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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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監(jiān)督他!”阿蠻和小女孩咬耳朵。 “我去和其他人練練?!卑⑿U沖簡南揮揮手,跳下拳擊臺。 小女孩紅著臉嘿嘿嘿,打了幾拳就開始出汗的簡南喘著氣和小女孩對視。 “快點!”小女孩紅著臉卻很認真,“阿蠻說你要打完兩百拳。” 簡南:“……” 他今天下午過得很不好,不管是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會藏起貝托的包裹,還是謝教授對他再一次的流放。 他壓著滿腔憤怒,覺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剛剛到墨西哥的時候,沒有遇到偽雞瘟、沒有遇到阿蠻的時候。 這是他認識阿蠻以來第一次不知道應(yīng)該跟她說什么,他躲著她,卻又跟著她。 可阿蠻,沒有再問他包裹的事,和往常一樣,也沒有對他和謝教授之間的通話做任何評判。 她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地盤,給他一個黑色的沙袋和一位只要和他對視就能笑得臉紅紅的小胖姑娘。 小胖姑娘很認真,還會糾正姿勢,糾正完總會大喝一聲“哈!”,每次哈的時候都能把簡南嚇一激靈。 于是這一個下午的憤懣都被小胖姑娘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汗,還有沉悶的、一拳拳擊打到沙袋上的聲音。 最開始擊打只是因為阿蠻并沒有給他說不的機會,機械的打了幾拳之后,他的擊打聲開始和拳擊館里其他拳擊臺上的擊打聲融為一體,他看著自己從突兀的陌生人變成了里面灰撲撲只盯著黑色沙袋的一員,他看著自己也變成了這個地下室里的風景。 擊打逐漸找到快|感。 流汗開始有了方向。 眼尾能瞥到阿蠻左臂肆意張揚的葎草紋身,她也在拳擊臺上,和一個身高體重都是她兩倍的彪形大漢扭打在一起,看起來拳拳到rou,阿蠻卻始終在笑,平時暗藏在帽兜下面的眼睛亮的出奇。 她偶爾也會像小胖姑娘那樣哈得一聲,只是小胖姑娘哈得時候還帶著稚氣,而她,像是一只蓄勢待發(fā)的慵懶的貓科動物。 肆意,優(yōu)美,危險。 *** 夜晚十一點,來學拳擊的小女孩們早就散了場,幾個看起來很兇狠笑起來卻有些傻的志愿者打掃完場館的衛(wèi)生,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拳擊館里只剩下了簡南和阿蠻。 簡南一身汗,氣喘吁吁,剛剛脫掉拳套,手指在突然緊張之后驟然放松,一邊痛一邊抖。 痛快淋漓打了好幾場架的阿蠻躺在拳擊臺上,看著一邊呼氣一邊檢查手指的簡南笑。 “用冰敷?!彼稍谌瓝襞_上用腳指著冰柜的方向,“不然你明天做實驗的時候手應(yīng)該就廢了?!?/br> “明天不用去實驗室,明天早上我約了心理醫(yī)生?!焙喣夏昧藘蓚€冰敷袋,想了想,又多拿了兩個。 “又提前了?”阿蠻接過簡南遞給她的冰敷袋,放在下顎,嘶了一聲。 太久沒活動筋骨,居然被那家伙偷襲成功了。 簡南沒回答。 他把另外兩個冰敷袋一個放在阿蠻的手肘邊上,剩下最后一個自己捏著,冰住指關(guān)節(jié)。 阿蠻拍了拍她旁邊的空位。 拍得正大光明。 一開始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簡南也跟著躺了下去,肩并肩的時候眼瞳暗了暗,不著聲色的往旁邊挪了一點。 “這個地方我沒帶任何人來過?!卑⑿U看著地下拳擊館的天花板,指著天花板上貼著的密密麻麻的星星,“這些都是這里的孩子們貼的,關(guān)了燈就能看到銀河?!?/br> 真的貼了好多,因為孩子們爬得太高,還被她追著揍過。 阿蠻想到什么是什么,站起身關(guān)了燈,重新回到老地方躺好。 真的有銀河,很簡陋的夜光,嵌在天花板的每一個角落。 “好看吧?!碧稍谒磉叺陌⑿U炫耀。 “嗯?!焙喣系穆曇艉茌p。 他連呼吸都放輕了,劇烈運動后的汗順著他的額頭流到頭發(fā)里,再滴到拳擊臺上。 一片漆黑中,頭頂是微弱的夜光,旁邊是阿蠻清淺的呼吸聲。 他不知道為什么,又悄悄地握住拳頭,哪怕指尖還在抖,哪怕指關(guān)節(jié)仍然很痛。 “我們真的是很熟了?!卑⑿U看著天花板,“把你帶到這個地方,我居然一點排斥感都沒有。” “我從來沒跟人那么熟過,感覺挺奇妙的?!卑⑿U在黑暗中咧嘴笑。 扯到下顎的淤青,又嘶了一聲。 黑暗中簡南悉悉索索的,把自己手里的冰袋遞給了阿蠻。 阿蠻摁住冰袋,順手把簡南一只手也壓在了冰袋上:“一起吧?!?/br> 她懶,懶得在黑暗中摸索她之前踢到一旁的冰敷袋。 “嗯?!焙喣嫌趾茌p的應(yīng)了一聲,沒有掙扎,手背貼著冰袋,冰袋貼著阿蠻的下巴。 “所以我在想,你沒有把貝托的快遞告訴我,大概也是因為我們很熟了?!卑⑿U抬手,拍拍簡南的頭,然后迅速嫌棄,“cao,都是汗。” 簡南這次沒有回答。 他也在黑暗中彎起了嘴角。 大概是吧。 他糾結(jié)了一個下午的答案。 因為很熟了,所以難免會開始關(guān)心。 因為他對情感的感受和表達特殊,所以這樣特殊的熟人,就有了特殊的占有欲。 “嗯?!彼粗旎ò澹芫煤芫貌培帕艘宦?。 “你嗯什么?”阿蠻扭頭。 “沒什么?!焙喣现钢旎ò迳系你y河,“這銀河貼錯了?!?/br> 阿蠻:“……” “這只是貼了個夜光帶,不能叫做銀河?!卞e的他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 阿蠻:“……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這兩人就算往那上面去想,也會被另外一個人帶歪。。。 我家對面的健身房開門了,我終于又可以去練拳擊了。頭頂狗毛的作者抱著貓喝了一口芝芝霉霉 周三啦,很快存稿箱又得大出血啦。。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35章 給簡南做心理咨詢的專家五十多歲, 據(jù)簡南說已經(jīng)認識他超過二十年,就是她最先發(fā)現(xiàn)了簡南的異常并且前后專家會診了十幾次確診了他腦內(nèi)的問題。 簡南叫她吳醫(yī)生,一個五官十分柔和, 說話細聲細氣慢條斯理的中年女人。 簡南和吳醫(yī)生在他的房間里視頻了將近四個小時,阿蠻在外面做了三菜一湯。 都是中國菜, 清炒蕓豆、清蒸海魚、東坡rou、加了個土豆排骨湯,熱氣騰騰。 自從確定了兩人真的挺熟之后, 阿蠻對簡南就更上心了一點, 做的都是很費勁的菜,她照著菜譜一絲不茍, 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菜的分量很多,按照她平時觀察的簡南的口味,沒有放辣,口味偏甜。 簡南中途從房間里出來一次, 盯著阿蠻的背影發(fā)了一分鐘的呆。 “你干嘛?”阿蠻在用棉線捆豬rou,扎得太緊把四四方方的豬rou勒出了腰, 她頗有些氣餒, 語氣聽起來火氣十足。 “……廁所。”簡南如夢初醒。 “……左拐?!卑⑿U以為簡南被心理醫(yī)生問傻了都忘記廁所在哪了。 “你除了不愛吃辣椒之外還有什么特別忌口的?”阿蠻終于綁好了一塊四四方方的rou,等簡南從廁所出來后, 揚聲問了一句。 “……棉線?!币恢庇行┳呱竦暮喣弦驗閳D像記憶,該抓的重點仍然抓得很牢。 “滾蛋!”阿蠻遠遠的沖他踹了一腳,“那是用來好看的,不是給你吃的?!?/br> 聲音帶著笑, 臉上也帶著笑。 簡南夢游一樣的走進房間,夢游一樣的關(guān)上門。 他剛才和吳醫(yī)生溝通花了很長時間思考措辭,就像昨天偷偷藏起貝托的包裹一樣,他很難用語言表達他的心情。 所以他從白蘭香說起,說到一半出去上了趟廁所,瞬間又不知道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描述他剛才的心情。 阿蠻圍著圍裙,她并不適合圍圍裙,居家的東西和她左臂的葎草紋身并不搭配,可是這樣的反差,視覺沖擊很強。 她做飯也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味道,照著菜譜中規(guī)中矩,偶爾會很咸偶爾會很甜。 可他打開房門看到阿蠻彎著腰拿著棉線專注扎五花rou的那一刻,他的鼻子酸了。 毫無預(yù)兆的,眼眶紅了。 除了痛、除了恐懼、除了憤怒、除了生理反應(yīng),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莫名其妙的鼻子酸了眼眶紅了。 “吳醫(yī)生?!焙喣系拖骂^又抬起頭,“我很想知道一個人的過往?!?/br> 這輩子第一次。 他想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沒有姓的阿蠻,想知道她為什么有多次被虐打的經(jīng)歷,想知道她在切市這個地方,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按照貝托的說法,她和貝托開始生死斡旋的時候才十六歲。 昨天晚上在地下拳擊館,她說女孩子在治安混亂的地方得要學會自保技能才能救命。 她說打架的時候,除了攻擊,就都是防守。 她喜歡孩子,和小姑娘說話的時候總是彎著腰和她們平視,嬉笑怒罵都是最放松的模樣。 她有很多面,藏在很深的地方,平時露在外面的樣子生人勿進兇神惡煞。 他……和她很熟。 熟到產(chǎn)生了分離焦慮癥,熟到鼻子酸了眼眶紅了。 “吳醫(yī)生?!焙喣峡粗曨l里那個和藹微笑的女人,“一旦跨過了人與人之間最安全的距離,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