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周月嶸坐在了凳子上，“秦jiejie說你跳得比那個什么清風要好，那就一定是更好的。說起來你怎么得罪了她？讓她害你受了傷？”

    “無非是為了想要在曲園之中領舞罷了。”王娘子微微一笑，“進入曲園的姑娘們都知道，若是能夠得到最多的絹花，最后萬壽節(jié)上，可以替圣上呈舞。若是中了，便可以入宮?！?/br>
    “想要進宮？”

    “不錯?！蓖跄镒拥哪抗庥行┏錾?，“舞道被認為是末流，只有小門小戶或者是不體面的人才會選擇，若是能夠入了宮，在宮宴上的時候跳舞，到時候就可以求得一個好人家，還有的直接做了官家的妾?！?/br>
    “清風不是已經是我皇叔的……”周月嶸清了清嗓子不好說下去，“她為什么又要到曲園跳舞?！?/br>
    “或許是為了固寵，我聽人說之前的那位清歡姑娘，可謂是才名遠名揚，既然是她的meimei，總因當是有一技之長的。”王娘子說道。

    姜夢當真有這樣一個meimei？秦錦然想著，這一次趙梓晏回錢塘，要讓他問清楚才好。

    從王娘子的宅子之中出來，時間還尚早，秦錦然就陪著周月嶸去首飾鋪子里打首飾，選了一套紅寶石的頭面，周月嶸說道：“秦jiejie，你喜歡什么，

    “沒什么必要?！鼻劐\然說道，“帶上這些怪累贅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正有人要進來，聽到了秦錦然開口說話，身子完全僵住了。

    “不行，總是我買東西，讓我看看，你也有耳洞，不如帶上這紅寶石的耳釘，也不大，你瞧瞧看是不是很好看？”

    這是一對金蓮花鑲嵌紅寶石的耳釘，金紅色相配帶著雍容的貴氣，秦錦然拗不過月嶸，加上也確實喜歡這一對耳釘，就試戴了，“好看嗎？”

    此時正是傍晚，暖陽斜斜的照入了進來，秦錦然白凈的面上泛著柔和的光芒，她的氣質是沉靜而內斂的，帶上了耳釘之后，多了一些靚麗，顯得白玉一般的耳垂越發(fā)白皙，“好看嗎？”

    秦錦然透過昏黃的銅鏡看不出什么，就問月嶸。

    “好看?！敝茉聨V說道，“我?guī)线@個耳墜，和jiejie的耳釘差不多的模樣?！彼蔡孀约号宕魃狭瞬畈欢嗫钍降亩鷫?。周月嶸佩戴的時候，注意到了佇立在一邊站著的婦人，皺了皺鼻頭。

    “趙夫人？”秦錦然抬頭的時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梳著婦人發(fā)髻的女子，正是許久不曾見過的李媛兒。

    秦錦然眸色里劃過的詫異讓李媛兒捕捉到了，“趙夫人?！边@一身就帶著肯定，想到了當時和趙夫人一塊兒消失的清歡，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顫抖，那種原本已經熄滅的火焰再次開始燃燒，“能不能借一步說話?！?/br>
    “你是誰啊？”月嶸公主覺得李媛兒的目光火熱的讓人不舒服。

    “二……”李媛兒自從聽到了秦錦然的聲音，都一直在注意秦錦然，此時才注意到月嶸公主，一驚雙腿一彎就要行禮。

    “別?！敝茉聨V積極阻止。

    “二姑娘?！崩铈聝喝崧暦Q呼。

    還算是識相，秦錦然開口：“你有什么事情呢？”

    “我就是想問問清歡jiejie究竟在哪里？”李媛兒在秦錦然身上上下打量，若不是聽出了她的聲音，恐怕擦肩而過，她都不會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曾經的趙將軍，現在趙統(tǒng)領的夫人，想到了趙梓晏現在的狀況，她的眼神里就有些輕視，說道，“jiejie這一年的變化，當真是不小。”

    李媛兒是永安王爺的人，永安王爺對待自己的后花園之中的女子，向來是寬厚的，李媛兒見到了秦錦然，甚至隱隱有優(yōu)越感，覺得自己要比對方強得多。

    “什么清歡？”秦錦然看著李媛兒 ，李媛兒的面頰上褪去了屬于少女的嬰兒肥，露出了柔美的面頰，因為已經是婦人，少了去年見過時候的嬌憨，多了一絲嫵媚的風姿，她的身子也是豐盈，豐胸細腰，走路的時候裊裊娜娜，是極其吸引男人的注意的，“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如果不是桃花玉露丸，你不會成這樣?！崩铈聝赫f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秦錦然。

    桃花玉露丸一出，周月嶸的目光就露出了震驚，桃花玉露丸她當然吃過，但是那不是姜夢嗎？什么時候成了清歡？忽然想到了那個叫做清風的姑娘和姜夢肖似的面容，還有錢塘時候姜夢的才名。腦中飛快地閃現出了許多。

    李媛兒也注意到了月嶸公主的變化，對待月嶸公主就不如秦錦然說話那般不客氣了小心翼翼說道：“二……姑娘見過清歡姑娘嗎？王爺一直在尋找她。我既然身為王爺的人，總是要替王爺滿足他的愿望的?！?/br>
    “我不認識，”周月嶸冷冷說道，“清歡是什么人？”

    “清歡的出身，說出來可能誤了二姑娘的耳朵，她被王爺贖身之后，就安置在巷子里，誰知道去年的某一日，她忽然就帶著丫鬟逃走了，同時那一段時間，趙統(tǒng)領也過來詢問，是否見到了趙夫人。我就想，指不定這其中是有關聯的?！?/br>
    月嶸公主的面色越發(fā)冷了，“那樣的人怎么會和趙夫人有牽連？！你莫胡說八道?！?/br>
    月嶸公主的眼底的怒意讓李媛兒不敢再出聲，李媛兒只好讓開了身子，讓月嶸公主和秦錦然先離開。

    “月嶸，你等一下。”秦錦然捉住了月嶸公主的手，“你先同我說?！?/br>
    “你怎么能，怎么能夠讓那樣的人，讓我叫她jiejie？！”周月嶸的眼底是憤怒，還有失望，她用力地掰開秦錦然的手，“本宮要回宮了?！?/br>
    ☆、第104章 0.4

    本宮兩字一出來，秦錦然知道月嶸公主定然是惱火了的，“你冷靜一下。”秦錦然卻不肯松開秦錦然的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一個地方慢慢說好不好？”

    “我不想聽！”剛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清歡的身份，桃花玉露丸的沖擊下，她想到了許許多多，清歡曾經是京都里的清倌第一人，當年皇叔給她贖身的時候鬧得是滿城風雨，而后又是金屋藏嬌的方式在京都之中買了一棟宅子，最后那清歡居然出逃，甚至讓皇叔惱怒地貼了告示。而后他似乎是忘不掉這個清歡，找了許多女子，或是眼眸和她肖似，或是嘴唇，鬧得宅子里是烏煙瘴氣，一直到遇上了清風之后，那些女子才被皇叔遣了出去。這些事情月嶸并不關注，一直到這次重新回京，才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情。

    一想到這里，月嶸的神色越發(fā)惱火，難怪姜夢不肯回京，難怪她有那般好的才華，難怪說起了之前成親的事情，她總是含含糊糊的?！坝惺裁春寐牭模磕闼砷_手！我不想弄傷你?！?/br>
    秦錦然嘆了一口氣，“你同她姐妹相稱，難道我就沒有？甚至姜的姓氏，也是她原本的姓氏?！?/br>
    周月嶸再次愣住了，難道秦錦然也是才知道她的身份？這樣的愣神之下，掙扎就不厲害了，順勢被秦錦然拖入到了就在正對面的茶樓里。要了二樓的雅間，秦錦然讓其他人在外候著。

    周月嶸僵硬著身子，“有什么話，你現在就說。”

    “你坐下。”秦錦然的雙手按在了周月嶸的肩膀上，讓她坐下，“你聽我慢慢同你說?！?/br>
    素手執(zhí)壺，澄澈的明色茶湯倒入了茶盞之中，裊裊的霧氣還有菊花淺香讓躁動的心重新平靜下來，“好，我聽你慢慢說起?！?/br>
    秦錦然從一開始的相遇說起，說到了第一次醫(yī)治的兇險，說到了什么情況下給她復診，說到了姜夢的聰慧，說到了她的離意，甚至說到了姜夢的本事。

    月嶸公主的呼吸越發(fā)急促起來，聽著秦錦然說道：“其實那一日失火，你見到的不是我，而是姜夢。我身上有孕，如果不是她替了我，那一次就算是沒有死，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br>
    說到了這里，周月嶸對她的惡感已經去了大半，甚至有些心虛，原來那些話她都是對姜夢說的，“只是以姐妹相稱，也實在是……趙統(tǒng)領，也知道這件事情嗎？”

    秦錦然頷首。

    “他難道沒有什么反應？”周月嶸眨眨眼，表情很是不可思議。

    “這件事情我也問過他，他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身份的事情在生死面前太過于渺小和微不足道?！鼻劐\然說道，她知道趙梓晏說得是真話，更何況秦錦然給姜夢的是盡力而為的一場醫(yī)治，姜夢傾盡相幫了她許多。姜夢就像是于塵埃出盛開的花朵，帶著傲雪凌霜的動人之美。

    周月嶸嘟著嘴，“我不知道。”趙梓晏甚至允許他的兒子被姜夢照看著，而自己一直在京都之中陪著秦錦然，是她太計較了嗎？她一瞬間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知所措。

    秦錦然看出了周月嶸的迷茫，她是天真爛漫的小公主，自小便是高高在上，接受不了姜夢的身份很是正常，她現在表情會迷茫，正是因為現在的狀況和她過去所受到了教育發(fā)生了沖突所致，秦錦然的聲音越發(fā)柔和，“她也不打算回京都。你就當她是姜夢，只是姜夢，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和離了的婦人。你是公主，過去的事情你若是不喜歡，就盡數忘記了，她以后也不會同你打照面。”

    憤怒之情從她的身上剝離，周月嶸把已經溫涼下來的菊花茶一飲而盡，“我就是一時接受不了。”想到再也見不到了，又有些可惜，“她真的不來京都？”當真不能夠再見面了嗎？她確實是一個聰明而有才情的女子，若是她不是那般的出身，如果她沒有和自己的皇叔……

    “我在離開之前，她是這樣對我說的。你有些舍不得她了？”秦錦然反問。

    色厲內荏的周月嶸紅了臉，別過了頭，“才沒有?！?/br>
    秦錦然瞧出了她的口是心非，明知道兩人今后不會有什么糾葛，仍是給姜夢說好話，“出身并不是她能夠選擇的，她讓自己只做了清倌，最后讓永安王爺替她贖身?！鼻劐\然想到了姜夢，緩緩說道：“你也知道她是一個聰明到極點的人，如果她要是愿意，她可以想法子讓王爺的心中只有一個她，就算是永安王爺有了王妃，她想要做成王爺心中的朱砂痣，做他窗前的明月光，并不難的。“

    如果對別人來說或許很難，對姜夢而言卻是并不是一個難事，起碼周月嶸自己就見到了那一次在西子湖邊，就有人目光灼灼看著姜夢，還有隔壁成衣鋪子的衛(wèi)嫂子一直想要給姜夢牽線。姜夢卻都拒絕了這些親事。

    想到了這里，周月嶸的表情扭曲成了一團，姜夢是自己皇叔的女人，她卻勸她可以再找一個，一想到這里，周月嶸忍不住把臉埋在了臂彎之中，“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br>
    “姜夢也是怕你接受不了?！敝乐茉聨V病成那樣之后，姜夢已經對她去了惡感，在相處過程中，姜夢也漸漸喜歡這個天真活潑的月嶸公主，她害怕見到她嫌惡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我要是知道她是我皇叔的女人，我就不會勸說她再去……”周月嶸很是尷尬。

    秦錦然忽然也想到了，因為秦錦然自己有孩子，旁人不曾勸說她改嫁，最起碼并不是現在，而姜夢就不一樣了，容貌生得美性子又好，就算是姜夢托詞自己生不出孩子才合理，也有人想要給姜夢做媒?！拔耶斪鍪鞘裁础！鼻劐\然笑了笑，“她和你皇叔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那般的長，若是她想要再嫁人，嫁人就是了?！?/br>
    周月嶸的眼睛瞪大了，“這不成，她都是我皇叔的女人了，怎么能……”

    “怎么不能？”秦錦然反問道，“就算是和離了也能夠再嫁，王爺替她贖了身，當時她已經想法子，讓王爺消了她的奴籍，她不是小妾，所以并不是逃妾，她不是奴婢，所以也不是逃奴?！狈炊乔劐\然自己，當時算作是逃妻了。

    那些時候，城門口張貼了告示，很短的時間也就撤下了，因為并不和規(guī)矩。現在永安王爺就算是想要找姜夢，也只能夠用其他的法子來找。

    周月嶸的腦子已經是一片糊涂，“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