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開著惡劣的玩笑，一轉(zhuǎn)頭便讓人不得不原諒他……

    喬治顯然也看穿了埃莉諾言不由衷，目光微黯。

    周圍的先知突然sao動起來，紛紛轉(zhuǎn)向石臺階口。

    被黑紗包裹的孱弱女先知搖搖晃晃，在最后一級臺階上站定，目光渙散：“伊莎貝拉……死了。”

    占星塔中一片死寂。

    “現(xiàn)在……讓我一個人……”皮媞亞口吐的音節(jié)支離破碎，面色蒼白得像是隨時會昏厥過去。

    “皮媞亞大人！”塞維爾上前一步，他面色慘白，淡藍色的眼睛因為憤怒而亮得可怕，“兇手還在德菲，現(xiàn)在必須行動起來，防止下一個犧牲者出現(xiàn)！”

    女先知低笑了兩聲，那笑聲令人不寒而栗：“這都是斯庫爾德的安排……”

    “但是－－”

    “快日落了，”皮媞亞置若罔聞，“我還得做準備……”她環(huán)視四周，目光在喬治和埃莉諾的方向定了定，似乎短暫地從悲慟中清醒了過來：“你們就暫時在朝圣者居所住一晚，請原諒我……明天早晨，到了明天早晨請再來這里。”

    塞維爾還想爭辯，女先知卻搖搖頭，加重語氣：“我得送走伊莎貝拉，各位都請回避吧?！?/br>
    先知聽命向皮媞亞深深鞠躬，無言地轉(zhuǎn)向埃莉諾等人，做出引路的姿態(tài)，沉默的姿態(tài)不容違抗。塞維爾攥緊了拳頭，深呼吸數(shù)次終于還是讓步離開。

    朝圣者居所離占星塔并不遠，一座座潔凈的石頭小屋合圍為四方形，共享院落附帶的溫泉浴池。冬日道路難行，前來的朝圣者寥寥無幾。

    “請二位多加小心?！比S爾神思不屬，一反常態(tài)，只微微欠身后便與神殿其余幾位侍官進入另一座院落。

    “你有什么打算？”埃莉諾站在一整排空屋子前，問得漫不經(jīng)心。

    “打算？”

    “現(xiàn)在你的嫌疑已經(jīng)洗清，你不去探查線索？”

    “這是您的命令？”

    埃莉諾揚起眉毛：“不。只不過，我以為你會這么做?！?/br>
    喬治看她一眼，在四目相接前已經(jīng)挪開了視線：“事件真相如何，我可以置之不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您的安全，我哪里都不會去?！边@么說著，他推開其中一間小屋的木門，立即皺了皺眉：“沒有鎖？”

    “無人敢在圣地偷盜?！卑＠蛑Z的話在此刻聽來分外刻薄。她當先走進去，室中陳設(shè)稱得上簡陋，壁爐沒生火，無窗，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個小方幾。桌上擺著瓜果和圣酒，卻沒有蠟燭。屋子另有一道小門，直接通向浴池。

    埃莉諾在斗室中轉(zhuǎn)了一圈：“你可以在隔壁房中住下－－”

    喬治態(tài)度強硬：“恕我拒絕?！彼D了頓，緩和了語氣：“我就在房門外守著。”

    她笑得有些古怪，垂首擺弄身上披風(fēng)的系帶：“現(xiàn)在是十一月，我可不想凍死您?！?/br>
    騎士不語。

    “這半個月來，你一直躲著我，尤其是今天?！卑＠蛑Z呼了口氣，話語坦率卻也無情，“如果是那個吻的關(guān)系……我只是心血來潮，請你別在意?！?/br>
    喬治立在門邊，門縫中漏進的夕陽將他的臉容劃為明暗兩部。他唇線繃成了一條線，她借著暖光看得很清楚。但他眉眼間的神情卻妥帖地藏在了卷曲額發(fā)投下的陰影中，惹得人惴惴。

    似乎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但我不能不在意?！?/br>
    埃莉諾一怔。

    “即便那只是您心血來潮……”他說著終于抬頭看她，平靜卻也慘然地微微一笑，背脊挺得分外直，仿佛借此便能收回些許話語折損的自尊，“也給了我些希望。但我不想讓自己無端失望……我琢磨不透您的態(tài)度，我只能竭力與您保持距離，否則，”

    他突兀地收聲。

    “否則？”

    “多看您一眼，多和您對視一刻，我就會回到那時，”喬治的尾音有些沙啞，“我會想要讓那個時刻立刻重演?！彼嘈ζ饋恚骸拔也恢雷约菏欠駮Э?，我害怕會嚇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