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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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淑慧垂眸道:“一直沒有好透,已經提前同太后娘娘告過假了,今日請安端嬪jiejie不過來。” 凌雅柔就嘆了口氣:“真是可憐,這大冬天泡一遭冷水,不病才怪呢?!?/br> 其實張采荷看著就健壯,這點冰水倒是惹不了什么大病,主要還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丟了臉,心病難愈。 凌雅柔這么一感嘆,舒清嫵和譚淑慧就不知道要怎么接話,得虧這時候其他人到了,這才把這話題錯過去。 今日也是湊巧,最晚到的是馮秋月,舒清嫵就看她磨磨蹭蹭,進來以后先是跟寧嬪并惠嬪見禮,然后才來到舒清嫵面前。 舒清嫵但笑不語。 馮秋月緊緊攥著手,瞧著也是頗為掙扎,不過她畢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給麗嬪娘娘面子,堅持到最后,還是松了口。 “給麗嬪jiejie請安?!?/br> 舒清嫵粲然一笑,立即扶起她來:“都是自家姐妹,客氣什么呢?!?/br> 之前冊封大典時舒清嫵也請了馮秋月,但馮秋月告病沒有去,自打她被封為麗嬪之后,這還是兩人首次見面。 以馮秋月的那點心眼,今天只怕頗為難熬。 不過,她比譚淑慧要強一些,這股子郁悶氣過去也就好了,轉頭就能jiejie長jiejie短的,舒清嫵倒是頗為佩服她的“堅韌”。 果然,那一聲jiejie叫出口之后,馮秋月就算是豁出去了,她坐在舒清嫵邊上,立即就開始閑話家常,那熱乎勁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慈寧宮的偏殿里,一下子熱鬧非凡。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元蘭芳就來到偏殿,請娘娘們去明間等候太后娘娘到來。 距離上一次裝病也就才過去十日,太后早就康復過來, 舒清嫵他們坐下沒多一會兒,就看她氣色極好地從寢殿里緩步而出。 十日不見,太后重新穿上耀眼的華服,光芒四射重回人前。 之前的那種頹唐和病弱早就隨風而逝,現(xiàn)在的太后娘娘,才是舒清嫵熟悉的那個人。 太后就這么趾高氣昂在主位上坐下,等宮妃們給她行禮之后,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舒清嫵身上。 舒清嫵卻是垂眸不語,一臉寧靜。 太后就這么看著她,似乎也頗為不情愿,最后卻還是道:“麗嬪,你既然身負皇恩,就應當忠孝于大齊,好好伺候陛下?!?/br> 現(xiàn)在的舒清嫵,已經不是太后說跪就必須要跪的了。 她成為主位娘娘,成為蕭錦琛那里最受寵的一位嬪妃,太后哪怕還想拿捏她,卻也不能選這么一個時候,也不能再如此肆無忌憚。 否則,她就是在跟蕭錦琛做對,不給兒子這個臉面。 太后雖然一意孤行慣了,卻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糊涂,她看舒清嫵今日低眉順眼的,還是沒故意找不痛快。 給舒清嫵說完,她又看向在座諸位嬪妃:“你們進宮也有年余,須得努力為蕭氏開枝散葉,為陛下誕育后嗣,旁的事情,都沒皇子公主們要緊。” 眾妃便道:“是,謹遵太后教誨。” 大多數(shù)時候,給太后請安其實沒什么大事,不過就是說幾句最近的宮里事,閑話家常,也就結束了。 今日也不例外,太后決定不去惹蕭錦琛不痛快,就不會特地磋磨舒清嫵,兩人相安無事,請安的時間就很快。 待印香往下沉一刻,太后就道:“好了,你們宮里還有事,就先回吧,惠嬪留下陪哀家說說話?!?/br> 舒清嫵等便起身,給太后行禮之后就退了出去,只?;輯辶粼谠?,瞧著沒什么悲喜。 她同凌雅柔對視一眼,一起出了慈寧宮。 郝凝寒跟舒清嫵打了招呼,同駱安寧一起走了,舒清嫵則坐上步輦,跟凌雅柔一起回宮。 凌雅柔就道:“你說要請我喝酒,可別忘了?!?/br> 舒清嫵笑著搖頭:“不會不會,肯定是要請的,只最近后殿還沒收拾好,得再過幾日才行?!?/br>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凌雅柔就道:“你說太后為何單獨留下惠嬪?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舒清嫵想了想,說:“大抵是因為端嬪吧,這些時候端嬪一直病著,心里定是不太舒坦,太后關心她也在情理 之中?!?/br> 凌雅柔就笑了。 她的長相頗為英氣,可以說是劍眉星目,身材又高挑,若是男兒身,一定是個異常英俊的偏偏少年郎。 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分外灑脫,眉宇之間全無嬌氣,讓人覺得分外舒服。 “你原不是盛京人氏,可不知道端嬪當年如何的風光,”凌雅柔道,“原先先帝爺還在時,她就常年住在宮中,偶爾才會回定國公府,每當盛京中有些賞花賽詩會,她就更風光,大家都圍著她吹捧?!?/br> 以當年張家的做派,張采荷就是沖著后位在培養(yǎng)的,表面上說她一直在宮里陪著太后,實際上還不是為了跟太子殿下多多相處,好讓兩個人培養(yǎng)些青梅竹馬的情分。 太后如此做無可厚非,也是人之常情,壞就壞在張家不會養(yǎng)閨女,太后也不會養(yǎng)孩子,一個好好的女孩養(yǎng)成這樣,別說先帝看不上,就連年少的蕭錦琛也是頗為嫌棄的。 凌雅柔聲音很輕:“若張采荷不是張家人,又或者她不是嫡長女,恐怕日子還會好過一些?!?/br> 這些舒清嫵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凌雅柔跟她一樣心明眼亮,她能同她說這些,最起碼證明她們都很清醒。 張采荷看似風光,實則悲劇,而她的悲劇,就源自于她的鼎盛出身,源自于家族、姑母對她的過分期待。 他們沒有先教好她如何走路,就已經告訴她將來能飛,而走和飛之間的巨大差距,讓她只能彷徨于世,稀里糊涂做個糊涂人。 時至今日,她越風光,外人就會越嘲笑。 舒清嫵抬頭看著遠方的天,幽深的宮道之上,是只有巴掌大的天縫,從這道縫隙里,她們只能窺見狹窄的世界。 舒清嫵道:“希望她可以早日清醒過來,待到那一日,她就不會再心病難愈?!?/br> 凌雅柔偏過頭去看她,兩人的視線在清晨的細碎陽光中交會。 于是,兩個少女在晨光中相視一笑。 待回了寢宮,舒清嫵先是舒舒服服用了一頓早膳,然后就自己主動挪到院子里的四季桂旁坐下,讓宮人們進進出出往后殿搬行李。 舒清嫵坐在在那悠閑繡荷包,其他宮人都再忙,只有云桃陪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看醫(yī)書。 這幾日又到了請平安脈的日子,舒清嫵剛把給蕭錦琛的荷包做完,徐思蓮就到了。 云桃一看見徐思蓮立即就上前請安,然后請她來到舒清嫵跟前,還殷勤地搬來繡墩請她坐下。 這會兒景玉宮里正忙,徐思蓮倒也不介意坐在外面問診。 “給娘娘請安,娘娘大喜,”徐思蓮道,“娘娘氣色看著比之前要好了許多,身體可是無憂?” 舒清嫵道:“甚好,用過逍遙丸之后這一次的月事就沒那么難受,還要多謝徐大人妙手回春。” 這幾次來景玉宮, 舒清嫵同徐思蓮也甚是相熟,她對徐思蓮客氣有余,熱絡不足,那種不遠不近的態(tài)度,讓徐思蓮越是恭敬。 再一個,麗嬪娘娘如今在宮里是盛寵難擋,且這么長時間以來,她早就被當成景玉宮的人,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一臣生二心。 如此一來,舒清嫵自然是更方便一些。 兩人客氣幾句,徐思蓮就開始診脈,這一次速度很快,不過一刻時光就結束了。 “娘娘身體康健,氣血充足,自是 朝氣蓬勃?!?/br> 聽到自己身體康健,舒清嫵自然是很高興的,她先謝賞過徐思蓮,然后話鋒一轉,卻是問了她另一件事。 “不知常青這一味藥查得如何?” 徐思蓮立即就道:“剛娘娘沒問時臣就想稟報,最近臣在古方上看到過常青這一味藥,確實是同云桃姑娘之前查的那般,是專門用在冬日讓草木常綠的?!?/br> 舒清嫵把玩著剛做好的荷包,最后往上穿寶珠。 徐思蓮卻說:“娘娘,臣查到比云桃姑娘略多一些,這種藥確實可以令人突然病弱失眠頭痛,卻不會長時間如此,抗不過去的自然不行,但若能扛過去,就意味著不會有致命風險,但失眠和頭疼卻會一直伴隨。” 舒清嫵認真聽著她的話,若有所思問:“本宮的意思是,這藥一直用在院子里,住在院中的人會如何?” 徐思兩想了想,道:“娘娘,這藥如今已經斷絕,臣在太醫(yī)院的大庫房都沒有找到,也詢問了家父,家父道按藥理來看,若是常用的話失眠頭疼在所難免,一旦耐藥,倒不會讓人孱弱以致身亡。” 說到這里,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沉思不語的舒清嫵,道:“這是一開始能抗住的,若是扛不住,自然就沒有后面一說?!?/br> 舒清嫵點點頭,她努力把這一切都捋順,突然問:“那這常青,是否會斷絕孕育后代的可能?” 她越問越深,徐思蓮簡直心驚膽戰(zhàn),卻也知道不能多想,只能老老實實回答。 “娘娘,這藥只能染頭風癥,同誕育子嗣無半分關系,”徐思蓮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若中毒之人真的無法懷孕無非有兩種可能。” 舒清嫵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眸子盯住徐思蓮,就那么沉靜地看著她。 徐思蓮深吸口氣:“一是此人當真無法懷孕,二則是被人下了另一種藥?!?/br> 另一種藥。 舒清嫵錯開眼眸,卻是想,還有另一種藥嗎? 第84章 舒清嫵原來對自己對死其實是沒有什么疑惑的。 她上一世確實活得很累,無論是宮事還是私事,她總是事事上心,以至于最后確實有些勞累過度。 但再未做皇后之前,她身體其實還算不錯。 偶爾也曾失眠難寐,倒也不影響日常生活,也就是搬入坤和宮開始,她身體才開始每況愈下。 這整個過程,斷斷續(xù)續(xù)了五年之久。 因為時間太長,也因為她是一點點衰弱下去的,她自己并未有特別在意過,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當時她的主治太醫(yī)又是隆承志,他是兩朝老臣,他都說不知要如何醫(yī)治,那舒清嫵自然只有死心的份。 其實蕭錦琛似乎本就沒有什么子嗣緣分,她做皇后之前未曾有孕,宮里的其他妃子也少有懷孕,偶爾有那么一兩個有幸懷上皇嗣,最后也沒能生下來。 待到舒清嫵過世前,整個宮中也就駱安寧誕育下了大公主,還健健康康養(yǎng)大了。 大家都沒孩子,就連懷孕的也少,舒清嫵就以為自己也沒那么好運氣,自然就沒怎么在意過。 不過徐思蓮這么一說,有什么似乎就要撥開前世的迷霧,又或許有些東西改變了,此時舒清嫵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她剛搬去坤和宮沒多久就開始失眠頭疼,那時候因為宮事繁忙,她也沒怎么睡好,自己就忽略了。 若不是太醫(yī)院按時請脈,舒清嫵都不知道自己病了。