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員工比他更過分。

    時御沒有理。

    沒什么奇怪的，很符合這丫頭一貫的作風。發(fā)生了奇奇怪怪的事后，第二天是見不到她人的。

    然而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天。

    時boss終于主動投降，給某人打了電話過去, 沒有人接。

    小何顫巍巍遞過自己的手機。

    依舊沒有人接。

    很好。

    周助主動撥通遞了過去。

    直到電話嘟嘟掛斷，男人放下手機下了樓。

    小何松了一口長氣，一屁股坐了下來。才不管接下來是哪個可憐人會受苦受難。

    很不巧，下一個可憐巴巴受了驚嚇的還真是個熟人。

    萌萌頂著老板的威壓和辦公室里層層八卦的視線，小手抖啊抖撥了第二次，“老板，沒有人接?！?/br>
    時御嗯了一聲，示意她可以走了。

    萌萌松了一口氣，幽魂一樣飄了進去，辦公室同事嘩啦啦圍了一圈問，萌萌摸著小心臟還有些后怕，驚恐地搖了搖頭。

    時御這才發(fā)覺似乎有些不對勁，他驅車去了某人家里，按了門鈴，沒有人開。

    有些擔憂，有些后怕。

    他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聯系不算微薄。

    原來真要找起來，他找不到這個小丫頭。

    片刻，他撥通了沈國的電話。

    沈國接的很快，時御不知覺松了一口氣。

    聽他說了來意之后，沈國有些抱歉：“對不住，時總。這丫頭原來沒跟你說嗎？我一會讓她給你發(fā)辭呈解釋下?！?/br>
    時御皺眉：“辭呈？”

    沈國的聲音聽起來頗為疲憊無奈，他又道了歉：“謝謝記掛了，不瞞你說，我家丫頭不懂事，帶著弟弟亂跑，她mama狠了心讓她回公司學習了，就不給您添亂了。”

    又寒暄了幾句，時御掛了電話，手慢慢垂了下去。

    辭呈嗎？

    一時間，善于處理各種繁瑣意外的總裁有些無措。不知道是該慶幸那個小丫頭沒有出事，還是該無奈那個小丫頭要離開了。

    *

    沈霧被關在家里已經好幾天了。鄭卿女士這次來了真格，手機都給沒收了。

    她和坐在沙發(fā)上的兔崽子對視了一眼，姐弟兩無奈的嘆了口氣。

    沈昀悄咪咪拉了拉她的袖子：“姐，舅媽不會一怒之下打斷我們的狗腿吧?！?/br>
    沈霧不理他。

    沈昀嘀嘀咕咕：“合同都簽了，本來都要進組拍戲了。我還沒見過舅媽這么倔強的時候，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要毀約賠錢?！?/br>
    沈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姐，你就給舅媽說說好話吧。”

    這根本說不說好話的事。沈霧早就知道遲早有這么一天。

    冷戰(zhàn)了這么幾天，母女兩誰也不讓誰。

    吃完晚飯，沈國咳了兩聲，淡聲給沈霧使眼色。沈霧只當沒看見。

    “...霧霧，你沒給時總說一聲嗎？”

    便利店呼吸糾纏的那一幕不受控制出現在眼前。沈霧別開眼掩飾：“這不是沒手機?！?/br>
    鄭卿可不背黑鍋：“你逃班不請假在前。”

    沈霧頂嘴：“我的意思是你把手機筆記本都沒收，我這么聽話，當然沒法告訴時御我被人逼著準備突然辭職了。”

    砰的一聲，筷子被人扔在桌上?！拔抑皼]有警告過你，不要去劇組亂跑，怎么不見你這么聽話?！?/br>
    沈霧不說話了。

    鄭卿拿起筷子：“晚上在我旁邊給時總寫辭呈?！?/br>
    沈霧沒吭聲，鄭卿女士積累了幾天的火氣蹭蹭蹭壓不住，眼看就要發(fā)火，求生欲還是迫使沈霧開口：“我還想去?！?/br>
    別別扭扭。

    鄭卿以為她說的是去劇組，態(tài)度堅決：“不行?！?/br>
    沈霧被壓制了幾天，她放下筷子，試圖跟快走火入魔的鄭卿女士商量：“你讓我去實習，我去了。善始善終，你現在又突然不讓我去。說好的三個月，我想實習完?！?/br>
    “……不行?！?/br>
    就兩個字。

    沈國試圖調解：“卿卿，霧霧說的是實習。”

    可惜沒人聽。

    沈霧脾氣也上來了?！皯{什么，你說不讓我去當別人的經紀人，我也沒去，就口頭上假稱了下是朝朝和沈昀的經紀人，過過嘴癮，這也不行？”

    “是不是單純過嘴癮，你自己知道。”

    眼見火藥味越來越濃。

    沈國和沈昀瑟瑟發(fā)抖，起身一人拉一個。

    沈國再次試探著當和事佬：“好了，卿卿，霧霧也沒去，你把昀昀的約解了就行，這件事就過去了。霧霧，快給你mama道個歉，以后不要亂來了?！?/br>
    “攔著我就算了，姑姑都沒有說什么，憑什么也不讓沈昀去?！?/br>
    鄭卿不讓著她：“憑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沈霧氣急，鄭卿這次做事太絕。可鄭卿生她養(yǎng)她，她不想和她吵架。她扔了句：“我吃飽了。”噔噔噔跑上樓。

    沈昀飯也不吃了，追著jiejie噔噔噔跑上去，跑了一半，停了下來。沈霧沒吃兩口飯，照舅媽的性子，指不定飯一撤，她jiejie就餓死了，他就沒jiejie了。

    沈昀又跑了下去。

    他站在角落，餐廳夫妻兩的談話聲一字不落聽了進去。

    “老沈，娛樂圈瞬息萬變，你能護得住她還是我能護的住她。小橙當年...我是怎么被罵的，你忘了嗎？”

    沈國沒有說話，鄭卿似乎是哭了：“我們幫著她順順利利進公司不好嗎？我懷胎十月，九死一生把她生下來……我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姑娘。不出錯還好，出了事，你忍心看著到時候全網潑她臟水的。”

    “你姑娘你不了解嗎？整天嘻嘻哈哈的，心比天傲，那一盆盆臟水她能受得了嗎？”

    沈國良久無言，半響，他嘆了口氣：“可你也知道，沈霧不傻，無論她的初衷是什么。你女兒你還不知道？那認準了一件事要干到底的勁和你像了個十足，讓她就這么糊里糊涂被安排好，她能樂意？說到底，她還是從小跟在你身邊耳濡目染，是真的喜歡?！?/br>
    “卿卿，孩子大了。”

    沈國說完，夫妻兩個良久無言。

    角落里，沈昀關了錄音。

    心里那個小天平有點偏向長輩。

    沈昀從小跟母姓，舅媽舅舅從小就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可jiejie也沒做錯，反而莫名其妙被關了這么長時間。

    他把手機拿上去，讓沈霧自己做決定。

    沒想到樓上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聽完眼睛直接紅了，拽著他的衣服袖子擦眼淚，臟兮兮抹了上去。

    “你知道他們說的小橙是誰嗎？”

    沈昀懵狗一樣搖了搖腦袋。

    沈霧有氣沒地撒，揪住他的耳朵：“是容錚的mama。井橙?！?/br>
    井橙是誰，當年紅極一時的女明星，最紅的時候一場車禍消香玉損。誰也沒想到去世后爆料出了諸多黑料，被全網罵人前立清純人設人后破壞別人家庭。

    人死不能復生，槍口就對準了井橙當時的經紀人，鄭卿。

    井橙既是鄭卿的藝人，更是她最好的朋友。鄭卿原本就因沒有保好井橙有愧，什么也沒解釋，直接退圈了。

    聽完過往之事。

    一下子，懵狗沈昀腦子轉的飛快。

    “所以，舅媽不讓你去當經紀人，真的只是想保護你。”

    沈霧沒好氣：“要不然那？捆著我讓我繼承從天上掉下來的遺產啊？”

    沈昀一拳頭錘在自己掌心：“所以，舅媽不讓我去是因為...容錚？”

    沈霧用你還有點腦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沈昀還是有點亂：“為什么那？”

    “我媽思想老舊，怕長輩的事在我們身上重演；她愧對橙姨，覺得是自己的緣故才讓橙姨受難，那么多理由你隨便拿一個。”

    沈霧不想再理這個什么也不懂的玩意，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回放。

    不看照片，沈霧已經記不得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阿姨了，只記得鄭卿讓她喚她橙姨，只記得橙姨拿獎時鄭卿女士高興的神色，只記得……鄭卿女士在人群中與人交談游刃有余的樣子，渾身發(fā)著光。

    她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涼風陣陣吹散了天際的淡霧，樓外滿天繁星卻無人欣賞。

    沈霧抱起床頭鄭卿小時候買給她的娃娃，看著無邊的夜色低聲說了句：“除了喜歡，我就是不想讓她有遺憾而已?！?/br>
    十幾年了，鄭卿擦洗她和井橙拿獎的合影時，無奈的嘆息她不是沒有聽懂過。

    遺憾她們沒有那個姐妹緣，遺憾作為經紀人沒有護好藝人。遺憾太多。

    那句無心道出沈霧進圈初衷的呢喃本該融入夜色，沈昀站在沈霧身后聽的一清二楚。

    他正色看了沈霧一眼，第一次在他小太陽一樣的jiejie身上看見了其他東西。

    還挺偉大，發(fā)著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