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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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們緊緊圍著護住的,是一片沒有重量的靈魂。 而伊利亞星系最后的皇帝,留在“殘星”的遺體被尋回,棺槨被數(shù)不清的花捧著,安置在墓碑之下。 …… 莊忱被系統(tǒng)往懷里拱了拱,從淺眠里醒過來,睜開眼睛。 他靠在努卡肩上,身旁圍著很多人,每個人都托著他的手臂和后背。老負責(zé)人一手扶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掩去殘余精神力,神色關(guān)切。 這些托著他的手,沒讓他滑到地上去。 “我睡著了。”莊忱回憶了一會兒,想起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在聽匯報?!?/br> 他在聽努卡的匯報,本來只是想邊聽邊閉目養(yǎng)神歇一會兒,不知怎么就不小心睡著了。 這話立刻叫艦隊的年輕人齊齊低頭,把腦袋埋在胸口,肩膀打顫。 有人實在憋不住笑:“……誰聽努卡的匯報不睡覺!” 努卡惱羞成怒,飛起一腳,把膽大包天的部下從陛下手邊踹開。 “連陛下都犯困!”那人捂著屁股,還哎呦哎呦地笑,“你小時候就說話費勁!陛下,努卡是不是小時候就說話費勁,誰聽誰著急?” 這樣輕松的氣氛,生機盎然,也感染了那雙空茫的、仿佛一瞬間被“殘星”拉回去的黑眼睛。 他們的陛下靠在座椅里,眼睛里恢復(fù)清明的光芒,抬頭看努卡:“的確是?!?/br> 努卡:“……” 于是所有人都笑得肚子痛。 不知道幾個人借著這機會用袖子抹眼睛,老負責(zé)人沖努卡微點了下頭,看著暴跳如雷的獨立艦隊首領(lǐng)四處追殺部下。 老負責(zé)人續(xù)上努卡正灌注的精神力,俯身下來,單手穩(wěn)穩(wěn)扶住莊忱。 小陛下安靜地裹在斗篷里,被灌入的精神力沖得咳嗽兩聲,微仰著頭一動不動地休息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 看清眼前的人,那雙比剛才稍許暗淡的黑眼睛就放松下來,流出微微的笑:“……元帥爺爺?!?/br> “太莽撞了?!崩县撠?zé)人溫聲說,“為什么不多休息一段時間?” 年輕的皇帝在這一刻搖頭,撐身坐起,顯出一點孩子氣:“沒關(guān)系?!?/br> “我有的是時間了?!焙翢o重量的靈魂,很安穩(wěn)地浮在老負責(zé)人懷里,眼睛重新變亮,“元帥爺爺,我去了海倫娜。” 老負責(zé)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漂不漂亮,是不是有很多鐘乳石和水晶?” 莊忱點頭,輕輕眨了下眼,從懷里摸出塊深綠色炫酷水晶,悄悄塞給元帥爺爺。 伊利亞的小陛下,端水的本事出神入化到極點,那些年輕人每個人都被這么悄悄塞了一塊,都以為別人沒有,藏得相當(dāng)仔細。 努卡護著自己那塊透明度相當(dāng)高的、冰塊兒似的漂亮水晶,追著這些膽大包天造反的家伙,已經(jīng)兇神惡煞跑了三整圈了。 老負責(zé)人把這些都看在眼里,沒想到居然連自己也有份,忍不住失笑,把水晶仔細收好:“謝謝陛下?!?/br> 莊忱裹在斗篷里,神色很滿足,微微搖了搖頭。 他又去津津有味地看努卡大戰(zhàn)獨立艦隊,偶爾幫忙出主意。 因為都是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所以幫得也很均勻,這次幫忙抓努卡,下次就提醒努卡背后有偷襲。 “陛下!”一個艦隊成員被踹了屁股,“您究竟幫哪邊?” 莊忱哪邊都幫,分出一點意識碎片,實體化成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細線,很平等地把每個人都絆飛出去,摔成相當(dāng)壯觀的一摞。 ……老負責(zé)人看著這些,過去被沉重責(zé)任壓下去的痛楚,忽然清晰地找回來。 這種痛楚總是有明顯滯后性的。 聽說陛下失蹤在了“殘星”,老負責(zé)人全然不覺得意外,有條不紊地安置好軍部,動身趕回帝星。 回到帝星,果然從醫(yī)生那里接到陛下的遺囑。 這些遺囑或許被寫了很久——肯定被寫了很久,每個方面的負責(zé)人都有份。 里面的內(nèi)容詳盡到只要照做,就能得到一個穩(wěn)定的、聯(lián)邦制的伊利亞,不論有多少紛爭和討論,皇帝已經(jīng)行使了他最后的權(quán)力:頒布不容拒絕的遺詔。 詳盡到……看著這些遺囑的人,只需要照著去做。 也只能照著去做。 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他們拿著遺詔,直接在那片空蕩蕩的暖宮里開會,討論更多的執(zhí)行細節(jié),座首的位置空著。 討論到最激烈的時候,偶爾有人抬頭,去看那把空著的椅子。 ……充斥意識的茫然冷寂里,沒有給痛楚留下更多的部分。 這七年里,留下的人顧不上真正難過,因為太忙了。遺囑上留下的事要一刻不停地做,七年的時間也只是堪堪做完。 而一個人,一個原本活著的人,倘若用這樣長的時間,對身后事寫下這樣詳盡的囑托……那么一定說明,這個人已經(jīng)很累了。 累到要把這些事全托付給別人,要離開、要休息、要去選好的地方睡一覺。 那么死亡就是最后的愿望和獎賞。 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他們的陛下只是實現(xiàn)了最后的、也是最初的愿望。 他們的陛下早就想去“殘星”,是被伊利亞拖著、被這頂皇冠所承載的責(zé)任拖著,才不得不暫時留下來。 …… 原本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