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結(jié)親結(jié)成愁，陸封安也有些無奈。

    屋內(nèi)一聲聲慘叫，聲音也越來越弱。

    裴家說不怨是假的，大家都是娶妻，她裴家未免太倒霉了點(diǎn)。

    一個個醫(yī)女進(jìn)去，全都沉著臉出來。

    老夫人焦急如焚，望著屋內(nèi)不住地嘆氣。

    公主怨不得，她只能怨孫子啊。

    哎……

    直到天色漸黑，公主哭聲越來越弱，眾人心也沉了又沉。

    好在凝香露用了之后又恢復(fù)了些元?dú)猓輧?nèi)才又重新響起聲音。

    裴家府上已經(jīng)點(diǎn)了燈。

    “陛下，該回宮了。”內(nèi)侍已經(jīng)提醒了好幾次，都被陸封安那眼神給嚇退了。

    “哇哇……”正說著，屋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啼哭聲，輕的幾乎讓人聽不見。

    眾人急忙站直了身子，此刻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一堆人。

    “生了生了，陛下，生了個公子。只是小公子早產(chǎn)，只有兩斤多，只怕要好生將養(yǎng)著才行?！贬t(yī)女沒說的是，孩子哭聲弱，哭了兩下便睡了，只怕不好養(yǎng)。

    偷偷看了眼公主，若是繼續(xù)受這折磨，這孩子只怕熬不過去。

    老夫人噗通一聲便跪在了皇帝跟前。

    “陛下斥責(zé)臣婦無禮也好，冒昧也好，沒有規(guī)矩也罷。這個孩子，老身想養(yǎng)在自己跟前。公主若是想看，隨時可以來看。裴家已經(jīng)折騰不起了?！崩戏蛉酥刂乜牧藗€頭。

    屋內(nèi)公主早已沉沉睡去，拿著腹中胎兒鬧了好幾次如今更是早產(chǎn)誕下麟兒，只怕早已失了信任。

    皇帝也沒說話，沉吟片刻點(diǎn)了頭。

    池錦齡如今做了娘，自然明白孩子對母親的含義，當(dāng)下便眉頭蹙了起來。

    但此刻已經(jīng)臨近關(guān)宮門的時辰，兩人也只得匆匆回了宮。

    回宮后陸封安才問道：“你可是在怨朕將孩子和公主分開？”

    池錦齡垂眸，她不是同情公主，只是同情一個做母親的心。

    “你啊，公主若是念著腹中胎兒也不會如此行事了。如今將孩子抱離，將來孩子回來才能更珍惜。此刻養(yǎng)在她跟前，未免又如此行事。到時裴世寧回來，才真的毫無轉(zhuǎn)圜之地?！标懛獍驳降撞辉覆鹕扇耍幌Ｍ髂芎煤孟肭宄?。

    “她如今若真的在對裴家小公子做出那等事，只怕裴家絕不會再忍她。孩子沒生出來時也就罷了，出生了便是一條命，還是裴家嫡長子。裴家重規(guī)矩，是絕不會讓她亂了事關(guān)裴家子嗣繼承的?！?/br>
    “而且這孩子早產(chǎn)，七活八不活，本就艱難。公主再不上心，這哪里活的下來。裴家也絕不肯再將孩子給她教養(yǎng)的。”裴家本就不是狠心之人，如今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

    池錦齡輕嘆一聲，倒也不曾再說了。

    第467章 離心

    裴家嫡孫早產(chǎn)了。

    據(jù)說皇帝微服私訪到裴家，還在那守到宮門都快閉了才回去。

    回宮當(dāng)晚，便讓整個太醫(yī)署聽候差遣，要用盡一切辦法將嫡孫養(yǎng)大。

    都說七活八不活，那嫡孫正好八個月早產(chǎn)。

    聽說生下來聲音像貓崽子一般大，哭都哭不出來，那全身紅通通的只剩一張皮，瘦的讓人心痛。

    裴老夫人哭的眼睛都要瞎了，那孩子生下來吃不進(jìn)東西，全靠一點(diǎn)點(diǎn)的擠進(jìn)去。

    裴世寧快馬加鞭趕回來，回到京城時也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

    整個人瘦的都脫了像，哪里還有以前的清雋模樣。

    那馬到裴家門前，裴世寧直接從馬上滾下來了。

    “世子爺。”門房都沒認(rèn)出他，只瞧見一個狼狽至極，面容微黑的男人倒在門前。

    “世子爺回來了，快讓人請大夫過來。世子爺回來了。世子爺怎么不讓人送信通知一聲?！遍T房急忙叫了人扶著裴世寧進(jìn)門。

    裴世寧嘴皮干澀，干的起了皮，面色煞白，憔悴不已。

    幾個月前還是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甚至手握重權(quán)，在朝堂上擁有數(shù)一不二的地位。

    太醫(yī)趕來時，裴世寧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精神。

    老夫人被人攙扶著過來，裴世寧正寬慰她放寬心。

    “裴大人是太過勞累，加上舊傷未愈，又連日勞累，這才熬不住。裴大人可得多注意才是，年紀(jì)輕輕傷了底子，將來可不值得?！?/br>
    “裴大人的腦子可是咱們大乾一寶，這上戰(zhàn)場就交給魯懷玉那個莽夫，你去做什么？”太醫(yī)說了兩句，還拿身子不當(dāng)回事。

    這受了箭傷未好，天氣炎熱已經(jīng)有些化膿了。

    這要是引起高熱，要死人的。

    “太醫(yī)說的是，讓世子好好歇著。”老夫人抹了把淚，到底沒說什么，只是暗地里偷偷皺了下眉頭。

    太醫(yī)走后丫鬟便去煎藥了，裴世寧看著祖母，嘴唇張了張，又閉上了。

    “你是問她吧？”老夫人聲音微低。

    裴世寧垂著眸沒說話。

    “罷了，隨你吧，你去看看吧?！闭f完老夫人也沒走，只看著遠(yuǎn)方。

    “我裴家從來不做那等違背良心之事。我與你祖父成婚幾十年，你幾個叔叔房里也干干凈凈，唯有一個十年不孕，還是你嬸子親自給他納的妾。那唯一的一個妾，也沒驕縱著她，進(jìn)退有度，妻妾有規(guī)矩。咱們裴家從不做那等缺德事兒?！?/br>
    “誰家姑娘都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嫁到裴家不說享福，總要讓人不后悔嫁進(jìn)門才是。”

    “祖母一直覺得，許多時候退一步，讓一讓，不算什么?？蓮奈聪脒^，退一步，便要一直退。讓一步，也要一直讓?！?/br>
    “當(dāng)年裴家盛極一時，后輩卻平庸至極，也是我無用，你父親那一輩，我愣是沒給裴家留個好苗子。你祖父上書致仕，裴家便沒了立足靠山。好在到了孫子輩有了你，才讓裴家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整個裴家傾盡全力培養(yǎng)你，輔導(dǎo)你，裴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br>
    “你祖父，你爹爹，你叔伯，裴家百年基業(yè)，都系于你一身?！?/br>
    “不等你功成名就，但也希望你能維持裴家榮耀。對于你的妻子，她驕縱也好，無禮也罷，我能退則退，能避則避，整個裴家因?yàn)槟悖跃粗??？伞?/br>
    老夫人紅著眼眶，可她卻幾次三次踩著裴家的臉面。

    裴世寧如今已是當(dāng)家人，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誰家大老爺是被人從酒肆捉出來的？被人從同僚府上叫出來的？

    裴家需要好名聲，這些年也一直嚴(yán)律克己。從不苛待下人。

    她一年不到發(fā)賣了裴世寧院中丫鬟，杖斃了三個容貌姣好的丫頭，裴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啊。

    這敬她避她，她真以為是忌憚她的公主身份嗎？

    不過是所有人都感念裴世寧頂起了整個裴家，對她有所虧欠罷了。

    “祖母，我都知曉。是我虧欠了大家?！迸崾缹幟靼鬃约旱呢?zé)任。

    氏族中哪個子弟不是被寄予厚望，享受整個家族的頂級資源，他功成名就了卻尚了公主。

    歷朝歷代，但凡尚了公主便要退居二線。

    手中重權(quán)得交出去，不再參與朝中重事，至多做個閑散駙馬爺。

    好在新帝感念他裴家世代忠良，才給他開了恩，依然在朝堂中穩(wěn)坐如山。

    他平日里自然對公主也要多一些忍讓和敬重。

    但沒想過，她竟是能拿孩子要挾自己。

    他時常在想，他年少時想要與心愛之人吟詩作對，在月色下把酒言歌。

    如今年紀(jì)長了一些，也明白了許多道理，身處世家，更多的人還是為了聯(lián)姻。若是沒有情愛，但有責(zé)任，與端莊賢惠的嫡妻共建家園，孕育子女，將來兒女環(huán)繞，也不失美談。

    可先皇賜婚圣旨，讓他納了公主。

    公主驕縱出了名的，那時她對自己無意，反倒是讓他看了不少真正的那一面。

    進(jìn)了府，他是想要放下成見好好過日子的。

    可如今，一切背道而馳。

    “是裴家委屈了你啊?！崩戏蛉说蛧@一聲，這段時日她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彎著脊背站起身，越懂事的人越要受委屈。

    裴世寧見著祖母出去了，這才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藥雖苦，不及他心里的苦。

    “老爺可要去看看小公子？”小廝上前扶起裴老爺，如今有了小公子，世子爺便要稱作大老爺了。

    因著跟前丫鬟都被公主發(fā)賣，如今也只能小廝照顧他。

    “先去看，公主吧?！迸崾缹幠_步一轉(zhuǎn)，往公主院里去了。

    走在熟悉的地方，沒有刀光劍影，沒有敵營的號角，只有蟲鳴在耳邊輕輕吟唱，仿佛內(nèi)心都平靜了。

    剛走到院門口。

    便聽得哐當(dāng)一聲。

    瓷器破碎的聲音讓他腳步一頓。

    “本宮說了，將這些鬼東西端開。他們是不是在怪本宮？是不是在嫌棄本宮讓孩子早產(chǎn)了？”

    “公主息怒啊。今兒老爺要回來了，您……”

    啪！

    “賤婢，怎么，本宮父皇母后沒了，你也想要踩一腳嗎？新帝是本宮哥哥，本宮是先皇圣旨賜婚，他裴世寧永遠(yuǎn)也別想休妻！”

    小廝站在老爺跟前，總覺得老爺渾身氣息，再次暗了下去。

    第468章 不肯合離

    裴世寧去見了孩子。

    那孩子在母胎里營養(yǎng)不良，又早產(chǎn)兩個月，黑黑瘦瘦的，極其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