沒有說話,她知道,人的年紀越大,想法就越難改變,有一套自己有的認知。 穆英此時笑了,桃花眼里淺淡的笑意灼灼如花,紅唇微啟,說出的話卻不怎么中聽,“若是吃飯吃的急了,也會有人噎死,生了風寒想著熬幾日就過去,也有人就轉了肺炎大夫無力回天。” 周老夫人側耳聽著穆英的話,點點頭,“道理我聽進去了,說的有理,我這般就是年歲大了,反而越發(fā)怕死了?;蛟S這就是天意,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就在想,若是三日內我孫兒再次提到了秦大夫,就請秦大夫出手。誰知道還未出醫(yī)術院就見到了秦大夫?!?/br> 聽到了祖母的話,周郎旭是喜不自禁,卻也不敢再多說什么,隨著祖母年歲越大,性子著實是執(zhí)拗,有時候只能夠順著祖母的話頭。 秦錦然說道:“老夫人不如再養(yǎng)上十日,到時候休沐日的時候,我去貴府府上就好?!?/br> 目送著周老夫人上了馬車,此時穆府也過來了兩個明眸皓齒的雙生侍女,兩人穿的是同色的衣裙,唯有發(fā)帶一個是暖意的杏色一個是如水的碧藍色。兩人笑起來時候面上兩點梨渦,柔美可人,“小姐?!?/br> “這位小姐,藥箱我替你?!鳖^上綁著碧綠色發(fā)帶的侍女從秦錦然的身上接過了藥箱。 “我姓秦?!?/br> “秦小姐,請上車?!?/br> 穆家的馬車外面看上去是普普通通,內里則是鋪就著松軟的厚榻,紅泥小爐,還有收起的棋盤,馬車的減震性做的極好,始動起來很是平穩(wěn)。撩開了馬車的帷幕,行駛了一里路就入了城門。 經過了城門之后,秦錦然單手撐腮眺望著,忽的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聽雪。”她忍不住把頭伸出了馬車外。 聽雪一愣,左右茫然四顧,就見到了馬車里斜伸出的一只手。此時車夫已經停下了馬車,秦錦然掀開了簾帳,露出了白凈的面來,繼而整個身子都鉆出了馬車,輕輕巧巧就跳在了地上。 “夫人?!甭犙┻B忙走了過來,“你現在要回去嗎?我竟是來晚了?!闭Z氣之中是不無懊惱。 “你怎么走來的?”說完之后帶著聽雪往馬車邊走去,聽雪說道:“我下次再來的早一些。” “下次你乘車來就是?!鼻劐\然說道,“是我今個兒早早就起了。” “這里也不遠,走動正是活絡筋骨呢?!甭犙┱f道,等到走近了,才品味這馬車并不是租車行的馬車,不知是哪家府邸里的車,有些遲疑地開口,“這是……”此時窗邊掀開的帷幕,露出了女子光潔的面,并不為家務cao勞,雖然已經過了雙十,過了最好的年華,淡雅與艷麗裹挾,如同綴著晚霞的花,艷麗如斯。 “這是穆教長?!鼻劐\然說道,上了馬車,一只手拉住了聽雪,手上略一用力,就讓聽雪也上了馬車。 “穆教長?!甭犙┫胍獙δ掠⑿嗅t(yī),穆英說道:“不必多禮。” “你坐下就是。”秦錦然和穆英相處一段日子,也知道她并不是個在意虛禮的人。 馬車駛入到了城內,先前在郊外的寧靜祥和此時成了不絕于耳的喧囂聲,仿佛是從天上回落到了人間,在四通發(fā)達的朱雀大街上,穆英叫停了馬車,“等會我們自己回去就是?!?/br> 秦錦然也搭著聽雪的腕子下了馬車,此時見到了玉石鋪子,微微一怔,這家鋪子先前她同月嶸公主來過,這家鋪子在京都里做首飾最是好的,她耳珠上的首飾就是在這家鋪子里買的。 秦錦然沒有開口詢問,反而是穆英主動說道,“我在這里定了壽山石,是送給我祖母的生辰禮物?!?/br> 秦錦然聽到了這里,心中一突,“莫不是……今個兒就是你祖母的生成?” 她期盼地看著穆英,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誰知道穆英點點頭,“是,不過是家中小聚。” “那你看我送上什么比較合適?”秦錦然的語氣有些埋怨,“你怎的不早些告訴我,差一點便要空手去了?!?/br> “什么也不用,你那縫合之術,就是給祖母最好的生辰禮物了?!蹦掠⒄f道:“當真是不用的,這壽山石統(tǒng)共花了我一百兩銀子,你若是有心,同我隨上一分就好?!?/br> “這樣還是不合適,我自己另選一件的好?!鼻劐\然說道,對這里的展柜說道:“有什么適合送給長輩的……” 穆英按下了秦錦然的手,“當真是不必,她并不喜歡這些,我們穆家上下,只有我小叔與大舅伯并不行醫(yī),若是知道我?guī)慊厝チ耍鸵呀浭穷~手稱慶,你若是帶上壽禮,反而是多余,我這壽山石,說是送給我祖母,不過是供她給她的那些閨中密友吹噓罷了,恐怕買了之后都不會擺放到多寶閣上。你給我五十兩銀子,這份禮是你我統(tǒng)共隨禮就好?!?/br> 秦錦然只要提出要再買,就見著穆英搖頭,兩人俱不是愛爭論這些的人,秦錦然說道:“畢竟是另祖母的壽辰,我若是空手上門,著實是不好看。你若是當真不讓我送禮,這次或許是硬著頭皮去了,下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去的。” 穆英只好退讓一步說道:“你若是實在想要送禮,這份壽山石算是你買的好了,我就不送了?!?/br> 穆府在朱雀大街同福巷子往里走第三個門就是,門口停著的馬車很是眼熟,秦錦然瞇了瞇眼,認出了這馬車是永安王爺的車駕。 “你不是說是家中小聚,怎的永安王爺也過來了?” “你認識永安王爺?”穆英挑挑眉,不知不覺兩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認識。” 秦錦然同穆英說話的功夫,就見著熟悉的馬車上下來了錦衣瀟灑的永安王爺,繼而他伸手,便讓一個清雅梳著飛仙髻的麗人搭著他的手腕下來,看身形像是那個聲稱是姜夢的meimei清風。 穆英說道:“先皇的幺子永安王爺還有當今圣上所出的三公主,皆是我祖母接生。所以每年我祖母生辰的時候,他們皆會過來,太子通常是陪著三公主一道來,現在已經已經入府了?!?/br> “穆老夫人的壽數是……” “今年是六十又六。”穆英抬眼看著遠處的清風和永安王爺說了些什么,原本一只腳已經踏上了臺階的永安王爺停了下來,回首看著這邊,“永安王爺看到我們了,我們走得快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