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這個問題可以不用回答。 簡南的腦子在新訂的關于怎么和阿蠻相處的規(guī)則上面,打了一個勾。 “埃文同意了。”簡南從工具包里面抽文件遞給阿蠻,“我們接下來要做這個?!?/br> 一張被射出來的鋼絲把下巴捅了個對穿的鱷魚,張著血盆大口對著鏡頭的照片,只看照片,都能想象得到當時鱷魚憤怒的怒吼。 還有撲面而來的腥臭的血湖的記憶。 這是她拍的照片,拍照的時候簡南正在樹上訓練他的彈弓準度。 阿蠻放下了手里的第四塊披薩。 “我們接下來要解決的是鱷魚的蛀牙?”失去食欲的阿蠻同時也失去了友善。 簡南因為這個充滿了想象力的回答短暫的沉默了。 “……是舌形蟲。” 簡南手指遮住了照片上鱷魚的嘴巴,露出了鱷魚的鼻孔。 阿蠻瞇著眼睛看了半天。 簡南的手指好看,細長白皙,指甲是健康的粉色,修剪的非常干凈。 阿蠻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對比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黑黑瘦瘦看著就硬,嘖了一聲收了回去,在餐巾紙上擦了擦。 簡南:“……” 這又是一個不用做反應的阿蠻式的心理活動,他的腦子里又勾上一個勾。 “舌形蟲病是一種人畜共患的寄生蟲病,蟲體通常會寄生在鱷魚的鼻、氣管、肺等部位的呼吸道內,并在肺內移行和發(fā)育?!焙喣戏畔抡掌俺宋抑疤峤坏膭游锛S便樣本上面驗出了舌形蟲,現(xiàn)在唯一的現(xiàn)場資料就是你這張照片,信息太少,所以還得去血湖取樣本來分析這病的傳染階段,另外還需要去周邊的村莊檢查是否有傳染的人和動物?!?/br> 寄生蟲病非常容易跨越物種屏障,只要進入傳染階段,感染的物種就會非常多,檢查會十分繁復。 阿蠻拿過照片,rou眼分辨了半天,總算在陰影里找到了一小塊白色的東西。 “舌形蟲病的診斷需要取得蟲體標本,這病近幾年才開始引起重視,臨床癥狀還不是特別完善,免疫學方向的診斷方法還有待開發(fā)?!焙喣嫌盅a充了一句。 “所以你打算再進血湖捉一只鱷魚?”阿蠻只聽懂了一部分,迅速抓住了重點。 “和國際獸疫局的人一起。”簡南算了算,“人挺多的,而且有好幾個有活捉鱷魚的經驗。” 他還打算活捉。 也對,他們是科研隊,不是偷獵的。 阿蠻擦干凈手又把之前放下來的第四塊披薩重新?lián)炱饋?,折了四折,塞進嘴里。 再灌一大口可樂,嘴巴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很滿足。 阿蠻吃東西會讓人有食欲。 哪怕只是巨難吃的獸醫(yī)院對面買的平時都沒人買的便宜披薩…… “你那邊呢?”簡南等阿蠻吃完了才問。 她失蹤了整整一天,最后來接他回家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能體會到幼兒園孩子等父母來接他們放學的心情了。 托她的福。 他這輩子本來沒有機會體會這種感情的。 阿蠻本來還想吃第五塊。 簡南的食糧基本是小雞的水平,一塊披薩啃到現(xiàn)在只吃下去一個角。 和他在一起吃飯從來都不用擔心不夠吃。 這也算是優(yōu)點。 “最近切市的混亂貝托在里面的功勞很大,他確實就像我們猜測的那樣,打算在最混亂的時候以救世主的面貌出現(xiàn)?!?/br> 很聰明,之前因為血湖曝光的那些犯罪記錄都可以在這種時候逐漸被人遺忘,他趁著混亂還可以一步步蠶食新來的大佬剛剛組建起來的勢力。 貝托畢竟是貝托,能在切市做了十幾年的黑暗之王,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的計劃如果成功,我們會很慘?!卑⑿U實話實說。 卷土重來的貝托,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尤其血湖項目已經轟轟烈烈的開始了,最近新聞一直都在播報,各類專家入駐切市,切市是否成為了瘟疫之源之類的聳動標題輪換了好幾次頭條。 “哦。”簡南點點頭。 阿蠻看他。 簡南正慢悠悠的把那塊還有三分之二的披薩里面的青椒挑出來,然后咬了一一小口,再砸吧砸吧嘴,喝了一口大麥茶。 最后呼的一聲,也不知道是滿足還是燙的。 “我真想把你的嘴巴用筷子撬開,把這些東西折一折全都丟進去再灌上可樂然后縫起來。”阿蠻陰森森的,繼續(xù)看著他。 …… 簡南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披薩。 他不吃了…… “他不會成功的?!焙喣峡偹憬忉屃怂且痪渑叮澳愀胰ジ浇拇遄永锟匆豢淳椭懒?,已經太晚了?!?/br> 瘟疫,病毒,永遠比人可怕。 人為制造的戰(zhàn)爭,最終會在瘟疫面前,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 “我聽說過你,見過你,最后才認識你。”我很喜歡這句話。 我覺得這句話是我們能做到的對世界最大的善意,不要去隨意評判一個人,聽過了、見過了、認識了,你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科普時間: [1] 人聽到自己的聲音和別人聽到的是不一樣的,自己聽自己說話都是立體聲(空氣和骨傳導),其他人聽到的只是單聲道。這就是為什么你覺得自己聽起來向喬治可魯尼,可錄成磁帶就變成了趙本山。 塞恩的情況就是聽小骨畸形,導致自己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偏向女性的聲音,所以他才會使用女聲發(fā)聲器。 第26章 “現(xiàn)在時間是上午九點三十二分, 我和阿蠻正在切市地圖坐標(18.492550, 88.330797)血湖附近最大的黃色印第安人村莊,今天的工作是收集這座村莊的人畜健康情況、采集周圍的水生物樣本、收回今天的反饋表, 如果可能,勸說村民撤離?!?/br> “八點四十分的時候我們入村了一次, 被趕了出來。” 說到這里簡南停頓了一下。 他們又被潑油漆了,還是紅色的。 阿蠻心愛的神車剛洗干凈, 現(xiàn)在又變回了張燈結彩年獸的樣子。 不過這一次阿蠻反應非??? 他們兩個人身上干干凈凈,所有的油漆都被潑到神車身上,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這次一定拿不到賠償——當地警方不管印第安村的事,阿蠻上次的報案都還仍然在走流程。 大太陽底下蹲在神車旁邊嚼冰棍的阿蠻斜了簡南一眼。 簡南清清嗓子,拿著錄音筆繼續(xù)記錄工作日志。 “今天進村的可能性仍然很小,所以我們會先恢復村口被人破壞掉的信息牌, 重新貼好反饋表,在無法進入村莊的情況下, 在村口駐留四個小時?!?/br> 阿蠻那邊窸窸窣窣的, 又拆開一包當地的芝麻糖——她神車的后座里藏了一個盒子,里面甚至有冰盒, 放著冰棍和他們的午飯。 簡南又清清嗓子。 阿蠻的食量是他的兩倍以上…… “因為昨天錄音筆記錄的內容被普魯斯鱷無故黑掉刪除,所以再重復一遍項目進度?!?/br> “塞恩需要先整理他正在進行的生存項目,會在這周三進組?!?/br> “采集活鱷魚樣本的工作會放在下周四,普魯斯鱷要求參加, 他說他會自己想辦法解決血湖網絡信號不好的問題,到時候現(xiàn)場只要提供網絡攝像頭就可以了?!?/br> 蹲在那里吃糖的阿蠻又斜了簡南一眼。 簡南一頓,關掉了錄音筆。 “普魯斯鱷刪掉你的工作記錄是因為我不同意在那種環(huán)境下帶個網絡攝像頭增加危險,并不算是無故?!卑⑿U又往嘴里塞了一顆糖。 “站不住腳的理由和情緒失控,就屬于無故?!焙喣详P掉錄音筆,眼睛黑黝黝的。 阿蠻嚼著糖沒說話。 簡南不能說謊,但是當他不愿意提某件事或者某件事讓他情緒產生負面波動的時候,他會選擇簡化它。 越相處越覺得,這個人很雞賊。 上午九點四十分,簡南開始按照錄音筆的工作安排從自己的工具包里面拿整理信息牌的工具。 所謂的信息牌,就是在印第安人村口立一塊簡易的木頭牌子,上面用納瓦特方言說明了血湖項目的目的,列出目前從血湖查到的已知病毒,病毒可能會傳染的物種,以及傳染后的癥狀。 最后留下各種聯(lián)系方式,懇請村民如果遇到上述癥狀的牲畜或者人類請及時隔離,并且聯(lián)系他們。 列表上列出的病毒已經有四五種,其中舌形蟲病是明確可以跨越物種屏障傳染的人獸共患傳染病,所以加粗標紅并且提醒大家特別注意。 這在文明社會里本來應該是非常正常的流程,但是在村民自治的封閉印第安村,在每個村都十分推崇巫醫(yī)的情況下,這樣的流程推行的格外困難。 信息牌幾乎每天都會被破壞,上面涂滿紅色油漆,或者直接連根拔起。 簡南和項目組的其他人員每天都會輪流來一次,修復信息牌,希望路過的村民在每日每日的破壞中,能夠有人愿意站出來共享他們村落里的健康情況。 除了這樣封閉的印第安村落,血湖附近還有幾個零散的貧民村,里面住著當地人、原住民混血以及不愿意住在封閉村莊里的原住民,相比封閉的印第安村落,這樣的村莊里魚龍混雜,之前的偷獵人和醫(yī)鬧的閑漢,都是那樣的村莊出來的。 血湖項目為了項目組員的安全考慮,貧民村的人畜健康資料和樣本都由本地負責人去完成,而這個負責人,就是簡南本人,每周收集,每周向項目經理埃文匯報一次。 沒有人對這樣的項目安排有疑義,大家都認為這本來就是簡南毛遂自薦的,連這個項目最初也是簡南奔波著立項的,所以最危險的事自然應該簡南來做。 阿蠻也沒有疑義。 簡南高薪請她就是為了這樣的事,她如果保不下他,就根本沒資格要那么高的日薪。 所以她最近等簡南在實驗室或者手術的時候頻繁外出,每次回來都能看到簡南站在她要求的位置等她。 他等人的姿勢很專注,站姿筆挺,一動不動。 就像現(xiàn)在等在村口這樣,她懶懶散散的蹲著,而他,站得像是村口的守衛(wèi)兵。 哪怕愛車被潑了油漆,阿蠻現(xiàn)在其實也是放松的。 相比復雜的貧民村,她更喜歡印第安人的村落。 除了排外和缺乏現(xiàn)代知識之外,這些長長久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存在感更小,不管是惡還是善,他們封閉到與世無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