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斯大人還是決定過來看一看, 研究下兩位神明的行事風(fēng)格。

    他一路混在大臣們中間，跟在博蒙特國王和王后的身后，在小廣場上耐心等待著大王子的到來。

    正常來說，這場游行拜神隊伍以往需要行進到神廟中, 進行參拜。

    可如今要酬謝兩位神明，無論先去那位神明的神廟, 都會給另一位神明以“不被尊重”的印象。

    為了避免惹怒神明, 他們干脆就讓兩位神明的大祭司各帶一座小型神廟（由營造司麾下的專職雕刻師打造的同比例縮小建筑）, 放在王城中央大廣場上, 作為神明的象征，不偏不倚地一起接受參拜。

    在等待大王子過來的時候……

    格雷夫斯大人突然看到了隊伍中的一個人——身材高瘦、約莫也快有五十多歲了, 背依舊挺得筆直，有一頭半白的頭發(fā)，衰老面容下，隱約可見年輕時的俊朗。

    ——王城知名人士。

    ——很多人曾經(jīng)的廁友。

    ——綠帽狂熱愛好者。

    ——孩子多得數(shù)不清，就是不知有幾個是親生。

    ——縱欲狂歡之子西奧多的便宜父親。

    ——卡騰伯格司法官。

    忽略那些和自己無關(guān)的前綴……

    格雷夫斯大人目前最為看重的一點兒在于——縱欲狂歡之子西奧多的便宜父親。

    雖然縱欲狂歡之子名聲一直不太好。

    但坦率地說，他算是少見的，不怎么在意聲名和權(quán)勢的神明。

    那些為人所詬病的行徑，也多半是一些各種亂搞、外加瘋瘋癲癲的桃色新聞。

    單純就殺傷力來說，這位神明反而算得上比較友善了。

    思及此，格雷夫斯大人就打算去和這位卡騰伯格大人套個近乎，等熟悉了，再打聽、打聽這位神明的情況。

    他緩慢地移動腳步，不引人注意地挪到了這位司法官大人的身后，佯裝是無意間隨口抱怨了那么一句：“怎么好像有點兒起風(fēng)了？”

    卡騰伯格聞言望了過去。

    他乍看一本正經(jīng)又古板，實則早年投機鉆營，最是知情識趣，隱隱意識到那句話是沖著自己來的，當(dāng)即微勾唇角，露出一抹客套淺笑，配合地搭腔：“大概是諸神準(zhǔn)備給予回應(yīng)了?！?/br>
    這時，大王子已經(jīng)帶著游行隊伍，一路招搖地出現(xiàn)在了廣場上。

    兩位大臣來不及繼續(xù)寒暄，就跟在博蒙特國王和王后的身后，上前去迎接了。

    接下來，是博蒙特國王的表演。

    類似于領(lǐng)導(dǎo)發(fā)言，他需要對著臣民，向神明再次講述大王子的“豐功偉績”。

    “明年的邊境戰(zhàn)爭，也不知道會不會繼續(xù)。”格雷夫斯大人一邊聽著國王的發(fā)言，一邊繼續(xù)找話題閑聊。

    “多半是不會消停的。”司法官卡騰伯格一邊回答，一邊在心里琢磨著格雷夫斯的來意。

    在此之前，兩人從未正式打過交道。

    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們兩人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出身歷史悠久的貴族世家、同樣選擇娶了個能夠助益自己的老婆、只不過卡騰伯格更不要面子和底線，做得極端一點兒，而格雷夫斯屬于有原則的妥協(xié)，并沒有完全拋棄自己的底線。

    可就是這么一點點的不同，讓兩個人在平時很少打交道。

    這會兒，格雷夫斯主動過來聊天……

    ——有點兒出人意料。

    卡騰伯格在心里暗暗琢磨著這件事。

    礙于西奧多和萊奧尼的交好……

    這位司法官大人哪怕表面上沒有任何表態(tài)，依舊是一副“我只忠于陛下”的正經(jīng)樣子。

    但私底下，很多人其實已經(jīng)將他歸為三王子萊奧尼那一派別了。

    至于格雷夫斯……

    眾所周知，他能從窮鄉(xiāng)僻壤成功調(diào)職來王城，是托了阿托斯馬里諾的福。

    而馬里諾家族早年就有點兒隱約站隊萊奧尼的趨勢。

    更何況，阿托斯還是帕特爾老先生的學(xué)生，帕特爾老先生和萊奧尼的關(guān)系那就更不用提了。

    這些看似彎彎繞繞的關(guān)系，從卡騰伯格大人的心中飛快掠過……

    他雖然還搞不清楚格雷夫斯的來意，但根據(jù)上述關(guān)系來看，兩人之間目前確實不存在利益上的沖突，相反還有成為盟友的可能。

    想到這里，他的態(tài)度就和藹一些，甚至也不吝于說點兒小道消息了：“前不久，南方那邊的幾個小鎮(zhèn)好像發(fā)生了一場奴隸暴動?！?/br>
    格雷夫斯一怔。

    這是他此前不曾聽到的消息。

    比起已經(jīng)在王城中扎根多年，還有著一個“人脈超群”的妻子，卡騰伯格大人知道的事情遠(yuǎn)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他沒有直接點明，隱晦地暗示著：“王后有意請求陛下，派二王子帶兵去鎮(zhèn)壓這場奴隸暴動。”

    ——啊，軍功。

    格雷夫斯立刻明白了，同時不禁感嘆了一句，：“這可比邊境戰(zhàn)爭安全得多?！?/br>
    “女人總是這樣，既希望得到……又不夠狠心。”卡騰伯格含糊地說著，“但要我說，不管是解決邊境紛爭，還是鎮(zhèn)壓奴隸暴亂，其實都是半斤八兩?！?/br>
    ——不對。

    ——對外戰(zhàn)爭總該比對內(nèi)戰(zhàn)爭的等級要高一點兒。

    格雷夫斯下意識地想：“可為什么卡騰伯格要說這兩種都是半斤八兩呢？除非……”

    ——除非這兩者都是政治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