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又念出一串咒語，道：“子楚，你來。”

    等江言笑復(fù)述咒語，一陣嘈雜的聲音撞進(jìn)他的耳朵。

    “這里天氣真不錯(cuò)，不刮風(fēng)不下雨，四季如春，”一只金猊趴在一顆碩大的雨花石上曬背，對身邊同伴道，“我不想出去了，就在這兒混吃等死也挺好。”

    另一顆石頭上，一只九頭鳥正甩動(dòng)脖子，用自己的一只喙清理另一顆頭上的毛：“是吧！我就說這里很適合養(yǎng)老！自打魔尊得了瘋病，好多魔物出逃魔界，在外面惹是生非。運(yùn)氣不好的死在修士手中，運(yùn)氣好的，比如我們，就被慈心大師收入浮屠塔，再也不用提心吊膽討生活。”

    “是哇是哇，當(dāng)初我被大師抓住時(shí)，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不僅在這兒見到了老朋友，還過上了這等神仙日子！”

    江言笑：“……”

    聽了一會(huì)兒，主要是幾個(gè)話癆變著花樣贊美慈心和浮屠塔，大部分兇獸有尊嚴(yán)地保持緘默，自己玩自己的。

    江言笑道：“大師，浮屠塔會(huì)關(guān)他們多久？這些妖怪以后還能出去么？”

    江言笑未發(fā)現(xiàn)，離他近的幾只大妖悄悄豎起了耳朵。

    慈心仿佛沒有察覺到妖怪們的小動(dòng)作，對江言笑道：“以罪過論長短。罪孽越深重，呆在塔中的時(shí)間越長?！?/br>
    江言笑：“最短多久。”

    慈心：“三百年。”

    江言笑：“……”

    眾妖怪兇獸：“…………”

    贊美聲戛然而止，金猊獸發(fā)出嚶嚶的哭泣聲。

    “吼——?。?！”最上方第一百零八層塔樓邊突然探出一個(gè)丑陋的大頭，正在巡邏的小乖齜牙吼了一聲，整座浮屠塔震了三震。

    金猊渾身一抖，立即停止哭泣，繼續(xù)與九頭鳥一唱一和：“啊，這里可真好哇……”

    九頭鳥狂點(diǎn)頭：“嗯嗯！”

    江言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毫不留情地笑出聲，周遭兇獸全都看向他，瞇起眼睛。

    慈心也看向他：“子楚，今日我?guī)銇泶?，是為了讓你見見那只魔蛟?！?/br>
    魔蛟？

    慈心不說，江言笑都快把這事兒忘了。

    “它不僅禍害柳陽村，還傷了你?！贝刃恼J(rèn)真道，“如何處置，由你來定。”

    語畢，慈心帶江言笑來到一片月季園。明明沒有真正的陽光，壇中月季卻開得極好。一朵朵粉色的月季迎風(fēng)招展，從遠(yuǎn)處望，宛如一片粉霞。

    那條魔蛟躺在花園的小徑上。不知是不是重傷未愈，縮成一團(tuán)，一動(dòng)不動(dòng)，連江言笑與慈心到來都毫無反應(yīng)。

    這樣正好。江言笑掃了它一眼，沒見到魔蛟“七寸”處被他用竹竿刺出的傷口，心中略定。

    “聽聞大師無量慈心，從不殺生，”江言笑道，“我也只是小受驚嚇，不足再提?！?/br>
    “可是，”江言笑話音一轉(zhuǎn)，“這只魔蛟害的柳陽村村民無家可歸，差點(diǎn)死在路上，還吃了一個(gè)打算出去報(bào)信的村民，造下殺孽，罪無可恕?！?/br>
    “我建議，把它關(guān)在這兒，讓他日日懺悔贖罪?！?/br>
    慈心：“關(guān)多久？”

    “不長不長，”江言笑道，“也就三千年吧。”

    話音剛落，整座浮屠塔瞬間安靜下來。九頭鳥停止梳理羽毛，金猊獸卡住嗓子不再吹捧，連半夢半醒、閉目養(yǎng)神的梼杌都唰地睜開眼，翻身望向那個(gè)兇殘的人類。

    除了一只平躺在月季叢中、長著象頭牛尾的妖獸還睡得酣暢，呼嚕震天響，其余妖怪俱扭過頭，目光聚集在江言笑身上。

    一直裝死的魔蛟更是掩飾不住，背對慈心與江言笑，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一片梵音中，江言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說完，對慈心一笑：“大師，我這句佛號(hào)沒念錯(cuò)吧？”

    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