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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五年破鏡,三年重圓在線閱讀 - 【五十四】

【五十四】

    把作案過程寫在紙上, 精分到細(xì)節(jié), 這無疑等同于一個自殺行動。

    就像小偷強(qiáng)盜入室搶劫還在現(xiàn)場自拍發(fā)朋友圈, 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干的,被抓住了, 警察都不用費勁找證據(jù),省力得很。

    那張紙上的所謂作案過程,被這位尿褲子嫌疑犯工工整整抄在紙上,一字不落, 虔誠得仿佛一篇不允許涂改的宣誓詞。

    余非看完也是哭笑不得:“厲害厲害,這哥們兒裝的吧,膽子那么丁點兒小,能把‘用石塊把臉砸爛, 不要露出真容”這一項做完,怎么做到的?”

    “他這行字跡看得出在用力?!蔽呵餁q用手指劃了一下“用石塊”那行。

    “……這是多恨他?!庇喾禽p嘆一聲。

    小派出所當(dāng)然沒有審訊室,幾個刑警圍著他,魏秋歲和余非就站在外圍聽里面的對話。

    “被害人和你什么關(guān)系?!?/br>
    “是我的哥哥?!狈溉嗽诮锹淅锒吨?,“我……我……我已經(jīng)養(yǎng)不起他了,我沒辦法養(yǎng)他……”

    “沒辦法養(yǎng)他你就殺了他?!”刑警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我……嗚嗚嗚我……我好恨他……”犯人抱著頭,一直在自言自語嘀嘀咕咕反反復(fù)復(fù)說,“我好后悔, 我很后悔……我怎么辦……我也不想他死, 但是我好恨他……”

    魏秋歲在旁邊冷眼看著, 聽他嘀咕了一會, 忽然聽見他話中夾雜著一句:“我也就是跟著學(xué)……”

    跟著學(xué)?

    魏秋歲撥開前面的人, 聽見她嘟嘟囔囔的聲音:“我……我不想?!?/br>
    “你不想什么,你是跟著什么地方學(xué)的?”

    魏秋歲的聲音一出,所有的目光就聚攏在他身上。他審訊時的低氣壓再次出現(xiàn),瞬間讓這個不大的地方安靜下來。

    甚至包括那個吸著鼻子發(fā)抖的犯人。

    “我……”犯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想趕緊閉嘴的時候,魏秋歲向前了一步,雙手“啪”地?fù)卧谒韨?cè)的兩個扶手之上,逼停他正逐漸清晰的思維。

    果然,這種逼迫的審訊方式讓犯人又顫抖起來。

    魏秋歲抓住他這瞬間的猶豫,迫近他:“你在模仿什么?是誰讓你模仿的?”

    “……一、一個網(wǎng)站。”犯人咽了咽口水,“最早、最早是哥哥在的醫(yī)院的護(hù)士……告訴我有這么一個,很多病人和病人家屬交流的網(wǎng)站……”

    “繼續(xù)?!蔽呵餁q稍許撤離了一些距離,余非見勢從旁邊給他搬了一張椅子。魏秋歲坐下后,緊緊盯著他的雙眼,似乎想逼出他靈魂深處的怯懦。

    “我、我后來就上去了……那個網(wǎng)站、不不不太好上,要用特殊的域名,一開始我還覺得挺……麻煩?!?/br>
    魏秋歲雙眉一跳,腦中那些“深網(wǎng)”、“暗網(wǎng)”,還有馮光義之前的“編劇”“演員”的說法,看似不經(jīng)意的線,一條條都向著沒有盡頭的終點襲去。

    那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在他的腦中混亂地連著線。

    “你上去了,對嗎。”

    “……嗯,但其實那個網(wǎng)站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很難懂。”犯人說,“因為他們只給我們看到我需要的東西……”

    “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殺掉你哥哥?”

    “……需、需要……需要結(jié)束這段,我不想再繼續(xù)負(fù)責(zé)任的關(guān)系……”

    余非在一旁站著向前了一步。

    魏秋歲卻雙手緊握,重重靠向了椅背。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但魏秋歲和余非卻對這句話無比熟悉。一而再再而三出現(xiàn),早已不是能用“巧合”來形容的事情。

    “網(wǎng)站是什么?!蔽呵餁q說,“告訴我。”

    “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有了……”犯人道,“所以我把這個案子抄了下來?!?/br>
    “主網(wǎng)站已經(jīng)沒有了?”

    “反正我上不去了……”

    魏秋歲用手一拍椅子扶手,低吼道:“你上不去不代表沒有。”

    犯人被他拍得整個人一抖。

    他捏了捏眉心,繼續(xù)道:“形容一下網(wǎng)站?!?/br>
    “很簡單的地方……就……像一個論壇,里面會有人發(fā)一些求助的帖子,求助的帖子所有的人可以看見。而當(dāng)論壇的管理員給予意見之后,這個帖子便只有發(fā)帖人可見了?!?/br>
    “論壇管理員給了你這個?”魏秋歲揚了揚手中的紙。

    “……對、對。”犯人點頭,邊點頭邊說,“我們?nèi)绻氚l(fā)帖,還要賺論壇幣。這種論壇幣要瀏覽帖子才能得到。那些帖子一般都是宣傳一些之前論壇里需要求助和解脫的人的事件,看完之后會覺得……如果這個人死了就好了。”

    “洗腦?!蔽呵餁q輕聲說。

    “……嗯,而且他給予了我這些殺人的方法,我照著做的話,就……就一定可以出去。但如果、如果我最后被抓了,我也不能出賣網(wǎng)站,否則我就就就會……”

    “就會什么?”

    “死很慘……”犯人脫力一般坐在椅子上,“我、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死很慘……但是如果我逃走了呢……”

    “你還想逃走?”余非氣得沒上前給他拿慫逼臉一腳,“你殺人的時候怎么沒想到呢!”

    刑警有自己的審問程序,魏秋歲也不便再問太多。他和余非走到門口,余非摸了摸起伏不定的胸口:“看來不止白津和黑溪,全國最近發(fā)生的案件之中,都有可能和這個網(wǎng)站有關(guān)系?!?/br>
    “很危險?!蔽呵餁q沉聲道,“這個網(wǎng)站內(nèi),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秦家兄妹口中的‘那群人’的存在。在全國范圍內(nèi),還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個網(wǎng)站去殺人?!?/br>
    “我真的想不通?!庇喾怯X得不可思議地?fù)u著頭,“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會被這樣的理由誘惑去殺人?”

    魏秋歲垂下眼:“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棵稻草,微小的殺人動機(jī)被無限放大到致人死地的程度?!?/br>
    他淡淡補充:“你也不需要去想通?!?/br>
    魏秋歲在屋子外踱了兩步:“總而言之,我們的旅行應(yīng)該結(jié)束了?!?/br>
    ……

    余非和魏秋歲回去收拾行李,余非邊收拾,越收拾越氣,把自己一件根本來不及穿的罩衫丟進(jìn)行李箱:“我以后再信曾隊什么他自費讓我們出來游山玩水,我就是豬!”

    說罷還氣呼呼站起來:“他媽的,氣死我了。”

    魏秋歲坐在旁邊把衣服疊起來順手扔進(jìn)行李箱內(nèi),轉(zhuǎn)身道:“還有一晚上,明早才走?!?/br>
    “那能玩什么?!庇喾钦f,“心情都沒了”

    “下午帶你去漂流吧。”魏秋歲忽然說。

    余非眼前一亮:“真的?”

    “嗯?!蔽呵餁q點點頭,“昨天就想了,但沒來得及,我打聽了一下,嫌疑犯抓到后下午一點半警戒線就撤了,景區(qū)可以正常運行?!?/br>
    他把行李箱合上:“正好,景區(qū)剛發(fā)生命案,一般不會愿意跟著尸體游過的路線玩一次,所以客人基本都不會選擇漂流。所以,漂流會人很少,我們可以盡情玩?!?/br>
    余非半晌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舔了舔嘴唇笑道:“……我發(fā)現(xiàn)你說的好有道理?”

    “去不去?!?/br>
    “……”

    于是余非和魏秋歲,終于在這趟旅行的末尾,能好好玩上一個下午。

    漂流是從山谷中游段,往下一直到銀杏河的景區(qū)里。昨天發(fā)生命案的拋尸地點和漂流的區(qū)域不遠(yuǎn),河流交匯,下半段基本就是尸體漂下的路線一致。

    果真如魏秋歲所說,昨夜剛發(fā)生命案,還是同一河道,基本不可能有游客來。

    售票人員看見魏秋歲和余非兩個人一左一右,像兩尊大佛一樣站在外面揚著錢等買票的時候,滿臉不可思議:“……你們現(xiàn)在來漂流?。俊?/br>
    “……對啊?!庇喾钦f,“兩張票?!?/br>
    兩個人穿好了救身衣和防濕的雨衣,被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項,小皮艇就下了水。

    “按著昨天被害人的水流速度,我們整個行程大概是三個小時!”余非和魏秋歲相對坐著,漂流在這段還算平穩(wěn)的水域。

    “……”魏秋歲拿著小槳撐著往后一搖,船在原地打了個轉(zhuǎn),慢慢挪出了幾米。

    “苦中作樂啊~”余非喊了一句,山谷中就搖搖晃晃地傳來回音。

    “有回音啊?!庇喾怯趾傲艘痪?,“啊噢噢噢噢——”

    于是山谷又回應(yīng)了他一串,在幽靜的林中河岸,放大了一圈又一圈。

    “沒啥想喊的嗎?”余非一臉得意地看著魏秋歲。

    魏秋歲當(dāng)然搖搖頭,并不想多說什么。

    余非就左右東張西望,還不忘揶揄他:“你說你也那么大年紀(jì)了,臉皮辣么——薄。”

    順?biāo)飨?,?jīng)歷了一段平穩(wěn)的水域之后,就開始有漂流的刺激感了。坡度逐漸變多變高起來,每一次順著小瀑布往下,都要經(jīng)歷一段不小的顛簸。

    在幾次顛簸之后,余非和魏秋歲外面罩著救生衣和雨披就已經(jīng)濕了大片。甚至頭頂也有水珠。

    一個垂直的坡度,水流推動著皮艇一個垂直向下,大片的水浪激起,耳邊都是轟鳴聲。余非被刺激地大叫:“哇啊啊啊爽————希望——我媽————別再叨叨我?。 ?/br>
    魏秋歲被他突如其來的叫聲逗得忍不住笑了笑:“漂流許的愿可以成真嗎?”

    “喊出來就可以!肯定可以!”余非張開雙手,頭發(fā)已經(jīng)濕成一絲地垂在額頭,“希望所有的案子——快——點——破!!”

    他喊完這句,又要經(jīng)歷一個向下俯沖的瀑布。余非張開雙臂順著俯沖的沖力向前,魏秋歲把船槳丟開,伸手接住了他。

    巨大的浪花在他們的耳邊炸開,余非的頭被魏秋歲摁在肩膀上,伸手把他接了個滿懷。

    “希望我們……”魏秋歲在他耳邊輕聲道,“從今往后……都不分開?!?/br>
    經(jīng)歷了連續(xù)的俯沖,終于到了一段平穩(wěn)的河道。余非前傾著身體,幾乎是個跪著的姿勢被魏秋歲抱著,還被他擋了大半的水花,此刻能明顯感覺到皮艇的傾斜。

    “阿嚏……”余非打了個噴嚏,慢慢從魏秋歲身上爬起來。

    “冷?”魏秋歲見狀就要把自己里面的衣服脫下來。

    “哎不用。”余非揉了揉鼻子,看著魏秋歲也濕了一大半的頭發(fā),抬手摸了一把,笑起來,“你說我倆是不是傻,大病初愈的大冬天玩什么漂流?!?/br>
    “人少?!蔽呵餁q讓他反過來靠著自己,從背后抱著他,“可以和你多待會。”

    “……”余非背對他臉一紅,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剛在我耳邊喊什么啊?!?/br>
    魏秋歲沒回答他。

    “再說一遍,想聽。”余非仰起頭,“快點,再給你個機(jī)會讓我聽清?!?/br>
    他本來也不指望魏秋歲回答。

    以魏秋歲那臉皮薄的程度,估計都比不上他早餐吃的小籠包。

    沒想到魏秋歲低下頭,貼在他的耳邊道:“我們從今往后都不會分開。”說罷,他輕輕親了親余非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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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不要玩漂流,真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