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頌認(rèn)真的想了又想，繞是想破了腦袋，始終沒能從記憶中扒拉出一星半點(diǎn)關(guān)于小皇帝的記憶。

    這也怪不了她，連自己老娘都忘了還指望能記得誰。

    她頹然的摳著衣擺，嘆了口氣。

    沈良州驚奇的瞧她，傻子還會嘆氣，看她揉了揉膝蓋，挑了挑眉：“膝蓋疼？”

    “還行吧?！毙」媚镉謬@了口氣，有些困倦的打哈欠：“就是有點(diǎn)困了，今兒也不早了，我要睡了，皇上您也別熬夜了，對身體不好。”

    沈良州頓了半響，上前將被褥掀了一角：“說的也是，明個朕還要上早朝。”

    青頌呆了呆：“皇上您要睡這??？”

    沈良州瞥她一眼：“這是朕的寢宮，朕的床。”

    小姑娘手往門外一指，斷斷續(xù)續(xù)道：“那邊還有個大寢宮，綠蘿說您一般睡那。”

    “朕今兒不想睡那。”

    “皇上?！鼻囗灻娌砍榇紫拢骸澳信谑懿挥H，您自己說的，這樣不太好吧?！?/br>
    沈良州反問她：“這又是誰教你的？”

    “我?guī)煾??！?/br>
    “那你可曾與他親密？”

    小姑娘皺著眉想了想：“我小時候他抱過我，可那……”

    “你小時候朕也抱過你?！鄙蛄贾莩惺郑骸扒嗲?，過來?！?/br>
    他的眉眼彎彎，猶如一只狡猾的狐貍。

    青頌闔眼輕嘆，上前去爬回自己的被窩，緊挨著里側(cè)，如同一根繃緊的弦，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沈良州滅了燈，褪去外衣也躺下來，感受到里側(cè)的小姑娘僵硬，溫言道：“朕又不吃人，你不必緊張。”

    “不、不緊張?！?/br>
    沈良州翻了個身，正面對著小姑娘，眉目一片溫潤。

    他想起小時候，小姑娘追在他后面奶聲奶氣的喊著良州哥哥，他被皇兄取笑時，也是小姑娘蹲在他跟前，把啃了一半的桂花糕遞到他嘴邊，樂呵呵的傻笑。

    那時候他特?zé)┻@個小姑娘，明明走路都還摔跤，卻還天天黏著他，無論他說什么過分的話，小姑娘始終瞇著眼睛樂呵呵的笑。

    他煩這小姑娘，同時也最見不得她哭，偶爾一哭便讓他心尖直顫。

    當(dāng)年屁顛屁顛跟在他后邊的矮蘿卜，現(xiàn)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視物不清的昏暗中，青頌就感覺小皇帝一雙眼睛帶著光，直勾勾的盯著自個。

    她咽了口唾沫，聲音顫?。骸盎噬希辉缌?。”

    沈良州嗯了聲，伸手將小姑娘撈進(jìn)懷中，下巴頂在她的發(fā)頂，輕輕摩挲。

    “青青。”

    “是朕讓云澄將你從你身邊帶來，在拂曉宮待了四年?！?/br>
    “也是朕不許你出拂曉宮一步，吃穿用物都讓云澄送過去，讓你孤單度新年的?！?/br>
    室內(nèi)陷入沉寂，青頌感覺指尖泛涼，身體也抑制不住的輕顫。

    她其實(shí)能猜出來，在知道沈良州是小皇帝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出來了。

    她曾經(jīng)想過，如果見到將她關(guān)了四年的幕后之人，她定會狠狠質(zhì)問一番，絕不會輕易原諒。

    可她想不到也沒敢想，這個人會是沈良州，是帶她去夜市，幫她擦眼淚，給她買糖葫蘆的沈良州。

    她也想不到，沈良州就是小皇帝。

    青頌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先是養(yǎng)她大的宋昱，后是關(guān)她四年的沈良州。

    她深吸了口氣，眼角逐漸潮濕，發(fā)出低低的抽泣聲，起先還能控制，后來再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將臉埋進(jìn)掌心

    “很多年了，你長大了，怨我恨我，也再記不得我，有了自己的心思，可是青青，你要記得，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好?！?/br>
    青頌閉眼，在一片幽暗的視野中，似乎看到宋昱難得的笑臉。

    她呼吸一滯，鼻腔酸澀，許久之后才聽到自己苦悶的聲音：“我怎么樣都可以的?！?/br>
    沈良州嘆了口氣，溫?zé)岬臍庀姙⒃谒叄p聲道：“我知你委屈?！?/br>
    可是青青，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

    懷里的小姑娘僵著身子不敢動，沈良州記得她身上以前總有一股奶香，是那個年紀(jì)的小孩子獨(dú)特的味道，加上當(dāng)時軟糯的嗓音，讓人心尖直顫。

    可他太久沒見她，連這股奶香何時褪去的都不知道，再見時，只知道她長大了，可是這些年發(fā)生的一切，他都不曾參與。

    最了解這個小姑娘的人也不再是他。

    大概是當(dāng)時小姑娘的桃花糕收買了他，也或者是他再沒遇見當(dāng)時能讓他不顧安危也要保護(hù)的小姑娘。

    他將臉埋在青頌脖頸間，攬她的手臂不由緊了緊。

    你想自由，可我想讓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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