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秦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架勢，蘇薔薇呼吸困難，逐漸慌了。

    她真怕自己今晚上死在這兒，最后只能艱難開口：“說，我說……”

    感覺脖子上被鉗制的力道松了些，她喘息著，顫抖出聲：“我以前跟她說，我是你女朋友?！?/br>
    顧秦目色染上戾氣，瞳孔漸收：“還有呢？”

    “沒，沒了?！?/br>
    蘇薔薇剛說完，他脅迫似的手上再次收力，“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蘇薔薇痛苦和驚慌交織，生理性落下眼淚，認命地繼續(xù)道：“我還說，說……”

    她閉了閉眼，回憶著那天的話。

    ——“穆楚，你哥哥對你那么好，可是一直把你當(dāng)親meimei看的。如果知道你對他有不該有的想法，依照他的脾氣，估計會厭惡你，這輩子都不想搭理你了?！?/br>
    ——“我也不是嚇唬你，顧秦什么樣，你不知道嗎？自己當(dāng)親meimei看待的人如果喜歡他，我估計，他會覺得很惡心吧？嗯？”

    ——“穆楚，你不知道學(xué)校都在傳我和顧秦什么關(guān)系嗎？顧秦是我男朋友，你惦記他，那你就是人人唾棄的小三。何況，那還是把你當(dāng)meimei的兄長，你的心思若被別人知道，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那些話從蘇薔薇口中帶著顫音復(fù)述出來，傳入耳畔時，顧秦眼眶里染上猩紅。

    十三歲的女孩，最單純美好的年紀，聽到這些話，她該是什么反應(yīng)？

    她在日記上說，她一直做噩夢。

    蘇薔薇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重復(fù)著這些話，讓她睡不著覺。

    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倏然加重。

    他恨不能將這女人剝皮抽筋。

    蘇薔薇拼命抓著他的手腕掙扎，指甲在他手背劃出紅痕，眼淚一顆顆滑落，表情變得猙獰。

    她感受到，瀕臨死亡的絕望。

    謝詩萱看不下去了，沖上去：“顧秦你放手，你真的會掐死她的！”

    顧秦顯然已經(jīng)失去理智，直接將謝詩萱推開。

    田衡上前扶住人：“你瘋了，鬧出人命怎么辦？這是在大街上，你想上頭條？”

    謝修文正在驅(qū)趕拍照的路人，一偏頭，看到穆楚在不遠處站著。

    她不知來了多久，靜靜望著被顧秦掐著脖子的蘇薔薇。

    她唇色發(fā)白，輕抿著，臉色很難看。

    “楚，楚楚……”

    謝修文還來不及說什么，穆楚已經(jīng)緩緩走向顧秦，看著他眼底的狠厲，動作很輕地抱住他。

    她感到，顧秦的身形明顯一頓。

    收緊他的腰，穆楚仰臉望他，聲音輕淺帶著安撫：“把手放開，你若因她坐牢了，我會難受的?！?/br>
    顧秦愣愣地瞧著她，掐在蘇薔薇脖子上的手，一點點收回來，僵硬地垂下去。

    蘇薔薇近乎休克，被顧秦松開后，整個人軟在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抱臂縮成一團，聲音哽咽，渾身止不住的哆嗦。

    穆楚嗅著顧秦身上的酒氣，抬眼時，看到他眼角泛著紅。

    抬手撫上他的下巴，她開口時，聲音是強烈克制下的平靜：“你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居然做這種傻事？”

    顧秦握住她的手，她指節(jié)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帶著隱隱的輕顫。

    仿佛心緒被暴露，她慌得下意識想抽回，卻被他緊緊攥住。

    謝詩萱走過來，對顧秦道：“人越來越多了，你先帶楚楚回去吧，這邊情況我讓他們倆處理，別真的鬧出新聞來，對誰都不好?！?/br>
    她說著，去攔了出租車，推著他們倆上去。

    一路上，兩人坐在后座，穆楚的手一直被他握著，卻誰也沒開口說話。

    回家后，開門時穆楚直接輸了密碼：520311

    自從錄入指紋，她來這兒再也沒輸過密碼，但今天卻只想輸這幾個數(shù)字來解鎖。

    換了鞋脫下外套，穆楚看一眼陽臺上的花，說：“好像該澆水了，我去澆水?！?/br>
    顧秦去廚房燒了熱水，裝進杯子里拿出來。

    她在陽臺上抱膝蹲著，長發(fā)披散，眼睛盯著那些花出神。

    顧秦在她身邊蹲下來，把水杯塞她手里。

    水是溫的，恰到好處的溫度，順著掌心傳遞全身。

    她的手，好像沒那么冰了。

    穆楚低著頭沒看他，寂靜的空間里，兩人都不說話。

    良久，穆楚才出聲打破沉寂，問出她醞釀已久，又不太敢問的話：“你是不是……”

    她抿了下唇，淺淺笑了笑，聲音盡量聽起來平靜，“是不是，看我日記了？”

    他問蘇薔薇的話，她聽到了。

    那個距離，旁人可能不知道他們倆的對話是什么。

    可事情是關(guān)于她的，她輕易就能從只言片語里，捕捉到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

    她沒說過蘇薔薇找過她的話，他怎么知道的？

    還有，他一直堅持給她發(fā)的六個字“顧秦喜歡穆楚”。

    回來時，她想了一路。

    高考完的那晚，她在畢業(yè)聚會上酒醉。

    他送她回家時，應(yīng)該確實打開過那個箱子，看到了她重復(fù)寫下的六個字。

    而且，看了她的日記。

    第二天拿著戒指跟她告白時，他臉色很不對，聲音也低啞。

    他說，是熬夜加班才那樣的。

    那大概是謊言。

    她質(zhì)問他是不是看了她東西時。

    他說沒看，是在騙她。

    見他不說話，穆楚抬頭，又問了一遍：“是，不是？”

    顧秦表情沉重，望著她時眼眶里氤氳著水光，眸中紅絲越來越多。

    頓了幾秒，他沒再隱瞞：“是，看了。”

    “當(dāng)時你說里面是我送你的東西，你不喜歡，我就想打開看看是什么，結(jié)果就看到了，你重復(fù)寫下的六個字?！?/br>
    顧秦停頓下來，聲音摻了沉痛的?。骸拔覜]忍住，看了你的日記?！?/br>
    兩人各自沉默，大概有三分鐘那么久。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看的。”

    顧秦低聲說，“當(dāng)時看到草稿紙上的那些字，我太想知道答案了?！?/br>
    “你別生氣，好不好？”他抓住她一只手，額頭抵在她手臂上，在穆楚看不見的地方，有一滴淚悄然滑下，落在冰涼的地板上。

    穆楚咬著唇，沒有回應(yīng)。

    如果當(dāng)時他直接承認了，她應(yīng)該會發(fā)瘋。

    可是現(xiàn)在，算不上生氣，只是心情有點復(fù)雜。

    以前不想讓他看到，是害怕讓他知道那個卑微的自己。

    她會覺得難堪，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

    可如今倆人在一起那么久，他所有的情意她都能感受到。

    就不會，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她更怕他看了會自責(zé)，會內(nèi)疚。

    穆楚腿有些麻了，把手從他掌中抽回來，捧著水杯站起。

    她背對著他，目光凝向窗外夜幕下靚麗炫彩的建筑群。

    半晌，她輕輕笑了下：“小時候有點矯情，才會寫那樣的日記，有點……非主流的感覺，如今回想起來還挺幼稚的?！?/br>
    她深吸一口氣，很輕松地說：“寫過什么，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其實都是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東西，可能用詞比較夸張，就把一些東西放大了，你就算看了，也不用太當(dāng)真?！?/br>
    作者有話要說：　　后面還有一更

    第67章

    她一只手扶在欄桿上, 眼睫輕顫，有晶瑩的眼淚砸下來, 滴答在手背上，暈染出濕意。

    感覺到顧秦站在她身后, 她迅速把沾了眼淚的手收回來。

    顧秦從后面將人抱住。

    穆楚背對著他沒動，把未盡的話說完：“這么多年過去, 我自己都不難受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怪過你的，你也別責(zé)怪自己，好不好？”

    顧秦把她擁的更緊了些，斂去目中的情緒, 輕輕地回：“好, 我們都不難受?！?/br>
    “嗯?！彼?yīng)著,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br>
    顧秦接過她手上的水杯, 打開：“口渴嗎，要不要喝一點？”

    她捧著喝一口，看向他：“我想喝甜的。”

    “那給你加點蜂蜜?！?/br>
    “要多一點?！?/br>
    “冰箱里還有檸檬, 要不要加兩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