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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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念了幾十遍“阿彌陀佛”,心疼地摸砸出白印的佛珠,悄悄把門推開小縫,看外面鐘靈毓秀的小鶴妖。 時鶴春不嬉皮笑臉、不胡鬧折騰的時候,身上會有很靜寂的檀香氣。 站在那里的少年也像是檀香,不像小和尚在廟堂見的燈火,不燙不亮不灼灼,只是安靜地?zé)南忝爝h,能使人澄心靜慮。 時鶴春不折騰他,也就不小心忘了要折騰,只是抱著手腕,一言不發(fā)地靠在佛塔窗外,對著遠處樓宇出神。 小和尚反倒忍不住了,猶豫了一會兒,悄悄去窗邊找他說話:“施主,那是耀武樓?!?/br> 那是宮中的耀武樓,秦王世子年紀(jì)不夠,不曾去過,但聽聞那處樓宇氣派高聳,是京中視野最好的地方。 時鶴春慢慢揉著手腕,隨口說:“我知道。” 他當(dāng)然知道那是耀武樓…… 小和尚愣了下,有些驚訝。 時鶴春也回過神,身上那種靜寂死氣驟然淡了,仿佛又活過來,興致勃勃扯住小師父:“這可是你自己冒頭的?!?/br> 小和尚大驚,跺了跺腳追悔莫及,捂著耳朵念阿彌陀佛。 “走走,陪我去聽?wèi)??!睍r鶴春才不管阿彌陀佛,“我知道哪個戲園子最好,你跟我去,不花錢的,咱們兩個趴在墻頭上聽,別念經(jīng)了秦小師父……” …… “能請你……陪我去聽場戲么?” 佛塔里,大理寺卿斟酌良久,還是問新認識的孤魂:“下官出錢,下官有銀子?!?/br> 鬼魂聽?wèi)蛴植挥媒徊杷X,但迂直的大理寺卿在這些瑣事上,只怕還是沒學(xué)會轉(zhuǎn)彎。 秦照塵攥著碎銀子,低聲解釋:“我自己不敢去?!?/br> 秦王殿下自己不敢去。 一個人進了戲園子會做夢。 會做被一只小仙鶴拐著,拉拉扯扯不由分說,爬上墻頭聽?wèi)虻膲簟?/br> 小和尚這輩子也沒做過這么膽大妄為的事,小和尚生性規(guī)矩,小和尚根本聽不懂戲,府上廟里都說這是“靡靡之音”。 這樣兇險的地方,一不留神就要破了道心,之所以還要去,是因為小和尚不敢掙時鶴春的手。 那只手腕側(cè)有深可見骨的舊創(chuàng)痕,猙獰盤踞,只是看著都覺怵目,叫人不敢想它是新傷時該是什么樣。 時鶴春津津有味地聽?wèi)?,搖頭晃腦跟著唱,一扭頭看見小師父盯著自己手腕,就拿袖子遮住。 時鶴春不喜歡這些疤痕被人看見,把手收回袖子,不肯再伸出來。 “這有什么好看?不準(zhǔn)看?!?/br> 愛漂亮的小仙鶴不高興了:“別看,別看。” …… 后來成了大理寺卿的秦照塵,其實不止一次,想要查清這是怎么回事。 但次次查不到頭,老太醫(yī)不叫他查,時鶴春自己也這么說。 “聽話。”跑來大理寺喝酒的jian佞,把玩著那頂獬豸冠,頭也不抬,“等我死了你再查,那時候就好查了?!?/br> 這話聽得大理寺卿心驚膽顫,眉峰蹙得死緊:“胡言亂語?!?/br> 時鶴春也不跟他犟,按照塵師父的規(guī)矩,坐起來啪地合掌拜了拜,半點不誠心地念了個“阿彌陀佛”。 那之后,大理寺卿其實的確聽話,沒再追查這件事。 但也就像時鶴春說的……在時鶴春死后,再要查這件事就不難,甚至用不著特意去查。 秦王殿下整頓朝堂,總攬刑獄,自然要梳理陳年舊案。 ——有些被一手遮天的權(quán)佞壓住,多年未曾重見天日的卷宗,也就這么都被重新翻扯出來。 謀反、密詔、長公主……樁樁舊事血案,化成墨字依舊觸目驚心。 大理寺卿辦了多少年的案子,既然已經(jīng)看見了,就不可能想不通,不可能猜不到。 在他手中,早已陳舊泛黃的卷宗,冷冰冰一筆“鶴家子”,化成時鶴春身上數(shù)不清的舊創(chuàng)。 …… “他當(dāng)然知道耀武樓?!?/br> 邀請萍水相逢的孤魂出門看戲的大理寺卿,暫時熄滅火盆、擱了筆,邊穿外袍邊低聲說:“他原本能當(dāng)將軍的?!?/br> 時鶴春小時候想當(dāng)將軍的。 醉沉了的時候,他這么跟秦照塵說過。 翻云覆雨易如反掌的jian佞,愣愣看著那雙提筆都費力的手,向大理寺卿擊鼓鳴冤:“我小時候身手很好……” ……何止是“身手很好”。 耀武樓前折柳,禁軍前縱馬馳奔,那時的時鶴春根本不是檀香,是灼灼天上火,朗朗能照天地。 倘若沒有那些事……倘若沒有后來那些事,時鶴春定然能做將軍,披堅執(zhí)銳定國安邦,立下傳世功勛。 可一封詔書、一杯毒酒,一場逃不脫的生死局,硬生生將天上火澆成了只剩余溫冷燼的檀香。 “我在私下里怪他母親?!鼻卣諌m垂著視線,聲音很低。 這話本不該講,無論下諫上還是臣諫君,那畢竟是時鶴春的母親,也是當(dāng)朝的長公主。 可秦照塵依然想不通……那么干凈的時鶴春,他捧在懷里都怕染了塵埃的小仙鶴,究竟哪里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哪里不配做鶴家子,哪里不配做一個母親的兒子。 從這一場滔天巨禍中逃出來的母子兩個,本該相依為命。 廟里的照塵小師父,從沒聽過時小施主說母親一個不字……哪怕時鶴春的身上新傷舊創(chuàng)累累,從未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