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夏芒的手指在發(fā)抖都想象出來了。

    有點骯臟地說，他在夢里是不止一次地見過。

    他想, 他是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 那個在17歲的雨夜，渾身顫抖、閉著眼睛在他面前袒露秘密的少年了。

    他也不只是配著這個夢自己紓解過于旺盛的精力。

    夏芒對他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從那以后他再看別的，無論男的女的，無論什么類型的美麗人物，都讓他覺得提不起勁來。

    尤其是, 那次也只看了夏芒的一半身體, 剩下的他沒有看到，就好像一章懸疑小說卡在了解密章節(jié)之前宣告停更棄文，他時不時地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夏芒最深的秘密是什么樣的呢？

    夏芒只告訴他是畸形的性/器官, 所以究竟是怎樣的？

    他無法想象。

    他本以為不可能看到了。

    而他回憶中那個像露水一樣青澀清新的少年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長大了，變成了一場更綺麗艷冶的夢。

    西裝襯衫下面是一副瘦削的身體, 下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內衣, 似乎是運動款的，微微的起伏。

    夏芒一言不發(fā)地在脫衣服, 脫到一半就覺得實在是太尷尬了。

    其實沒有比他本人自己更加明白這具身體的怪異之處，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冷嘲熱諷，當然，大部分時候，別人會對他保持禮貌，但是當需要通過性別來選擇對應的態(tài)度時，他就會遇上麻煩。

    他既不是男人，也不能算是女人，兩方都會對他保持距離。

    包括現在，他在宿舍的時候，當他在場的時候，其他兩位男同學會格外的注意分寸。

    這樣的禮貌固然是好，卻也讓他很難再毫無芥蒂地交上知心朋友。

    他在高考選專業(yè)的時候選了學醫(yī)，不光是為了工作的考量，更多的是他也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成這樣，而且這里的學生老師相對其他專業(yè)的會更加醫(yī)學性地對待他，就像當年那位為他做檢查的醫(yī)生老師一樣，會溫柔地對他說：“你除了多了一些男性沒有器官，其他功能和普通人也沒有區(qū)別。”

    那些把他當成異類來凝視的目光并不是不會傷到他了，還是會有點受傷的，只是從小到大，他已經受傷受習慣了。

    而且，做過最讓自己心痛的事情，那些小傷就不會覺得有多疼了。

    他記得當年衛(wèi)峻風看見他的胸/部以后流了鼻血。

    那算是好的態(tài)度，還是不好的態(tài)度呢？會不會簡單地舊事重演。

    夏芒的動作慢下來，他褲子還沒脫，西裝褲邊緣松垮垮地掛在胯骨上，干凈筆直的線條襯托得他的腰線更加漂亮了，并不是女生那種柔軟深弧的腰線，而是更加少年氣的，細而薄的腰，他整個人在燈下看上去像是在發(fā)光。

    衛(wèi)峻風看傻了眼，直到夏芒要去脫背心的時候，他覺得鼻子有點發(fā)熱，竟然腦子一抽，上前阻攔：“還是、還是不要了吧？”

    夏芒用“為什么”的眼神看著他：“你不敢看嗎？”

    不是“不想”，是“不敢”。

    太近了，衛(wèi)峻風感覺渾身都發(fā)燙起來，目光稍一觸及夏芒雪白的肩頸，就碰電似的轉過頭去，看見他們倆被照在墻上的影子，說：“不是不敢看，我不嫌棄你，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惡心，所以你也不用特地脫衣服向我證明?！?/br>
    夏芒：“你說是這樣說的，但你都沒有真的見過，你怎么能確定自己一定能夠接受的了呢？”

    怎么還有不讓他脫，他非要脫得情況？

    衛(wèi)峻風頭上都快要冒汗了：“不會，不會，我肯定接受得了?？隙ǖ?。所以，不要再繼續(xù)脫了。對，你不記得了嗎？上次你給我看了一下上身，我就流鼻血了，你見我惡心了嗎？這不就是了。”

    夏芒突然杠精附體：“那是因為胸/脯的關系吧，你要是看到女孩子的胸估計也會流鼻血的?！?/br>
    衛(wèi)峻風：“我又沒有見過別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見到你的，我并不覺得惡心。是我主動提出要跟你談戀愛的，我要是嫌棄你，我還是個人嗎？小芒，你相信我好嗎？”

    夏芒撇開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犟勁兒上來了。

    他的胸膛里似乎一直有一股無處發(fā)泄的郁氣，不甘心，這是他第一次想向一個人展示自己的全部。

    無論是嫌惡也好，亦或是接受也罷，他都想要得到一個結果。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期待衛(wèi)峻風給他的結果。

    要是衛(wèi)峻風嫌棄，那就跟他想的一樣，他早就做好了世界上其實無人真正接受他的準備，如此一來，他會像以前那樣，自己更愛自己。

    但是，要是衛(wèi)峻風能夠接受……他想象不到。

    就算是在他少年時的那一次，衛(wèi)峻風反應也不能不說是被嚇壞了。

    干脆把衛(wèi)峻風嚇跑，嚇跑了也好。

    就不至于再像現在這樣糾纏不清，對他們彼此都不好。

    要是衛(wèi)峻風是被嚇跑的，戀愛作廢，那么，想來衛(wèi)峻風就不會主動退役了。

    所以，無論他得到的結果是怎樣，對他來說都不錯。

    所以，為什么不繼續(xù)？

    衛(wèi)峻風連看都不敢看他，眉頭都擰了起來，簡直是在求他：“別脫了，夏芒，我求求你了，不要脫了。”

    夏芒：“不要?！?/br>
    當他的西裝褲跟皮帶一起落在地上，金屬零件碰撞發(fā)出輕微的響動時，衛(wèi)峻風突然感覺自己腦子里的某個弦被猛然拉到了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