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猝然
鮮清雅是在醫(yī)院里接到那個陌生男人的電話的,那時候,亓麓白剛從昏迷中醒來不久,他喝了大半碗的粥就躺下了,她把他喝剩下的粥還有一些垃圾都打包了送到垃圾房,雖然已是初秋,她還是覺得剩飯菜這種垃圾不能放在房間里,再等到第二天保潔阿姨去扔掉只怕已經(jīng)有味道了,尤其是病房,亓麓白又對氣味很是敏感。 還在洗手的時候手機就響起來了,她擦完手去接起來,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清雅?你是清雅對嗎?我是你mama的……朋友……” 他這么一說,鮮清雅就明白了,一定是她mama那個見不得光的男人,她的語氣瞬間就冷了下來,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你mama她……病了,想見你一面……”男人吞吞吐吐的,最后說:“她病得很嚴重,你還是過來見她一面吧,你在哪?告訴我地址,我讓人去接你……” 鮮清雅以為的“接”是到機場去接,然而,那人竟派了灣流私人機過來,她只給亓麓白留下了一句:“我改天再來看你?!本痛掖业仉x開了。 她和喬伊大吵了一場,在那次風(fēng)波之后。雖然她堅持回到國外完成了她的學(xué)業(yè),卻拒絕與喬伊做任何交流。學(xué)業(yè)一結(jié)束她就立刻返回國內(nèi),甚至沒有和喬伊告別。 喬伊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演員,但絕不是一個好的母親。在不知道那件事之前,她還能勉強接受她拋下她多年的事實,在她面前做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自從知道了她居然是婚內(nèi)出軌,而且她對此并沒有任何解釋,鮮清雅就徹底失望了,而且發(fā)自內(nèi)心的鄙視她。 一個女人,就算她沒有喬伊那般的花容月貌,也不必俯首做小,還是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和一個連名分都給不了男人一輩子就那樣生活在一起,她看不起那樣的人。 如今,坐在這架豪華的私人飛機上,她好像是明白了,也許,喬伊看上的,是這個人的財大氣粗。 她甚至想象了這個人的樣子,膀大腰圓,纏滿金鏈子?或是精明到油膩,還挺著將軍肚?等她真正見了那個人,她才發(fā)現(xiàn)她對富人的想象過于貧乏與刻板。 他看起來都不像是一個生意人,反而像一個學(xué)者,個子不高不低,劍眉朗目的,兩鬢略有些斑白,身材難得的勻稱,并且沒有將軍肚,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曾是一個帥哥。 這樣的評價讓鮮清雅從心底一時覺得有一些對不起自己的父親,父親是沒有眼前這個人帥,但他最起碼三觀端正,不像這個人一樣明明已有家室還誘惑自己的母親,讓她被人不齒。 喬伊果然病得很嚴重,她已經(jīng)不太能認清她了,并且時而清醒,時而糊涂,清醒的時候會拉著她的手喊她的名字,糊涂的時候一直在問那個人她是在哪里? 那個人告訴鮮清雅,喬伊已是胰腺癌晚期,兩年前就有了,他遍尋名醫(yī)也救不了她的命,她只怕將不久于人世。 那人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流淚,他的手指微蜷著,而鮮清雅卻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哀。 或許他是愛著喬伊的,畢竟她曾那么的風(fēng)華絕代。 但愛并不能成為原諒一切的理由。 她還是很討厭他,討厭他從未想過給她母親一個真正的名分。 “這下你開心了?!彼f,可以一家團聚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了,鮮清雅恨起來,眼淚差點涌上眼眶。 那人驚訝萬分,隨后說:“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會,也不一定相信我和你mama是真心相愛,但有一點你必須知道,你mama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你,一直以來,她最愛的那個人都是你?!?/br> 喬伊是在那天的凌晨時分離開的,臨去世的時候是被那個人抱在懷中,那個人握著她的手輕輕地吻著,然后叫她“丫頭”,她的眼睛里似是又有了一絲光亮,然后很快黯淡下去,再沒有醒來。 鮮清雅就旁邊站著,清晨的第一縷光線照進來的時候她還覺得不太現(xiàn)實,曾經(jīng)那樣一個鮮活的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不是在演戲,不是在和她捉迷藏,她就這么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鮮清雅這才悲聲大作。 喬伊的葬禮結(jié)束之后莊園里來了幾個不明身份的人,他們在前面大廳里和那人吵了起來,還砸碎了一個據(jù)說是中世紀的花瓶,那人很生氣,找保鏢來把他們都趕走了。 鮮清雅只聽到了那人好像吼了一句:“我還沒有死,輪不到你們來爭遺產(chǎn)!” 后來聽那人說是他的兒子爭遺產(chǎn)來了。 鮮清雅覺得好笑,那些原本以為只會在電視劇里出現(xiàn)的情節(jié)如今竟然在眼前上演了,看來富人也有富人的煩惱。 但是那人說:“你mama生前留下了一些生意需要你來接管,還有這座莊園……” 鮮清雅有些懵,也突然明白了那人的兒子為什么會來爭遺產(chǎn)了,他們估計是害怕父親的錢會落在她這個外人手里。 但是那人解釋了:“都是你mama自己投資的,和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唯一和我有關(guān)的只有這所莊園,是我當年以她的名義買下送給她的……” 好在都是些基金和股票,喬伊生前有專人打理,而且那人告訴她那些人可以信任,她基本上也就沒怎么費心,而且就算費心了她也不懂。 至于這所莊園鮮清雅并沒有打算要,誰送的誰就再拿回去,免得以后落人話柄,那人卻說:“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能再收回來,況且我也不想在這里睹物思人?!?/br> “那就賣了它吧。”鮮清雅說。 鮮清雅來回看過了,這么大一個莊園就是每個月的水電費都會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何況平時還要找專人清潔還要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她既沒有喬伊的那份閑情雅致,也沒有喬伊的心思細膩,父親將她養(yǎng)成的這般灑落,可能也是想她不要有一天為情所困。如今她連亓麓白都能置之腦后了,還有什么是她所不能舍下的。 那人吃了一驚,甚至還遲疑了,眼睛里有留戀,最后還是抱著眼不見為凈,你的東西你做主的態(tài)度非常淡定地對鮮清雅說:“你來決定好了?!?/br>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已是年末,眼看著圣誕節(jié)就要來臨,這在國外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大街上到處充斥著歡快的音樂和節(jié)日的氣氛。 鮮清雅就在這時接到了亓麓白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