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就是冷千山?!”楚雀愕然。 叢蕾:“……” 不會吧,楚雀也聽說過冷千山? 叢蕾剛才一著急拉住了她的手腕,趁楚雀發(fā)覺前,不著痕跡地松開手:“你知道他?” “我聽沈雯娜提過?!彼f得矜持,話語間卻無不透出一股小女生的情態(tài)。 叢蕾頓生幻滅之感:“你不會也……” 楚雀口是心非地說:“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覺得他挺有正義感的?!?/br> ——你要是和他相處十幾年,絕對不會產(chǎn)生這種錯覺。 楚雀:“你們是鄰居啊,之前都沒聽你說過?!?/br> 叢蕾堅定地說:“不熟嘛?!?/br> 楚雀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冷千山打轉(zhuǎn),叢蕾暗暗替裴奕打抱不平,忍不住道:“楚雀……你不是在和裴奕交往嗎?” 楚雀登時沒了聲音。 叢蕾后悔不迭,她一定是讓楚雀難堪了,好不容易才可以和楚雀正常交流,好好的氣氛,她偏要去多這一句嘴,把事情搞砸。 叢蕾試圖補救,喃道:“當(dāng)我沒說……” 楚雀還是沉默,這段回家的路漫長得像是以毫米計算的,叢蕾巴望著楚雀能講點什么緩解一下她的尷尬。在她強烈的期盼下,楚雀似有所感,遲疑道:“我跟你說個事,你千萬不能跟別人說?!?/br> 叢蕾忙打包票:“你放心?!?/br> 只要能讓她解脫,任楚雀說什么都行。 楚雀再三考慮,終于下定決心道:“我跟裴奕是假的?!?/br> “假的?”叢蕾被搞糊涂了。 楚雀丟下一枚重磅炸.彈:“嗯,我不喜歡裴奕,我就是為了膈應(yīng)袁瓊之?!?/br> 她震得叢蕾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那……裴奕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啊?!背甘?。 “你們……如果……”諸多念頭蜂擁而至,叢蕾混亂不已,“可是……” 楚雀疑惑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可是裴奕喜歡你啊?!眳怖倜摽诙?。 就算他和楚雀交往是假的,難道人的眼神也會作假么?裴奕請求自己照顧楚雀,誠懇如他,深情如他,哪里有一絲作偽的痕跡,若說他對楚雀沒有真情,叢蕾第一個不信。 楚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裴奕喜歡我?你從哪兒看出來的?你以為裴奕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讓袁瓊之少去纏著他,他那種人才不會喜歡任何人。” 叢蕾受不了楚雀這么說裴奕,一定是楚雀誤會了,裴奕是真正的君子,君子不會說謊。楚雀當(dāng)局者迷,連他喜歡她都不知道。單相思最難熬,熬到后來變成一鍋苦澀的中藥,不想喝,卻不得不喝。叢蕾一想到裴奕溫暖的外表下,竟也經(jīng)受著與她相同的痛苦,對他更抱了無盡的憐惜。 叢蕾將這個秘密放在心底,裴奕不想讓楚雀知道他的心思,她也要替他保管妥善,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叢蕾想,愛就是奉獻。 “嘖!”楚雀和她聊著天沒看路,腳不小心踩到了松掉的地磚,前兩日剛下過雨,地磚下攢滿了水,污水飛濺到楚雀的白球鞋上,濺起滿腳泥星點子,她的紙巾落在了餐館,連聲問叢蕾,“你帶紙了嗎?” “帶了帶了,”叢蕾背對她,“你看見沒,就在我書包旁邊裝水那格。” 楚雀伸手去掏她書包外側(cè),趕緊蹲下身把鞋擦干凈,一邊說道:“叢蕾,你還要抹護手霜啊?!?/br> 她的熏衣草護手霜正正放在外層,和紙巾擺在一起。 叢蕾忘記了。 “我都沒這個概念誒。”楚雀沒注意到她的僵硬,無知無覺地說。 那是因為你從不打掃衛(wèi)生。 叢蕾如同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這就是她為什么不愿被人發(fā)現(xiàn)的原因。即使是再普通不過的習(xí)慣,只要放在她身上,就會被人單獨挑出來品頭論足,她長得五大三粗,好像理應(yīng)活得粗糙,是不配抹護手霜的。 叢蕾滿心愴然,又憎惡起自己過度敏感的神經(jīng),她被敏感所困,別人的一言一行在她這里都能引申出無數(shù)的寓意,讓她瞻前顧后,活得這般累。 楚雀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再走不遠就到了叢蕾的家,兩人在路口道別,楚雀欲言又止,叢蕾道:“怎么了?” 楚雀捋了捋并不凌亂的頭發(fā),眼睛看天看地看樹木,最后才回到叢蕾身上,聲細如絲:“那個冷千山……你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楚雀自視甚高,頭一次主動要一個男生的號碼。冷千山與她甫一見面,就給她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眉毛濃黑,銳氣肅殺,說起臟話來無端有種野性的魅力,尤其在他們對視時,他的瞳孔幽深得像山中之井,令她窒了一瞬,更重要的是,不同于其它男生們總盯著她不眨眼,冷千山的目光不在意地掠過她,仿佛她只是一塊石頭。 何況他還那么出名。 楚雀的多巴胺分泌異常,心跳加速。 這大概就是傳說的一見鐘情了。 叢蕾老實道:“沒有?!?/br> 她不用手機,只知道冷家的座機號,一般都是冷奶奶接。 然而很快,也許只用了0.0001秒,叢蕾那遲鈍而肥厚的身軀里,鬼使神差地蔓延出一個想法——如果楚雀愛上冷千山,裴奕是不是就不會喜歡她了? 叢蕾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深深感到自己的齷齪陰暗,嘴里卻不由自主地說道:“我回去幫你問問吧?!?/br> 楚雀笑逐顏開:“謝啦,叢蕾?!?/br> 叢蕾回到家里,開始洗這一周的衣服,打掃衛(wèi)生是她緩解一切煩心事的良藥。楚雀和裴奕戲劇化的轉(zhuǎn)折,帶給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可這希望與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裴奕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得上她。 叢蕾時喜時悲,心情恰似洗衣機里攪成一堆的臟衣服,亂七八糟。 冷千山和大壯趕到籃球場,很快問清事情的原委,原來阿澤一伙人在打街球,被另一伙人找上門來,說這是他們的地盤,要他們把場地讓開,阿澤不服氣,讓他去打市長熱線問這塊地到底是誰的,對方覺得他在挑釁。雙方吵得窩火翻天,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雖然直到冷千山抵達時,他們都還沒有開動。 “一幫慫貨。”冷千山罵道。 “就是!”阿澤見到冷千山來了,底氣十足地朝對方放狠話,“不是要打嗎,誰先上?” 那邊除了一張嘴,四肢都是擺設(shè),不干不凈地罵了一堆。 冷千山看穿他們是紙老虎,決定速戰(zhàn)速決,三兩下收拾了那個領(lǐng)頭的,前后只花了五分鐘,剩下的人才消停了。冷千山熟人多,雜七雜八的交情也多,每次誰遇見事兒了都要叫他幫忙,他是個講義氣的人,在學(xué)校里和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好拒絕,整天不是在調(diào)解糾紛,就是在調(diào)解糾紛的路上。 街道居委會不給他發(fā)個錦旗都說不過去。 阿澤恭恭敬敬地給他發(fā)煙,冷千山接了卡在大壯的耳朵后:“以后這種屁大點事別叫我?!?/br> “好嘞。”阿澤諂媚道,非要請他和大壯吃飯,“冷哥一定得給我這個面子?!?/br> 冷千山知道吃了這頓飯,下次阿澤有事還得找他,于是推諉道:“飯我就不吃了,你以后再遇上這種傻逼,就打這個電話,07918834xx91,說是冷千山推薦來的,找柏萬青。” 阿澤感恩戴德地存好號碼,一個接一個拍冷千山馬屁:“不愧是冷哥,夠兄弟!” 冷千山和大壯離開后,大壯問道:“冷哥,柏萬青是混哪兒的啊,我咋沒聽說過。” 冷千山鄙夷道:“柏萬青你都不知道?” 大壯憨直地搖頭。 “柏萬青柏老師都沒聽說過,”冷千山一臉?biāo)麤]救了的表情,“《金牌調(diào)解》看過么?” “沒有?!?/br> “《錢塘老娘舅》?” “那是啥?書嗎?”大壯摸不著頭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不看書?!?/br> 孺子不可教也,冷千山道:“沒文化,回家問你奶奶去?!?/br> 阿澤鬧這一出冷千山只當(dāng)健身了,他敲了敲從家的門,沒人應(yīng),便大搖大擺地翻進窗戶,客廳臥室都不見人影,他逛到衛(wèi)生間,只見叢蕾開著門,正在洗衣服。 冷千山脫下弄臟的衣服往她盆里一扔:“給我一起洗了?!?/br> 叢蕾洗得專心,不妨被肥皂水濺了一臉,嚇得七魂丟了六魄,她側(cè)身把盆子擋了擋:“你就不能提前吱一聲嗎?” “吱吱吱,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冷千山傾了傾身,看見她手中兩個凹下去的海綿胸墊,“哦,在洗碗啊。” 叢蕾:“……” 冷千山的臟衣服把她剛清好的胸墊又弄臟了,叢蕾頂著他的壓力,把胸墊摟出來放在一旁,大屁股憋屈地縮在小木凳上,先給他搓衣服,冷千山傲然地靠在門沿邊,像個嚴苛的監(jiān)工:“今天和你回家的那個女生是誰?” 叢蕾嘀咕:“管你什么事?!?/br> 冷千山此前從未對她的生活表現(xiàn)出過好奇,楚雀果然魅力無邊。 冷千山踹她的凳子腿:“皮又癢了是吧?!?/br> 叢蕾:“我同學(xué)?!?/br> “廢話?!崩淝秸f,“我問你怎么會和那種女生在一起?” 叢蕾慢吞吞地問:“哪種女生?” “肥姐,”冷千山俯下身平視她,“你是不是哪里想不開?” 你都胖成這樣了,還要找人襯得自己更胖,是不是哪里想不開? 叢蕾在心里自動補全冷千山的話。 是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內(nèi)都認為她們是奇怪的組合,楚雀若非走投無路,怎么會和她做朋友?可她不需要冷千山挑明,不需要任何人來挑明,仿佛她是一個恬不知恥的人,只等楚雀落魄了好趁虛而入,叢蕾不敢對袁瓊之說的話,一股腦地朝著冷千山喊了出來:“怎么,我不能和她一起嗎?!” “你又在抽個什么瘋,沒吃飽?”冷千山不明所以,“老子這是在提醒你,你能不能別這么敏感,你就說你這種豬腦子吧,小心被人利用?!?/br> 冷千山句句話都戳在她的痛點上,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意插刀刀滿心。叢蕾只想一盆水給他潑在頭上,楚雀能和她做朋友是她的榮幸,她有什么可被楚雀利用的?這一身rou么? “不用你擔(dān)心,”叢蕾拼命忍下那窒痛,輕描淡寫地說,“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肥姐?!?/br> 平時她可以當(dāng)作聽不見,可他當(dāng)著別人的面也這么叫,掃盡了她的顏面。 “喲,還學(xué)會和我打官腔了?”冷千山不為所動,“洗你的衣服,少跟我討價還價談條件。” 叢蕾泄憤似的大力搓著衣服,冷千山彈了彈她的腦門心:“喂,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今年想要什么禮物?” 他還好意思問她要什么禮物,叢蕾可沒忘記去年他送的那幾個破衣架! 叢蕾的眼里迸出一道亮晶晶的光,看把她感動的,冷千山充滿同情地說:“你這么慘,除了我也沒有會記得你的生日了。” 楚雀怎么會看上這種人?! 叢蕾被他一刀接一刀地捅,捅得鮮血直流,勉強折出一個雙眼皮:“我什么都不要。” “不用和我客氣?!?/br> “我沒有。” “好吧,”冷千山聳聳肩,“衣服洗好晾干了給我拿上來。” “哦?!?/br> 冷千山抬腿要走,叢蕾總算想起正事:“等等,你手機號是多少?” “上來敲門就行了,不用給我打電話?!崩淝降溃拔矣猩缃豢謶职Y,不想接。” “……”我信你個鬼。 叢蕾不得已抬出叢豐:“我爸叫我問的,上次奶奶讓他幫忙買米,我爸到了米店打電話,奶奶不接,找你又找不到?!?/br> “理由通過,”冷千山報給她一串?dāng)?shù)字,提醒道,“我的號碼一般不隨便給人,平時沒事不要打給我?!?/br> 叢蕾把衣服使勁一擰,誰稀罕。 ※※※※※※※※※※※※※※※※※※※※ 等過了下一章,榆木就要開始開竅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禿頂貞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有什么終于不見 2瓶;3090333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