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微，你剛剛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還是說你想跟電話那頭的那個人結(jié)婚？”秦懿聲音冷了下來，蘇父跟他聊天的時候，隔壁大爺透露，兩人閑聊，蘇父也不是不想手術(shù)，就是想先看到女兒的婚姻大事確定下來。

    “不是的?！彼B借他的錢都不愿意，她立馬接著說：“其他可以，結(jié)婚不行?！彼荒艿⒄`秦懿，婚姻不應(yīng)該這么草率。

    蘇木微看向湊近的秦懿的眼睛，她以前對這雙黑亮的眼睛癡迷到發(fā)瘋，青春期萌動開始，忍不住盯著秦懿看，越看心跳越快。書上說，這是心動的感覺，是喜歡。人生中跟喜歡相關(guān)的詞第一次出現(xiàn)因為秦懿。

    秦懿嗓音好聽，跟某著名配音演員的聲音很像，經(jīng)年累月，多了點深沉。只有在剛剛睡醒那一刻，懶懶的，認真又隨意，細聽還有點輕松的笑意在。

    秦懿掰過程木微臉龐，落下一個毫無感覺的吻，蜻蜓點水。他捏著她的下巴，大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嘴唇。那個吻，好像就是剛剛一不小心碰到了。

    秦懿的眼里是冰冷的沉默，厚薄適中的嘴唇抿在一起?；蛟S是空調(diào)溫度太低，他手指都是冰涼的。秦懿放開蘇木微，喝了口桌上已經(jīng)冷了的普洱。

    “如果我跟你說，你去打飯的時候，我跟志叔說了我們很快就會結(jié)婚，讓他早點手術(shù)，他同意了?！鼻剀矚舛ㄉ耖e的開口說道。

    蘇木微眼眶濕潤，瞪著他，說道：“你怎么……”

    “志叔不是一直不肯手術(shù)，答應(yīng)了，你不開心么？”秦懿神情變得玩味起來。

    蘇木微愣了愣，開口道：“秦懿，婚姻不是兒戲?！?/br>
    “我單身，你不是？”秦懿開口，聲音沉沉的。

    “是的?！?/br>
    你還記得我十八歲的生日愿望么？蘇木微。你不會也忘得干干凈凈了吧。這句話到嘴了，秦懿沒有說，那些回憶他反復咀嚼，卻始終消化不了。因為那個關(guān)鍵人物消失了，她答應(yīng)他的。

    秦懿許下愿望，拉著蘇木微的手許下愿望。蘇木微問，許了什么愿。十八歲的秦懿說，我希望我可以娶蘇木微。他還沒說完，就被十八歲的蘇木微滿臉通紅地捂住了嘴。傻瓜，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是，我的愿望是跟你相關(guān)的，你不愿意嫁給我么？蘇木微氣結(jié)，瞪著秦懿，別過臉。秦懿靠近，頭抵住蘇木微的，輕輕吻了上去。

    蘇木微，你會嫁給我的是不是？

    蘇木微被吻到?jīng)]有辦法回應(yīng)，推了推秦懿。秦懿停下，又問了一遍，繼續(xù)吻上去。反反復復幾次，蘇木微點了點頭。

    這是兩人共同的記憶，久遠到像是發(fā)生在上個世紀的事，可抬頭又像是在昨天。

    秦懿的臉再次靠近，他用不著情緒的眼睛看著蘇木微的臉，開口的聲音顯得有點冷：“蘇木微，嫁給我，這是你欠我的！”

    他不放開她，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用通紅的眼眶，看著蘇木微濕漉漉的眼睛，似乎在說，如果她不同意，他不介意就這樣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和神態(tài)。

    蘇木微輕輕推了推秦懿，“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彼谙?，秦懿跟她結(jié)婚的目的，應(yīng)該就是太恨她的不告而別，另一種形式的報復。而她，需要還他的。

    “多久？”他在用冷靜自持的習慣掩蓋自己的緊張。

    “一周?！碧K木微想了想。

    “三天，不能再久了?！鼻剀蔡岢鲞@個條件的那一刻，已經(jīng)設(shè)想了各種結(jié)果。速戰(zhàn)速決，才能避免意外。

    蘇木微苦笑著點了點頭。

    車上，秦懿開口：“志叔那里我請了護工，你晚上回去早點休息?！?/br>
    蘇木微點了點頭，回到家里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六點多，蘇父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沒有再打電話。她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思考秦懿的話。

    在床上烙餅一樣，腿心有些濕，她行李箱里有玩具，但她沒有拿出來，而是用力在還沒有好完全的傷痕上掐了好幾下，疼痛感襲來，再然后，那點時不時就亂冒出的欲望給壓下去了。起床換了條內(nèi)褲，繼續(xù)來到床上翻來翻去，眼睛都累到睜不開，大腦還無比活躍。

    開了臺燈，看了眼桌上的小鬧鐘，不到三點。蘇木微索性起床，站在陽臺上，點燃了一支煙。

    蘇木微沒有朝樓下看，不然可以看到那輛四個小時前送她回來的車，現(xiàn)在正靜靜的停在正好可以看到她房間窗戶和陽臺位置的車位上，車里的人下來了，依靠在車身上，抬眼看著那點點猩紅。

    秦懿掐了掐胳膊，還是覺得像夢。她回來了，那個欺騙他拋棄的蘇木微回來了。他一開始并不知道蘇木微沒有參加高考，最后一科考完就被她mama送到了大洋彼岸的夏令營。里面正好有個蘇木微他們班同學，中間大家聊天，聊到志愿的事情。那個同學說他一玩得好的哥們，好幸福，拉著喜歡的女神第一志愿報考了同一所大學。

    他哥們秦懿也認識，長得帥、性格好，他們班都有好幾個女孩子喜歡，在學校里人氣還挺高。剛開始秦懿壓根不在意，可聊著聊著，秦懿才知道那個女孩是蘇木微，答應(yīng)和他一起去C大的蘇木微。而在那個同學口中，也得知了蘇木微和他哥們兩人互生情愫。

    這個插曲，讓他一開始把蘇木微轉(zhuǎn)學到文科班后對他感情的變化理解為一種暗地里的欺騙，她另有所屬了。本來他還是不信，以為是男孩子的臆想。然而，這個同學還找到他哥們當時跟他炫耀時發(fā)出來的志愿表。

    以至于直到通知書郵寄到家里，他都沒有再去學校，回國后打了通電話準備質(zhì)問蘇木微，發(fā)現(xiàn)沒有打通。被她mama看到通訊錄的名字，強制性刪了她的電話號碼。又說了一堆蘇木微mama拆散了他們幸福的家，而他還要巴著人家女兒、蘇木微一看就是個朝三暮四的女孩之類的話。聯(lián)系也不了了之，直到快開學，他發(fā)微信、qq都石沉大海，又找去她家里。這才發(fā)現(xiàn)，蘇木微消失不見了。他無比生氣，又被他媽給禁足到大學開學。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被蘇木微拋棄了，她有了新歡。

    大一上學期寒假前夕，他以見同學為名，去了趟G大，輾轉(zhuǎn)找到了那個男孩。他問起蘇木微，只見那個男孩一臉挫敗。這才得知蘇木微連高考都沒有參加，跟班里同學也斷聯(lián)了。依舊是被拋棄的劇本。

    回到房間，蘇木微躺在床上，閉著雙眼，但思緒卻紛亂不堪，無法入睡。她翻來覆去，無法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像過去的十年一樣，床上的美好溫暖對她而言，變成了冷酷的刑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她卻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永無休止的黑暗之中。

    干脆起身，找出書桌柜子的鑰匙，打開來，里面放著中學時期的日記本。她從小到大有記日記的習慣，找了一本躺在床上翻開，細細看了起來。

    文筆稚嫩，基本都是些瑣事，秦懿的名字那么難寫，卻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

    “秦懿這個混蛋，路上搶了我的rou包，換了根玉米給我，氣死我了，PS玉米還挺好吃的……”

    “秦懿又年級第一，好想借他的腦子給我考試用啊，他那么小氣會借給我么？”

    “學校里好多女生喜歡秦懿，那個老愛抓人辮子的家伙真的有那么帥么，看了看照片還真的挺帥的……”

    “又有同學讓我?guī)兔D(zhuǎn)交情書給秦懿，秦懿問是不是我寫的，老娘怎么可能給他寫情書，我說不是，他看都不看還給了我，煩死了，同學那里怎么交差，他怎么長大了還這么臭屁……”

    “書上說，你總是忍不住關(guān)心一個人，說明你喜歡他……秦懿感冒了，不知道好了沒有……”

    “秦懿跟我告白了，不知道要不要答應(yīng)，我跑了，完全睡不著……”

    讀著讀著，燈都沒有關(guān)，日記本蓋臉上，人就著紙頁陳舊的味道睡了過去。

    第二天晚上，依舊睡不著，又是抽煙。樓下的車還在原來的位置，人也是那個人。

    第三天晚上，蘇木微打完飯回來，看到秦懿坐在病床前，跟蘇父下棋。蘇木微有點頭疼，看他在眼前晃就頭疼。

    “我也帶了些吃食，一會兒一起吃?！鼻剀部吹剿M來，笑著說。

    蘇木微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看他們下棋。早幾年前，蘇父就一直催婚，她也嘗試著談戀愛，每個不到半年就吹了。原因都一樣，她找不到感覺。她和秦懿偷偷摸摸談了三年的戀愛，沒有轟轟烈烈，但那些歡喜雀躍似乎都給了他。后面的日子，幾乎都在忙工作。面對蘇父的催婚，都以山高皇帝遠為盾牌，一次次躲過了。

    她的心理醫(yī)生說：“你的病因在過去，你有放不下的人?！?/br>
    她也知道，考慮了三天，逃避不了，不如接受。

    吃完飯，蘇父讓她送秦懿，蘇木微跟在秦懿身后，出了病房，走出住院樓，來到他們再次相遇的花壇。

    秦懿身材挺拔，肩膀?qū)掗?，衣著裁剪合適，像個行走的男模，一路招來不少注目禮。他伸手過來，替蘇木微拂開被風吹臉上的頭發(fā)，轉(zhuǎn)而摩挲著他的嘴唇問道：“是我想聽到的那個結(jié)果？”

    “如果不是呢。”蘇木微低頭呢喃道。

    秦懿沉聲，“那我就讓它變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