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費廉伸出手，握住了在他的小世界里唯一有安全感的手，他牽得緊緊的，仿佛生怕對方會松開。

    費廉轉(zhuǎn)過身，和精力永遠(yuǎn)用不完的柏學(xué)丞背道而馳，人海很快將他們分開又淹沒了。

    這只是無數(shù)個平凡的日子里的其中一天，小路邊高聳的楓樹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哼唱著無人能懂的老歌，隨著時間的洪流將這段過往永遠(yuǎn)埋葬。

    第三十八章年關(guān)（上）

    費廉回出租房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搬空了。費廉面無表情地在屋里站了一會兒，然后走到窗臺下的貓窩里往里看了一眼，貓也不見了，應(yīng)該是被一起帶走了。

    出租房打掃得很干凈，幾乎是一塵不染，費母沒有留下只言片語，臥室里的衣柜門還開著，里面只剩下了費廉的一些日常衣物。

    費廉轉(zhuǎn)身閉了閉眼，拿出手機(jī)給費母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后才被接起來，電話那邊很吵鬧，費母聲音平淡無奇，仿佛給她打電話的人只是個陌生人：“喂？”

    這一刻費廉總算感覺到了血緣的厲害，他同樣平靜無波，甚至沒有過多地質(zhì)問一聲，只說：“走了多久了？”

    “三天?！辟M母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怎么？”

    費廉道：“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在你舅舅這兒，”費母道，“你外婆住院了，我陪她幾天。”

    費廉倒不知道這事，愣了一下：“外婆怎么了？還好嗎？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不用，你舅舅舅媽都在，左右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可忙的，等你外婆出院了，我把她接去跟我一起住?！?/br>
    母子倆說話仿佛擠牙膏，說一句互相就要沉默好幾秒，費廉有些茫然，坐在沙發(fā)上望著空空的臥室，好一會兒摸出根煙來道：“不來南城住了？”

    “……不了，”費母仿佛在手機(jī)上長了眼睛，“你少抽點煙?！?/br>
    費廉一頓，將煙在手指間來回轉(zhuǎn)，沒點燃：“哦?！?/br>
    費母又冷淡道：“算了，你也不想我多管，我不管。”

    費廉抿了下唇，沒說話。

    兩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費母說：“你的銀行卡我放在電視柜下面了，你拿走吧?！?/br>
    費廉還是點燃了煙，放在嘴邊抽了一口，慢慢呼出，青煙模糊了他的表情，他說：“何必呢？也可以幫外婆……”

    “用不著，我有退休工資，你外婆也有養(yǎng)老金?！辟M廉的外婆早年是銀行里的，退休后的待遇不錯，費母說，“你的錢你自己拿去用，我就沒想過要用你的錢做什么?！?/br>
    費母道：“你以為我跟著你搬去南城，是為了讓你給我養(yǎng)老？以前的人那是養(yǎng)兒防老，到你們這一代，我還能指望這個？”

    費廉皺眉：“媽……”

    費母打斷了他：“行了，就這樣吧，你要愿意多回來看看，你就回來，你要不愿意，也隨你。”

    費廉還想說什么，費母那邊傳來滄桑無力的女人聲音：“阿云，你老說這些做什么？”

    費廉聽出是外婆，忙道：“外婆！”

    “十月??？”外婆道，“這是你家，家里人隨時都?xì)g迎你回來，?。俊?/br>
    費廉眼眶突然有點酸脹，喉嚨動了動，笑著說：“好，外婆你多注意身體?！?/br>
    費母匆匆道：“你外婆該吃藥了，行了就這樣吧。”

    說完就自顧自地掛了電話。

    費廉獨自坐在沙發(fā)里抽煙，肩背微微弓著，心情復(fù)雜。

    費家基因好，男的俊女的美，費廉的外公年輕時候用現(xiàn)在話說也是妥妥的小鮮rou，穿著粗布襯衫提著水桶都能讓人臉紅心跳。黑白照片里，年輕的外公站在一群皮膚黝黑的糙漢子中間，斯文俊秀的簡直不像個農(nóng)家人。

    費廉外婆在銀行工作，算是“城里人”，嫁給費廉外公時左鄰右舍都羨慕不已，后來有了費廉的母親和舅舅，一家人日子過得很和美。

    費母自小長得標(biāo)志，自尊心高，嫁給費父的時候也是一段佳話，費廉的父親早先在機(jī)關(guān)里做事，算是走了外婆的門路，費母那時候為了家人的未來，把什么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卻沒想到反而傷了費父的心。

    那時候的人想法和現(xiàn)在不同，費廉父親總覺得自己像是入了贅，大男人的自尊心怎么會比一個女人低？久而久之就和費母有了嫌隙，再后來費父毅然決然離開機(jī)關(guān)，下海經(jīng)商，中途也是跟費母大吵小吵了無數(shù)次，就這么兩人最終耗盡了對彼此的好感，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