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性格與我相像?！崩钚鹨恍?，“我第一眼見他，便覺得與他氣味相投，或許能做個朋友?！?/br>
    “至于洛小非，那孩子自然是好的。年紀(jì)雖小卻格外穩(wěn)重，不論天資、品行皆無可挑剔，將來必大有作為……若只有他一人拔出浮生劍，自然也就選他了。偏偏還有個江言笑，兩廂一對比，我還是覺得江言笑更適合做你的徒弟?！?/br>
    李玄清沉默，目光從李玄羽面上挪開，望向石窗外。

    “師兄，你知道我這人閑不住，讓我天天呆在歸元境苦修，簡直是要我的命?！崩钚鸱啪徛曇?，“我不肯回來，你不肯出去，終究是個兩難之局?！?/br>
    “如今上真境來了那孩子，有他陪你，我便放心了。”

    李玄清：“……我不需人陪?！?/br>
    “是么？”李玄羽道，“那你為何說方才那番話？難道不是想我了？舍不得我走？”

    “若是完全不寂寞，又何須小白作伴？又為何打開試劍壁，非得找到命定之徒？”

    李玄清：“……”

    “人非草木，終究是高處不勝寒。你雖已人劍合一，卻仍舊是rou體凡胎，總得有個活潑熱鬧點兒的人來陪陪你?！崩钚鹣氲浇孕?，忍不住開始想象他師兄未來的生活，“我總覺得，那個孩子不一般。有他在，很多東西都會不一樣?！?/br>
    聽了半晌，李玄清終于開口：“說完了？”

    李玄羽：“……嗯。”

    李玄清聲音有點冷：“他的確和你年少時相像。你不妨想想，那時候你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br>
    李玄羽：“……”

    這不提還好，一提還真讓他回憶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與他師兄不同，李玄羽并非在云浮山長大，他十歲才拜入師門，本以為修仙很有意思，沒想到卻開啟了一段凄風(fēng)苦雨的修煉生活。

    準(zhǔn)確說，他的師父很好，仙氣飄飄又待人溫和，仙逝后給他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一切可怕的記憶都來源于他這個師兄！

    李玄清年少時便冷漠、堅硬，對人嚴(yán)苛，對己更嚴(yán)苛，可以在冰洞中打坐整整一個月不覺枯燥乏味，也會因李玄羽偷懶?；鴳土P他，給他布置各種非人的修行任務(wù)……

    回想起自己因練劍不用功被罰面壁三月、明明還不能辟谷卻只能啃野果喝雪水的日子，李玄羽扶住額頭，頭皮有點發(fā)麻。

    當(dāng)初，可是連師父都無法勸動自己這個師兄……

    江言笑會如何？

    李玄羽心道，自己這么活潑的性子都差點折在李玄清手里，江言笑恐怕也得吃點苦頭。畢竟，但凡在紅塵中滾過一遭的人，又怎能耐得住寂寞，日日夜夜在云浮山苦修呢？

    頭一次，他對江言笑產(chǎn)生了真真切切的憐憫之心。他試探地問：“師兄，你不會那樣對江言笑吧？他傷都還沒好透?！?/br>
    “不會，”李玄清回答的很快，“他與你不同，當(dāng)初你已筑基，有靈力，怎么磨煉都不要緊?！?/br>
    李玄羽：？？？

    “江言笑則不然。他天資奇高，基礎(chǔ)奇差。”李玄清皺了皺眉，“若真用對你的方法對待他，我怕他承受不住。”

    *

    江言笑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變成了一頭雄鹿，頭頂犄角，威風(fēng)凜凜，是鹿群中最受尊敬的頭鹿。

    他有著金褐色的皮毛，矯健雄壯，奔跑如風(fēng)。

    不知怎么地，他闖入了一片茫茫雪原。寒風(fēng)瑟瑟，整個世界都是白的。他很快迷了路，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拼命地跑，卻怎么都找不到來時的路。

    他跑了很久，終于耗盡力氣，膝蓋一軟，臥倒在雪中。

    太冷了。哪怕是他，都抵不過這等酷寒。

    風(fēng)灌入五臟六腑，骨頭都結(jié)了冰渣。江言笑的意識逐漸模糊，似乎一放松，就會永遠(yuǎn)睡過去。

    恰在這時，風(fēng)雪中出現(xiàn)一個人影。

    一身白衣，黑發(fā)落雪。他越走越近，最后停留在江言笑身旁。

    江言笑勉強(qiáng)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冰冷的鳳目。

    【快死了么？】那人蹲在他身旁，伸手卡住他的脖頸，【正好取點鹿血，去喂我那嬌弱的徒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